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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108章 106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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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莫云娘,云妃,在安阳疯狂报复当年欺凌她的恶徒,连那些恶徒无辜的家人也不放过时,被李思谊撞见,李思谊杀了一个护卫她的侍卫。两人的交情急转直下,甚至逆转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她恨恨的离去,回到京师。

    李思谊感觉在人生的旅途上,失去了方向,他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向哪里去。皇帝交给他的任务,他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在河南省安阳府一带混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去了天佛寺。在那里,他跟陈干烈,苦练剑术。

    朱瞻基早就有意,在锦衣卫、东厂之外,再设置一个情报机构,直接听命于他,为他负责。其实,锦衣卫跟东厂,本来就直接听命于他。但近年来,锦衣卫跟东厂,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严重地影响了朝廷的声誉,他已经对锦衣卫跟东厂非常失望了。他决定成立一个新的情报机构,找一个他能够信任的、又不会专权、徇私枉法的人来担任情报负责人。这个想法,遭到了来自首辅大人为首的众多阁臣的一致反对。

    锦衣卫跟东厂,已经弄得官不聊生了,实在没必要再多加一个这类的机构,只有加强对锦衣卫跟东厂的监管、监督。这简直是废话。因为,这两个机构,是不受内阁节制的,皇帝又没有三头六臂,他还得吃饭睡觉、玩乐休闲。

    除了皇帝,谁敢加强对锦衣卫跟东厂的监管、监督?皇帝打个盹的机会,这两个机构就可以阳奉阴违、无法无天的搞出许多事来。至于要撤销这两个机构,谈何容易?这么多人,往哪儿放?曾经他们立下的汗马功劳,有过的辉煌,怎么说得过去。朱瞻基也就想想罢,悬而未决的事,久了,也就抛在了脑后。

    因为宠幸吴熙贤,朱瞻基总是对莫云娘心有愧疚的。再说,麒麟寨惨案,本来是锦衣卫的过失,是孟岱的罪恶,但他却无法将此事明告天下,麒麟寨冤死的村民,还有莫云娘的亲人,就只能含冤九泉。为着这些理由,朱瞻基对莫云娘还是很好的,侍卫被杀的事,他也没有责备莫云娘。甚至默许,只要她高兴,随时可以出宫。但不许招摇,她跟侍卫,必须换装出宫。

    于是,莫云娘,便常年,以云夫人的身份,在外逍遥。她的侍卫长,由皇帝最亲信的千户姚法天担任。姚法天是北京人,精心挑选了京城执金吾部队里的十六名士兵,担任云夫人的侍卫,号称燕云十六少。皇帝又在公孙大娘的歌坊里,挑选了两个剑术不错的姑娘公孙紫、公孙红,作为莫云娘的贴身丫鬟。

    朱瞻基对莫云娘说,“这个李思谊,就是脾气不好,我还想委以重任,让他来担任新的情报机构的负责人。你下次见到他,最好不要跟他起冲突,对了,替我问问他,我交代他办的事,他究竟去办了没有,总不见动静。朱迟煊那儿,朱迟煊都被削藩了,都出家不问世事了。”

    莫云娘说不清自己心里,对李思谊,是好感,还是怨恨。总之,现在,只有李思谊,能够影响到她的喜怒哀乐了,对皇帝,对其他人,她岂非已经很失望。

    锦衣卫副指挥使孟欣,亲自登门,为着侄儿孟岱的事,向莫云娘赔罪。他好话说尽,有意要巴结莫云娘。莫云娘在朱瞻基跟前失宠,在李思谊那儿失意,暂时在孟欣这儿得到了补偿。她对孟欣的看法有所改观,对孟家的仇恨有所缓解。

    朱瞻基不是一个蠢蛋,因此,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包括皇后,在后宫弄权,搞事,整事。朱瞻基非常反感,那些矫情的女人,以为受到男人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任性,成天婆婆妈妈的。因此,莫云娘,不可能有宫斗的乐趣,只有出宫,才可以寻找到一丝开怀的乐趣。

    莫云娘越想着李思谊,心里越有气,于是她便去李翰林家找茬。李翰林对她不卑不亢,任由她用话语挑衅,只是充耳不闻。他跟她谈到了李思谊,他恨恨道,“这个逆子,给我惹尽了麻烦,从小就是这样,虎头虎脑的,嚣张、霸道。”

    莫云娘饶有兴趣地听,她突然觉得自己对李思谊的过去,还有他这个人,都很感好奇。李翰林谈到,“他连当时的太子少傅李腾云的公子,都敢打。事情的起因是,当时他们一群孩子出去玩,李腾云的公子李斌,当街殴打一个在路边乞讨的小叫花,思谊看不过眼,把李斌的眼角都打破了。”

    气死我了,为着这个事,当时的太子,已故的仁宗皇帝,将我找了去,要我带思谊亲自登门向李家道歉。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虽然是瞻基的父王要求我来道歉的,但是,你的确是不对。下次,要是再看见你欺男霸女,李斌,别怪我不客气,我非把你打得连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样子,猪头的样子。

