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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107章 105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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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阴县城北寻常巷陌里的那两座小院落,依旧过着昨日平淡无奇的日子。章惇暂时,没有返回来的迹象。考中了翰林院的他,在恩师杜福成的指引下,正跟京师各路官员拉关系、攀交情。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在西北小县城的娇妻幼子。虽然娇妻不在身边,但京师的烟花,遍地都是。人们都在津津乐道武林大豪白先欲、小李探花、狄小侯、凌兆涵等人,那些无处不在的风流韵事。

    章翠玉似乎跟张灵韵也没什么话可说,实在无聊了,她会埋头绣十字绣。婚后枯燥乏味的生活,对她的气质、心理等方面的影响很大。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每天抬头望着灰朦朦的天空,她感觉自己是在坐牢。在这个西北小院落里,过着永远没有尽头的灰暗的日子。

    她曾经去算过命,算命的告诉她,沈梦飞不是她命中注定的好姻缘,章惇也不是。沈梦飞这个人的命格,里面有着浓重的流离失所的成分。而章惇,天官正照,将来会飞黄腾达,但未必会封妻荫子。她最好的选择,是邂逅一个,跟她年纪一般的最好是身材茁壮的那种少年,两人一见钟情,做一对患难夫妻。她已经开始在心底,偷偷的想,那个未曾出现的少年,是否还会出现。

    凌未风替她跟张灵韵的儿女打造的长命锁,被店家送了过来。送首饰的伙计做了简要说明,交了货,让章翠玉跟张灵韵签字画押之后,告辞离去。

    章翠玉看着金光闪闪的长命锁,心里莫名其妙的生气,她恨恨地将长命锁扔到了地上,正好被张灵韵撞见。

    “他已经走了,已经不在华山了,将来你也不一定有机会再见着他。这毕竟是他的一份心意。”张灵韵俯身拾起那片轻薄的长命锁,虽然不是很值钱,但那是他的心意,他走了。永远不会回头。

    章翠玉后来跑出城去,在城西漫无目的的走,她看着城外的白云蓝天,她不知道,在那个被称作西边的地方,究竟会有多宽广多远,她的意念里没有那种概念。

    就是在城西的长亭,她结识了王先虎的手下,在肖不为衙门里当差的差役曾福力,年纪十九岁的他竟然会是岭南老乡。他的家在钟山县,靠近贺县灵泉铺,因此,两人有很多话可说。这次邂逅,很短暂,因为不久之后,肖不为便遭受了一场劫难,王先虎死难,曾福力跟着张可卡在逃亡的路上。旋即,章惇衣锦荣归,章翠玉跟随着,一家人去了京师。

    肖不为恨透了青云会,世上千千万万的官员,为什么他们要选择他,选择他,作为拉拢、吸纳跟策反的对象。他决定给华阴一带的青云会隐蔽堂口以致命的一击。但这样做的结果,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肖不为亲自逮捕了万年青客栈老板李明图,将他递解到省城交给巡抚衙门。西安知府衙门、锦衣卫、西厂跟进,各机构、各部门争先恐后,将案件扩大化。私塾教师官时骏被捕,其他的青云会的联络人被一一挖出,实行连坐。官方跟青云会展开了白热化的殊死较量,青云会在华阴、渭南一带的分舵七月二十七,被彻底瓦解。

    所有被捕的会众,受到了严刑拷打,他们不得不供出自己的亲人朋友,就算是子虚乌有的,必须要有供证,必须要出卖一个会众,才能得以解脱。愿意悔过自新的,写悔过自新书,罚得倾家荡产,然后被放回家。不愿意悔过自新的,一概杀无赦,鲜血染红了灾后才刚刚有点起色的华阴。

    李明图、官时骏等联络人,全部在取证画押后就地正法,连坐,所有亲戚朋友,一个也不放过。李明图的供词中,关于为什么要拉拢、吸纳跟策反肖不为,是这样说的,“肖大人是个人才,象他这样的人,怀才不遇,对时政多有不满,素有二心。这样的人,若能收为己用,自然是天大的幸事。”

