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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原来我爱了你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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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小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眉眼都没长开,皮肤皱巴巴的,没有护工说的可爱,只觉得好小好小,我坐在轮椅上,隔着玻璃外面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微微泛红,手不由得比划了一下,心里有一块瞬间化了,脑海里那些曾经都在不断的闪现,无论是恨啊,怨啊,都不及这个小生命给我的震撼。∞杂∑志∑虫∞

    看着看着,眼泪不知何时从眼角滑落,是喜极而泣,那种感动,不言而喻,在小生命的面前,所有的苦,都不值得一提。

    “黎小姐,你这刚生了孩子,不能哭的。”

    护工好心的提醒我,她是陆杰铭请来的,或许是他觉得不好见我吧,杨少钧跟陆杰铭都没出现,我也没问,就这样,挺好的,见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两个男人,从最初的开始就一步步算计我,我不知道我黎若这辈子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吗?

    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看着家伙稚嫩的小脸,那眉眼,跟陆杰铭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嘴紧抿着,小手紧握着,小小的身子,泪不受控制的潸然泪下。

    他一直盼望的儿子,不知道他是否看了一眼。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忽然想起那个无缘的,冷冰冰的孩子,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夭折的孩子。

    我在玻璃外看了很久很久,一会儿嘴角不由得上扬着,一会儿眼泪又不自主的滑落。

    后来护工推我回病房,白浅提着保温桶正打算出去找我,见到我回来,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道:“黎小姐,听说你生了个儿子,过来看看你。”

    不用问也知道白浅是授了杨少钧的意思来的,我让护工推我进去,撑着轮椅躺回**上,便让她先出去吃饭。

    白浅将带来的月子餐一一从保温桶里拿出来,见她忙活,恬静的脸蛋上时刻带着浅笑,我不知道她心里明明苦涩,却为何每天带着笑容生活,想着,也就问出了口。

    白浅停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仰头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淡淡的阳光从窗口跳跃进来,打在她浅绿色的旗袍上,白皙的脸蛋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说:“日子总是要过的,哭着一天,笑着也是一天,一辈子不长,何不笑着过?”

    换做从前,我不明白白浅的意思,会觉得像这种机灵鸡汤的话,对我来说都是个屁,可现在,我渐渐的认同,如果是我之前的脾气,白浅连进这个病房的资格都没有,杨少钧当时跟陆杰铭的话就像水蛭一样吸在皮肤上,我想如果自己不离开,会一辈子也不会笑的。

    那天白浅留在病房里陪了我许久,我们没有谈杨少钧,没有谈任何人,就是两个女人之间说说话,聊聊孩子,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下午,白浅必须回去带女儿,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白浅,她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选择没说,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此刻也没了说的必要,我没给杨少钧留下一句话,在听见他说出当年下药的真相时,我心里最后一点愧疚也没了,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身上的血还给他,因为我觉得恶心。

    当初我是多么感激他,此刻,就有多恨,想想那时自己也真傻,怎么会将孩子的性命交给杨少钧,苏颖那时警告杨少钧的时候,我心里就有迟疑,有担心,杨少钧会因为他自己的孩子,而容不下陆杰铭那个孩子,果然,活了不到六个小时?抢救不过来?

    呵,此刻我已经不想去追究当年是怎么回事了,那场阴谋又是多少人参与,都该结束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医药费都是陆杰铭给的,只是他没出现,但我知道,他从没有离开过这家医院,他不出现,我也不强求,也不想见。

    我曾想让护工让陆杰铭出来见我,因为我想知道兰杏现在到底如何了,杨少钧说兰杏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

    那个活泼的小杏子,跟在我身后整天叫着小若姐小若姐的小杏子,因为一块玉佩,因为一场与她无关的复仇,最后变成了植物人,那不该是她的结局,那个天真烂漫的傻丫头,学不会保护自己,一不留神就不会被人骗,我曾想将她护在身后,因为不忍心,可最后,我谁也没护好。

    我想问问陆杰铭的心多狠,可我觉得又没必要问,他不是一向如此吗?

