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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123章 121相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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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于忘相挑战江湖权威,少林寺的元老不羁大师成功之后,与凌未风身负重伤。他将凌未风交给梦蝶居林珊保护,他自己去了封剑山庄,托庇于前武林剑神门下。他跟封剑山庄庄主王俊杰,有过很长一段的对话。

    王俊杰,“我想不到,以你这样的资质,居然能以博而不精的武功,成就今天的地位。”

    于忘相苦笑,“我突破了自身的极限。我想,那是因为我失败的婚姻,给了我一个机会。如果不是那样,我不过是个浑浑噩噩的凡夫俗子,每天围着妻儿热炕头,我的堂口也能占点小地盘,但绝对要对仗义山庄点头哈腰,也更要对财富帮忍气吞声。人嘛,就是这样。”

    王俊杰,“你原先学刀?后来放弃了刀,学拳脚。你练了很多的功夫,包括偷学少林寺的绝学?”

    “我先是练了一阵大力金刚掌,接着是大力金刚指。后来,我从楚香帅的传说中,悟出点道道。他曾经说,我的心是海,任你怎么也看不出我内心的澎湃。”

    “那句话不是他说的,是一个曾经跟他很亲近,却最终离开他的女人说的。”

    “哦,是了,是女人说的。”于忘相对所有的女人都恨之入骨,特别是贪婪的女人。因此,他一直忽略这句楚香帅的名言的出处,他就当是楚香帅说的。他不无得意道,“不知怎么的,就给我练成了楚香帅的排山倒海掌。”

    “唉,你根骨奇佳,未来武林的重任,就要落在你的肩上了。”

    “前辈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嘲讽我呢?”

    “你有没有在年轻的时候,想到过离家出走?”王俊杰的脸上充满了悲戚之色,他一定是想起了他的不肖之子王睿宣。他尚不知道,这个王睿宣,宁愿在岭南的妓院里,当一个小厮,也不愿当武林剑神,做封剑山庄的少主人。

    “前辈你不要太在乎这件事,正所谓天要下雨女人要嫁人,儿子大了,由他去吧。”于忘相迟疑片刻,说,“说到我的少年时代,不是想过离家出走,而是真的有过离家出走。”

    “然后呢,你吃了不少苦头吧。后来又灰溜溜地回家了不是?”

    “不是那样。我老爸,让人把我给找回来了,好一顿狠揍。我一辈子都记得,他打得我,我恨不得要,要对他报以颜色。”

    “唉,你父亲典型的军人,脾气肯定不好。打人的坏习性,也要不得。”

    “很快,他就帮我娶了前妻。我开始在父亲的监管下,经营一点小本生意。接着,就入了江湖道。成天为着点小钱小米,在开封城的大街小巷,打打杀杀。父亲倒挺满意。仗着父亲曾经是军方的人,开封府的通判,对我的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出格,都会放我一马,直到有一天。”

    想起妻子红杏出墙,跟最要好的朋友有暧昧,他捏紧了拳头。那种深藏的深埋已久的愤怒跟仇恨,又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

    “你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平时里,你总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

    “哦。”于忘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跟激动。他身受重伤,一个人在受伤之后,心里总是比较脆弱的。智商也会随之下降,不由然的暴露了自己的缺点跟伤痕。

    “你是一个例外!”王俊杰叹息道。

    “前辈这如何说?”于忘相莫不着头脑。

    “你适才说的突破,可以解释你是一个例外。绝大多数人,是突破不了自身极限的,包括我的儿子。”事实证明,流落市井的小厮阿布,后来回到封剑山庄,继续维持封剑山庄风雨飘摇的江湖地位。虽然这样,但是,在遭遇英十四的挑战时,他实际上是败了的。英十四当他是朋友,不愿意伤害自己在世上唯一的朋友。因此,夺命十四式,没有要了王睿宣的命,而是要了英十四他本人的命。这是后话,在天才小说家的武林传说中,有精彩描述。

    突破了自身极限,很多的不可能,在于忘相的身上,都成为了可能。这条江湖路,越走越宽广,他的心越来越野,他的愿望越来越多。可是没有人再记得他的过去,那些凶险的开端,那些辛苦的拼搏,那些艰难的岁月旅程。