    不知道是锦衣卫书写供词的人无意搞错了,还是有心构陷,总之,李明图的供词,成为了对付肖不为最为犀利的武器。东厂督公荣城,看到李明图供词“对时政多有不满,素有二心。”这些字眼,眼睛一亮,他决定要动肖不为。很多地方上有权有势的人,前来他府上送礼的时候,都免不了要抱怨鬼见愁的刻薄无情。以前不动他,是因为没有油水可捞。现在要动他,委实是到时候还大家一个人情了。

    据说青云会的西北督导员,正好是神秘失踪的白祉强跟袁紫依夫妇,在被问到该如何应对华阴、渭南等地所发生的严峻局势时,白祉强进言,让平凉的青云会七月初七来收拾残局,搞定这件事。七月初七,在平凉打了一个漂亮的卧底战,收拾了萧潍昉,彻底地抹掉了双环门及天香堂势力,跟崆峒派分享平凉的利益。七月初七,倾巢出动,想要肖不为死,想要肖不为全家死。

    东厂前去捉拿肖不为的,是千户秦叔兵。当时他正在陕西公干,因此,荣城快马将命令递给他,要他赶在青云会动手之前,把肖不为活捉进京问罪。

    青云会一向行事机密,这次为着肖不为大动肝火,大动干戈,七月初七大规模的行动,在渭南引起了官军的注意。七月初七在渭南,跟五军都督府第三十千户所裘正的人马,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第三十千户所的第977标,一百多人,被青云会七月初七全歼。七月初七也折损不少人马,他们越过官军的警戒线,声势浩荡地朝华阴杀来。

    秦叔兵带了一个标一百多人,已经进了华阴的南门,守门的军士,立即飞报肖不为。当时肖不为正在华阴县大堂上处理公务,县尉张廷,衙役张可卡、王先虎等人都在。王先虎说,“肖大人,不如反了,杀掉秦叔兵,反出嘉峪关,投瓦剌,或者亦力把里去。”

    “放肆,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张可卡忧心忡忡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肖大人,早做定夺,迟则于我等不利啊。”

    “我肖不为,吃的是朝廷饭,自认行得正站得稳,你等莫慌。”

    张廷说,“大人,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夫人、小姐着想啊。东厂的人,吃人不吐骨头,你不会就眼睁睁地让他们抓了去吧。这,我们不甘心啊。王先虎的想法,不失为好主意。”

    肖不为一挥袖,抖落了案几上的公文,纸张落了一地,愤愤道,“分明是赵大人、跟锦衣卫的高层联手要算计我。现在李明图已经伏法,他说的话,死无对证。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没有李明图那段话,荣城要动我,还是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众人说话之间,秦叔兵的人马,已经冲进华阴县大堂。他竟然不下马,高头大马呼喇喇地窜了进来,他的手下们,有骑马的,有步行的,全涌了进来。

    王先虎圆睁虎目喝道,“劳资跟他们拼了。”捏紧铁拳,冲到了秦叔兵的马前。那匹马受了惊,高高抬起马蹄,秦叔兵扯了扯马缰绳,稳住身形,纵身下马。

    肖不为沉声道,“先虎,不得造次。”他低声对张廷说,“你们走,从后门走,去带了夫人跟小姐,离开华阴。”

    张廷迟疑道,“我们去哪?”

    肖不为挥手道,“天下之大,总有你们的容身之所,走。”他对张可卡说,“可卡,夫人跟小姐的安危,全靠你了,把先虎带走。”

    张可卡应了声,身形一闪,已经到了王先虎身旁,他沉声道,“先虎,肖大人让我们走。跟我走,这儿有肖大人,我们走!”

