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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112章 110黄河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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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兰州跟武威之间,有一座私人的城,在武威跟张掖之间,更有一座私人的城。兰州跟武威之间这座私人城,就是大名鼎鼎的欣喜城,武威跟张掖之间的这座私人城,就是大名鼎鼎的白云城。如果说刘坏跟萧潍昉,是平凉城的双子星神童的话,那么,欣喜城跟白云城,就是西北的双子星私人城。

    城,土与成联合起来表示“完全用土垒筑的墙圈”、“百分之百的土筑墙圈”。城的本义是,城邑的防卫性墙圈。

    古代城邑的防卫设施大多是一圈完整的土墙,但也有一些墙圈是部分用土垒筑,部分用木栅栏、竹篱笆或河岸代替。这就像后世大城市中的地铁系统,在城市核心区域,地铁确是建在地下。可是在郊区,地铁却建在露天场地上,和传统火车运行轨道没有区别。

    “城”的作用是双重的:既用于防御外来入侵,也用于防范城市居民搞事。这要看具体情况。假如征服者攻克了一座城邑,把原有居民都杀死或者流放,而将在外地的另一部分被征服者迁入此城集中居住。那么,高高的城墙就如同监狱的高墙一样,是用于防范城内居民搞事的设施。

    白云城的修建,要早于欣喜城。白云城由叶孤心的父亲叶继旋修建,那时他被封为一等侯,爵位就叫做关内侯。他军功显赫,富甲一方,因此将叶家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庄,改造成城的规模。叶继旋中年就得急病早亡,关内侯就由他的大儿子叶孤心继承。叶孤心联合镇南王世子朱瞻坵谋反,事败身亡。关内侯爵位被降为二等,并改名为认命侯,爵位由叶孤心的弟弟叶孤影继承。

    衡山一役之后,陈亦欣被誉为万家生佛,在他第一任夫人王春红的家乡,用他从天下群雄那里黑来的钱,修筑了这座欣喜城。在王春红时代,这座城叫做欣喜城,到了李静的娘亲白静的时代,这座城被改为快意城。这种称谓上的变动,只不过是陈亦欣个人情感生涯中微不足道的变化。他这个人,本来就神龙现首不现尾,神秘得很。

    欣喜城被改为快意城了,但城门上那三个由当时的陕西巡抚夏元吉书写的篆体字欣喜城,还在那儿,被风吹雨淋日晒。夏元吉现在是当朝内阁大学士,地位仅次于首辅龙嘉辉,谁敢把他题的字给铲掉,重写?称谓变了旧制还是不变。城内,陈亦欣的私宅,他跟家人住的地方,却是叫做欣喜阁的,也被改为了快意苑。只是题字也很金贵,是当时的陕西书法大家陆一多的文笔,陆一多以礼部侍郎的身份致仕,也就是退休。他的字,也是不能推掉重写的,因此快意苑的门匾,也还是欣喜阁。

    王春红虽然跟陈亦欣分了,但她至少也分得了陈亦欣三分之一的产业,甚至,夫妻俩的产业的名称,都没有分开过彼此,一直叫做锦绣记。但越是这样,王春红内心,对陈亦欣的仇恨,越是深刻,一发不可收拾。夫妻俩分手之后,王春红带着儿子陈雨尘移居洛阳,旋即嫁给了中原另一个阔佬王超凡为妻。

    白静死后,欣喜阁就再没有过女主人,人们也再没有见过陈亦欣在欣喜城的公开场合出现过。在欣喜城里,他与人对话,不是坐在宽大的四人大轿里,就是隔着厚厚的幕帘或者屏风。欣喜城所有的民间活动,公共庆典,全部由陈亦欣的欣喜城总管上官鸿运出面主持。

    陈亦欣跟王春红、跟白静之间的恩怨情仇,或多或少,都会在当地民间流传。是真是假,有几分真几分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凡俗小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也为枯燥乏味的、郁闷沉重的生活增添些许乐趣。

    江小宁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出去了,因为我过几天没空,要很忙了。要跟他那边来的人对账,划拨银两,让他的人将收成带走。他不收银票的,全部要真金白银,这么多的现金,仅仅是他们的人押送,是不够安全的,必须要请镖局的人押送。兰州这儿最金字招牌的镖局,是雄风镖局。是陈亦欣的产业,请他们押镖,自然是很放心的。”

    凌未风很敏感地预知了他跟江小宁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她嘴里的那个他,无疑比他更为成功,更拉轰。虽然他有妻儿,甚至在遥远的外邦,但那有什么关系。女人需要什么?有女人说,她们仅仅是需要一个男人的爱。实际上呢,她们真的需要得不多,她们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男人,所有的身家,或者这个男人的部分的身家。她们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她们就必须要得到这些她们想要得到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就是这种状态,她们称作为爱情。

