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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 > 第 297 章 君王之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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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综明白,眼前的这只凤已经被他们养到了羽翼丰满。崖州众人除了一心一意供奉他,再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他替他们撑足门面,号令四方,也替他们广洒雨露,开枝散叶,他已经仁至义尽,身心尽付,他们又怎么敢再去收养其他的鸟雀?

    ……

    远在云梦乡里,也有一只孤独的凤凰,正昏沉沉趴在案上打盹。

    凤翎高估了自己的体能,年纪大了,生养孩子又伤了元气,她已经找不回少女时代三天三夜等待荀朗归来的劲头了。

    更要紧的是,伴随体力下降的是经验的增长,这一回,不同于当年,她已经料定,荀子清一定会乖乖回来。

    他离不开她,至少现在,她还有点用。

    明德台十分凶险,为了保命,她学着姐姐在那台上前前后后打了生旦末三根桩子。

    旦角季玉本是明桩,末角子超如今也半明不暗。最痛心的,是人日宫变,阴错阳差,竟逼得她亲手洗掉了埋藏最深的生角——薛公琰。

    子清实在是太厉害了。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也怪她太过鲁莽,恨急了那些荀党。满以为子清真会听了公琰的挑唆,她就可以有由头把那些贼子一网打尽,把子清从里面摘出来。

    如今她才明白,她是摘不出他来的。因为他,才是那里头唯一的荀家人。

    她的三根桩子全都废了,到是姐姐一早打下的许泰,安安稳稳扎在明德山上。

    凤翎有些担心,嘱咐他不要莽撞,步了薛公琰后尘。

    许泰也有些想念同道的好处:“公琰死得壮烈。抵死也不曾说漏。其弟公瑜亦是忠烈,若非主公要他醉心书史,置身事外,只怕此刻已顶了他兄长的缺。”

    凤翎苦笑。

    “按律,父兄捐躯之家本不必再次征丁。我已害了人家,至少得给老薛家留下一缕忠魂血脉吧。公琰是木秀于林,到是你这净角,是个福将,安安稳稳留到了最后。”

    “臣乃一介武夫,所以荀相只道我笨拙。”

    “守拙……何其不易。何况你当年在战场上为了保他,受的些创伤,可是明明白白不能做假的。”

    许泰闻言,红了脸皮。

    凤翎想起当年许泰初提兵马,为荀朗帐下先锋。众将不服,凤鸣更嫌他出身低微,不给印绶。荀朗遂设下酒宴,邀请凤鸣及崖州众将,让许泰当堂脱了上衣,他亲自敬酒,一处处细数伤处由来,众人这才无可辩驳。

    她那时只是嫌姐姐傲慢,哪里想到,许泰真心扶保的,并不是让他出死不疑的荀子清,而恰恰是假做傲慢的主公凤鸣。

    荀朗又何曾料到,凤鸣这样做,全是为了诱他将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这一招,凤翎学了,也用了,就在那年猎狐之夜。

    “姐姐说得对,术法可以保命。利剑在手,才能游刃有余。湛卢不过生铁一块,你,才是姐姐的防身宝剑。那年,我借着猎狐一役让子清自己提出调你到身边,果然不曾做错。”

    “主公谬赞。先主公的恩情,臣……至死不忘。”

    年岁渐长,凤翎也渐渐懂得看人的表情了。很多时候,表情传达出的信息要比言语更加丰富,也更加真实。

    比如此刻,许仲平虽不曾说,却从表情里透漏出了对先主公的恋慕与伤感。

    凤翎最见不得这样的神情,惹得她难受,忙塞了狐裘请他离去:“这个你带去。回来路上霜寒露重,有这一件,但愿他心口能暖些。”

    “荀相他,会很快回来?”