    当时就把李腾云跟仁宗皇帝,笑得捧腹,我真拿他没办法。因此,有得罪云妃你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再说了,我已经跟这个逆子,断绝父子关系了,有事,你还是找他算账吧。

    李腾云是个温文儒雅的学士,不是那种搬弄是非,仗势欺人的坏蛋。他的儿子李斌,长大后,于永乐二十一年,考中进士出身,被远放贵州省布政司衙门,当一个小官,还算清正廉洁。李思谊,却是一事无成。

    莫云娘一改常态,对李翰林很客气,说她其实不过是想来看望他,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言语中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

    百无聊赖的莫云娘,开始跟李思谊玩一个追逐跟被追逐的游戏。李思谊是聪明人,他很苦恼,换了是什么人,都可以,是谁的老婆或者女人都可以。但是,莫云娘,是皇帝的女人,是不可以的。

    现在李思谊在于忘相的天佛寺,陷入了无边的困惑,不能自拔。天佛寺真是个好地方,属于私人领地,山清水秀,难得是清雅清静。中州的裁决者于忘相,裁决了犯规的不羁大师,天佛寺理所当然就成为河洛传说的产业了。在过去弱肉强食的时代,这是默认的通行的利益分配准则。

    现在天佛寺,还没有方丈主持,暂时由一个地位很低的庙祝代为看管,他手下有十来个沙弥,能够完成天佛寺的看护及日常的事务管理。李思谊就住在原来方丈不羁大师所住的地方,那个地下密室,是很理想的静修场所。

    里面的一切摆设跟陈设,都没有变,四周靠墙的地方,全是书籍。摆放得很整齐,甚至有不适合小孩子们看的书籍和连环画。

    不羁大师曾经坐着闭关的那个卧榻的左侧,挂着佛教创始人释迦摩尼的图像。佛祖端坐闭目,手捏兰花,双腿盘成内八字。在佛祖佛像旁边,是不羁大师亲笔手书的四个大字,“佛法无边”。在四周,却是一些图示的和尚,在摆出各种姿势,活动筋骨。这些图,就是传说中少林派秘不示人的易筋经。佛祖怕信徒们坐久了,四肢萎缩,因此创立了这套易筋经。

    卧榻的右侧,却是挂着道教创始人老子的图像,他垂帘凝神,手掐子午,双腿盘成随意的外八字。在道宗的画像旁边,是武当山肃穆道长的墨宝,“道法自然。”在四周,却是陈希夷导引图,这套导引吐纳图,是公开的。

    佛家的核心内容是空,这个空,是与佛法无边密切联系的。佛家的视界,能够看透未来科学所定义的世界初始形态,世界是混沌的,永远没有边界跟尽头。道家的核心内容是无为,要清静,要远离人群、喧嚣跟烦恼,与自然融合为一体。

    为什么佛家禁色,但道家却不禁色。佛家教导信徒们,绝不可以贪恋美色,色是空的,空就是色。道家却允许男女教徒,结为夫妻,在一起,生活、修行两不误。

    李思谊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突然感悟到一丝玄机,在这个清静的空间里,在这片广阔的私人领地里,人的无边的愿望和念想,会慢慢地,被诱发,激发,并渐渐地扩张,无限大。大到安阳城,河南省,以至于京城。以前凌未风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人的能力越强,愿望就越多,念想就越强。”现在他有了更深的体会,一个能力越来越强的人,他又怎么甘心,做这座天佛寺的主人?

    李思谊仿佛渐渐看透自己的过去现在跟未来,何去何从,便成为他心头的隐痛。此前,暂时盘桓天佛寺,他是想找出陈留镇杀害无辜百姓的那些锦衣卫官员的姓名跟住所,然后一一上门去暗杀他们,替天行道,还那些冤死者一个公道。但锦衣卫弩机部队,是精锐部队,他们所肩负的情报跟特勤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的一切,都属于机密。李思谊费了很多周折,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姓名,跟住所。

    也许,在他的心中,也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还能再次见着,他所怒斥的,已经完全变了,变得很可怕的莫云娘。谁不在变呢?朱瞻基不是变得很厉害么?狄惊云,李祚庥,他们一个一个都变了,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熟悉的模样,变得离他越来越远。有的人甚至已经永远不在了,比如狄惊云。

    他感觉,自己只要在这个不羁大师的地下密室多呆一天,他内心所隐藏的那些愿望跟念想,就越来越清晰。他为爷爷不值得,为什么开了城门,迎朱棣进城,为什么不软禁了朱允炆那个无能皇帝,象曹操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继而把朱家的江山,换成李家的江山。难道爷爷真的象人们传说中的那样,既蠢又笨,成不了大事?要成大事,谈何容易?陈留镇锦衣卫的一阵弩机声惊醒了沉浸在幻想中的他。朱瞻基也说,千万谨慎啊,时机不成熟,千万别反。朱瞻基所说的这个反,是假意的反啊。但,他真的想反呢。

    莫云娘换了寻常妇人的行头,在青衣楼的公孙紫、公孙红的随侍下,出了京城,来找李思谊的茬。御林军的姚法天,领着燕云十六少,化妆成护卫跟班,一行人,实在是扎眼得很。

    三天前,安阳天佛寺门前。莫云娘对守门的沙弥说,“让李思谊滚出来见我。”

    “对不起,夫人,李公子只是我们这儿的客人,你要是想见他,请自行到本寺方丈找他。他就住在那里。”

    “他住方丈,那你们寺的主持住哪里?”