    我想去看看兰杏,可又觉得没那个脸,后来我只得让护工帮忙传话,让陆杰铭照顾好兰杏,这点要求,陆杰铭就是再没人性,也会答应。

    三天后我就出院了,抱着我的儿子,走出医院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叫重生的感觉,对着孩子笑了笑,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我拦了辆车,直接去了机场。

    半个月后,我回到了县城,兜兜转转,最后我还是只有回到这里,落叶归根,不管你飘多远,最后回来的,一定是自己成长的故乡。

    到了县城车站,正是晚上八点,九月的天气,天还没黑的那么早,县城虽比不上北城的繁华,但有一种叫乡情的东西。

    我抱着孩子,身上背着孩子用的东西,车站本就是人流量大的地方,门口挤满了拉客的司机,有出租车的,也有三轮车的。

    三轮车在大城市早就被淘汰了,但相对于出租车,我更喜欢三轮车,因为它身上有一种叫历史的东西,只是今天我抱着孩子,不能吹风,便选择了出租车。

    这孩子我不知道该说他懂事,还是本就安静,除了吃,从来不哭闹,吃饱了通常玩十几分钟,就又睡过去,带着一点都不累,只是这半月从香港到北城,再回县城,这样折腾下来,我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抱着孩子站在台阶上,来往拥挤的人根本不顾我怀里抱着孩子,行色匆匆,我拿手护着孩子慢慢下台阶,我的目光在那一伙拉客的司机堆里瞥了一眼,我一边看路,一边护着孩子,本来是匆匆一瞥,可这一瞥,让我相信了一种叫缘分的东西。

    在人堆里,一个跛脚的男人,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休闲裤,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笑意,对着从车站出来的人询问他们是否坐车。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对着一个个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人询问,但人们看着他跛着脚,都不愿坐他的车,在这一群司机里面,他显然是处于弱势的。

    三年未见,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我悄然的走过去,笑问道:“师傅,我想去附近的酒店,能坐你的车吗?”

    “当然……”可以。

    伍逸的话还没说完,当他抬头看见我时,眼里是说不出的惊讶,愣了好几秒,为了确定是不是看花眼了,他还揉了揉眼睛,再看,等确定是我的时候,他有些激动的说:“若……若若,你怎么回来了?这孩子……”

    他看见我怀里的孩子,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一下子都明白了。

    “想回来,就回来喽,难道你还不欢迎?”

    “欢迎欢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伍逸一面说着,一面连忙接过我背上的东西,我抱着孩子坐上了他的出租车,路上伍逸问了我一些情况,我简单的说了说,之后我问他怎么开出租车了,这些年跟叶衫过的好吗?

    提到叶衫,伍逸眼底划过一抹沉痛,他当时没有跟我说叶衫的事,而是说他现在不仅在开出租车,还开了一家宾馆,他的父亲已经退了下来,老两口拿出这些年的积蓄,给伍逸做生意,以他的身体状况,做其它生意也不行,最后就选择了开宾馆,顺便也跑跑车,拉拉人。

    看着伍逸没有因为跛脚而**,反而对生活积极向上,心里有安慰,也有愧疚。

    伍逸本来是要让我去他家的,我坚持住宾馆,现在我带个孩子,不想给他添麻烦,伍逸拗不过我,只得让我住进了他开的宾馆。

    我住他开的宾馆,自然是不花钱,伍逸给我安排的是最好的房间,一切妥帖之后,回到房间,是那种有客厅,有卧室的,我将孩子放到卧室**上,刚松手,孩子就醒了,之后我只能让伍逸先出去,自己先给孩子喂奶,也幸亏我这奶水足,不然这一路喂奶粉,我还真应付不过来。

    伍逸挠了挠头,笑了笑,就出去了,小家伙现在已经渐渐长开,皮肤也慢慢的水嫩起来,都说吃母乳的孩子身体好,这半月随着我飞来飞去,一点毛病也没出。

    随着孩子长开,那眉眼更是像极了陆杰铭,乌溜溜的眼珠子吃着奶水还不忘到处转悠,小手小脚挥的欢快得很。

    看着孩子,这一路的辛苦,都觉得值得。

    回北城的时候,我去见过江夏,之前她为我担心坏了,见到我平安,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见到我一个人抱着孩子,之前检查明明是女儿,这一下变成了儿子,江夏难免多问了几句,对于江夏,我没什么可瞒的,自然是一五一十的说,听完之后,江夏当时气愤极了,萧凌在一旁给她倒水顺气,不停的让她别激动别激动,小心着肚子里的闺女。

