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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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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离沉默片刻,指着那绿意盎然之处,吩咐道:“结阵迎击,截!”

    他话音甫一落,冲天大罗王上突地冲出无数华光,巨阵结成,迎着那喷洒之物而去——他要以渺渺人力,对抗这无可挽回的滔天意!

    楚辞站在寅离旁侧,轻声道:“······然后,她便会吐气,咆哮出足以灭世的怒火!”

    暗黑宇宙中的那颗星,海洋被抛洒而出,像一头圆滚狂兽拖曳着巨大尾翼,只在太空中停留了一息,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涌而回。

    站在海岸边的人们望着那隐隐有些流动的天空,惊喜道:“大海母亲又回来了!!!”

    天太高,地太远,而人类太渺小,因此当天空中的海洋以足以摧毁万物的气势奔腾时,地面上的人们却只看见了她如清风拂面般的温柔······

    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惊喜呐喊:“太好了太好了!大海回来了,我们又可以打渔啦!”

    天空开始落下绵绵细雨,逐渐牵成线,拉成丝,最终络绎不绝。

    欢呼不过片刻,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不知是谁先喊,那声音像一颗炸弹落入人群,狰狞爆炸:“快逃啊!!!”

    惊叫声,痛哭声,叫骂声,一时将世界一切之声都淹没了下来——大海从不温柔,她以雷霆之势离去,她又该以何种姿态回来?

    倾天下,覆苍山万域,若灭世风云,席卷全球!!!

    她落下来,万物凋零!

    水势越来越大,天上落下巨大雨点,每一滴都宛若海口决堤,扑下去便是湖泊、是长河······

    人们挣扎哭喊,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失去孩子、失去母亲、失去妻子丈夫、失去一切······

    他们抓住一切可抓住的东西,树枝、门板、尸体······又在激烈摇晃的水势山河中,徒劳无功,逐渐沉默······

    大海在天空流淌呼啸,翻滚着巨浪,逐渐包裹住整颗星球,世界开始倾盆大雨,无数河川自天幕倾泻,绘出浩浩天姿,慢慢成卷,迤逦壮观却又绝望悲伤······

    而落雨成河不过是个开始,大雨不停,狂风又起,这风来的突兀,来的惊悚,来得无可抵挡——天河流转,自有风来!

    大风不知从何处开始刮,既不是如浪翻涌的扑面,也不是如漩涡旋转的龙卷,只当人们反应过来时,它已经卷起万物,在那包裹着星球的大洋之下,如昏黄云浪翻涌。

    人类、牲畜、房屋、山川······万物都成了汇成这风海中的滴水,以星球为中心,刮起了一股永不停歇的风······

    沙漠被悉数卷起,大地露出了埋藏多年的坚硬岩石,盘固地紧紧抓住大地母亲,不肯随风起舞,而那些被胁迫着飞翔地东西,在沙尘暴里相互撞击,连声哀鸣都无,或成齑粉,或成肉糜······

    如此下去,不消多久,即便风停海歇,世界重归安宁,那也便就是真正的安宁了······

    “乾天!”

    “坤地!“

    “巽风!”

    “震雷!”

    “坎水!”

    “离火!”

    “艮山!”

    “兑泽!”

    “天兀泰否,以戈为止,镇!!!”

    数万光华蜂拥而出,御剑飞空,大阵相连在天空中拉出一张盖天巨网,将狂风兜在其间,无数弟子冲入仍自挣扎不休地狂风中,四处寻找尚有气息的活物······

    长舟在黑夜中缓缓飘移,寅离指着那浑白水盖头外侧高速旋转的云雾,低声问楚辞:“它为何不停?”

    那原本漂浮在高空的云层,在风暴层、海洋层之外高速旋转,海洋与地面拔地而起,便是此物作怪!

    它若不停,不论是海洋还是陆地,都不能得消停!

    楚辞苦笑道:“这就彷如你乘着飞舟急速前行,若是飞舟骤停,你当如何?”

    他伸手在空中模拟了一幅动态图画,肯定道:“舟内一切都会被抛甩出去,我称之为惯性!速度越大,物体越重,惯性越大!”

    “这星球外侧的云层是与星球是一同旋转的,人太渺小,因此几乎感觉不到星球的旋转,但是这云层旋转速度并不小,也并未与星球衔接,因此当星球骤停,地上越是渺小的东西越不会有太大感觉,并不如我原先猜想的那般,所有东西都会被甩飞······而诸如大海高山之物,体型庞大,重量非常,便会被猝不及防的歇止甩出去,在外消止一瞬,又会被星球之力再次扯回,届时天海倒灌,山川覆灭,可谓之倾世!这云海也是一般,当星球骤停,它仍旧会以原来的速度运行,不消多时,飓风便起,陆地上的所有物体都将被清除!”

