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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泰帝被这一趟闹剧弄得心烦意乱,随意挥手道:“既已认罪,依法办便可!”
冷不丁从旁蹿出个圆滚滚的物什,喊道:“陛下三思啊!”
明泰帝俯瞰着胖子,声音有些缥缈感叹:“如今是个人都能在朕面前喊两嗓子么?”
达志贤王冷汗涔涔,趴伏在地上,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憋回了肚子里。
他恍然想起,这位可是能杀夫杀子的人啊,是何时忘记了她的狠绝?
他心中疼痛无比,嘴唇颤抖,用尽力气,也蹦不出一个字,恍恍惚惚跪伏着送帝王离去。
牧流溪被捆起来扔在地上,望着逐渐远去的帝王身影,眼露不甘与愤怒,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拼力挣扎出去,左脚踢上一差人的剑,将那剑勾出来,落地借力空中一个旋转,右脚点剑柄,直射明泰帝背心。
眼见着那剑便要将她穿心而过,牧流溪双眼狂热,嘴角撕裂出一个巨大无声的猖狂笑容。
“呃!”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缓缓低头,从他胸膛肋骨中,穿出一抹金色,刀尖不染血迹,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芒。
巨大的痛楚,使他浑身颤抖,即将到来的死亡,让他呐呐恐惧。
一帧帧画面扑面而来,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想起那日茶楼与友人散尽后所遭遇的事,想起那个挂着温和笑容如同恶魔的男子,可是他却再也说不出!
他转头看向跌跌撞撞向他跑来的胖子,眼露出希望,向他伸出手来:“父亲,救我!救救我!”
然而他舌根已断,在旁人看来,浑身鲜血面目狰狞的他,彷如一个索命的恶鬼念着诅咒,向达志贤王扑将去。
朱玮世一刀杀他,身形如浮光,瞬间而至,将那帝王身后夺命的利刃旋转踢回,那刃太快,达志贤王还来不及跨出门槛,便见一道流光插入牧流溪颈间,牧流溪嘴里喷出鲜血,双目终于失去神采,轰然倒地。
达志贤王愣愣的,一脚在前,一脚在后,面目沐浴在阳光下,后背被大殿的阴影笼罩,就如此定格。
他当然看见了,看见了牧流溪的嘴型,他在喊:“父亲,救我!救救我!”
牧流溪的尸体很快被差人抬走,一群人提了水,开始洒扫庭院。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梁越拧了帕子,给达志贤王擦脸,忧心忡忡:“王爷去了公审,怎的被抬回来的?可是发生了甚么事?”
梁盛平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他心思通透,能猜到个囫囵,对这位从前的隶子行了个礼方才答道:“大约是,今年要带您祭祖罢!”
梁越的手顿了顿,面上并没有什么狂喜,只是端了水,轻声道:“我们先下去吧!让王爷休息!”
梁盛平连连应是,忙接过梁越手上的水盆,一前一后,掩门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达志贤王悠悠醒来,巨大的悲痛将他淹没,却是一滴泪也无。
有人倒了杯茶,将他扶起来:“王爷,喝口水吧!”
他不言不语,任由摆弄,那人喂了水,将他扶着躺下,掖好被子,道:“王爷,您早些休息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达志贤王头皮绽出一阵酥麻,身体无数毛孔宛如针扎,他浑浊的双眼望着隐藏在夜色里面的阴影,看不真切。
那人掌了灯,室内瞬间明亮了起来,他转过身来,将琉璃灯放置在床边:“王爷!您不睡吗?”
达志贤王五指卷曲,身如筛糠,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弹将起来,一把抓住来人衣襟:“是你害了我儿!”
男子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缓缓掰开衣襟上的手,末了伸手将衣襟抚平整,轻声道:“王爷,您说笑了!明明害死你两个儿子的,是你自己啊!”
达志贤王喉间嚯嚯,就要与他拼命,却起不了身,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床上。
牧流溪拿出一册子,借着灯光,缓缓写着,一边道:“你那日捡到他,像个脓包一般去求见帝王,何尝不是想弄死他!”
“后来你发现他是梁方,想方设法各处联络先帝旧臣,要救他!”
“今日公审,你又发现他写字不同于梁方,心生怀疑,坐壁上观!”
“再后来,你发现他身怀武功,更加坐实了你的怀疑!”
“但是你疑心病重,最终决定无论如何先保住他性命,方才求她!”
“可是你怂啊!她给你两个眼色,你的胆子便变得如同老鼠屎一般大小!是你自己放弃了你儿子!不是我!”
“你当时若是敢豁出去喊一声那是梁方,他何至于魂断当庭!”