    允儿见自己预定的媳妇变成了弟弟,那小脸也是拉的老长,伸着小脑袋瞄了一眼之后,连看也不看了,那臭小子,想着不由得的摇头失笑,对着怀里的孩子笑说:“儿子,给老娘争口气,以后把萧家那闺女给我娶过来。”

    小家伙一听娶媳妇,冲我手舞足蹈的笑,我翻了个白眼:“跟你老子真是一个德行,提到女人就乐。”

    我这一说小家伙笑的更欢了,咯咯的笑声,让我的心都融化了。

    一想到当年我是敢拎着菜刀砍人的黎若,而现在是喂孩子奶水的母亲,想想,忍不住发笑,忍不住怅然。

    当时江夏问我小家伙的名字,我没给孩子取名,只取了一个小名,叫团团,团圆的意思,或许我是在等着他取吧,或许我心里还在等着他,一家三口团圆。

    有时我想笑自己,走的决绝,最后又忍不住惦记。

    喂好孩子之后,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而这时伍逸正好买了晚饭回来,在车上,飞机上,也都没怎么吃,喂了孩子之后,还真是饿了。

    “快来吃吧,我看你才生了孩子不久,就买了些清淡点的。”伍逸瘸着脚一点一点的朝沙发走,我看着不由得鼻子一酸,那种酸涩从心底冒出,一下子扩散到眼眶,眼角随即就湿润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而我误会了他这么多年,甚至是将他亲手送入监狱。

    伍逸见我站着没动,眼圈还红了,顿时慌了,跟个傻大个似的挠了挠头,手足无措的说:“若若,你别哭啊,不喜欢吃那我再重新去买。”

    “对不起,对不起。”听他这样说,我眼泪流的更厉害。

    伍逸慌急的扯了纸巾过来,因为心急,腿绊到沙发上,差点摔了一跤,那慌乱的样子,让我内心更为愧疚,他说:“若若,对不起什么啊,你不喜欢吃,我这就去买,买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别哭,这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哭。”

    伍逸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打算告诉他,我觉得这样其实很好,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再翻过去那些事,已经没了意义。

    一直是我看走了眼,伍逸就是那种直肠子,怎么可能会想出下药的手段,一直,都是我误会了。

    一条断腿,两年牢狱,这迟来的道歉,根本一点也补偿不了。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我从来没在伍逸的面前哭过,所以他慌了,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破涕为笑。

    “可能是做了母亲,这泪水都不是自己的了,我不是因为这些菜不喜欢,真的,谢谢你伍逸,不然我跟孩子今晚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呢。”

    伍逸自然知道我在开玩笑,陆杰铭给了我那么多钱,怎么可能流落在外。

    从香港医院离开的时候,**上又多了一笔钱,七位数字,陆杰铭对我从来不吝啬,当然,除了他的爱,但是现在他要给我爱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或许时间才是最好的正面吧。

    我说过,我就算再有骨气,陆杰铭的钱,我是该拿的,一分钱也不会还,就算他把整个陆氏的财产送给我,我都敢收。

    平复情绪后,我坐在沙发上吃着伍逸给我买的各种猪蹄汤,鸡汤,猪肝,鱼肉,一边吃,一边说:“伍逸,这个时候了,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会弄,不然叶衫该等急了,你们结婚我也没送你们什么,等明天把叶衫叫出来,我请你们搓一顿。”

    当年他们一起离开,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们在一起了。

    当时我只顾着吃,也没注意伍逸的神色,他略微尴尬与痛苦的打哈哈说:“改天再说,你才生了孩子不久,先把身体养好。”

    我想着也对,这前半个月,这月子坐的太亏待自己,也亏待孩子了,想着还是等出月子再请吃饭也行。

    伍逸问我打算在县城待多久,我说不出意外,应该会一直待下去,还劳烦他替我找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宾馆里,听说我不走了,伍逸眼里流露出喜悦,连声说找房子的事包在他身上。

