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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禄星 >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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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一大一小的两人走的很慢。

    风静静地吹着,拂过两人轮廓一致的面颊,矮小的孩子在走到一处小巷子边角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好半响,他仰起头用泛着红的眼睛怯生生冲梁生开口道,

    “我……我可不可以不回刘秀阿姨那里去了啊……”

    本还在心不在焉地望着前面的路,却因为这个问题上猛地停住了脚步,梁生低头看了看小孩拉着个小脸的模样,起先是觉得有点有趣,但想了想他还是扬着声似笑非笑地答道,

    “真不回去了?天大地大,那至少还是个遮风避雨的家,刘秀阿姨她说送你走也无非是气话,你要是和我走,那日子肯定就不好过……”

    “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一听小孩这么说,梁生怔了怔,眼见这多少年前的自己像个畏寒的小动物似的在自己的怀里不撒手,动作神情都是满满的信任,梁生先是抿了抿嘴角,好半响他却是难得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而在捏了把小孩的鼻子长叹了口气后,他这脑子也难免活络了起来。

    在他的记忆里,这次被冤枉偷了东西之后刘秀的确是没有把他送走,可是他这之后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个蒋老师认定是他偷了东西,把这件事搞的但凡是住他们附近的都知道了,这闲言碎语总是传的特别快,那会儿梁生自己也不太争气,结果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真养成了乱拿别人东西的恶习,现在回想起来,那双已经被他放回去的球鞋似乎就是个开始,自此之后他便再难回头,

    如今小孩虽说是被他及时制止没来得及犯下错误,不过刘秀那边估计还是不信他的,在这种环境下过日子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太舒坦,更何况是个不大的孩子,不过他现在即使有心想把小孩带走,自己却还没个正经住处,偏偏现在这小子就和个牛皮糖似的对他黏糊的不得了,而想到这儿,梁生忍不住蹲下身,却在视线接触到小孩额发后的那道大疤时一下子愣住了。

    “疼不疼了……”

    用拇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小孩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躲开梁生的触摸,他似乎是感觉到梁生声音里的异常,好半响却是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都不疼了,可是当时好疼……我舅老爷和大伯喝醉了酒就打我,还砸我的脑袋,我打不过他……”

    小孩的语气透着股委屈,说着说着又要哭了,脸色难看的梁生把他捞进怀里哄了一句,半响却是眼神晦涩不明,心底一片寒凉。

    “声声,等我几天吧,我把我们自己的家找回来,到时候再接你走好不好?”

    “我们……的家?”

    一听这话就愣了,小梁声不懂这句我们的家是什么意思,心里却有种面前的人绝对不会骗自己的直觉,可是他自己的家早就没了,自从他爸爸妈妈都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家了,那间不大的小院子早已经被他的舅老爷一家抢走,收养了他的刘秀也从没有去真正的愿意接纳他,他仅存的,最后的赌注都一股脑地给了面前这个和他有着同样名字的人,而见状的梁生却只神秘兮兮的一笑,半响却把自己的小指和小孩凑在一起轻轻的勾了勾。

    “对,不骗你……我们的家,我去把它找回来。”

    *

    “一共八十七块钱,你算算对不对啊?”

    铜锁街道最西边的一家买不,穿着白罩衫的中年男人正替面前的年轻人将一干日用品装好,待所有东西都被年轻人提在手中后,叼着烟的男人才好奇的开口问道,

    “外乡人?来这儿打工的?以后都住这儿了?”

    “嗯,准备在这儿安个小家,哪儿也不去了。”

    闻言笑着地点点头,转了几条路特意过来的梁生故意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边回答着老头的问题,边从兜里掏出一个皮夹随便抽了几张钞票给中年男人。

    “师傅您知道附近哪儿有房子租吗?单间就成了。”

    嘴角勾着笑,上午才在吉祥饭店里顺带蹭了一把免费澡的梁生此时看起来格外的精神,水灵干净的俊俏模样对于八到八十八岁不论公母的哺乳类动物似乎都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老子总算也能人模狗样一回了啊……”

    在心里默默想着,梁生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系统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文盲寄主,请将这叫做人格魅力。】

    “系统,你一天不打击我就会死么……”

    无奈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梁生维持着面上随和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继续声讨系统的恶行,面前的中年男人倒是又开了口。

    “诶?这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可是这条巷子里消息最灵通的了!”