    江小宁的目光开始有些闪烁,那是她内心的犹疑不定。但是进了欣喜城的她,还不能从陈亦欣那些被人们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中得到深刻的领悟的话,那她就真的是白痴了,地地道道的笨蛋。

    欣喜城相当于一个村庄,城墙圈住了所有村民的房屋。陈亦欣住的地方,叫做欣喜阁。这个欣喜阁,是欣喜城的中枢,但也不是完全被封闭的。欣喜阁,是一个大的概念,跟范畴,是对欣喜城居民开放的。当然,在欣喜阁里面,还有一个更为私密的地带,那才是陈亦欣跟家人居住的,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私人空间。

    欣喜城太白酒楼,二楼。从敞开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对面六盘山的余脉。欣喜城背靠六盘山山脉,坐北朝南,全华夏的城,都是这样一个格局。除非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坐西朝东,取紫气东来之意。因为,在华夏,第一道阳光,总是从东边,从南面出来的,因此,人们总是要面南向东,这是规矩。

    黄路远有些儿醉意了,以至于对面山上的花神祠,都变得朦朦胧胧的。人们传说,花神很美,可惜他从来没有见过花神。花神就是白静,对面山上花神祠里供奉的花神就是白静。在欣喜王的府宅里,在所有的空间里,都找不到白静的画像。显然,白静的痕迹被经过了刻意的清除、匿藏。除了欣喜城,六盘山余脉山上的这座花神祠。祠里供奉的花神,就是白静。白静的雕像,静静地矗立在祠堂里,双眸的秋波,正对着山下的欣喜阁。

    黄路远对白静,一无所知,但对欣喜王,他的主人,却了解得清清楚楚。越是了解欣喜王,他越是痛苦,甚至,陷入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

    黄路远是在欣喜城建成后很多年,才加入的迅雷三十六骑。那时白静失踪,究竟是死是活,陈亦欣早就不放在心上了。黄路远原来吃的是公门饭,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使他得以一窥陈亦欣的秘密。他多姿多彩的一生,他的传奇,他的可怕,他的罪恶,他的伪善。没有人去对付他,没有人去报应他。他的诡异多变的经历,被淹没在锦衣卫、东厂的绝密档案资料里。

    他不信任陈亦欣,以至于晚上睡觉,他都要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以至于晚上睡觉,他绝不会说梦话,说出自己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一直一个人睡,无论是男人女人,他都不和他们共处一室。

    现在他喝酒,也是一个人喝,他没有什么朋友。过去的朋友,都一个一个渐渐的疏远,渐渐的淡忘。到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过着孤独的日子,倒也逍遥自在。他对数字有些迟钝,甚至记不得自己的编号,但他唯一能够引起自己兴趣的数字,是自己兜里银票的数目。他恨自己是一个死士,一颗棋子,一个数字。

    迅雷三十六骑的十八,十九,被沈钟麟打败,竟然自杀身亡。因为这是陈亦欣定下的规矩:只要是敌人,必须让他死。打不死敌人,你自己死。

    陈亦欣经过大半生打拼,现在,他手下,有酒色财气四使,有迅雷三十六骑士,更有无数的人会替他拼命、卖命,他武功再高,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了。一切,都只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好。

    黄路远有很多的爱好,喜欢女色就是其中的一种。欣喜城自然是有休闲娱乐场所的,但他不能在欣喜城太过于张扬,因为那样会令他的形象大打折扣的。他好歹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必须要伪装自己,在大众面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但在私密的角落,还是要随着人的原始特质和本能走的。

    欣喜城是属于陈亦欣的私产,但欣喜城的居民,却是大明的子民。欣喜城有官方的管理机构,为首叫做里正,里正下面设事务房及民团。欣喜城也有陈亦欣的商业机构,叫做川陕荣正贸易商行,负责管理陈亦欣在全国各地的生意。川陕荣正贸易商行跟王春红的锦绣记,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同的老板。川陕荣正贸易商行从锦绣记,提取属于陈亦欣的那部分利益,入账,归到陈亦欣名下。

    陈亦欣在欣喜城,还设置有两个管理机构,欣喜城总管府,欣喜苑总管府。欣喜城总管府,欣喜苑总管府,川陕荣正贸易商行,为三个相互独立的机构,各自为陈亦欣负责。川陕荣正贸易商行的总管是周维民,商行总管下设事务部、财务部、人力部跟保安部。欣喜城的总管是上官鸿运,总管府下设事务部、财务部、人力部跟保安部,欣喜苑的总管是诸葛惊魂,总管府下设事务部、财务部、人力部跟保安部。