    就这样我被安排在宾馆里住了下来,第二天中午,伍逸买了一大堆孩子用的,尿不湿,奶粉,衣服,玩具,也给我买了不少衣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我笑他:“这是让我把宾馆当家的节奏啊。”

    伍逸说:“只要你喜欢,我就把这家宾馆改成家。”

    自从相遇,我能感觉到伍逸对我的情意,如当年,不,应该是比当年更甚。

    把一个五层楼的宾馆改成家,那得多土豪,我没把伍逸的话放心上,只当他玩笑,让他赶紧帮忙找房子去。

    在宾馆住所需的一切,都是伍逸准备的,每天定时给我送饭,变着花样的送,东西缺了,他立刻去补上。

    在宾馆的日子,面对着孩子,想起陆杰铭是自然而然的,如影随形,刻骨铭心,不是容易忘记。

    小家伙醒了的时候,要闹着我陪他玩,我又困,都是伍逸帮着带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家伙在之前挺好带的,来了这,各种少爷脾气都来了,三更半夜不睡觉,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就是要我陪他玩,然后就会出现这样的画面,我们母子连在**上大眼瞪小眼,他咯咯的笑,我就是眼皮打架,后来还是我求饶,哭嚎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快睡吧,妈妈真是困死了。”

    小家伙十分不给面子,愣是不睡,两天下来,我就吃不消了,精神不振,伍逸瞧出来我的精神不好,知道小家伙夜里闹腾,晚上他也会住在宾馆里,你们别误会,他就是在隔壁开了一间房,反正整个宾馆都是他的,住哪我又能说什么。

    伍逸住到宾馆后,夜里照顾小家伙的差事就轮到了他头上,嫣然成了奶爸,我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我不想让他照顾,怕叶衫多想,但自己吃不消,又不好请人照顾,因为不放心,所以我就想着让伍逸将叶衫叫来,说清楚,伍逸就说叶衫能明白,叫我别多心。

    在宾馆住了半个月左右,我这月子也差不多可以出了,才反应过来,我一直让伍逸叫叶衫过来,就算叶衫跟我闹了矛盾,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来,后来在我逼问之下,伍逸才说叶衫两年前就不在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我当时就懵逼了,伍逸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当时我心里真是堵的慌,难受极了,就像是掉在深海里溺水的人一样,难受。

    愧疚,悔恨,自责,像波涛汹涌一样袭来,挡都挡不住,那种没有眼泪的悲伤,哀伤到了极点。

    叶衫的死,多多少少还是源于我,如果不是我错信了人,将伍逸送进监狱,叶衫也不会进夜场,不会做了王局的女人,落下一身病。

    我不敢将真相告诉伍逸,他用两年的时间振作起来,我不敢告诉,但是我知道,这辈子我做的孽,都不能赎清了,陆杰铭造的孽,也得由我来背。

    出月子的这天我抱着孩子,随着伍逸去了墓地看叶衫,墓碑上还是当年那个率真漂亮的叶衫,青春充满活力,嘴角带着一丝狡黠。

    我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在墓地站了半个小时,在心底对叶衫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对不起,我知道这一切晚了,我忽然有些痛恨自己,当年太自以为是,兰杏,叶衫,伍逸,他们的结局,谁不是我造成的?

    我问伍逸,怨不怨我当年执意送他进监狱,还为我断了一条腿。

    伍逸说,他不怨我,从他当年对我动心的时候,就说过为我付出任何都愿意,这是他的选择,没什么怪不怪的。

    我侧首看了眼伍逸,本该娶妻的年纪,叶衫没了,二十六岁了,至今依然没有老婆孩子,以他现在的条件,就算瘸了一条腿,想要找个老婆,也是容易的,可他不找,我知道,他不爱叶衫,如果叶衫在,他会为了报恩娶她,可叶衫也不在了,他的心,在谁的心上,我知道。

    伍逸给我找的房子就挨着他自己家不远,环境不错,他又将房子简单的装饰了一番,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只管我抱着孩子就可以入住,我原本让伍逸帮忙找房子,是我自己实在没那个时间,也想着他跟叶衫在一起,可如今。