    一听这话,中年男人便是眼睛一亮,将嘴里的烟猛抽了口,他附到梁生的耳朵边,接着便压低着声音开口道,

    “街东边有间屋子,算是我们家的租屋了。院子不大,不过住你一个小年轻是挺好的了,那屋子空着有几个月了,灰沾了不少,不如我租给你?便宜点,算你这个数好吧?”

    “怎么这么贵啊,我刚才路过看了看好像还是个蛮小的院子吧……”

    眼眸中滑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情绪,梁生做出一脸好骗外乡人的模样,胆怯地环顾着四周,傻愣愣的表情看在中年男人眼里那是心头一阵暗喜。

    “诶!哪里贵!这还是看着小伙子你面善才租给你的啊!我在这儿住了那么久了,信用什么自然是有的!院子你尽管租!水电我们都没停,你今天收拾收拾就可以住进去了,我再破例把钥匙给你好不好啊!!你就给我一句话,租不租?”

    “那成,我这也人生地不熟的,那就信师傅您一回!我先在您这儿交一百块押金,晚上我再来看房子成吗?”

    斯文腼腆地说了一大通,梁生说着干脆地从皮夹子里取出一张红票,又另外地拿了一张绿的塞进老头手里开口道,

    “那就麻烦您给我打扫一下成吗?下午我还有点事,晚点才能回来,这五十块钱就算单独给您的酬金,以后还得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

    连连摆手,笑的合不拢嘴的中年男人将那两张钞票塞进上衣口袋里,在掏出一把铜钥匙递给面前的年轻人后,他顺便掏了一支烟也给梁生点上了。

    “钥匙我就先给你了,下午我去打扫一下,晚上你就直接住进去吧,边上有两个小屋子是我和我儿子住的,其他都可以随便进去……”

    “哟,您还有儿子?”

    “哎,是,就是个不着调的赌鬼,四五天不知道回家……”

    这般随口抱怨了一句,这中年男人似乎对自己的那个儿子也颇有微词,而眼见面前这模样精神的小伙儿,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道,

    “话说,这聊了半天了,还没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呢?”

    “嗯?”

    嘴里吐出一丝烟雾,夹着烟冲老头勾嘴笑了一下,梁生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靠在小卖部的柜台上,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道,

    “我姓梁,叫梁生。”

    “梁……梁声?”

    一听这名字就吓了一跳,中年男人僵硬着上下打量了一圈这个抽着烟的年轻人,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回道,

    “那……那可巧,我也姓梁,这还是本家呢。”

    “是吗?那可真是缘分了,说不定咱们以前真是亲戚呢……”

    闻言眨了眨眼睛,梁生说着将烟嘴叼着,在把玻璃橱台上的两袋日用品提起来,他冲还在惊疑不定的男人笑了笑道,

    “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我都回来了嘛……您说对吗?”

    *

    梁生从小卖部走出来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站在柜台后面的中年男人。

    男人低着头,叼着烟,嘴里哼着小调,看上去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比大多数同龄人看上去都要健康快活好多。

    他叫梁宏伟,有一个儿子叫梁兴,他们都是梁生名义上的亲人。

    可在梁生的记忆深处,这两个人的名字却更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垃圾一样被他完全抛在脑后,十五年间,都不愿再想起。

    如果不是刚刚小孩硬是要和他走,梁生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家了……

    原来就在这儿。

    暮霭,夕阳,他父亲自己锯木料做的红漆小门,从红砖院墙里伸出来的银杏树和枣树枝叶。

    “我舅老爷和大伯都是坏蛋,他们骗了我妈妈,把她骗走了抢了我的家之后,就把我赶出来了……”