    王先虎的亲随跟班曾福力,张可卡的亲随跟班方竹勇,已经护着张廷,向后院退去。秦叔兵只当没看见,他做了个手势,手下人都停住了脚步。他向肖不为作揖道,“肖大人,别来无恙。”两人显然是认识的。肖不为哼了一声,傲然站立。

    “卑职奉了荣督公之命,前来请,请肖大人到京师伏虎寺,将肖大人的问题说清楚。”京师伏虎寺,是东厂的秘密据点,位于皇城西北角,与京师御林军互成犄角之势。京师更有降豹寺,却是锦衣卫周命刚的秘密办公地点。

    肖不为说,“既然是我的问题,那么,我手下的属官,还有众多衙役差役,应该没有事吧。还望秦大人,放过他们。”

    “他们,咳,他们,卑职未曾得令,要为难你的手下。卑职只是前来请肖大人的。卑职知道肖大人武功深不可测,还望肖大人不要为难卑职,卑职也是爱惜属下的人。”秦叔兵一边说话,一边抬眼望着肖不为身后,张可卡、王先虎等人,一干从贺县带过来的衙役、差役,全部从后堂退走。偌大的华阴县大堂上,除了肖不为,就全都是东厂的人了。

    张廷、张可卡、王先虎等人,火速赶往肖不为家,接了肖夫人张藻跟小姐肖淑贞,又去接张廷的夫人聂金凤。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朝城南的华山而来。张可卡跟华山派的二代弟子李秀力、张秀匡交好,因此认为权宜之策,是到华山上避难,接受华山派的庇护。

    华山北大门,李秀力坐着轮椅,跟张秀匡早就在山下的客栈迎候张可卡一行人。当张可卡说明来意,李秀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勉强地说,“这,这事,事关重大,还得禀报师叔隆尚思定夺。”

    华山派掌门人宁君,不问世事多年,却又一直未交出掌门的权杖,只是暂时委托二师弟隆尚思署理日常事务。三师弟风清扬与世俗格格不入,隐居思过崖。二代弟子,有本事的几个,居然连一条神蛇都奈何不了。未免给外人的感觉是,人才凋零,华山派日薄西山。

    据线报,七月初七在华阴城西六十里地,跟五军都督府第三十千户所的978标遭遇,正在缠斗。张可卡预计,青云会会众最迟也要明天凌晨才能到达华阴县城,他们不是神仙,也要吃喝拉撒,休息睡觉。因此,他时间还很宽裕。他决定跟张秀匡上山,去求隆尚思,得到他的允许,让张可卡等人避难华山派。

    隆尚思的口吻,几乎跟李秀力是一致的。他含糊其辞一番之后,感觉自己不足以令张可卡知难而退,便托辞,要亲自禀明掌门人宁君之后,再做决断。

    隆尚思进了宁君闭关的密室,也没让张可卡等多久,也就一盅茶的功夫,他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他对张可卡说,“弊派掌门人只有一句话,让我传达给张公子,我避世久矣,不打算过问俗事,我只想耳根清净,心地安泰。舍此而外,再无奢求。”他耸耸肩,摊了摊双手,表示爱莫能助了。

    张可卡心下暗怔道,“华山派近年来势衰如此,谅他是惧怕青云会风头正劲,不敢与之对抗,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也罢,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张秀匡有点儿不好意思,走在头里带路,领张可卡离了华山派中枢,径直下山。

    路上他说,“张兄,不瞒你说,我派一日不如一日,实在难以担当庇护张兄等人的大任。我常常听人说,洛阳南宫骏远,自从洛阳徐双双案子了结之后,声名大振,财富帮帮主上官问鼎刮目相看。江湖中,望风而归,顺势来投之人颇多。南宫骏远最怕别人说他们财富帮与青云会有染,不如张兄前去投他,如若不收留,便以言语激他。他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惧怕青云会,也为了与青云会划清界线脱了干系,必然要收留张兄等人。得他庇护一时,再做将来打算。”

    张可卡一向对财富帮无甚好感,闻听此言,默默不语,心情甚是郁闷。无奈山穷水尽,肩负着保护肖夫人跟小姐的重任,说不得也要试一试张秀匡所言的主意。

    张可卡、张廷等人,护了肖夫人,一行人连夜出了华阴东门,往潼关而来。比他预料的更糟糕,三十千户所第978标,压根不是青云会七月初七的对手。为了保存实力,他们与之稍作较量,便全身而退了。青云会七月初七,全分舵除去阵亡的人,还剩下四十一人,连夜赶到华阴县,却扑了个空。闻知,肖不为已经被东厂带走,肖夫人连同肖不为一干属下,全部弃城逃走。