    回想他这段时间为我做的,我忽然有些后悔了,当年我就是没能拒绝他,才让他落到如今的下场,而我现在,也回应不了他,给不了他想要的,我必须拒绝。

    其实伍逸在看见我抱着陆杰铭的孩子,就已经知道了我的选择,可他还是忍不住对我好,我不能去直说,只能想着有时间给他介绍个合适的媳妇。

    我在县城住下来了,这是我以前在乡下住木棚没有想到过的,想起木棚,我想起了那个跟我相依为命的奶奶,安顿下来之后,我便找了个机会回了一趟乡下,我本是自己带着孩子去的,没打算让伍逸一起,我出门的时候,他正好提着水果和一些肉类过来,见我出门,非要跟着去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当初我爸妈和弟弟去公寓闹的时候,伍逸是知道的,而放在门口的礼物盒,不是杨少钧送的,是伍逸。

    那个礼物盒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后来也没再见过,也不知道是被王婶儿收了还是被别的人捡走了。

    伍逸有车子,直接开车到***坟前,从县城到乡下,也就半个小时,距离上次回来也就几个月,坟前就已经长满了草。

    伍逸见我抱着孩子不方便,他自己拖着瘸腿一点一点拔掉坟头上的草。

    十里八乡,什么最长?

    舌头最长。

    我抱着孩子,又有伍逸陪着,在奶奶坟头祭拜,一会儿便在村子里传开了,我爸带着我弟弟急匆匆的跑过来看,见到我,我爸一下子老泪众横,嘴角哆嗦着,喊了一声小若。

    怀里的孩子醒了,见到我爸,眼珠子好奇的打量,小孩子对世界总是充满好奇,我看着我爸,明明不过五十岁,头发却全白了,上次回来,也没见他这么多白头发。

    对于我爸,我只是怨,但不恨,父女俩就这样彼此看了一会儿,见他没话说,我这也祭拜完了奶奶,对伍逸说:“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

    伍逸说:“恩,让我来抱孩子吧,你还是少抱点,不然以后手会酸。”

    真不知道伍逸从哪里懂这么多知识,生怕我落下什么毛病,月子里也很照顾我。

    车子就停在几十米远外的公路上,见他刚才拔草也出了汗,瘸着腿不方便,便说:“我自己来抱吧,反正也不累。”

    我抱着孩子越过我爸的身边,没看他,走出几步,我爸还是忍不住叫住我:“小若,既然回家来了,进进屋看看,你妈她也挺想你的。”

    我很奇怪,像我今天这样回来了,我妈既然没有出来囔囔,顺便让我给她钱。

    我妈想我?应该是想我的钱吧。

    当初陆杰铭将他们送回来的时候,听周玉说是给了几万块的,虽然不多,但对于像农村这样的家庭,也足够了,若是我早知道,别说几万块,我就是一分钱也不给,扔给乞丐也不会给。

    我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有家,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回县城。”

    我对这个家什么态度,他们一直知道,黎峰在一旁冷嘲热讽:“爸,这种人不愿回去就算了,人家现在是有钱人了,住的是高档小区,怎么还会回我们住的平房。”

    我爸训斥了黎峰一句,而伍逸也瞪了他一眼,虽说现在的伍逸不似当年,但相对于跟个瘦猴似的黎峰,那还是有力量优势的,所以他黎峰也不再说话了。

    黎峰今年也二十二了,在农村,这个年纪早就结婚,孩子说不定都两三岁了,可黎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妈之前托媒人介绍,人家姑娘一见我家这情况,都不愿意,现在农村结婚也要有车,在镇上或者县城里有房,彩礼好几万呢,可我爸根本一样也拿不出,而黎峰又是好吃懒做,吊儿郎当,加上断了一根手指,就更没人愿意嫁了。

