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爱笔楼]
http://www.ibiquzw.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祝余微微一笑,撒手:“好的!”
他方撒手,半神身上的衣衫尽数化作灰烟,一头四肢粗壮、白色腹毛极长、浑身棕褐色条纹的猞猁暴露在场间。
半神没料到他说干就干,竟然有一瞬间的怔愣,如此羞辱,他哪里受得,立时躬身咆哮,弹射入空中挥爪拍下,便要将祝余碾为肉泥······
看台上雅阁内的观众们退的差不多了,赛场逐渐归于安宁,折丹坐在雅阁里提壶闲闲斟茶,斟完一杯又一杯,将六个杯子全灌满了,方才将目光散落在九方世界里。
此时通道内涌进许多人,各自拿了簸箕扫帚开始清扫场地,他们弓着身,连扫地的姿势都是那么卑微虔诚······
她有些纳闷儿,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里喝茶——不断修行,不断前进才是她该走的道,为何会在此无所事事······
她微微低头,杯中倒影出她的眼睛,那两条线,在以微末的速度靠近,不仅彩色星辉线在旋转,就连黑色那根也有了几不可查的移动。
门突然开了,祝余小小个身子,手里却拖着一人,折丹微微一笑:“你如何能说服他?”
祝余将那怒目半神拖进来,笑道:“因微而卑,极度漠视他人,如何能说服?谁都说服不了,所以我将他打晕了扛过来的!”
半神早已转醒,此时见自己置身于雅阁内,浑身毛发悉数炸开,喉咙间咕噜噜低吼不停。
祝余解了他禁锢,扔给他一套衣衫,示意他站起来:“你过来!”
半神猛然扑过去,两只钢爪透着寒光,将空气撕裂出波纹,勇猛不可当!
“如果我是你,我便会听他好好说话!”
半神如电的去势骤然停歇,自半空中摔落在地,被绝强之力压制得动弹不得,直至那椅子上的人微微转头。
那人面目俊美非常,雌雄莫辨,高挽着发髻,满头银丝,似星辉,又似五彩的夜。
她的眼睛好似蕴含着宇宙洪荒,看你的时候,便会升起无尽寒意,甚至觉着自己已经死了。
不需要任何动作,那人只需坐在那里,无数人便会生起臣服追随之心。
譬如过去,譬如现在,譬如他!
祝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再看他,反是转过头,目光凝在那将他一招放倒的小孩身上。
半神不敢反抗,低声回道:“猞猁!”
祝余低喃:“猞猁?”
这半神,竟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反而以其魔族真身为名?
祝余脑子转的飞快,已经编撰出无数个催人泪下的故事······
小胖孩子扭着步子,娇声道:“折丹,放开他,我还要他看东西呢!”
猞猁浑身一轻,再不敢发作,垂着断尾走至祝余身旁。
祝余指着场间,道:“你看见了什么?”
猞猁面前,是极宽阔的九方世界,无数微末若蝼蚁的仆人,卑躬屈膝扫洒着场地,一块场地便是一小世界,堪比一颗小行星,而他们要在一夜之内将一切复原,多么浩瀚的工程,多么渺小的人生!
猞猁呼吸猛然重了起来:“你要我办什么事?”
“明日比赛,你们将会汇聚一起,再分九场,一三三、七五五,一六四零这三人,有极大概率与你分到一处,我要你无论如何,决不能输给这三人!”
猞猁嘴角一拉,鲜红的双唇裂到耳根处:“我有什么好处?”
祝余回头,面向折丹:“你我还未曾约定赌注!”
折丹缓缓颔首:“是!你待何如?”
祝余小小身子往前踏步,风浪突起,星辰环绕,他身姿陡然高大了起来,健硕猞猁只及他腰部,青年咧嘴一笑:“先前我想续接上一次的赌注,而如今我想换一个!”
大荒至高之神有了些趣味:“哦?换什么?”
“换他!”
祝余指着猞猁:“换他新生!”
猞猁目光有些奇怪起来。
便听祝余道:“他身有畸余,在世间行走必定诸多不便,若我与他胜,你便为他移骨换血,重植神根,再生为神!”
猞猁浑身僵硬,心中升起一阵酥麻,这正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便听他又言:“若我输了,我认输!”