    大明宣德二年七月初七日,在古潼关关城附近,青云会七月初七赶上了张可卡等人,好一场浴血奋战。

    七月堂堂主李万湖,李千山之兄,亲自带领七月初七一干精英人物,前来追杀。因为白祉强跟袁紫依传了青云会总舵主的口令,杀,要杀一儆百。让那些对大明不满的人,不再心存疑虑,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加入青云会,才是他们所必须走的路。这个李千山,就是跟葛新,跟萧潍昉同归于尽的,青云会七月初七前主管。

    七月堂的副堂主有岳增瑞,邹余波,罗质堆,七月初七的主管王问方,副主管曹春风,陈雪见,杜非。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小队的队长姜玉云,周虹,张伟,杨天明,牛兵兵、蒋建德,蔡春心,王坤民,庞广,蓝查八。这些人,至少有五个以上的人,排名在百名以内,至少其他人,全部排名在千名以内。而张可卡、王先虎等人,只有两人排名在百名以内,最多也就是六人,排名在千名以内,力量不是一般的悬殊。

    张廷跟张可卡知道,不可恋战,必须边战边退。于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个悲壮的决定,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殿后,跟青云会奋力厮杀,其余的人,全部奔逃。这个重任落在了王先虎肩上。

    很多年后,张可卡都忘不了,王先虎,他的好兄弟,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刻,做出了无私的牺牲。王先虎在大家的后面,抵挡着青云会锐利的进攻,他们已经折损了三个衙役,曾福力手臂受了轻伤。情势对他们十分不利。现在,大家都安全的通过了古潼关关城,王先虎一个人,站在了关城的城门内,他大声喊道,“跑!你们快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人们永远记得他的话,犹在耳边。张廷夫人、肖夫人、肖小姐,分乘两辆马车,驾车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赶车的好手,在崎岖的山路上,车轮声碾碎了常年的寂静,颠簸着朝前冲。其余的人都骑有马匹,有序地跟在后面,向前奔逃。王先虎的马,在他身后嘶吼着,奔跳着,似乎已经感觉得到主人悲壮的命运。

    张廷在前引路,张可卡殿后,张可卡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鲜血染后了他的长袍。人生,是一场场血泪的战斗,以前,是他们对那些他们认为罪行累累的人,做出裁决。现在,那些他们认为罪行累累的人,想要裁决他们。

    车马转过几个山头,大家已经看不到王先虎了,也听不到他跟青云会会众的厮杀声了。张可卡咬了咬牙,大声道,“不许停,继续赶路,全速赶路。”

    在这条未知的人生旅途上,他们还要跑多久,才是尽头。他们要逃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有喘息的机会?

    王先虎的兵器,是一对铁戟,有点儿象唐诗成的离别钩的那种武器,他跟李万湖缠斗。李万湖制止了手下人的一窝蜂的围攻,他知道,他们中很多人,不是王先虎的对手。一窝蜂地围攻,只能给王先虎更多的机会,杀死他们中的任一个人,来消耗他们的力量。

    于是岳增瑞,邹余波,罗质堆等人,连同他们的手下,还剩下三十二人,都停下了缠斗动作、做短暂歇息。刚才的厮杀,折损了八人,张可卡方折损了三人,王先虎身负重伤,负隅顽抗,困兽犹斗。

    李万湖突然就停了下来,他笑。王先虎不笑,他横着双戟,警惕地望着青云会的会众。李万湖笑,大声的笑,“你的结局早已经成定局,何必呢。不如,你让开,我们过去,放你一条生路。”

    “放屁,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李万湖悠然道,“不信又如何,信又如何。”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调整呼吸,恢复消耗的体力,还在寻找机会,寻找王先虎的破绽。