    现在,于忘相一个人走在开封城的大街上。没有人知道,他是中州的实际主宰者,没有人知道他就是中原武林江湖道的老大。老百姓们不知道,包括他的儿子,只有十三岁的于化余。但河南省巡抚司徒森、开封府知府王亮知道,河南省大大小小的官员,开封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知道。但他们不说,甚至也不向皇帝及当朝汇报,他们装糊涂。因为,谁是江湖道老大,都没关系。关键是,在他们正当合理的对立面,一定要有不同谋生方式的存在。这才能够为他们赚取,俸禄之外的收入。

    于忘相走过大宋御街清明上河园前边的巨大牌坊,这座极致奢华的园子,是由河南布政司衙门右使张瑞达倡议,由官府跟民间双方筹资筹建的大型街区景区,更是商业住宅区。发展了旅游业,又搞了房地产,客商云集,商业也极尽繁华。这使得张瑞达政声斐然,连龙嘉辉都有意,要调他入朝,吸纳他成为内阁阁员。

    从这儿穿过几条街区,便可以看到梦蝶居的飞檐重楼。于忘相在开封没有豪宅,他这个人一直是个节俭的人,生活毫不夸张,更不会铺张浪费。在未取得巨大成功时,他跟父母住在城南的一座寻常得再也不能寻常的民宅里。在婚变之后,他四处混迹,很少回家。在获得巨大成功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圆梦山庄里面。

    他的父亲,于琛,跟娘亲,仍然住在老宅子里。他的儿子,于化余也跟他父亲母亲住在一起。于宅有一个看门的老头于佬,一个负责煮饭、浆洗的妇人王妈,还有一个年轻的丫鬟于舒红。

    于忘相跟林珊很早就认识。但是,年轻时的他,跟狄惊云狄小侯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别,简直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如果他是条虫的话,狄小侯就是条神虫。走在大街上,林珊,狄小侯是连看他一眼都不会看的。

    那时候,林珊可以不理睬他,也不用给他面子。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林珊可以不理睬他,但是,绝对不能不给他面子。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酱紫。

    他跟林珊,其实只是泛泛之交,或者叫做点头之交。可是那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硬着头皮,去求助林珊,林珊居然就毫不推脱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在梦蝶居发生的那场看似平淡无奇的战斗,却是可以影响整个武林整整十年的一战。那一战,彻底地挑掉了少林的武林权威,随着武当派肃穆道人事件的进一步发展,武林泰山北斗,少林跟武当,终于显露出了他们的颓败走势。

    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琦,慕容世家的主人慕容柱,双双亲自登门拜访,向他透露了一个意向。他们有意在上官问鼎、孙振威和他三人中间,挑选出郑思远之后的武林总盟主。本来他们是最嘱意于孟小楼的,但孟小楼竟然闹失踪,他们显然很失望。所以,将于忘相纳入关注的对象。

    于忘相哈哈大笑,“我觉得,武林总盟主的位置,孙振威这条狡猾的老狐狸,更适合坐。”南宫世家的主人,慕容世家的主人,脸面有点挂不住了,异口同声道,“于庄主,难道是在讥刺我俩是两条更狡猾的老狐狸?”

    “在下绝非此意,两位前辈,切莫往心里去。”

    “郑思远当初荣登总盟主宝座,的确是因为他成就够,威望够,堪当重任。唉,谁知道他,做了武林总盟主,就骄傲了,放低了对自身的修养跟要求,穷奢极欲。都怪我俩一时失察。”

    这件事,于忘相根本不往心里去,他的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想,他不单单是想做武林总盟主这么简单。现在,他在想,什么时候,能够面对大明的天子,朱瞻基,能够象陆临渊那样,跟皇帝平起平坐,那才是他所想要的。

    他一直在想,他见到朱瞻基时的情形,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朱瞻基长什么模样,好像有一脸的络腮胡子,样子长得也不是很帅嘛,甚至比不上自己有魅力。如此想着,他的野心,他的愿望,不断地在膨胀。

    于忘相很少跟父亲说话,也很少跟儿子说话,他觉得无话可说。随着他的实力的越来越扩张,他心中的傲慢越发不可收拾。对任何人,包括家人,都是一样的。有啥好说的,他懒得跟他们说。