饶是猞猁无情冷血,也被他这歪理带跑偏了:这赌注能这样下?那人能同意?
谁知折丹缓缓点头:“你赢不了!”
祝余晒然一笑:“谁知道呢?”
他转过头,对猞猁慈祥非常,温声道:“知道我是谁吗?”
猞猁:······
我他妈哪儿知道你是谁?
“我姓祝,名余,东荒正统大帝,嗯······还未继位!”
若是常人,这样轰隆隆一个巨雷劈下来,少不得要失心疯,但落在猞猁头上,他只是有些微怔,再无其他——他生性寡淡,对这个世界殊无爱意,更无敬意,管你是东荒还是哪荒天帝,和我有半点关系?难道因你地位高崇,武力人品卓绝,仁慈又善良,我便要仰视你,便要奉为圭臬?
滚你妈的!
祝余又指:“知道她是谁吗?”
“诸神之首,折丹首座!”
猞猁“噗通”一声跪地,磕头不止,狂热崇拜道:“君上!”
对折丹这个走到哪追随者崇拜者一大堆的神光体质,祝余有些惆怅,他痛心疾首道:“你搞搞清楚,是我要救你!不是她!”
猞猁匍匐在地,对祝余的话置若罔闻。
祝余走了两步,端起折丹掺了茶却一口未饮的杯子,一喝一大口,道:“猞猁,我不是在告诉你我们两个地位有多高崇,我只是要你明白,在这场赌注天平两端都押着什么样的砝码!所以方才那三人,你遇见了,便必胜!胜不了······后果很严重!”
猞猁埋头,仍旧不言不语。
祝余有些气,指责折丹:“你看看你!”
“起来吧!”
猞猁得了折丹令,忙爬将起来,低眉顺眼自动站到折丹一侧,对祝余视而不见。
祝余:······
他走到看台边,轻声道:“我在这里看见了你,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存活下去,虽然你身残志不坚,但是你很努力想赢······天虽不待你,但你奋力自博,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猞猁很想问,你赌的是什么,可他终是不愿出口,只微微眨了下眼。
倒是折丹好奇,问道:“你如何说他身残志不坚?”
祝余惊奇道:“你哪里看见他志坚?”
他咂咂嘴,目光在猞猁身上游走一圈:“你看,他浑身都萦绕着:别过来,过来我便撕了你这种暗黑气息,他哪里志坚?我身不残,但我志坚!志坚是我这样儿的!”
猞猁满心怒气,若非折丹在场,估计已然扑上去了。
折丹目光微默,颔首道:“是!他确实不如你远矣!”
祝余美滋滋,昂首走了:“我去找点吃的!你等着!”
隔间里只剩下折丹与猞猁,祝余一走,抽走了她身上唯一的生息,她如万古磐石般维持着祝余走时那方姿势,好似被人定了身一般。
猞猁不敢言,却被小小隔间里越来越烈的气息压制得动弹不得,身姿匍匐跪下来,仍不得救,神魂几欲被碾碎,正痛苦间,身上气息却陡然一轻,他眼前突然出现折丹的脸。
他以为历经地狱的自己已然是恶鬼缠身,却没想到在触及折丹目光时,方知何为真实炼狱。
那是一种真正的漠然,好似万物在她眼中都不过沧海刍狗,不论你是仙是魔是人是牲畜,与那地上的微尘并无不同。
他看见了真正的平等,真正的仁慈,真正的冷漠!
那一刻,他好似被宇宙所凝视!
折丹看了他一眼便将他扔地上:“卑微如蝼蚁,却对浩浩日月生出不敬之心,若是以往,诛你千次亦不为过!”
猞猁坚若钢铁的臂骨,被她一摔而断,他颤抖着呻吟:“卑下不敢!”
他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对她不敬!
折丹冷笑一声:“我说的是他!”
猞猁不服,强辩道:“那东荒大帝,仗着自己武力绝强,便将我一顿打压,羞辱了拖将来,又以我为注······哪里值得敬仰?”
折丹眉头微皱,碾死一只虫子易如反掌,她却生了辩意,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答道:“你三万八千七百三十三岁之间,可曾有人对你垂眸?”
