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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请婚书 > 第两百七十三章 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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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眉头紧皱,心头一派通明,也隐约有些发怒。

    初入江南,身子骨便已感染风寒,如今好不容易压下病症,今儿又被人连累坠河,此际浑身冰凉,脑袋也彻底没入河水,这种感觉,无疑让她心生不畅。

    谁!

    究竟是谁竟敢在这长桥上动手害人!

    所有思绪,刹那在心底滑过,仅片刻,叶嫤当即要屏气并抬手浮出水面,却是正这时,那随她一道落水的男子竟是拼了命的在水中将她的推出水面。

    叶嫤怔了怔,有些诧异,待下意识垂头望去,便见那男子正在水中艰难痛苦的挣扎,即便力道微乎及微,却仍是不要命一般努力的将她往上托举。

    叶嫤眼角一挑,未料这倒霉的落水男子竟还会舍命救她,她面色微变,心底有些动容,却又刹那间,桥上顿时有两人飞跃而下,足尖仅在水面点了一下,便已弯身下来恰到好处勾住了叶嫤胳膊,顿时将叶嫤从水中带起,稳稳落定在桥上。

    叶嫤浑身湿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边百姓皆发觉异样,愕然将她望着。

    待叶嫤站稳,两名暗卫急忙松开叶嫤胳膊,苍白着脸当即要弯身跪下请罪,叶嫤及时朝他们抬手一挥,无声制止。

    待暗卫们双双不敢动作仅得僵立在一旁时,叶嫤这才垂头朝桥下望去,只见灯火摇曳,湖水随着光影波纹荡漾,河水并非湍急,但也仍是在平稳流动,而那水中的男子,仍还在水中努力扑腾,努力的想要冒出水面,只是待他的目光终于锁上叶嫤,却又仅是片刻,他唇瓣勾出一抹苍凉却又安心的笑容,随后,竟彻底停止挣扎,任由自己全然没入水里,随波而远。

    那种苍凉的眼神,蓦地揪了叶嫤的心。

    那种无力而又认命的颓败,凄厉而又无助,毫无预兆勾起了叶嫤内心深处的共鸣。

    她眉头越发的皱了起来,面色起伏陈杂,待见那水中的男子越来越远,她终是转头朝两名暗卫望去,淡道:“将那河中人,捞起来。”

    这话一出,两名暗卫不敢耽搁,仅双双交换眼神后,其中一人蓦地飞身而去,直朝那水中的男子逼近,其中一人则守在叶嫤身边,寸步不敢再离。

    仅片刻,暗卫便拎着那水中男子跃上桥来,那人呛了水,待被暗卫安置在桥上地面,他便趴在地上剧烈咳嗽。

    正这时,楚凌轩已亲自拎着两桶鱼挤着人群寻了过来,眼见叶嫤满身湿透,狼狈之至,他顿时大惊,手中的两桶鱼顿时扔下,几步便冲至叶嫤面前,正要担忧紧张的问话,却是话未出口,叶嫤已先他一步道:“回去再说。”

    说完,待楚凌轩下意识噎住后话,叶嫤垂头朝那已是稍稍止住咳嗽的男子扫去,淡道:“带他随我来。”

    嗓音落下,主动抬手扣住楚凌轩,强行拉着楚凌轩沿着来路返回。

    此地百姓太多,自然不可太过透露身份,且她如今满身湿透,也得紧急找个地方沐浴更衣,再者,她还不知那落水男子的身份,不能轻易将他带去皇家别院询问,免得泄露身份,而她叶嫤今日被害得落水,凭她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都不会轻易饶过方才那推人下水的狠辣之人,只是若要查那人的身份,今夜这落水的男子,便是线索。

    这般心绪,迅速在心头滑过,叶嫤满目幽远,步伐迅速,拉着楚凌轩挤着人群迅速下桥,而后入住了桥边不远的一处客栈。

    而待叶嫤几人彻底走远,人群不远,其中一名满身褐兰锦袍的男子正满目凶狠的盯着叶嫤几人消失的方向,恼得咬牙切齿,他面上卷着疑虑,也卷着愤怒。

    不久,其中一名家丁打扮的高瘦男子站定在那褐兰锦袍男子的面前,垂头恭道:“少爷,那女子几人带着二少……带着那贱人入住了比邻客栈,我们可要去那客栈逮人?”