    耳朵里仿佛还徘徊着小孩的低诉,梁生愣愣地抬眸将这个小院子的一砖一瓦一点点地收进眼底,内心竟有了几分茫然的失落感。

    他是真是离开了太久了,十五年来迷了路走了错道,跌跌撞撞,满身泥泞,现在竟然蠢得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了。

    【滴——第三项任务发布,家庭归属感修补。成功帮助幼年寄主获得安全感和归属感可获得基础点数10,梁家小院一套,请寄主加油~】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大却也异常清晰,却也让梁生的表情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冷漠起来。

    一对本就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无赖父子长期靠着亲戚的帮助救济过活,不言回报,不谈恩情,却在亲人有难的时候煽风点火,趁机把属于别人家的一切都骗了过来。

    “慧芳,你要是相信我,就把声声和家留给我来照顾吧,你一个女人走,再带上个累赘一样的孩子,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阿沛死得惨,我们都知道他受苦了,可是这没办法啊他杀了人啊,你还不相信舅伯我吗,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声声的……我们都是亲人啊……”

    当时的梁宏伟一脸悲苦,言语间尽是替梁家考虑的意思,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把他年轻时候在供销社跑业务时的口才都用了上来,字字句句都是情真意切,可就在梁生的那个妈抛下儿子踏上火车离开这座城市的后一秒,他们就立马将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瞬间抛在了脑后。

    “臭小子赶紧滚知道吗?我们家可供不起你这小灾星!你爹妈就是被你克了,才会那么倒霉的!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别呆在我这儿了知道吗?从今以后这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你给我赶紧滚……”

    那个恶霸一样的梁兴揪着自己的衣领子把自己往冰冷的水桶里摁的样子,就算是过了十五年,梁生也觉得自己忘不掉,他刚刚抱着小孩的时候还能看到一道就在额头边上的,还挺新,挺显眼大疤,这道疤梁生脑袋上同样也有,只不过因为时间久了所以看不清楚了也不显眼,这道疤就是那梁宏伟的儿子梁兴用板凳砸出来的,而光是这么想着,他便将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梁家的小卖部到手了,梁家的小院子到手了,梁宏伟他们就再也不认梁声这个亲人了。

    他们衡量亲人的标准就和这个世上大多数狼心狗肺的人一样,有钱的才是他们的亲人,像梁声这种没爹妈惦记的小可怜虫——

    他还不配。

    手指上转着那把刚刚到手的钥匙,梁生从错杂的回忆中缓缓回过神来,嘴角却尚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他到底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了,多年的复杂的社会经历也早让他没了当初那些哭哭啼啼的心情,不过现在既然他都已经回来了,总得让这欺负过的他王八蛋一家都付出代价,再把有些东西讨要回来,而想到这儿,他便缓缓走到巷子口冲等在那儿的两个小青年阴测测地笑了笑。

    “诶,梁哥嘿嘿……”

    两个点头哈腰的小子看着就獐头鼠目的,仔细一看赫然就是上次跑那做豆腐花的张老太家找麻烦的那两个,说起来梁生要找到他们也是十分容易,毕竟有系统这么个定位在呢,在附近一转悠也就碰上了,这两小混混经过上次那件事一看见梁生的脸就发怵,刚想掉头就跑就被梁生扔出来的一张红票给弄的愣住了。

    【寄主三观倾斜30°——寄主三观倾斜50°——滴滴滴——“

    上辈子的梁生惯常混迹这些三教九流之间,自然也懂得这些人的沟通方式无非就是钱和拳头,如今他回来了本不想再沾手这些东西,但是刚看到小孩额头上的那道难看得要命的大疤他又没由来的有了火气,梁宏伟这贪财的老王八蛋就心疼他那混账儿子,他就偏偏要把那叫梁兴的王八羔子给好好教训一通,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伤心,而想到这儿,梁生无视系统在自己耳边越来越响的三观倾斜警告,压低着声音就冲那两个小混混交代起自己的计划来。

    *

    夜色渐浓,街上灯火通明。

    市立医院的门口,自黑暗中缓缓驶来了一辆黑色小车,还没等它停下,司机就大喇叭摁的巨响,瞬间惊了一大片门口出入的病患。

    “小赵,给我好好开!没事按什么喇叭!”

