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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请婚书 > 第三百六十七章 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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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元虎等人大松一口气,磕头谢恩之际,激动落泪。

    身为男儿,谁人不想顶天立地,当初也仅是为了生存而当了匪贼,便被彻底标注上了匪贼的标签,难以再金盆洗手。如今自家帝王既是提供了这光明正大改造的机会,他们自然愿意洗心革面,真正靠真本事混出头来,从而当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永远都抬不起头来的山贼。

    且这些日子,黑风寨帮着大梁帝王对抗朝廷,已算是死罪,而今自家帝王既能如此赦免他们的死罪,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恩惠,这份恩情,他们皆会谨记在心,以后也定会对朝廷忠心耿耿,再无二心。

    眼见薛元虎几人如此反应,平乐王面色丝毫不变,并不任何诧异,仅再度朝他们随意嘱咐几句,便嘱咐他们出去。

    则待薛元虎等人谢恩出去之后,平乐王不及休息,苏晏便已急速策马归来,待入帐之后,他满身风尘的立在平乐王面前,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

    平乐王抬头朝他淡扫一眼,“有话,便直说。”他嗓音平缓,并无起伏,似的心态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苏晏这才点头,目光微垂,犹豫片刻,终是低声回话,“皇上,属下沿途追寻,在那离开黑风寨山谷的毕竟之路,捡到了裴楠襄的长靴以及大梁帝王才有的金龙玉佩。”

    说完,迅速从袖中掏出一物,朝平乐王递来。

    平乐王神色微动,目光顺势落定在苏晏手中的东西上,只见那是一块玉佩,玉佩通体碧绿,色泽浓厚,玉佩正中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

    “这是大梁帝王才该有的金龙玉佩,上面沾染的泥泞,微臣已是擦干净了,且裴楠襄的长靴,属下也仔细比对了一番,那长靴与裴楠襄坠崖时的长靴如出一辙,并无异样。”正这时,裴楠襄适时道话,说着,抬眸扫了平乐王一眼,越发恭敬的问:“只是,那长靴上染了血迹,破烂狰狞,微臣如今正将它放在帐子外,皇上可要将那长靴也看看?”

    平乐王并未立即回话,仅抬手过来将苏晏手中的玉佩接过,仔细打量。

    这玉佩的成色与材质,的确是极其上等,举世难得,且玉佩上的金龙也极其逼真,若是仔细打量,也不难发觉金龙龙头之上还有个极小的‘梁皇’二字,看来,这玉佩的确是裴楠襄的不假。

    “既是那长靴已是破烂狰狞,朕便已无再看的必要。”仅片刻,他低沉无波的道了话。

    说着,目光朝苏晏望来,“依丞相所见,那裴楠襄当真逃了?”

    苏晏仍是垂头,嗓音微紧,“裴楠襄的长靴与玉佩都已在那必经之路发现,想必裴楠襄已是逃脱,只是如今之际,他该是还未逃远,若是即刻领兵追击,许是能将他捉回。”

    平乐王眼角微挑,并未回话。

    苏晏无声候了片刻,眼见平乐王仍是未言,犹豫一番,再度道:“裴楠襄此人诡计多端,算计了得,若要真正将他擒住,许是还得借助……姬宣之力。亦如这次,也是姬宣率先发觉裴楠襄已逃之事,如此,姬宣的确比我们敏锐,也更容易掌握裴楠襄动向,纵是姬宣陷害皇贵妃,罪责难逃,但如今之际,为全大局,许是不能即刻杀了姬宣,而是该放出姬宣,让姬宣去追击裴楠襄,而我们,再跟在后面行渔翁之利。”

    这番话,发自肺腑,只是脱口而出之后,心底也增了几分愧疚与压抑。

    只因姬宣好歹是陷害了叶嫤,如此之人,叶嫤定当极其厌恶敌对,甚至恨不得将其凌迟,而今他苏晏却违背叶嫤心意,有意要将姬宣放出,倘若叶嫤知晓此事,许是容易误会亦或是怨恨他。

    奈何事到如今,裴楠襄已然逃脱,牵涉极大,他身为大昭丞相,也不敢不顾及大昭的局势才是,也因此番情况危急,比起他亲自领兵外出去毫无头绪的搜寻与追击,那姬宣出马,定容易事半功倍。

    一切的一切,也只是为大局考量罢了,他也本以为自家帝王能明白他此言的用意,只是这话刚落,便闻自家帝王漫不经心的道:“姬宣此人,胆敢陷害叶嫤,便已犯了死罪,何能轻易放却?”