    我本不想回去,可我爸说我妈前段时间打麻将走夜路回来,从四米高的土坎上摔了,没摔死,也就摔成瘫痪,下辈子得在**上躺着度过了。

    不知道是想去看看我妈的报应,还是那点血缘关系作祟,我将孩子交给伍逸,去看了我妈。

    一走进我妈的房间,屎尿味扑面而来,比我儿子的屎尿都难闻,还夹着一股霉臭味,药味,让我下意识的捏住了鼻子。

    简单的平房,我妈这次把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四面红砖墙,一张几十年的木**,我妈就躺在上面,身上盖着花色被褥,眯着眼睛,不断的**着,**边是屎盆子。

    听见响动,我妈睁开眼睛,见是我,眼泪说飙就飙了,跟水龙头似的,她从被褥里伸出手想要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就站在门口,没动,说真的,看着我妈这样子,心里忽然没有感觉了,我原本以为会幸灾乐祸,会大快人心,可是没有,很平静,平静的看着我妈在**上哭着叫我的名字,开始向我忏悔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不是。

    你们以为我妈是真的忏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忏悔’之后,我妈就开始跟我诉苦,说这个家怎么怎么穷,看病吃药要多少钱,黎峰还没有娶老婆,我爸也老了,做不动了,她现在瘫痪了,只会是累赘,看着这个过不去,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的家,好几次想要一死百了。

    真正想死的人,会把死挂在嘴边吗?

    不会。

    在她提出叫我来的目的之前,我冷笑说:“有句话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别想再在我身上拿走一分钱,我宁愿把钱扔给乞丐,也不会给你。”

    听我这么说,我妈瞪大了眼睛,里面充满恨意,好像我是她几辈子的仇人似的,过了一会儿,她在**上咆哮,骂我,各种难听的,我已经听习惯了,掏了掏耳朵,转身离开,留我妈一个人咆哮谩骂。

    我爸听见动静从院子外面进来,我什么也没说,走到院子里,从伍逸的手里接过已经又睡着了的孩子,跟伍逸朝公路走去。

    在伍逸拉开车门,我坐进去的时候,我爸追了出来,扭扭捏捏好久,一张老脸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这个家确实穷,可能连下一顿都不知道在哪。

    从我爸去坟头堵我,就是想问我要钱,我爸现在老了,他的肩膀扛不起这个家了,黎峰好吃懒做,只能问我要钱了,可这些年,他们怎么对我的,他心里清楚,所以一直不好张嘴,但又怕我这一走,就没了机会。

    我的目光看向远方,摊上这样的家庭,我不该怨,他们至少给了我生命,然后我才能有自己的儿子,可爱的小家伙。

    在我爸开口之前,我将孩子放在车座上,今天出门本来没带什么现金,就五千块钱,我拿了出来,全给了我爸,什么也没说,坐进车里,让伍逸开车。

    我妈这一瘫痪,就是个无底洞,我拿再多的钱,供养这一大家子,也不会得到半点感激,最后更会助长黎峰的气焰。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不要脸的人。

    我爸懦弱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其实走到今天,也怪不得他,怪只怪他娶了这么个败家的老婆。

    那时我最后一次回家,给的最后一次钱,五千,对于那个家杯水车薪,我有能力管,可我不想,你们说我狠心也好,冷血也罢,那种心死的滋味,你们体会不了。

    回到县城,安心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因为有陆杰铭的钱,我不愁吃喝,每天就带着我的小祖宗在家,或者出去走走,逛逛。

    有孩子,想陆杰铭的时间也没那么多,可孩子一旦睡熟,看着缩小版的陆杰铭,思念还是如潮水般涌来,在深夜里,渗透骨髓,如蛆附骨,好几次望着窗外,眼泪都不由自主的掉,眼里的忧伤,眼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直到我抹了一把脸,全是泪,才知道自己又在想他了。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这县城,我也没什么朋友,曾经那些高中同学,现在也不会去,没事的时候,伍逸让我去他的宾馆看看,走走,在县城不知不觉待了两个月后,伍逸的宾馆来了一个川妹子来应聘服务员,川妹子名叫尹红,穿着红白花格子衬衫,一条牛仔裤,今年二十岁,很朴实一姑娘。

    当时我带着孩子在宾馆大厅的沙发上玩,一间客房的马桶出了问题,伍逸在上面修,尹红一进来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念头。

    这不就是我要给伍逸找的媳妇吗?