    褐兰男子挑着修长的眼,当即要回话,却是片刻,他身边书生打扮模样的人忙道:“大少爷方才都忍了,此际恐怕还得再忍忍,再等等。”

    褐兰男子怒道:“这怎能再忍?人就在客栈,他还没死!若他去告官状该如何?”

    书生之人回道:“即便二少爷还活着,这又如何?老爷并非宠他,视他为无物,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去老爷面前告状,再者,老爷是江南一郡之守,是江南的天,即便罗副将佣兵入驻江南,但我也听说,罗副将驻扎江南的目的仅是为何保护京城来的皇贵妃,不会理江南琐事。二少爷若要去罗副将处告官状,许是还没见到罗副将,便被将军府兵卫当作乱民轰打了。”

    褐兰男子眉头一皱,“这和去客栈逮人有关系?”

    书生之人眼中略有微光滑动,“自然有关。我今夜听说,京城来的皇贵妃也会来此逛水节,我们切不可将事态闹大,惹皇贵妃注意。再者,我瞧那女子身边的两名护卫武功甚是了得,我们此番带出的这几个家奴,不是那两名护卫的对手,若冒然去客栈逮人,许是会吃亏。”

    褐兰之人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怎样?”

    书生之人缓道:“大少爷稍安勿躁,如今只能再等等。待二少爷从客栈出来了,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今夜的比邻客栈,生意着实极好。

    只因江南水节也甚是出名,今夜便有许多外镇之人到此订房。

    叶嫤入得客栈之后,便径直要了客栈最后的间房,待她沐浴更衣之后,才去隔壁屋中探望那落水男子。

    此际,那男子已被暗卫粗鲁的换了身干净衣袍,情绪尚且稳定,只是面色太过低沉压抑,不太理人,甚至眼见叶嫤来,他也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皮,随即便挪开了目光,一动不动,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孤僻感。

    叶嫤眼角微挑,仔细打量,待站定在他面前,便低沉问:“公子见了我,没什么想说的?”

    那人默了片刻,才道:“对不起,今夜害你跟着落水。”

    他嗓音极冷。

    只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叶嫤身边的楚凌轩顿时认定这人便是害叶嫤落水的凶手,情绪上涌之际,楚凌轩怒得一蹦三尺高,当即就要凶恶的轮着拳头去捶那男子,嘴里不住的骂咧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害了我家叶嫤!想找死是吧?小爷这就锤死你!”

    他当即要朝男子冲过去,叶嫤暗叹一声,抬手将楚凌轩拉住,待楚凌轩下意识回头望她,她缓道:“我今夜受了寒,此际想喝凌轩公子亲自熬的姜汤。”

    楚凌轩怔了怔,又回头去瞧了瞧那满身孤僻的男子,陷入两难。

    只是片刻,他终究不忍叶嫤受寒,心疼之至,忙朝叶嫤道:“好,小爷这就去。”说完,又朝立在一旁的两名暗卫吩咐,“给小爷守好叶嫤,若她出了什么事,小爷第一个找你们拼命!”

    侍卫们并未与他一般见识,兀自点头。

    楚凌轩这才稍稍心安,又担忧的朝叶嫤凝了凝,忙小跑奔出屋门。

    楚凌轩一走,屋中气氛也终于再度沉寂下来。

    叶嫤神色微动,缓步过去坐定在一旁的竹椅上,目光仍是不深不浅的将那男子锁着,漫不经心的又问:“今夜,你也不过是受害之人,又为何还会在河中不要命的救我?”