    “他已得了我纳的投名状。如何能不回来。”

    许泰的脸又红了,忍不住一瞥她的胸口,低下了头。

    凤翎诧异地眨了眨,忽然明白了,笑道:“不是这一个。还有一个,在山上,比这个要命多了。”

    ……

    许泰走后,凤翎仍是去剥干果,剥着剥着竟趴在案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人在替她盖衣,她一惊,仰头看去,撞上了一张温柔的玉面。

    “我回来了。”

    是荀朗,穿着她替他寻出来的白裘,脸容虽俊美,眼神却飘忽,活像是一只狐仙。狐仙的身边还跟着个侍女,圆脸大眼,正有些尴尬地望着她,竟是女史孙季玉,也是村姑何春华。

    “这……”

    凤翎指指春华刚要开口,荀朗却已笑着解释:“你让我带回的,做家事的帮手。”

    凤翎一窘,她该想到的,他才不会傻乎乎带着秦骏达的小表妹来,反而会把她打下的“明桩”顶在前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

    季玉吓了一跳。

    因为不待天子继续发问,荀相已轻轻搂过她吻了上去。

    天子傻愣愣坐在榻上接住了这俯身一吻。猛一看竟像极了一对小别胜新婚的美满夫妻,看得孙季玉羞臊不已。

    只有凤翎能感受到,这一吻虽停在彼此紧抿的唇上,却冷冰冰,没有温度,也没有情意。

    她和荀朗中间已经隔了一个算盘,只要推一推,对方都能立刻算出个子丑寅卯。

    凤翎彻底明白了当年姐姐说的“死人不问,活才受罪”的意思。

    如果可以“死人不问”,他们会不会永远停在那个桃花绚烂的春日?她会不会怀揣着求之不得的美好幻想,长长久久安眠于地下?

    凤翎一生看够了真真假假的风月故事,只有凤鸣的那一个让她最是刻骨铭心。姐姐是她见过的最聪明也最愚蠢的人。姐姐的遗言,到此刻她才算明白了大概。凤鸣死前,只是想让她明白三点:

    第一,人这一辈子总得要死要活地犯一次傻才算圆满。

    第二,人要留着命,才能继续犯傻。

    第三,咬住自己的牙,谁也怨不得。

    凤鸣宁死也要让她明白这些,不只是因为自己是她唯一的亲人。也因为自己这个亲人,与姐姐一样是个花痴。

    如今,凤翎的花痴已经好了,她也阴错阳差地替自己又创造了一个亲人,有着一样的血脉,一样的眼睛。

    一吻终了,荀朗抬起脸。

    他并不惊讶地发现,凤翎的眼睁得大大的,目光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迷醉,反倒藏了几分惊恐。

    荀朗看着她,脸色冰冷,也没有半点爱恋。

    凤翎明白,此刻,他们虽然顶了夫子娘子的夫妻名头,却实在并不想亲吻彼此。

    相濡以沫早已成了相敬如宾。相敬如宾当然是个好词,只叹凤翎从前不能体会它的好处。

    十多年过去了,她渐渐冷了头脑,也冷了心,学会了对他客客气气,不吵不闹。不是因为她变得温柔乖顺,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荀朗这个人,是她“闹不着”,也不必“闹”的。

    情之一字,总是欠张三不还李四。荀朗却不是个愿意让别人亏欠的人。他总是对谁都算得清清楚楚,一文不差。

    对凤翎这个花痴也是一样。

    凤翎从小就学不好算术。人情这笔账,她更是算不清,也不屑算清,后来,跟着他久了,她才渐渐懂得,算术是门保命的学问。

    有些人注定不该被扯上关系,硬要绑在一起,也只能是空耗彼此的生命。

    花痴虽然治好了,恩义却还是在的。

    十年相伴,百条人命,两根断指……哪一个都是她还不起,还不清的。

    相会时的拥吻,并行时的牵手,都只是一个礼节,一种契约,一番情面,证明他与她还有不会破裂的牵绊,还有必需一起完成的事情。

    凤翎不知道荀朗是怎么想的,是否还觉得忍着恶心,耐着性子做出这些举动,能够让她的花痴之心得到一些鼓励或者舒展。

    其实他大可不必再委曲求全,事到如今,她已没有半点幻想,每一回,都只求这种尴尬的例行公事能快点过去。

    忽然,尴尬的对视结束了。

    一抹笑爬上了荀朗的唇,原来他看见门口来了一位稀客。

    “啊,帝君殿下,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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