    胖乎乎的庞经理坐在汽车后座上没好气地骂了那冒失的司机一句,待发现自己身边的大老板不太高兴地瞄了自己一眼,他立刻惊慌失措地闭上了嘴。

    “欸,老板,就……就是是这儿了,张师傅就住在这儿呢。”

    结结巴巴地不敢直视瞿昭的眼睛,庞经理满头大汗地哆嗦着嘴唇,一边用手背抹汗,一边解释道,

    “今天这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好,当时听到张师傅一倒下来,我就慌了神了,我也没多想别的,就想着既然他说他会,我就把那小子带进后厨房了。老板,您就网开一面吧。我怎么说也是一直跟着您的老人了呀是吧……”

    “我说老庞啊……”

    嘴里发出一声低笑,瘦削苍白的年轻男人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他似是刚从外面回来所以身上带着股疲惫,不过这并不影响那双上挑的眼睛折射出来的锋芒,而在透过薄薄的镜片望了窗外一眼后,他细声细气地开口道,

    “你知道为什么老张做饭的时候都不许人进去吗?”

    “啊?不……不是因为老张藏私吗?他那个手艺不是不外传人的吗?难道还要什么其他意思……”

    庞经理觉得有点莫妙奇妙,可是既然吉祥酒店最大的老板瞿昭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傻愣着不回答,毕竟他们家这瞿老板看着是个温和好说话的人,骨子里却是个十足刁钻的性子,所以当下他便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到底是个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玄机?”

    “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说起来也应该怪我出差之前没安排好吧,这老头子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往日,我早该让他退了的……”

    这般摇头叹了口气,瞿昭眉目低垂地瞄了眼一直在听他的庞经理对话的司机,嘴角勾了勾,然后淡淡地开口道,

    “这张老头以前给刘峥啸的爷爷做厨子的,部队里炊事班出身,听说原本也没什么做菜的本事,可是自从开始专门给刘老爷子做饭开始,他就陆陆续续地在国外得了很多奖……据说是因为当初刘老爷子胃癌晚期被割了四分之三的尾,除了水什么东西都吃不出味道。老张为了老爷子的病,特意从老家后院里偶然得到的一株开了十年不败的罂粟花上摘了壳和籽,用那东西给老爷子治好了厌食的毛病……”

    “这也就是说……老张的菜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全是因为那个罂粟壳的效果,所以他才会不允许别人看他做菜的过程……”

    “是呀,所以我把他找来做大厨的时候,这老头子可高兴坏了,刘家老爷子没了,他的价值也没了,至于他做的那些加了那么多料的菜,那是会吃死正常人的东西,刘家的狗估计都不会碰……”

    被瞿昭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瞬间惊得脸色都一白,庞经理还没消化玩瞿昭和他说的话,脑子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诶,不对呀,老板……如果张老头的菜那都是拿罂粟提味才有的效果,那为什么那小子也能做出和张老头一样分毫不差的菜呢?他可是在一个厨房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的,要是他偷偷加了料,我们也应该发现呀……”

    “所以说,这个叫梁生的小子倒是个有意思的啊……”

    闻言点点头,瞿昭说着抿了抿嘴角,他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纸白,一张神情稍显冷漠薄情的脸上也充斥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么个人才咱们可得想办法留住啊,不过还是得查查来路,刘峥啸那孙子刚刚还打电话让我给他拉/皮/条呢,做他个美梦,我这开的是饭店又不是鸭、店,等会儿他来了就让他上楼,我来好好来和这个梁生聊聊。”

    *

    “毛子!毛子!”

    探头探脑地站在吉祥酒店后厨的门口,一路裹着旧外套,顶着凉风跑过来的梁生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耳朵,避开一大堆忙碌的后厨,朝站在角落择菜的毛子挥了挥手。

    “哟,大梁你可来了啊!”