    王先虎其实是强弩之末了,如果你硬跟他拼,也许他还能激发出体内的潜能。但是,老奸巨猾的李万湖停了下来,王先虎未免会,渐渐的觉得困倦、懈怠。然后,渐渐地,没有了斗志。因为,伤痛、疲累跟饥饿在一点一点地瓦解他的斗志,鲜血也在流。他不敢去想后果,只是紧握手中的武器,不能放他们过去。

    罗质堆发射了他的暗器,唐门飞镖,王先虎挥戟一挡,但就在这个空隙,一直伺机待发的岳增瑞,身形突进,一掌打在了他的肩头。接下来的场面,有些惨烈,跟残忍。青云会会众的兵器,连同他们心底的仇恨、暴虐跟戾气,全部往这个壮汉的身上招呼。但他倒下时,却不叫喊,他不喊,他咬紧牙忍受着,他不想他的兄弟们,听到他的惨叫声。他不想他们为他伤心落泪。他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在心底保佑他们,希望他们能,逃过此劫。

    李万湖看着王先虎血肉模糊的样子,他感觉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悲哀。理想中想要的现实,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他,也不是这样的。他有过爱,有过激情,但最后,只剩下了恨,还有冷酷。

    可是,现在他想哭,他却哭不出来,他依靠在一颗枯树上,喘息。没有人是铁打的,他也一样,貌似坚强,永远不可战胜,那是装出来给下属看的。

    他喘息着说,“这个人是谁?你们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吧?谁负责情报的?”

    负责情报的韦东说,“按他的形体、特征,功夫路数,应该是王先虎,师出少林。”

    李万湖扫视了一眼众多手下,他们几天来追赶张廷等人,已经疲累不堪。但上头下了死命令,杀,一定要杀光肖不为的家人跟属下。这叫做杀鸡给猴看,具有威慑作用。他一眼看到被削断了整只右胳膊的李连川,他说,“你,留下来,把这个人,给埋了。这个人,是个值得尊重的人,他不应该,象狗一样,被弃尸荒野。”

    李连川是李万湖的远房侄儿,他实在不忍心他断了一只右胳膊,还要去玩命,去拼命。这是他的私心吧。但,在这个社团里,是不允许有私心的。只要是领头人说的话,做出的决定,都是大公无私的,正确的,光明正大的,无上荣光的。

    他已经挥出自己手中的精钢长剑,他师出武当派。所有的江湖人,大多数,都师出江湖中,最强大,最强势的两大门派,少林跟武当。当然也还有其他,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门派,各式各样的武术派流。其实,后世的天才小说家总结出来,无论是哪种武术,无论是名门正派,抑或是旁门左道,只要是能够杀人,杀人很快,杀人有效,就是,最好的武术。

    现在,李万湖使出的却是回风舞柳剑法,这个,又不是武当的剑法。做人,跟练武术是一样的,博采众家,融会贯通,才能世事洞察,人情练达。他的剑砍断了刚才他靠着的这颗枯树,他左一下右一下,将枯树砍出一块木牌来,在上面削出“王先虎”三个字。这个名字,是英勇的名字,不应该被世人遗忘。

    李连川蹲下去,用左手撕扯下王先虎的一块衣布,吃力地沾着他尚未凝固的血,将墓牌上那三个字,染红了。他的腿也受了轻伤,行动有些不方便。李万湖丢下一句话,“搞定这儿的事,你就去窑场那个村庄等我们,不要跟着追来了。”

    李万湖带着一干疲惫之众,继续追赶张廷、张可卡等人去了。

    李连川吃力地搬动着血肉模糊,已经分辨不出是谁,面目全非的王先虎,将他拖到关城下,一片低洼地,那儿有些许覆盖比较厚的松土。他用自己的左手,他的兵器,他的兵器是一柄很宽大的鬼头大刀,已经砍得缺了口,卷了刃。他一下一下的刨出些土来,慢慢地撒在身旁的死人身上。

    李连川的感觉很不好,他莫名其妙地打起了哆嗦。他想到了死亡,想着,自己能够留下来,不用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玩命,完全是叔叔在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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