    黄路远就是欣喜苑的保安部主管,这是一个闲职,因为陈亦欣家里基本没人。他的两个老婆,离得离,散的散。他的儿子陈雨尘,跟娘亲王春红住在洛阳。他的女儿李静,不知所踪,据说是传说中幽冥宫的宫主。陈亦欣本人,不沾家已经很多年了。他富可敌国,在太行山,在昆仑山,在境外,有多处行宫,他在外逍遥快活。因此,欣喜王的称谓被他改为快意王。

    黄路远需要打发纯无聊的时刻,他会悄悄地到周边的城市,或者热闹集寨,找一家便宜的旅社住下。然后将自己打扮得很落魄穷酸的样子,然后,去逛休闲娱乐场所。无论是200文的消费,还是2两银子的奢侈,他都来者不拒,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那天,在刘家寨,他在风流快活之后,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的时候,遇见了马贼前来抢劫。他出手杀贼,才知道对手是强敌,幸亏凌未风当场点了他一招苍穹第十三式,他得以打败马贼,保住了自己快意王死士的面子,也是替快意王挣了面子。

    他赌。但他输不起。他每个月的俸禄,是100两银子,再加上当保安部主管可能捞到的一些外快油水,每年的收入,多多少少,都会有2000两左右。这样的收入,他还挺满意。不满意的,就是赌,他是十赌九输,迄今为止,输去的银两,也该有他好几年的俸禄了。

    但他不能不赌,不赌又能干啥,总不能天天吃喝玩乐吧。他不跟陌生人赌,他来往的赌友,都是欣喜城的居民,或者快意王的手下,商行的员工,两个总管府的属僚。他们都说,小打小闹,消磨时间。但是人,一旦沾上了赌,无论是大赌小赌,都是赌。赢了的固然高兴,输了的,总是要伤感情的,输得越多,伤感情的程度越深。

    正因为,他捞得了这个闲职,才会有很多的时间,吃喝玩乐、任意放浪。保安部的事,基本上不用他操心,自然有手下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定期送上外快油水。昨晚,他跟欣喜城总管上官鸿运,欣喜城保安主管李柒,还有欣喜城里正张大年的老婆朱笑花一起打麻将。李柒也是迅雷三十六骑之一,他的编号是三十五。到凌晨寅时,才收手。倒霉得很,三个大男人,被朱笑花一踩三,上官鸿运输了50两,黄路远也输得很惨,输了30两。

    他虽然输不起,但如果是输钱,他还可以忍受,但他不能忍受输命。当迅雷骑士的十八,十九被沈钟麟打败而自杀的消息传来,他有点儿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绝对不能忍受输命,钱没有了,还可以再赚回来,命没有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有这一天,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他是绝不甘心引颈自刎的。他一直想,他该怎么应对?是逃亡,还是反抗,抑或挥剑砍向主人?陈亦欣的武功究竟有多可怕,他掌握的财力、物力、人力,才是最可怕的。一想到这,他总觉得心寒,如坠万丈冰窟。有时候,不要去想,就能活得开心自在,所以他挥霍,他赌。

    今天中午吃过午饭,他又溜到欣喜城民团保总李翼的家中,几个人又玩了半天牌九,终于让他赢了10两,李翼输得脸色发青,甚至连晚饭也不叫他一起吃。

    也罢,他自己一个人,揣着赢来的10两银子,顺脚就走进了太白楼。太白楼是一家十年老店,丰俭由人,无论来者,贫富都是客,因此生意红火。

    点了一斤酱牛肉,一碟油炸花生,一碟豆干,一个煲猪肚,要了一罐十八年的女儿红,一个人喝起。

    凌未风跟江小宁上午,参观了由呵欠连天的上官鸿运主持举办的欣喜城民间鼓乐大会,西北民风粗犷,腰鼓、秧歌是必不可少的。江小宁收了账,又陪凌未风上山瞻仰花神白静的风采。人们都说白静是个美人,当然,王春红也不差。

    江小宁似乎对陈亦欣跟王春红、白静之间的情事纠纷有点儿过敏,显得闷闷不乐,一路上很少说话。欣喜城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人们生活富足,悠闲自在,很和谐。据说,青云会畏惧陈亦欣的威权,不敢染指欣喜城的利益。

    江小宁可以从凌未风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凌未风对陈亦欣品质品格的不屑,但对于陈亦欣拥有的庞大财富帝国,也不免充满了艳羡,甚至表露出妒忌的神色,悻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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