    于是前台收银小妹在跟尹红对话的时候,我插了个嘴,将尹红给留了下来。

    我跟伍逸的关系,在这宾馆惹的不少人非议,有的人甚至说这孩子是伍逸的,以为我是老板娘,所以对于我的话,自然得遵从,尹红也就这样留了下来。

    对于流言,我也没去多解释什么,流言就是这样,长了翅膀,解释是没用的。

    打定了给伍逸介绍尹红的注意,我也就没再去宾馆惹人非议,还会有事没事的跟伍逸提尹红,他自然懂我的意思,只当做没听懂,装傻。

    本来以为我这红娘做不成了,没想到尹红还真把伍逸看上了,这姑娘不愧是是四川人,火辣辣的,性子直爽,反倒直接追起了伍逸,事情发展的超乎我想象,我也就坐在一旁看热闹,乐观其成了。

    不知不觉,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半年已过,因为小家伙,日子过的跟打仗似的,但有时候也平静的跟死水一般。

    小家伙越来越好动了,我索性将客厅不要的东西都搬走,空了一大快地方,铺上毯子,让小家伙在地上爬来爬去,玩具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小家伙有个喜好,就是吐口水,每次我一抱他,他就欢喜的吐我一脸口水,做了恶作剧,还自个儿咯咯的笑,我抹了一把脸,一巴掌拍在小家伙的屁股上,当然,我可舍不得下重手,也就轻轻拍了拍,本来是教训他的,这小子,还以为我跟他玩,吐的更厉害了。

    陪孩子玩了两个小时,终于睡着了,寂静下来,没有小家伙的笑声,整个房子都显得空荡荡的。

    都半年了,可陆杰铭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有时候我不禁自嘲自己,真是没出息,也不由的疑惑,这陆杰铭还真不要儿子了?

    想了之后,心里又自扇了一耳光,他陆杰铭还怕没女人,没儿子吗?

    在我以为这辈子就只有跟自己儿子过的时候,缺失了半年的陆杰铭还是出现了,那天下午,我推着婴儿车准备带小家伙去逛超市,这小子很喜欢逛,若是在路上看见小妹妹,小姐姐之类的,手舞足蹈的很是兴奋,每次别人孩子妈逗小家伙,问他是不是要跟小妹妹玩,直接欢喜到吐口水,咿呀咿呀的高兴的很,当时我真恨不得捂脸,这个孩子绝对不是我黎若的种。

    见到小弟弟或者小哥哥,那可是傲娇的很,那眼神,表情,跟陆杰铭冷着脸的时候真是如出一辙,人家孩子妈就夸赞小家伙真乖巧,不哭不闹,我当时就尴尬的附和着笑。

    我住的地方离超市不远,也就走着去,在我刚把孩子推出门,陆杰铭就那样毫无预警的出现了。

    白格子衬衫,深色西裤,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站在离我十步远外,嘴角带着笑,双手插兜,墨深的眸子紧锁着我,四目相对,看着我期盼了半年的男人,心陡然间加快了速度,手下意识捏紧了婴儿车。

    当时他站在十步之外,我站在原地,有那么一刹那,我竟觉得会这样永远站下去,不敢靠近彼此,又舍不得后退,于是宇宙洪荒,海枯石烂,我们之间永远隔着十步远。

    但这十步的距离,他一步步的走过来了,站在离我只有一步的距离,婴儿车里的小家伙见到陆杰铭,简直不能用兴奋来形容了,小嘴那么笑着,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在婴儿车里脚不停的蹬,手也不断的挥动,不会说话的小家伙,只会咿呀咿呀。

    我顿时满头黑线,这是见了老子,忘了娘的节奏,亏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半年,白眼狼。

    陆杰铭低头看着小家伙,那脸色怎么形容呢,反正是我一辈子都见过的柔和,浑身散发一种叫父爱的东西。

    原本我是等着看陆杰铭怎么说,可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只是一个劲的跟自家儿子笑,然后我就冷了声说:“麻烦这位先生让一让,我要带我儿子逛街去。”

    陆杰铭一本正经的说:“恩,正好一起。”

    你妹的,这语气,太淡然了,就跟没分开过,之间没那些事情似的,还一起逛街,当自己是谁呢?