    “我不喜连累无辜!”他惜字如金,嗓音淡漠清冷,仅道了这话。

    叶嫤微微一笑。

    正是因为不愿连累无辜,他便选择拼命救他,这般孤僻清冷的男子,着实也是有自己的底线,也有自己的坚持。

    只不过……

    “那你究竟是谁?推你入水之人,又是谁?”叶嫤不再拐弯抹角。

    男子目光微沉,眼底再度落败。

    却又仅是片刻,他面色越发冷开,随即挣扎着下榻站定,冷道:“你若不想惹祸上身,便莫要过问这些。今夜多谢你差人准备的衣袍,我此生恐无机会将这衣袍归还,这是我随身玉佩,能稍稍值两个银子,算是抵衣袍钱了,告辞。”

    说完,不待叶嫤反应,便踏步朝屋门行去。

    叶嫤目光朝他放在榻边的玉佩轻扫一眼,只见那玉佩已是被戴得有些发白,仿佛年份已久,但也的确不是上等玉佩,更像是街头摊子上随意摆卖的玉。

    她神色微动,目光再度朝那男子落去,心思幽远,眼见那男子正要推门而出,她淡笑一声,“公子今夜受人所害,不想让那人付出代价?”

    男子动作仅稍稍一滞,便又干脆的推开了屋门,踏步出去。

    叶嫤眼角一抽,倒是当真没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人。

    突然发觉,即便是楚凌轩那纨绔子弟,好歹也是听她话的,但她与这男子沟通,那无疑是极累极累的,只因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着实难以应付。

    “皇贵妃,可要将那人捉回?”待得那人彻底消失在门外,在旁暗卫犹豫片刻,恭声朝叶嫤问。

    叶嫤这才应声回神,淡道:“要杀他的人并未真正得手,自然得再补上一刀。那男子空有孤僻,空有脾气,只可惜却是不惜命的人。”

    说着,眼中略有深色滑过,“江南历来民风淳朴,水节热闹,今夜竟敢有人如此当众行凶,甚至殃及本妃,如此心狠手辣的毒瘤,本妃岂能让他留在江南。”

    嗓音一落,便仅留得一名暗卫瞒住楚凌轩,免得他跟来泄露她的身份,而后仅携着一名暗卫踏步出了客栈。

    此际,那男子并未走远。

    或许是身子骨太过孱弱,又或许是落水之后受了惊吓,即便他满身孤僻,故作镇定,但此际,他的步伐仍是有些踉跄不稳,仿佛每走一步,都极是艰难。

    叶嫤深眼凝他,远远跟随。

    她落水之际曾听到一句‘二弟,对不住了’,若不出所料,今夜推人落水的凶手定是那男子的兄长。她是有意顺着那男子找出他的兄长,严惩不贷。

    则待跟着他行入一条人流稍稍变少的小道,意料之中见得几人突然冒出挡住了那男子的去路。

    那为首一人,满身的褐兰衣袍,袍子质地甚好,与周遭过往的粗木麻衣的百姓对比鲜明。他正挑着眼,阴邪的朝那细瘦的男子凝着,笑得恶毒,“二弟倒是命大啊!”

    “你要杀我,何须如此麻烦。只要你放过我回去给周叔磕个头,道个别,我自刎在你面前也可。”

    “二弟今夜,该是回不去了。”说着,双目一狠,“这么多年,我虽折磨你,但也没想过杀你,只可惜,二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芸初动心思,自打二弟踏出府门来此与她约会,我今夜,便万万不可留二弟性命了。”

    那男子满身孤僻冷漠,“我今夜出来只是为了还萧姑娘东西。”

    “那你也只能死!”

    褐兰男子浑然没了耐性,阴邪的朝那男子一吼,刹那,便朝身后几个家丁示意。

    家丁们顿时点头,猛朝那细瘦男子袭去,那男子浑然无还手之力,也根本毫无挣扎,片刻便被人打倒在地,犹如破布袋子似的受人拳打脚踢。

    叶嫤眉头一皱,正要朝身边之人吩咐,却是正巧这时,那褐兰男子身边那书生模样的男子顿时一惊,“大少爷,萧姑娘似从这边来了。”

    这话刚落,褐兰男子脸色陡然剧变,急忙焦灼的唤人停下,而后甚是心虚的咬咬牙,朝地上那满身是血的人威胁,“你若敢说是本少爷差人打的你,本少爷不仅会杀了你,还会杀了周叔!”