    毛子一抬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小门那里的梁生,淳朴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笑容,他放下自己手中的菜篮子,朝一边的帮厨打了个招呼,然后大步跑过来道,

    “怎么才来啊,老子都等你半天了,庞经理刚刚就和我说了,要是你来了,就赶紧去他办公室一趟……”

    说着停顿了一下,毛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梁生,压低声音解释道,

    “你今天不是表现的还不错嘛,我听说啊,张主厨这次病的不轻,以后怕是要在病床上养老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估摸着庞经理应该是来和你谈长期合同的事,你小子这次可算运气好了!这手好厨艺到哪里都是个宝啊……”

    “诶,是嘛……”

    被毛子的话弄得心头一喜,梁生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地打量了一圈后厨内默默注视着他们这边动静的其他厨子,抬手拍了拍毛子的肩,这才含笑开口道,

    “无论怎么样,麻烦先带我去见庞经理吧,让他等着我也不太好……”

    “欸,成!”

    毛子挺痛快地应下了,拉着梁生的胳膊就要出厨房,可是还没等走出两步,身后的厨台上就传来一阵暴喝。

    “这是哪个孙子干的!这水产怎么到现在还没解冻,楼下八桌都点了蒜蓉虾!这不是瞎搅和吗?老子刚才是让哪个人给我把虾处理好的!”

    大胡子的主厨脾气暴躁的将拳头砸在桌子上,瞪得老大的眼镜看的所有打下手的小工都沉默了下来。

    “那个陈师傅,刚刚你是让我收拾这些虾来着,可是刚刚我去楼下拿了些发面,没来得及弄,一个没留神就给忘了……”

    穿着白色罩衣的中年女人怯怯地开了口,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胡子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放屁!我和你刚刚说了没有啊!你就这么应付我对不对?张主厨不在,你们一个个就不拿我当回事了对不对?别以为这店里的天要变了!只要老子在,你们就别想好!”

    扭曲着脸大声地说着些意有所指的话,那大胡子的厨师边说边看向一边一脸漫不经心的梁生,接着恶狠狠地开口道,

    “老子在这里起码也干了有二十年了,别把我当个摆设!”

    “陈胡子,给我好好说话!唾沫星子都飞到锅里去了!”

    毛子一见这情形当下变了脸,大喝了一声打断了那个叫陈胡子的长篇大论,他转过头无奈地看了梁生一眼,接着有些抱歉地开口道,

    “我这有点事,要不你先上去大梁?庞经理的办公室就在二楼的最尽头,你进去的时候敲个门就成了,真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就成。”

    闻言,梁生笑的自然,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此时厨房里的紧张气氛,他拍了拍毛子的肩,插着外套口袋慢吞吞地从众人面前走过,待走到那叫嚷着的陈胡子面前时,他猛地停下脚步,接着低下头扫了眼那铁盆里还冻着的一团基围虾。

    “你小子看什么看!”

    陈胡子不太高兴地瞪了梁声一眼,嘟嘟囔囔地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碍于毛子在场,最终他还是选择将自己的满腔火气发泄到了那之前出了错的女小工身上。

    “还不去弄点热水!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些冰渣赶紧给去了!让客人等的久了,我让经理马上开了你信不信!”

    “诶诶,是的,我马上去……”

    被陈胡子吼得红了眼睛,那小工委屈地端着脸盆刚要下去倒热水,却冷不丁地被一只手拉着了肩膀。

    “不能用热水解冻。”

    “啊?你说什么?”

    淡淡的声音在厨房里响了起来,不大却异常清晰。陈胡子闻言一愣,用错愕的眼神看向梁生,然后便看见那厨艺不错,长相娘气的小子用慢条斯理的腔调缓缓开口道,

    “冻肉之类的东西是不能直接用热水解冻的,肉食在速冻的过程中,它的细胞内液与细胞外液迅速冻成了冰,形成了肉纤维与细胞中间的结晶体。这种汁液的结晶体是一种最有价值的蛋白质和美味物质。如果用热水解冻,不但会失去一部分蛋白质和其香味物质,更主要的是会生成一种称为丙醛的一种强致癌物,所以……冻肉一定要用冷水解冻或使其缓慢地自然化解,这样才可以保存它原本的食用价值。”