    “这儿暂时没有主持,主持正从湖广往这儿赶,得两个月后才能到任。”

    李思谊有点儿意外,想不到她会上门来找茬。他决定不理睬他,脑子里飞快地打转,还是离开这儿吧,这个鬼地方,这个令愿望膨胀的地方。

    莫云娘想起他严厉的措词,至今想起,还刺伤了颜面,热辣辣地不自在。她转告了皇帝的话,“我家相公,黄老爷让我来问你,他交代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南边的,南边的那位朱爷,都自动缴械投降了。”

    李思谊脑袋发胀,是啊,这些时间里,自己像只没头的苍蝇,四处乱转。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皇帝交给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禁不住血往脑门涌,羞愧难当。他终于想到个地方,冰风谷,先去昆仑山冰风谷吧,要路过朱瞻垚的玩偶山庄,顺便去看望少年时代也曾经跟他感情很好的朱瞻垚。

    “好吧,我即日就走,去昆仑山,去打探萧胤禛的动静。”李思谊勉强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哼,上次让你欺负了,我要讨回来,这些,都是你杀掉的那两名护卫的好兄弟。”莫云娘故意恶狠狠道。

    姚法天在马上拱了拱双手,作揖道,“李兄,别来无恙。”

    原来两人也算是旧识,只不过没有什么交情,李思谊礼貌性地回了个礼。

    得罪了。姚法天纵身下马,剑如电闪般激射而出,他的属下,燕云十六少,已经有五位,配合着他的身形位置,摆出了无影剑阵。无影剑阵,是无影剑客孟小楼的得意之作,无意中得来的,通过跟贴身侍卫龙二、龙五的默契配合,在对付财富帮的战斗中大放异彩。

    姚法天跟燕云十六少,原来学的剑法,是残阳剑法,以快捷、毒辣著称,剑光起处,如同当空灼烈太阳扫过大地后的余辉,更热、更辣、更毒。他很崇拜孟小楼,因此把孟小楼的剑阵找了来,跟燕云十六少一起演练,再融汇武当派的太极剑法,昆仑派的两仪剑法。他们的无影剑阵,也非同一般。

    如果单打独斗,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李思谊的对手。但展开剑阵,联合攻击,李思谊感觉到了压力。他想起凌未风所告诫的,打不过就跑,这并不可耻。因此,他在支持了十二招之后,对一旁看热闹,帮不上手的陈干烈道,“仆人,快去收拾东西,我们走。”

    陈干烈自然明白,应了声,“哦,我这就去办。请问主人,我们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呢?”

    李思谊剑花一抖,逼退了燕云十六少中的三少、七少、九少的联合进攻,沉声道,“西北,去找我的老朋友朱瞻垚,求他庇护我们。免得被人象狗一样,撵来撵去的。”

    姚法天叹息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李兄当真是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啊。”

    李思谊以前使的兵器是铁枪,但和平年代,他总不能象赵匡胤那样,四处背着杆象齐眉棍般长的铁枪乱跑,因此他换了剑。因缘际会,倒是让他从白云剑法里面的天外飞仙,变换出惊鸿一瞥的剑招。李思谊说,“多亏了凌未风的指点,我才完全领悟了白云剑法。”

    “但你的剑招,似乎不必要那么麻烦地纵身飞跃,很直接。我见过叶孤心出剑,那当真是绚丽多彩,美极了,但那样的纵身飞跃,实在是多此一举。”姚法天叹息道,“这世上,只有叶孤心,使出天外飞仙,不是多此一举。但是到了别人手里,都是多此一举。”

    李思谊也惊讶道,“原来姚兄也是高人啊。正是,我将天外飞仙稍作改动,是为惊鸿一瞥。”他剑抖出,身形急进,逼得姚法天避无可避。当的一声,他的剑,击在了姚法天的剑尖上,姚法天手中剑,寸寸断折,倒飞出去,撞在了十三少的身上,才稳住了身形。

    姚法天拱手道,“多谢李兄手下留情。”他的剑要是刺上的是他的咽喉,世上就没有姚法天了。李思谊苦笑道,“你无大恶,我岂能伤你性命。”

    眼睁睁地看着李思谊主仆两人,大摇大摆地上马,出寺而去,莫云娘呆住了。看来这一次的交锋,又是以她失败而告终。

    “下一步该去哪里呢?”她站在那儿毫无头绪。

    “不如我们就追着李公子的足迹,也向西行。我听说神秘人,凌未风,凌公子,行踪正好在西北一带。他是岭南庆远人,如此算起来,也算是云夫人的老乡。”

    莫云娘说,“可惜我不认识他。”

    “属下对他可是敬仰得很。”

    “就这样决定了,我们也一路向西,走一步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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