    楚辞抿抿唇,喉咙有些干,因此声色听着嘶哑许多:“这才是开始!”

    “大海的咆哮不过才开始!”

    “接下来,若我所测无误,还会有更大的灾难······”

    寅离颔首,沉默片刻转头面向轩辕重:“不论发生何事,守住!”

    轩辕重大概猜到他要去干什么,答应道:“切莫逞强!”

    老树桩一点不知众人为何如此凝重,在他看来,此等惨事不过命轮一盘,只不过碍于众人情绪,不敢胡言乱语,此时见寅离要走,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目中凶光烈烈,隐有幽光,唇角拉起一抹殷红:“杀人!”

    老树桩目送那人乘舟离去,浑身汗涔涔——那一瞬间,他如坠冰窖,仿佛死了一般。

    轩辕重深吸一口气,抽出长剑:“师弟,天外的我来,地上的就劳烦你了!”

    楚辞昂首:“自有家乡,当先死而去!”

    冲天大罗王枝丫微动,对着地面起来的微风回以善意,懵懂幼小的它,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就在万物都在天空中疯狂旋转时,地面上一座城池却毫发无伤。

    漆黑夜里,沙尘不时击打在隐隐发光的结界上,触之无声,却将那些歧途入侵的侵略者温柔反弹,光幕下是整座城池的人,没有人敢抬头,只咬着唇颤抖着,无声嘶哑哭泣——他们是幸运的,生在这神降之国,又在学院所在的都城,大浪将起之时,他们便得了庇佑。

    然而,他们并不庆幸——或许一开始他们是庆幸的,可当那风中的残肢断臂偶尔撞击在结界上,连丝血迹都无法落下又被卷走时;当那风暴中偶有残存的人凄厉哭喊,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穹顶都无法触摸时;当熟悉的山川与河流搅在一起,和成泥浆再辨不出当年风光时……谁也无法再庆幸自己的余生,不敢,不能!

    有人闭目祈求道:“希望先生们,能多救些人,我愿这辈子剩下的日子,每日行一善!”

    有人跪地磕头,祈愿苍天:“求您放过我们吧,您不愿将光明降世,我愿每日在黑夜里点灯,生活,劳作,都可以,但是求求您放过他们吧!”

    “我也愿意,不论是夏国、大宛、又或者是那些蛮人,都没关系,您想让谁活都可以,只求多活几人就行!”

    “息怒啊,老天爷!我们是您忠实的子民,请您息怒啊!”

    有妇人将胆小的孩子从怀中掏出,逼他仰天:“你记住今日,记住今日的惨烈与幸运!他年你便好做人!”

    孩童太小,无法理解,倒被他母亲言语中的激烈吓得呜呜咽咽哭起来,汇入那些祈愿与哭喊声中,向着天际飘去……

    渺渺凡人自不知,非是天要罚他,因此这般祈求永远到不了天那里……

    声音嗡嗡一片,既向天飘去,又零散着落入某些人耳中。

    女子在庭院中已站立多时,持弓而空弦,不知她要射何物。

    一老妇坐在距她不远处的亭子里,埋着头拉线,与一件大红袍子做斗争。

    女子眉目微蹙,轻声道:“小点声,母亲!我快听不见了!”

    她的母亲不过穿针引线,与宫门外头那吵杂之声相比,声音微得可谓静极无声,这女子竟然说扰了她,也是真怪!

    那老妇微微一笑,不理她,反而举起手中刚绣好的红袍,指着袍上金龙,道:“千秋,你说他会喜欢么?”

    看着老妇眼中微微绽放的光芒,牧千秋目光落在天际深海,老实答道:“您若是不总算计他,我想他更欢喜!”

    老妇既不恼也不怒,放下红袍走将出来,站在女子身侧,道:“你不是听不见!你是心不静!”

    女子持弓站的笔直,浑身稳如磐石,五官绝美,却因她那极为细长的眉与上挑的眼尾而显得有些妖媚,但她眼神实在刚毅,叫人一眼看去,便再不敢看第二眼,又哪里看得出来她心静不静……

    老妇人当然敢看第二眼,她不仅敢看,过去多少年,都是这女子给她端茶送水捶腰折被,看多少眼都无所谓,想看就看!

    因她,是她母亲!

    “心不静,你为何心不静?因这世界的哭喊求饶之声么?你不忍?”

    明泰帝伸手压住女子拉弓的手腕,低声道:“你的弟弟,目光都尚且在星空之外,你如何能只看眼前?”

    “既然你要出手,那就必须悉数杀光!”

    女子眼目微眯,再次寻见那团紫金之气,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气好似一片铺天盖地的云,将眼之所见的万物都衬托得渺小起来……

    紫金之气一时显一时匿,比风快,比声快,比光快,以这世间最极致的速度,奔跑在茫茫星海之间。

    他不知晓,当年几乎将他射死的箭,正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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