    【寄主成功发动“知识就是力量”技能,用智商征服在场群众,获得人格魅力3】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生像背课文一样把那串他自己也不太懂的东西流利地从脑子里复述出来,接着抬眼看向周围一圈茫然的厨师,摊开手笑着道,

    “当然了,如果你们等不及的话,也可以抹点生盐,据说那玩意儿也挺好用的。”

    ……

    小的那个听了大的那个的话,天黑之前,到底是溜回家去了。

    回来的路上他都在想着刘秀刚刚和他说的话,心里即是委屈又是郁闷,连走回去的步子都带着一万个不情愿。可是他知道大的那个有难处,他得好好听话才能不让自己又一次被嫌弃,尽管他也不明白梁声那句把家找回来是什么意思,可这却并不影响小孩对他的信任,而另一边,刘秀在家里倒是发生了件意料之外的事。

    小孩跑出去之后,刘秀从头到尾都没关心这孩子一个人去哪儿了,刚刚蒋老师来家里说的那番话彻底伤了她的心,她这些日子本就被丈夫不顾家的荒唐行为弄的心力交瘁,再遇上这样的事自然是满心怒火,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梁声的教育很严格,可现在被别人这么找上门奚落她自然是觉得面上无光,偏偏她又是个懦弱自卑的性子,纵使有百般苦楚也没脸去找任何人诉说,就只能躲在家里偷偷的哭泣。

    她心里心疼那些赔给了蒋老师的钱,同时又有些害怕丈夫回来发现自己动了家里的存款,毕竟自结婚以来她就一直唯唯诺诺地和自己的丈夫生活在一起,无论是无法生育还是其他的许多问题,只要丈夫责怪到她头上,她都不敢反驳,明明如今丈夫出轨是大错,但刘秀想到自己至今没有生育的事便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可是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容忍这样的婚姻,就算刘秀再怎么逼自己不去想她都难以释怀,而恰在她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坐在自己房间里独自垂泪的时候,她那说好了今天不回来吃饭的丈夫倒是莫名其妙地就回来了。

    “刘秀!!刘秀!!”

    一进门就扯着喉咙乱喊,张程远今天在外头吃了憋受了气丢了面子不说还被小情人骂的够呛,回来的路上他一脸狼狈地边骂边揉脑袋,这心里又是心疼那丢了的钱包,又是恼恨那小.婊.子的无情,这般想着,这个心胸狭隘的男人难免气急,在熟悉的大排档老板那里赊账灌了两斤黄汤才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和发妻的家,可这一肚子的邪火他又没处发泄,想到刚刚自己颜面尽失的场景更是气的脸色涨红,于是等一回到家中,他眼看着刘秀哭的眼睛红肿却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先是有些暴躁地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接着上去就狠狠地给了她一嘴巴子。

    “你他妈的!又在家里哭!老子早晚被你哭死!贱货!!”

    “啊!!张程远!!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他妈现在就打死你!!”

    喝了酒的男人半分道理都不讲,仗着酒精带来的一股蛮劲便将尖叫着的刘秀摁在地上殴打了起来,披散着头发刘秀被打的都懵了,等反应过来便开始不断的哭泣和蹬踹身上的男人,可是可怕的拳头和巴掌还是不断的打在她的身上,让鼻青脸肿的刘秀连哭声和求救声都渐渐微弱了起来,偏偏外头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张程远在家里殴打刘秀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想上去去劝或是阻拦。

    “人家的家事啊,管什么呢,张老师打的是自己老婆,我们瞎掺和什么啊……”

    上世纪人典型的不爱管闲事的语气,邻里们这般窃窃私语着听着女人绝望的哀嚎声音,竟连一丝同情和怜悯都生不出来,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正在遭受着丈夫几乎将其杀死的暴力对待,只觉得他们是夫妻,这个女人再怎么挨打那都不算事,可是这种人情冷漠恰恰让很多可怜的女人都深陷于这种绝境之中,而就在这时,听了大梁生的话又独自回来的小梁声倒是恰巧就跑进了院子,而一等他推开那熟悉的小门,他便亲眼目睹了张程远正在对刘秀施暴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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