“你不敢!正如同十四年前一般!那日正好十四年,我看见你儿子在那儿高谈阔论喋喋不休,实在是心烦,便割了他舌头,后来便有了这个一般般的主意!怎么样,至亲死在面前的感觉,如何?”
“你曾经是武道巅峰,霸道绝横,可你连为他挡一剑的勇气都没有!你像个龟孙子一般趴在地上高喊着:我投降!我投降!”
“他那么信任你,不求你放过他,只哀求你带我出去,可是你看!”,牧流溪拉开衣襟,露出胸口几个疤:“多谢你!”
达志贤王终于想起那些他所逃避的过往,巨大的悔恨、恐惧与羞耻,盖过了丧子之痛,他挣扎着妄图解释:“你听我说,我当年······”
“说什么?说你后悔了?”
牧流溪打断他,目光在灯火下显得有些嘲讽:“那你把他还给我!把我父亲还给我!我就允许你后悔!”
他不理还在努力辩解的达志贤王,径直拿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剑,左右瞧看欣赏,笑道:“失子之痛,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真正让你宝贵的,还是你自己的性命!王爷,您十几年前,便在我面前告诉了我,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难道您以为我会忘记?”
达志贤王望着在灯火中越走越近的牧流溪,喉咙间发出一声历啸:“来人啊!来人啊!”
很快,住在隔壁方便照料他的梁越便推门进来了,他看着手持利剑的牧流溪,又看看床上双目爆出光彩的梁温,道:“王爷,发生何事?”
达志贤王神色狂喜,喊道:“救我!救我!明日我便带你去祭祖!你便是我贤王府的正统继承人!”
梁越道:“当真?”
“当真!当真!如今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了!自然是当真!”
门开着,有风吹进来,琉璃盏内的烛火有些摇曳,达志贤王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映在梁越眼中,宛如一头巨兽,他喊道:“越儿!越儿!我的好孩子!父王从前错了!”
梁越目色沉沉,不假思索向梁温行了个礼:“谢王爷赐名之恩!”
!!!
他带上门,中衣在夜风中被牵扯出几个弧度,逐渐被暗夜吞没。
牧流溪玩味地看着绝望的达志贤王:“你之于他,不过赐名之恩!”
“有什么感想?”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子,墙上的巨兽开始挣扎咆哮起来······
明泰帝很累,今日的事并未对她造成什么打击,只是奏折太多,看不过来,眼睛干涩疼痛难当!
她放下折子,准备闭目小憩一会,牧千秋不在身边,她连个端茶倒水的合心人都没有。
“叩叩叩!”
敲门声轻轻响起,有人道:“陛下!有物呈上!”
暮色降临时,由牧千秋带领的三十万大军,驻扎在一高地,除却巡逻守夜的军人,一片酣眠。
牧千秋向来浅眠,近日冗长繁重的跋涉,倒是使她有些酣眠。
丑时中,牧千秋猛地张开双目,衣衫也不披,翻身下床,高喝一声:“取我弓来!”
旁边营帐传来一阵喧哗,不多时,便有人抬出一张长弓。
那弓,弓身纤细、极长,约有一人高,朴素无光,似金似木,却重逾千斤,不过区区数十步,十名壮汉抬得满头大汗,弓几乎要垂到地上,方才抬到牧千秋面前。
“将军!您的弓!”
牧千秋只着了一身暗色中衣,在夜风下猎猎作响,隐隐约约透着些春光。
身后的将官们却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卑躬屈膝低着头,深怕亵渎了那人。
牧千秋手指极白、骨节分明,上面是厚厚的茧子。
她张开手臂,将那长弓拿起,也没挽什么花,右手执弓,左手拉了个满圆,直指极东之处。
她抿紧了唇角,身子绷得笔直,射箭姿势极不标准。
有山风来,她的指尖渐渐汇聚出密密麻麻的字,旋转纠缠,逐渐有了箭的模样。
她站着,营地里其他将官也站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的极其微小。
牧千秋拧着眉,双眼透过千山万水,直逼大晏那座皇宫。
她的箭,指着正在批阅奏折的明泰帝。
而明泰帝一无所知,犹自答道:“进来!”
宫人捧了个小箱子,道:“陛下!方才达志贤王府中送来此物,言是军机要务!奴才不敢耽搁······”
明泰帝揉揉眼角,道:“那胖子,能有什么军机要务?且拿上来,我看一看!”
宫人呈上去,妥帖地将盒子打开:“陛下!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宫女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明泰帝双唇颤抖,脸色刷白,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强自镇定,她颤抖着手,将盖子合上。
“牧流溪!!!”
男子无奈从地上爬起来,言笑晏晏:“母亲!这个礼物,您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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