猞猁浑身一抖,答不上话来。
折丹又道:“神已经向你伸手,你不紧紧抓住,反而强辩尊严,存执不辱?是他无礼还是你无理?”
猞猁跪在地,仍旧不服,便听上首一声叹息:“你知晓我这一生,在无限生命之间,仅敬仰他一人么?”
那人惫懒泼皮,如何当得起首座此誉!
猞猁心中不忿,却不敢再辩。
折丹微微闭眼,总算想起自己为何浪费诸多时间来此了,她道:“他很好!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得到他的好!你既然遇见了,错失便永失!”
她心中叹息,她大约,也是不想永失吧!
自从分裂开来,她的思绪行为好似与以往都有了许多不同,回头看去,却并无不同!
沉默再次出现,折丹的身影有些虚化,沉寂又空乏,猞猁匍匐在地,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过了许久,门突然开了,祝余提了两个巨大食盒进来,满脸花开:“哈哈哈!我找到了好吃的!金烈那家伙果然不愧是地主,带着我三五兜转,这金乌族的特色我便一网打尽!来吃来吃!”
他嘴馋,人还在门口,便已经麻利揭开一层层食盒,挥手一张大桌摆的满满当当,他取出筷子碗,殷勤夹了几个菜,双手捧给折丹:“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真的!”
折丹起身坐到桌前,接过碗便唇角一翘,斜眼看他,意味不明。
祝余有些尴尬,辩道:“我没有偷吃!”
他见折丹还是那个表情,拍胸脯指天对地:“我就是买的时候吃了两块!回来的路上我一块都没偷吃!真的!”
他愁眉苦脸道:“折丹,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你可真是小气!”
这家伙卖乖又卖宠,折丹微微摇头,不再理他。
祝余又取出两幅碗筷,随手一放:“吃饭了!”
猞猁不动,他哪儿敢同这两人吃饭。
祝余皱眉敲桌面:“难道要我喂你吗?”
折丹眉尾微微一颤,猞猁连忙坐了,惊奇发现自己断臂已然无事!
祝余嘀嘀咕咕道:“······你多吃点,多吃点身体好,身体好了便能打赢别人!”
猞猁缓缓咀嚼着菜叶,这是他第一次同他人同桌吃饭,又是这般身份地位的两位,简直是一跃冲天······
祝余想起一事,猛然对猞猁道:“我方才把我全部身家都压你了,你要是输了······呵呵!”
猞猁:······
折丹道:“你压了多少?”
祝余筷子一顿,眼神涣散了起来:“阿黎的全部身家!”
她赞扬道:“广源与善贾两大商盟,各自一成的份子你都敢下手押注······真英雄也!”
猞猁浑身一僵,他默默抬头看祝余:“那是多少钱?”
祝余喜滋滋,一边刨饭一边道:“不要慌!不要慌!“
“方才我去瞧了,猞猁无人下注,我估摸着一方面是这些金乌族人宁愿输也不愿押他,另一方面是有人准备幕后下手杀他,一个无法上场的人,自然无人押注,所以我一看赔率,便抢先一步出手······猞猁你好好打啊!若是赢了,这整个金乌族咱都能赢走,届时便叫那些曾经羞辱过你的人给你抬轿唱歌撒花花,多痛快!美好未来指日可待啊!加油!”
猞猁心道:假若你我真能赢,难道金乌族还能真输给你?
他一生清苦,哪里晓得鹿黎身家几何,自然不晓得祝余的本钱都够将金乌族买走了。
至于南荒大帝卖不卖,那是另一回事儿!
折丹微微点头,对猞猁道:“可以,等会儿我也去押注!就押你赢!”
祝余哈哈一笑,狡黠问道:“你怎么不押你自己的选手?”
折丹终于晓得羞恼为何物,她一言未发,祝余脸上却出了个五指山,惹得他大怒:“好好说话好好说话!你这毛病怎的还在?”
猞猁默默吃饭不敢言,他终于晓得,这个人她动得,别人碰不得!
因就在方才,只折丹与他二人时,他分明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浩瀚漠然意,在祝余推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这个人,好似她的生命源泉一般。
他在,她便精彩,能笑能嘲讽,能耐心为他辩驳!
他不在,她便归于混沌,万古无波,死寂沉默,遥遥一尊龛上神!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