    苏晏眉头一皱,紧着嗓子道:“微臣知那姬宣罪不可恕,但如今情况特殊,让姬宣出马,的确容易搜到裴楠襄。”

    说着,神色微动,继续道:“皇贵妃那里,微臣亲自去解释也可。”

    却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平乐王俊脸上极为难得的漫出几许起伏,嗓音微挑,“你亲自去朕的爱妃面前解释?”

    苏晏猝不及防一怔,心生复杂,只觉自家帝王这话略是怪异,让他一时半会儿有些猜不透他的心境,却又联想到自家帝王对叶嫤的在意,心中便也稍稍的谨慎开来,急忙垂头,坦诚解释,“微臣只是担心皇贵妃误会皇上罢了。也想让皇贵妃知晓释放姬宣之事,是微臣提议,即便皇贵妃生气,也生微臣的气,从而不会影响到皇上与皇贵妃之间的相处。”

    这话,他说得仍是极其认真。

    只是这话刚刚落下片刻,平乐王便漫不经心的道了话,“丞相倒是顾虑周全,只不过释放姬宣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免得中了旁人之道,令事态越发超出控制。此际,你只需放出大量信鸽,让信鸽带话给镇守江南各个紧要关卡之将,吩咐他们全然封锁要道,不容任何人出城,且裴楠襄坠下的崖底,务必不可懈怠忽视,最好是你亲自下崖去走一趟,看看有无其它收获。”

    苏晏神色微紧,有些诧异,“皇上,裴楠襄已是逃脱,如今再花大量精力去崖底查探,许是,并无意义。”

    吧平乐王淡道:“你也说了,裴楠襄此人诡计多端,既是心思精明,自然也容易声东击西。且如今见到的,也不过是裴楠襄的旧物罢了,并没人亲眼见得裴楠襄还活着,若是这一切都是个幌子,若裴楠襄已是亡命,如此,我们将所有精力放在擒拿裴楠襄上,定容易对其余之人防备松懈,让那些有心之人……钻得空子。”

    苏晏怔了怔,心思层层浮动,后知后觉的觉得还是自家帝王考虑周到,且自己也的确有些莽撞过急,忽略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两日的所有布控与争斗,为的便是擒拿裴楠襄以及杀却姬宣,是以,倘若裴楠襄坠崖逃跑之事仅是一场弥天骗局,实则裴楠襄早已坠亡,那么此事发展至此,终究会对谁有好处呢?

    是谁,想要在这节骨眼上隐瞒裴楠襄的死讯,制造他全然逃脱的假象?又是谁,会从制造裴楠襄逃跑的假象里得到好处呢?

    思绪至此,他深觉其中之事极其复杂,一时之间,面色也跟着越发紧烈,压抑不得。

    他眉头紧皱着,全然沉默了下来。

    平乐王也未立即言话,仅是心思幽远,整个人清清淡淡,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厚重。

    则待两人沉默半晌候,平乐王才突然出声,“倘若裴楠襄已是坠崖,那么制造裴楠襄已然逃跑的假象之人,最为嫌疑的,便该是……姬宣。”他这话极其直白。

    苏晏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震撼,只觉自家帝王这突来的一句话,也阴差阳错似的瞬间将他满心的疑虑点破。

    瞬时,他犹如醍醐灌顶,心中陡然通明开来。

    是了,若是裴楠襄当真死了,而今这一切有关裴楠襄逃脱的假象便对姬宣最为有利了,毕竟,按照当初的计划,在大昭兵力剿灭黑风寨并擒住裴楠襄之后,也是要趁机杀了姬宣的,而今事态转变,他苏晏竟为了捉那裴楠襄,竟主动请柬让自家帝王放了姬宣。