    于化余也不去念书,又不到圆梦山庄的下属产业去做事,成天混迹街头,就像少年时的于忘相。人家都说,这个孩子,十足地出他父亲,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于忘相每次听到这句话,就想起前妻,她跟那个可恶的男人,他们逃亡到海外长春岛,是否已经有了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话,是不是长得跟于化余有点象?将来两兄弟见面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

    于化余在街头混迹,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中州江湖道的老大,没有人告诉他,那些混迹街头的混混,小流氓,更不知道于忘相,是中州江湖道的老大。于化余跟小混混们混,跟小流氓们打架斗殴,有一次,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刚好撞见偶尔回家的于忘相。

    父子俩都很尴尬,于忘相不得不表示关心,“怎么啦?从城墙上摔下来啦?”

    于化余很不好意思,“不是,跟人打架,被人打成这样了。”

    “好吧,去让王妈给你到药铺拿点药。下次再打架的时候,不要再是这个熊样了,要把别人打成这个熊样。”王妈,就是于家煮饭、浆洗的妇人,所有的杂务,都归她管,是实际上的管家婆。

    难得见儿子一次面的于琛,总是唠唠叨叨,于忘相听不进去。但在这些唠叨当中,于忘相总能总结出父亲的意向,他年纪大了,无所求。就是希望,儿子,跟孙子,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要有什么麻烦,或者三灾六妄。于忘相不以为然,心想,你既然年纪大了,人生不过百年,好好活吧,有啥好玩的就去玩,有啥好吃的就去吃。但他对父亲说不出口这些话,老人的精神世界,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难以达到共识。

    于忘相这个名字,取自佛教的相由心生一词。直到于琛老了,于忘相也成年了,于琛才渐渐悟出,这个名字,更多的是要告诫儿子,不要得意忘形,不要好高骛远。

    于琛唠唠叨叨,甚至断断续续谈到他的过去,那些浴血疆场的往事片段,其实他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了。有一次,攻打一处要塞,敌方的箭矢、滚石,铺天盖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躲过去的,一直捱到杀进城去。他们杀红了眼,看见了人就杀,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屠城。

    屠城,这件事,居然发生在父亲身上,真是可耻啊,于忘相心里想。于琛投军的时候,是在燕京,朱棣的手下,理所当然的,就成为朱棣抢夺侄儿皇位的一颗棋子。很多的官员、士兵,包括将军、王侯,都不过是别人一颗棋子。由着皇帝动来动去,呼来唤去的。

    于忘相对军人不以为然,但他事业的开端,却是得益于父亲的同事、下属的关照,渐渐的才有了今天。父亲总是说,当初一起投军的人,全部都死得差不多了。后来,他遇见了更多的人,从别的地方投军过来的人,有了更多的同事,跟下属,一直到他以千户的职位退休。

    于忘相遇见了吴子洼,他的事业,彻底地有了转机。吴子洼原先,是锦衣卫前指挥使卢中义跟前的红人,但是后来,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跟卢中义闹翻了,被锦衣卫追杀。他失去了一只左眼,一条右腿,实在是惨不忍睹。但大难不死,终于让他逃脱。先是托庇于财富帮,为财富帮做了很多实事,但财富帮的所作所为,渐渐与锦衣卫没什么两样的时候,他显然很失望,再一次出走。上官问鼎派出了杀手问候他,恰巧被于忘相等人遇见,救了他。从此,吴子洼就成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藏身在幕后,为于忘相出谋划策。

    五岳报应神,就是按照锦衣卫的模式组建的,神秘堂口。锦衣卫是后世特勤部队的雏形。长期在锦衣卫任职的吴子洼,精通特勤业务。组建五岳报应神以来,神不知鬼不觉,成为青云会之后,又一个神秘堂口。

    五岳报应神全部采取单线联系的方式。五岳报应神彼此都不知道其他报应神堂口的成员、组成。每个报应神堂口,成员之间大家有可能认识,有可能不认识。但大多数成员,不知道主管是谁。

    五岳报应神的主管,直接跟吴子洼,或者于忘相单独联系。但彼此之间的联系和来往,是不留凭据,不着痕迹的,这样,就算东窗事发,也不会牵连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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