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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111章 109西北双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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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崆峒山往东四里路,便是西二十里铺,刘坏的家乡,但凌未风现在,要先赶往东二十里铺,萧潍昉的家乡。

    萧潍昉小的时候,从来不曾读过诗书,却有一天突然出口成章,乡里人都很惊异,认为他是文学神童。他父亲萧坤芳每天带着他东奔西走,给人写对联,做应景文章。一次,十二岁的萧潍昉,去给当时平凉的黑道老大双环门门主盛天霸的亡母写悼词,被盛天霸看中,收为义子,并从此加入了双环门。

    如同后世所熟知的那样,萧潍昉后来成为一名出色的卧底,未雨绸缪,成为盛天霸争霸江湖的一颗棋子。但盛天霸终归不是南京的老威,在与天香堂的争夺平凉江湖地位的战斗中,整个门派,全灭,只剩下了事先埋伏在天香堂之外唯一的一颗棋子萧潍昉。萧潍昉不负盛天霸所托,果然以坚忍坚毅的品格,跟天纵奇才,成功地瓦解了天香堂。孰知,天公不爽,青云会棋高一筹。。。。。。

    萧潍昉的爹爹跟娘亲,正常过世,但他的两个哥哥,几个叔伯,还有堂兄弟,都成为了双环门跟天香堂斗争的牺牲品。直系亲属,活在世上的,只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姨娘萧丽芳。

    萧家家道衰落如此,祠堂荒芜,鼠兔横行,没有人打理。萧潍昉的尸骨,被扔在了萧家老屋后院靠近山脚的一个人工挖掘出的土洞里。

    人们有说萧潍昉走错了路,如果不加入双环门,苦心读书,说不定就是新科状元,将来出将入相,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又有人说,就算加入了双环门,也不该贪淫好色,去调戏门主的女儿,以至于被逐出门墙。就算被逐出了门墙,也不该背信弃义,加入天香堂,帮着天香堂彻底地消灭了双环门。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真是可悲可气可叹。

    是对是错,谁又可知,世界上的是非,又岂是人们表面,眼睛所能看到的那样?

    凌未风出资100两,在萧潍昉家的山林里,为他修建了墓穴,并立了碑。墓碑上书,“萧潍昉,洪武三十年秋生,宣德二年春卒。地下的烈火,将他,连同他所认识的人们,一齐烧掉,他应该在烈火跟热血中得到永生!”

    江小宁十分不解,“未风,地下有烈火么?我怎么看着地下,只有土,石头,跟水。”

    “在十八层地狱,有阎罗王的离火,那种火,象流动着的石头,被烧得通红,象液体一样(岩浆)。”凌未风又开始信口胡诌了。

    “看得出,你对萧潍昉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很多时候,萧潍昉就是另一个我,另一个的我,象迷途的羔羊,在茫茫人世,走错了路,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再也不能回头。”

    “好深奥哦。为什么沙里拨就说不出这么深奥的道理呢?他。。。。。。他这个人,只知道吃喝,还有,每天里都要,不停的要,他实在是太强壮了。。。。。。”她本来想要说,沙里拨的那儿,比中土人的要大、长、粗,但那样说出来,岂非严重伤害了凌未风的感情。其实人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她当初就是这样跟沙里拨相处下去的。但是,为了田庄、房屋、衣食,跟银票,就算没有感情,也得跟着一个男人过下去,不是么?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但,感情又是可以慢慢淡薄、甚至淡忘的。人,其实是可悲的动物,除了生物本能,更真实之外,感情,真是太脆弱了,不堪一击。现在她跟他渐渐有了感情,那么将来呢,有一天,他离开她,她跟他的感情,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淡薄,被淡忘,甚至遗忘。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一切,便象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所以古人说得好,只争朝夕。秦观那个家伙,说什么又岂在朝朝暮暮,他那里体会过人间情感失落的那种苦楚?诅咒他象萧潍昉一样,不得好死。。。。。。江小宁突然有种恶毒的快感,萧潍昉文学神童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一抔黄土的下场?