    说完,丝毫不耽搁,领人迅速跑远。

    则是不久,有三名女子顿时朝这边奔来,其中一人面容娇俏,珠花缕缕,倒也是清秀佳人。她也浑然不惧地上男子满身血腻,仅心疼的红了眼,当即要蹲身去扶男子,不料男子挣扎着踉跄起身,清冷嘶哑的道:“萧姑娘的香囊,我今夜不小心弄丢了,便也还不成姑娘了。也望姑娘日后莫要再强行送我东西,若有下次,我也不会再还你,而是会丢弃。”

    说完,踉跄转身离开。

    三名姑娘顿时愣在当场,反应不得。

    仅片刻,那名清秀女子忍不住泪如雨下,满面悲痛。

    这时,她身边那侍女打扮的女子紧着嗓子道:“小姐,孟二少爷终究是无情之人,小爷莫要再为他落泪了。这江南镇里,倾慕小姐的人比比皆是,小姐莫要再对孟二少爷执迷了。”

    夜色已是深沉之至,微风渐凉。

    这出戏,叶嫤算是看得通透,也大概明白今夜之事的来龙去脉。

    待那三位姑娘转身离去,她才神色微动,顺着那男子消失的方向行去,则待行得不远,果然见得那早已孱弱甚至精疲力尽的人瘫坐在一棵柳树旁,整个人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他正合着眼,眼见叶嫤来,也只是艰难的掀眼扫了叶嫤一眼,而后又合了眼。

    此处难得的清幽,无游人而来。

    叶嫤站定在他面前,垂眸扫他两眼,淡问:“人生在世,虽是茕茕孑立,但自然也不可太过认命。你娘亲将你带来这世上,不是让你主动伸着脑袋去让人割。即便死,也得猛烈挣扎之后才死,岂能随意认命?”

    这话落下,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并未回声。

    叶嫤也不着急,仅兀自等候。

    待得许久,男子终于低哑道:“我挣扎不了,反抗不了。”

    “你连反抗都不反抗,怎知你反抗不了?”叶嫤问。

    他这才极为难得的再度掀开眼,深沉悲烈的双眼朝叶嫤扫了一眼,“我若挣扎,他便会恶待周叔。若我认命,若我死了,也算是救人一命,多好。”

    “你兄长如此歹毒,心狠手辣,你即便反抗不得,为何不报官?我瞧江南的刘县令便极是清贤,你若去击鼓鸣冤,刘县令不会不管。”叶嫤默了片刻,淡道。

    却是这话尾音还未落下,他竟凉薄的自嘲而笑。

    “刘县令,管不了我的事,我若去击鼓鸣冤,刘县令定会彻查,只是如此一来,江南的百姓,也会失去如刘县令这样好的县令,我,也会害死刘县令。”

    是吗?

    叶嫤蓦地一怔,眼中深沉弥漫,“怎么,你那兄长难不成还是山寨匪头,竟连刘县令这般朝廷命官都敢杀?”

    那人摇摇头,沉默许久,才道:“他是江南太守嫡子,也是江南太守最是包庇宠爱的儿子。刘县令官职太小,管不了太守之事,且今夜之事,你便当不知,莫要插手,若不然,你若死了,我不会有愧。”

    “放肆!”

    瞬时,叶嫤身边的暗卫阴沉斥道。

    叶嫤眼角微挑,淡道:“谁说刘县令管不了太守嫡子之事。太守嫡子,无官无职,县令乃朝廷官员,难不成还管不了一个无官无职的平头百姓?”

    那人眉头越发皱起,如看傻人一般扫叶嫤一眼,终究没再言话。

    叶嫤也无心再言,示意暗卫将那人带回客栈。

    那男子猛烈挣扎,却被暗卫及时点穴,拎着带走。

    待回得客栈,叶嫤率先吩咐暗卫去将刘县令请来,待暗卫离去,那一无所知的楚凌轩才将熬好的姜汤端来了叶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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