    我火了,吼道:“陆杰铭,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来抢儿子?乌龟了半年,现在舍得出现了?”

    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的幻想中,陆杰铭是带着虔诚,来求我原谅,跟我和好,可***这是什么态度?

    陆杰铭佯装板着脸:“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这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我就这脾气,麻烦让一让。”

    我推着婴儿车不管不顾的从他身边过去,他的手忽然附在我推婴儿车的手背上,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跟我回去吧,做我陆杰铭的老婆,回来吧,这半年,我不敢来见你,你说的对,我是乌龟,我没想到我陆杰铭还真做了一回乌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想到你那双可能充满恨意的眸子,我怯步了,不敢面对你,兰杏的事,我很抱歉,这些年来,我最怕的就是你会知道那些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离开?还是恨我?我不敢赌,所以在我陷得更深之前,一次次推开你,可最后,我还是舍不得,我陆杰铭混蛋,但我心里无不期盼着,我一直等着兰杏有一天会醒,就在十天之前,她醒了,所以我才敢来见你,小若,我陆杰铭这辈子坏事做绝,算计了一辈子,最后栽在你身上,我心甘情愿。”

    陆杰铭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虽然他的话有些乱,但听着,心里是舒坦的,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太多,让我不去一一计较,说真的,我做不到,可那些,又何尝不是我自己造的孽。

    他的眼神太过于炙热,话语很诚恳,能说出这番话,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我偏了头,视线恰好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那里不是空荡荡的,上面的戒指,是之前我们一起买的那对‘love’。

    “陆杰铭,你是什么人,我清楚,跟了你五年,被你算计五年,说真的,这半年来,我确实期盼过你的到来,我黎若犯贱,可陆杰铭,我们就算再走到一起,那些发生过的,不会因此改变,我们走不到最后。”

    陆杰铭看着我,深锁着我的视线,我们之间太多裂缝,这半年,不足以弥补。

    一时之间,我们沉默了,小家伙好似感应到气氛不对吧,也不闹腾了,安静的坐着,眼珠子在我跟陆杰铭身上来回转动。

    沉默了许久,他的手渐渐离开我的手背,没了炙热的温度,心一下子凉了凉,我对自己说,陆杰铭就是陆杰铭,无论过半年还是十年,都一样,算了吧。

    我捏紧了婴儿车,深吸一口气,笑了笑:“陆杰铭,算……”

    我的话还没说完,陆杰铭忽然单膝下跪,手上拿出了当初我留在公寓的戒指,他浅笑道:“小若,我是诚心接你回去,或许我的爱,还达不到你的要求,可你不给我机会,又怎么知道我们走不到最后?这次我把公司的事都安排好了,全程来追老婆孩子,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只好跟着你在这县城一直住下去了。”他耸耸肩道:“忘了告诉你,我在对面已经买了房子,已经准备好了打持久战。”

    这突然的转变,让我一脸懵逼,颠覆了陆杰铭在我心目中树立起的高冷形象,这是逼婚吧?这是耍赖吧?

    这个时间段,周边住户不少人来来往往,陆杰铭就这么单膝跪在我面前,求婚?

    我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结结巴巴的道:“陆……陆杰铭,你……你……”

    婴儿车的小家伙忽然又欢腾了,陆杰铭笑说:“小若,给我个机会,其实我算计了你这么多年,到最后才明白,原来我爱了你这么多年。”

    从陆杰铭口中听到爱,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我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没知觉,我又掐了自己一把,没感觉,再使劲儿,这下才有点疼了,我这不是在做梦?

    “你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来跟我抢儿子才这样做的?”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当时的陆杰铭听到这话,恨不得狂汗三斤,以他陆杰铭的实力财力,若真想抢孩子,用得着让我同意吗?

    “从在路边见你第一次,就注定了我们的今天,这辈子,可能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了,你注定是我陆杰铭的女人。”他执起我的右手,举着戒指:“嫁给我。”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终于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第一次踏进北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陆杰铭,这就是他口中的注定。

    注定相爱,注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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