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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未风皱起了眉头，其实，这个兰州烧饼，真的不好爵，味同嚼蜡。而豆腐脑，他还是喜欢喝甜的，不喜欢喝咸的。他一边没精打采地喝着不顺口的豆腐脑，一边望着江小宁发呆。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和她在一起，从来有问过她的家乡在哪里。在未来，在2012年前后，他认识的女人越来越多，他越来越不喜欢问人家的家乡，问人家的过去。他的心态，越来越淡，人生越来越没有味道，如同喝着放盐的豆腐脑。
他不打算问了，问了又能如何，也改变不了，她是人家偏房的事实。她是沙里拨的女人，她注定，命里注定，要是大人物的女人，不是花瓶，就是玩物。她用她自己，换来了一切，不需要流血、流汗、流泪。
然后他就盯着手中的兰州烧饼，心里默默地叨念，兰州烧饼，兰州烧饼。穿越了五百年，你红遍了大江南北，在虚拟的，那个叫做互联网络的世界里。
付了钱，他拉起江小宁就走，他决定要去作坊里，看一看，兰州烧饼的制作流程。看一看，这个味同嚼蜡的兰州烧饼，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据史书考证，烧饼是汉代班超时从西域传来的。《续汉书》有记载说：“灵帝好胡饼。”胡饼就是最早的烧饼，唐代就开始盛行了。
《资治通鉴?玄宗》记载：安史之乱，唐玄宗与杨贵妃出逃至咸阳集贤宫，无所裹腹，任宰相的杨国忠去市场买来了胡饼呈献。当时长安做胡麻饼出名的首推一家叫辅兴坊的店铺。为此诗人白居易赋诗一首称：“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寄于饥谗杨大使，尝香得似辅兴无。”说在咸阳买到饼象不象长安辅兴坊的胡麻饼。
胡麻饼的做法是取清粉、芝麻五香盐面清油、碱面、糖等为原辅料，和面发酵，加酥入味，揪剂成型，刷糖色，粘芝麻，入炉烤制，因而白居易说“面脆油香”了。此做法与后世的烧饼差不多。
史书上说的汉灵帝刘宏，唐僖宗李儇都是年少时被人扶为傀儡，到自己当政时暗弱无能，遭遇都很悲催。这两人居然会跟兰州烧饼有关联，当真是奇妙得很。
宋代陶谷的《清异录》一书记载：“僖宗幸蜀之食，有宫人出方巾包面粉升许，会村人献酒一提，偏用酒浸面，敷饼以进，嫔嫱泣奏曰：‘此消灾饼。’乞强进半枚。”说的是880年8月，黄巢农民起义，兵逼长安，唐僖宗仓皇出逃，没有吃的，宫女用宫中带出的一点面粉，用村里人送的酒，一起和面，先在锅内烙，后在炉内烘熟，拿给他吃，说这是消灾的饼。僖宗勉强吃了半块。这种先烙后烤的方法和本朝相同。“消灾饼”不用芝麻，大概就是本朝的火烧了。
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已有“烧饼做法”，与唐代的烧饼做法相差无几。 先用白面加少量小苏打，用水和面成面团，取面团一块，搓长条，揪小剂，成饺子皮状，包上豆馅（一般豆馅重量要超过面团重量，如17。5克的皮，要包进37克豆馅），将口捏紧按扁成烧饼，烧饼四周沾些水粘上麻仁，麻仁要密而匀，然后放入烤箱，因高温馅儿膨胀，从烧饼边自然开裂一个小口，吐出豆馅。
在凤凰集胡麻饼铺，凌未风跟江小宁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凌未风看着店主在和面、搓面，店主四十岁的光景，姓苏，名达，他这家胡麻饼铺，在当地很出名，他家烘烤的烧饼，酥脆味美。苏达的脸很瘦削，因为要亲自制作烧饼，出于卫生的需要，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身上穿了很干净卫生的厨房作坊服装。在店里忙活的还有他的儿子苏和，很英俊的样子，也就二十岁，已经娶了婆娘。
苏和的婆娘，颇有几分姿色，就是人长得矮一些，一边怀抱着刚满月的孩子，一边跑上跑下帮着打下手。现实生活就是这样，如果凌未风不是过客，那么他有可能在某个空间，就是这样的状况。可，这不是他要的状况。在所有的时空，他做着毫无意义的旅行，一个过客，一个看客。
江小宁兴趣索然，她真的对兰州烧饼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原来她也是兰州这一带的人，她也许比刘坏的女神赵雅更幸运，她遇见了沙里拨，并且做了沙里拨的女人。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淡无奇，在过去某个不特定的空间里，她遇见了不该遇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她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爱，没有真情。
为何你要对兰州烧饼感兴趣？江小宁问完这句话，她立马闭嘴了。如果他是对这家烧饼店的小老板娘，怀抱着孩纸的少妇感兴趣呢？于是她问她，多大了，叫啥名字。十八岁，过去的女孩，十四岁就可以结婚生孩子了，并不奇怪。李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如果她没有姣好的姿色，注定一辈子被埋没在篝火、尘土跟辛劳的日出日落当中。
就算她有姿色，也只能劳劳碌碌一生在这荒村野店，江小宁替自己庆幸，自己终究是人上人，成为大城市里有身份的人，居然敢跟黑道混在一起，居然胆子大到要跟快意堂的外围堂口塔纳谈条件，居然要求见快意堂的老大，对他表达自己的诉求。
当苏达将麦芽油倒入和好的面盆中时，凌未风感觉很恶心的那种状态，他不想看了，这就是兰州烧饼。当他要逃离这个小店时，外面进来一群人，迎面而来的，还有浓浓的扑鼻的香气，来人非同寻常。