    也幸亏自家帝王多了个心眼,并未干脆的将姬宣放了,倘若自家帝王也未多想,就这么听从他的建议将姬宣放走,怕也无疑是放虎归山,一旦姬宣逃回大梁了,此人,也定将成为大昭最难对付的大敌,以后定让大昭吃尽苦头。

    是以,此时此际,无论如何,姬宣,都不可轻易放却,也说不准那姬宣昨夜突然极为难得的束手就擒,就是为了兵行险招,故作坦然无异,让自家帝王不慎防备的将他主动放了。

    心思至此,苏晏当即垂头下来,心服的道:“还是皇上想得周到,微臣的确愚钝了。”

    平乐王淡道:“你也并非愚钝,不过是操之过急了些。”说着,无心再就此多言,仅吩咐苏晏即刻按照他方才提出的两点行事。

    苏晏急忙点头,努力按捺心绪之后,即刻告辞离去。

    正午,平乐王主动回了主帐,与叶嫤一道用了午膳。

    却是?膳食刚过,有侍卫突然过来禀报,说是烟霞昏了过去,且周身发烫,似是受寒发烧。

    平乐王并无任何反应,似如未觉,修长白皙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敲击桌面,似在深思什么。

    叶嫤仔细将平乐王打量,沉默半晌,才低低出声,“皇上,妾身想过去看看烟霞。”

    她嗓音镇定而又平寂。

    昨夜那烟霞诬陷她时,即便满身狼狈,但也是精气神十足,如今这还未过多久,她便突然受寒发烧,这病症,未免来得诡异过快。且烟霞从始至终的目的,便是想呆在平乐王身边,或是谋个妃嫔之位,如今她已是开口中伤她叶嫤,已是踏出了第一步,自然,也想趁热打铁,迅速惹平乐王过去一见,再行蛊惑。

    是以,与其说她发烧,她更愿意相信烟霞是想以此为由来让平乐王过去看她,只是,她的心思已明之昭昭的表露,她叶嫤这会儿正巧无事,自然,也是想与她好生算帐。

    只是这话一出,平乐王却并未应允,“这等卑劣之人,何须再见。不是发烧了么?差人杀了便是,嫤儿何必再过去触她霉头。”

    叶嫤缓道:“她那般污蔑妾身,妾身自然想亲自还回去。即便要让烟霞死,自然,也不能让她死得太过痛快。”

    她这话,也算是极其狠毒了。

    她叶嫤本就不是个好人,何况还是烟霞主动招惹她,既是如此,她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则待这话一出,平乐王转头朝她望来,仔细凝视,眼见她态度坚决,他缓道:“那我陪你一道过去。”

    说完,稍稍起身站定,准备抬手过来牵叶嫤。

    烟霞如今也已是心性大变,吐出来的话极容易伤人,他只是担心叶嫤又会在烟霞那里受气,是以想亲自陪她过去,控制事态。

    奈何叶嫤却朝他微微一笑,仅道:“妾身自行过去便是,皇上还是先忙要事,无需担忧妾身这里。”

    平乐王眉头微皱,当即要言,却是到嘴的话还未说出,叶嫤再度缓道:“皇上其余之事,妾身已听从皇上之言,不再过问与参与,但至于处置烟霞之事,妾身还是想单独处理。”

    平乐王下意识噎住后话,担忧的将叶嫤凝视,满脸的不放心。

    叶嫤稍稍起身,朝他靠近半步便倾身过去,主动在他脸颊落得一吻。

    瞬时,他浑身陡然一僵,连带深邃的目光都开始乱晃了几许,整个人也突然如同情窦初开之人竟是极为难得的表露出了几许愕然与慌张,一时之间,心口大软,竟无法再拒绝叶嫤方才之言。

    仅是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喜悦而又别扭的心境,故作自然的道:“我多差些人护你前去,烟霞此人武功不弱,你凡事小心。”

    他终是妥协,仔细嘱咐,说完,抬手理了理叶嫤的衣襟与头发,缓道:“我在这主帐等你回来。”

    叶嫤点点头,不再耽搁,转身出帐,脑中一直闪现着平乐王方才那呆然慌乱的模样,心中也暖意流动,极是畅快。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如此主动,毫无避讳,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慌乱,像是脱却了深沉威仪的所有伪装,变成了一个单纯无害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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