    凌未风的思绪,却被带到了苏州城,被带到了仙人林,带到了他跟高老大谈话的那个充满了诱惑跟凶险的夜晚。穿越了600多年,他将要拜谒多少个死人?上次是高老大,这次是萧潍昉?薛怀义他直接忽略。下次还会有谁?叶孤心?凌兆涵夫妻?高卓才?无论如何,这些死者,都象那些生存着的人们,应该得到尊敬。

    “立碑人,凌未风,大明宣德年间,1428。”江小宁又问,“这个1428,是什么意思?”

    凌未风苦笑道,“就是没有意思的意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但这个数字,却可以给任何穿越时空的人一个信息,一个至关重要的年代信息。

    江小宁歪着头想了好久,终于给出自己的答案,“哦,我知道了,你这块碑,只肯定了萧公子14岁到他28岁之间的事迹,其余,时间,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对不对?”

    “小宁,你真是聪明啊,这都能猜得出,看来我俩真的很有猿粪啊。”

    但凌未风的这句话,却引来了江小宁的无限烦恼,跟莫名的惆怅,在田庄、财富跟这个男人之间,她左右摇摆,难以做出自己该做的决断。

    现在他们到了刘坏的家乡西二十里铺,与萧家的衰败衰落不同,刘家开始展露峥嵘,在平凉一带,开始变得有头有脸。刘坏的父亲刘老乐,他的兄弟刘损、刘破、刘败,都在乡亲面前昂起了头做人。人们都说,应该,刘家应该受到乡人的尊重,因为,刘坏替平凉露脸了,长脸面了,在浙江混出了名堂。那里可是江南富庶之地,靠近南直隶重地,十分坏人楼的强势,就是刘家的强势,就是平凉城跟平凉人的骄傲。

    刘坏是数学神童,他的口算能力惊人,有时候街坊邻居,买卖猪肉、交易首饰等大件物品,不好算账的,都直接找他,只要一报出来数目跟单价,他小哥立即给你得出完美答案。

    当时乡下盛行一种拨黄豆(或者玉米)的赌博术,就是拿一把黄豆,用筷子快速的拨出一堆,要对方猜出,是不是七的倍数,别的人,很容易眼花缭乱,但只要是刘坏上场,没有他不赢的。

    渐渐的,数学神童展露出他在赌博方面的天才,如果不是因为偷看西二十里铺大财主赵亮的宝贝女儿赵雅洗澡,也许,刘坏的一辈子,就是个市井街头的无赖,靠赌点小钱,混日子。

    话说赵雅端地是出落得如出水芙蓉,遇见她的男子,没有一个不回头、目不转睛地看,或者痴痴呆呆地看得两眼发直口水直流的。直到刘坏在一天夜里,发现他自己的生理变化,而且那样很不舒服。但如果是看到赵雅时,也相同的情形,却很舒服。。。。。。于是偷看赵雅洗澡,便成为刘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直到他被发现、被赵家家丁给逮住。

    当时赵雅已经是初创天香堂的葛停香的女人。刘坏被抓时,葛停香正在赵家吃酒席,他亲自揍的刘坏,然后给刘坏两个选择。其一,自己挖掉自己的眼睛,其二,让他把他的两条腿给打断。这样的惩罚忒毒辣。刘坏的心一直在跳,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跳起来,冲冠一怒,象荆轲一样,对抗暴虐的嬴政。但那时,他的飞刀,实在是菜,连一只猪都射不死,别说是人了。

    在他生死攸关之际,同样在赵家吃酒席的盛天霸发话了,平凉城西二十里铺有个神童,东二十里铺有个神童,照你这样说法做法,咱平凉城以后还怎样对外人炫耀啊?我看算了,这孩子,给他一个机会,我让萧潍昉,跟他一起,每人喝尽一坛酒,就算是向葛老大你赔罪。