为首的人，先跟江小宁打招呼。江小宁似乎跟她很熟，她的年纪，至少也该五十好几了，但是保养得很好，就像是四十不到的样子。一个很不错的美妇人，面容慈祥，和蔼可亲。在她身后，是几个丫鬟，跟一个穿着不俗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显得郁郁寡欢。
见他们的第一眼，凌未风不由然想起萧胤禛的夫人欧阳紫衣，想起原镇南王第二任世子朱瞻垣。来人是肃英王王妃秦怡珍跟新任的肃王朱禄埤。
原肃王朱赡焰死后，朝廷给他的谥号是肃英王，因此他的夫人，无论未亡或者将来不在了，都被称为肃英王王妃。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凌公子，果然一表人才。肃英王王妃很客套地说道。凌未风微笑，“王妃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原来，每年的夏季，有长长的一段时间，肃英王王妃，要到兰山上的感恩寺去吃斋念佛，说到吃斋念佛，凌未风不由又想到了章惇的母亲，她现在是否过得好呢？
胡麻饼铺的兰州烧饼是很好的素斋，因此，连肃英王王妃都会经常光顾他们的生意。凌未风问，兰山是不是肃王府的私有领地。得知，兰山不属于肃王府，属于兰州府。但是，肃王府在山上拥有一块地，修建了一个相当规模的庵堂慈航斋。慈航斋的前半部分，开放给善男信女来求子祈福，后半部分，就是肃英王王妃的静修之地了，一般人是不能靠近的。
平常都是肃英王王妃在打理肃王府一切事务的，即便是朱禄埤当了新的肃王，肃王府也还是肃英王王妃在管理着一切。只有当她到兰山上吃斋念佛了，朱禄埤才会勉为其难地负起管理的责任来。
原来他喜欢绘画，他主攻的方向不同朱瞻基的工笔画，他主攻的是泼墨山水画，在人物肖像方面也有一定造诣。在娘亲打理肃王府的那些时间里，朱禄埤总是四处浪来浪去，但一直没有画出他自己满意的山水画，或者人物画，这令他非常苦恼。
肃英王王妃左看看右看看，反复打量凌未风跟江小宁，她说，小宁啊，沙里拨那个糟老头子有啥好的？你还是赶紧把他给甩了。你看看，你跟凌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那些上了年纪的美妇人，也许是她们受了一生不幸婚姻遭遇的刺激。因此，她们总是狠关心年轻人的婚姻，总希望年轻人，能够有如意美满的婚姻。
凌未风说，王妃，我很喜欢你设计的春字金钗。王妃说，你记错了，春字金钗是王春红设计的，我设计的是石榴花金钗。对了，你有没有想过要送一枚春字金钗给小宁呢？一说到王春红，她脸上很悲哀。
王春红的死讯，也是朱东福传出来的，时隔两个月，在肃英王死讯传出来之后一个月内传来。肃英王冒充快意王，肃英王跟王春红死于楼兰地下迷宫，王春红以为假冒的快意王就是真的快意王陈亦欣。这些绝密的真相，朱东福永远守口如瓶，一直到老到死都没有泄露半分半毫。但真相还是被记录在锦衣卫跟东厂的绝密情报档案里。
在王妃跟江小宁唠家常的空挡，凌未风有机会单独跟朱禄埤相处。胡麻饼门前，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流里的水清澈，一尾尾鲤鱼在河流欢畅地游动。远处的水车翻动河水，溅起无数靓丽的水花，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
我父王不是很喜欢我，特别是他对亦力把里的军事行动失利被太宗削夺了兵权的时候，他狠狠地骂了我一次。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那时候起，府里就出了怪事，不许挂他的画像，不许在任何场合挂他的画像，甚至包括兰州城跟西北一带。
凌未风问，那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朱禄埤说，我认为可能是他想淡出大家的视线，以平息太宗对他军事失利的震怒。以前他总是对我报以厚望，希望我能象他一样，能征善战，牢牢地掌握兰州的兵权。到他被削除了兵权他开始彻底失望了，他也不再管我了。因为，从那时起他脚就没着家，据说跟快意王陈亦欣走得很近。
朱禄埤显得有些孱弱，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不是所有的王侯将相都能生出王侯将相的。他这种人，看他跟随在母亲身后那种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从小不是被母亲溺爱惯了，而是被母亲的严厉看管给吓怕、憋坏了。因此他对女性有一种强烈的敌意，至今尚未婚配。肃英王王妃给他挑的任何女子，他都一概回绝。肃英王王妃失望之余，已经想到要上表朝廷，祈求皇帝下一个敕令，逼朱禄埤完婚。
你有没有见过陈亦欣，或者看见过他的画像？朱禄埤吃惊道，咦，以前好像看到过陈亦欣画像的。不知道怎么搞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兰州地面，就几乎再没有见过陈亦欣的画像。
凌未风问，肃王，你肿么看？朱禄埤说，我想也是和我父王差不多的原因吧。朝廷已经对陈亦欣不满，他没有王位，却到处号称快意王。他撤掉了自己的画像，跟父王撤掉画像，应该是同一个道理，不想太招摇，惹人恨。
凌未风了然于胸，这桩秘密的公案，那个多姿多彩一生的万家生佛陈亦欣，做梦都想不到，被肃英王朱赡焰以同样卑鄙手段暗害，独吞了属于他的一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陈亦欣以佛的姿态出现，最终也以佛的报应形态了却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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