    时年十六岁的刘坏,跟时年十七岁的萧潍昉,当着一干宾客的面,喝了整整一坛老酒,醉得一塌糊涂,几乎要醉死。但那也比,刘坏被挖掉一双眼睛,或者打断一双腿要好。那时的葛停香,还不敢跟盛天霸斗,还得看他脸色行事,也就只能就此作罢。

    两个神童,显然是有过交情的,但到了后来,萧潍昉忍辱负重,假做背叛双环门,便跟刘坏交恶,甚至再也不相来往。两个人走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刘坏成功了,萧潍昉杯具了。

    凌未风跟江小宁在平凉西二十里铺,悠闲地喝着茶,听着十分坏人楼刘坏小时候的传说。

    同一时刻。

    洛阳城通判杨千勇,领了洛阳府一干精干的捕头加捕快约三百人,会同五军都督府驻扎洛阳的第二十一千户所的两个标约二百人,联合行动,浩浩荡荡地推进到涧河岸边。经过勘察,终于确认,李思谊、姚法天及燕云十六少跟青云会会众之间的恶战,已经在昨天傍晚时分就结束了。

    姚法天及燕云十六少,全部战死,李思谊失踪,疑被青云会幸存者掳走,或者被过路人救走。有过路人么?这个疑问,只好待查了。官军收敛了姚法天等人的尸体,同时派人,将青云会匪徒的尸身就地焚烧埋葬。

    同一时刻。财富帮洛阳分舵舵主南宫骏远,此前,刚派出李中州前去寻找女儿下落,随后张可卡、云夫人等人来投,告知青云会七月堂大举出动,追杀肖不为家人及属下之事。他有点儿担心女儿走的正是去西安的函谷关古道,因此又派出了副舵主林一保,率领精干的十余人,前往函谷关关城打探相关事宜消息,相机处理善后事宜。

    同一时刻。被安置在洛阳花客栈的陈干烈,到达白园,邀张可卡的下属曾福力,一同返回函谷关查探主人的消息。张可卡心里牵挂王先虎的后事,因此,同意曾福力跟陈干烈同行,特意吩咐他要慎重行事,遇事冷静,勿冲动,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将所担当的任务完成。

    陈干烈走了之后,张可卡去看望了肖夫人张藻跟肖小姐,也去看望了张廷的夫人聂金凤,大家相互之间说了些安慰话,他尽量压制自己的悲恸心情。肖夫人显得很淡然,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只是叹息几声,反倒过来安慰张可卡,让他不必过于悲伤,为着王先虎跟张廷之事。

    肖小姐也很沉默,方竹勇一直默默地陪着她,陪她到白园里散心。张廷夫人聂金凤有点失控,嚎啕大哭,哭得张可卡心都酸了,眼睛里噙满泪水,强忍着悲痛跟她告辞出来,一个人在竹林里流泪。。。。。。

    最终能够确定的事实是,青云会会众来到函谷关的一共是三十一人,一共死亡二十七人,有四人脱逃,官府图形了李万湖、王文芳、蔡春心、刘明的画像,悬赏通缉。李思谊暂时失踪,不能确定其下落。姚法天及燕云十六少全部壮烈牺牲。

    后来洛阳知府姚金贵,在上表要求朝廷表彰姚法天等人英勇事迹之外,亲笔写就了一篇叙述姚法天、李思谊事迹的文章,以碑的形式,镌刻在函谷关故城东门外,涧河桥的桥头。姚金贵的那篇文章是以文言文的形式写的,题目叫做《函谷关故城恶战记事》,在这篇文章里,除了姚法天跟李思谊,他详细记录了燕云十六少的名字,他们的名字,不该被遗忘,他们分别是:吴祥祯、周志新、康以泰、高震亮、梁树民、王力、马离伤、任丘、刘辉、李子恩、刘小林、刘小珠、唐波、江华、张密、李怒。

    莫云娘折损姚法天及燕云十六少,郁郁寡欢。此前他收留了被皇帝一句话便彻底弃置的唐诗成,私下里委以重任。姚金贵察言观色,他不失时机地进言,推荐唐诗成作为莫云娘的贴身护卫,莫云娘有点犹豫,拿不定主意,“皇帝说了,不能用他,我怎敢用他。”

    “正因为是皇帝说了不能用他,因此,各地官府,甚至是朝廷,都不敢用他,着实是委屈了这样一个大好人才。云夫人你是谁?你是黄老爷的夫人呀,别人不敢用,你还不敢用?带着唐诗成在身边,就抵得上一名千户加二十名一流的御林军士兵。”

    一个人抵得上二十人,这句话令莫云娘心动了。她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终于接受了姚金贵的建议,收唐诗成为贴身侍卫。这个唐诗成,四处寻找吕诗文未果,被洪九当做礼物送给了林珊,他以这事为奇耻大辱,如今云妃娘娘眷顾收留,他自然忠心耿耿,尽心竭力,甘心做她的贴身护卫。话说这个吕诗文,怎么就离奇失踪了呢?又或许,本就是她一直在故意躲着唐诗成呢?谁又知道,鬼才知道!

    姚金贵在处置函谷关恶战善后事宜中表现非凡,深得云妃莫云娘的首肯,月后,他飞黄腾达。先是被擢升为河南布政使司左使,旋即进京,位列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名册,继而出任顺天府府尹,最后官至兵部尚书,巡抚山东等地。这样一个贪官,因为因缘际会的机遇,给他抓住了,以前贪赃枉法的事端固然无法暴露,还一路青云直上。姚金贵得以善终,其功劳荫庇子孙后代,一直被以正面形象,在朝廷及官府方面大力宣扬和宣传,此为后话。

    陈干烈和曾福力探知了事件的最终结果,得知李思谊被定为失踪,心下较为宽慰。曾福力得知,张廷已经被官军安排,跟姚法天等人埋在了一起,他也就安心了。两人一路西行,直奔潼关古城,在那儿,发现了青云会为王先虎草草埋葬的墓。张可卡交代他去办的事,都有了结果,曾福力哭泣拜祭了王先虎一番,跟陈干烈返回洛阳,经过张可卡允许,他随陈干烈继续寻找李思谊的下落。

    南宫雨,只不过是一个被父亲惯坏了的孩子,但她的出现,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她替代了莫云娘在李思谊心目中的位置,彻底解除了李思谊的梦靥。他一直不敢承认的自己对莫云娘怀有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情感,现在一了百了,南宫雨的出现,免却了他心底的无尽烦恼,至少在道义上,他得到解脱了。

    但莫云娘呢?她是不是就可以得到解脱,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当莫云娘看见李思谊跟南宫雨站在一起,心里充满了醋意,充满了妒忌的时候,李思谊却洋洋得意。但两人的事情还没完,莫云娘还是会象此前那样,死搅蛮缠,因为,追随李思谊的足迹,那已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乐趣了。她和他的故事,也只是这部小说中的一个插曲。

    你不可想象,有一天,莫云娘逼着朱瞻基,让他下旨,跟她解除夫妻关系,然后她可以一心一意,表达她对李思谊的爱意,那太难了。朱瞻基曾经说过,一当了皇帝,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人了,他要面对的太多,处理的太多,但绝不包括这件事,宽宏大度的向他的子民们宣布,跟莫云娘解除夫妻关系,你爱谁谁,你爱咋咋地,他决不能。除非,象陆临渊跟他所描述的那样,由他来做陆临渊,由陆临渊来做皇帝。。。。。。这也依然是个不能成立的命题。

    所有的烦恼,随着凌未风这个时空过客的参与,变得更加的繁复不可逆转,历史是不可逆转的,你看看就是,权当一笑,然后,时光呼啸而来,时间已过去了千年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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