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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晚城匣 > 第十四章 利益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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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各位大人安静。”皇帝身边的正方高声道,有效地使众人平静了下来。

    “各位先别忙着吵架,先听听钟楚君所言,如何?”繁世语气戏谑,目光灼灼地审视着每一个人的神情。

    钟楚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并没有立即回应,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臣认为,我国应效仿天耀国。第一,修改土地制度,减轻百姓压力,缓解官民矛盾;第二,引进科技,提高土地质量,增加粮食产量,为百姓造福……”

    “敢问钟楚君,你这‘第一’要如何做到呢?”队伍中一个异常平静的声音冒了出来,钟楚回身看向他,却是外交部的副总长问九,因当初要出使天耀,故和他也有过一些来往。此人虽身居高位,却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也并非官宦世家出身,做到如今的位置实属难得。有段时间皇帝也暗中拉拢过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得到回应,是在待价而沽,还是另有所图,无法得知。

    只听问九又继续说道:“我国的土地制度千百年来便是如此,虽说其中的不足确实亟需改正,但到底也曾助过我国的繁荣,现在一夜之间就要对其进行天翻地覆的改造,不仅众臣无法接受,便是你口口声声维护的百姓,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如此,钟楚君要如何做呢?”

    问九的话音刚落,嗡嗡的讨论声就又浮了上来。

    钟楚无声地盯着一脸平静自信的问九,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酸甜的异样感觉,挑动起了她所有的神经。

    我是在兴奋吗?钟楚在心里问道。

    “论改革,便是改变。改变,即意味着不同,既是不同,便要经历蜕变的痛苦。如果我们有能力能够安安稳稳毫发无损地渡过每一道难关,谁会愿意去承受痛苦?”

    “钟楚君,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要成功,就必须要迈出这关键的第一步,”钟楚下意识地向问九的方向前进了一步,“无论这第一步是好是坏,是成功是失败,没有这一步,就永远都不可能会有改变,这样的话,就只能无能地陷入绝境。”

    “陛下,臣认为,众臣的担心无可厚非,但也要想想,西南的土地尚未完全收复,西北又战事不断,临海地区又有海盗不断扰民,如今我们是内忧外患,不等有人来收拾我们,我们就已经自己打败自己了。”钟楚面向皇帝继续说道:“而天耀经过变革,已然从一蕞尔小国成长为无法让人忽视的大国。陛下,例子就在身边。”

    此时大殿上鸦雀无声,虽然有些人觉得钟楚的话未免粗糙,但却无法反驳,都陷入了沉思。

    皇帝也静静地等待了几秒,才开口道:“朕也知晓各位爱卿均是国之栋梁,为国担忧朕也能理解,只是……若不能为国家做一些实事,只会耍嘴皮子,那国家养你们这些人又有什么用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话音刚落,殿中哗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臣惶恐……”

    “臣无能……”

    钟楚只微微偏过头用余光扫了扫身后跪着的官员们,又把头转到另一边,看了一眼炫莲。

    炫莲优雅娴熟地上前打哈哈:“陛下,各位只是心急了一些,并无违逆陛下之意,还望陛下息怒。”

    炫莲面容妖娆似女,声音轻柔,每到这时就会应钟楚的意出来打圆场。

    “朕生气了吗?”皇帝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炫莲忙接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自然宽容大度不计小节,不然如何管理一个国家呢?这样的重任,若不是陛下来承担,还能有谁呢?”

    炫莲的行为说好听了是给君臣双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说难听了,不过就是使足了劲儿地给皇帝拍马屁让皇帝高兴,皇帝高兴了,他们自然也逃过一劫。虽然大臣中也有对炫莲的行为感到不齿的,但每当场面僵持之时,也都在炫莲的奉承中暗暗松了口气。

    “朕只不过对各位爱卿的顽固不化有些不解罢了,哪里就生气了?各位爱卿快快请起。”繁世只装模作样地抬了抬手。

    “不知还有哪位大人,对这次的改革方案有异议和不明白的地方的?”庆里适时发声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小声议论,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如此……”

    “如此,便照计划行事吧。”皇帝直接打断了庆里的话。“此方案便由朕命名为第九计划,任命庆里为第九计划的总参谋,各位爱卿要尽心尽力配合庆里总参谋,不可耽误了计划的实施。明白了吗?”

    “臣遵旨。”庆里跪地行礼,表情庄重。

    “陛下圣明——”众臣皆跪。

    朝议结束,大们臣便纷纷从光明殿中走出离开。

    “钟楚君请留步。”

    钟楚身旁是庆里和炫莲,身后还有几个最近刚刚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都听到了这一声,齐齐转过身来。

    “钟楚君。”不承想竟是外交部的总长海无涯。

    海无涯先向钟楚行了一礼,其他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

    钟楚打量着他,向其他人微笑道:“海总长看来是对第九计划有疑惑之处,各位就先请回吧,让我和海总长好好聊聊。”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多盯了海无涯几秒。

    “是,下官告退。”

    “你说,海无涯找钟楚君干嘛呀?”炫莲边走边向庆里问道。

    “横竖是不想让你我听到的事。”庆里显然并不关心。

    “我可知道,海无涯和问九的交情不浅呢,当初还是海无涯帮问九坐上外交部副总长的位置呢。你说,刚刚在大殿上问九来那一出,是他自己想的呢?还是海无涯示意的?”炫莲像是在聊八卦一样滔滔不绝。

    庆里猛然停下来面对着他,“那些事情可轮不到我们这些小角色议论。若想自己的脑袋好好地在脖子上长着,就别说那么多废话。”说完忙急匆匆地走了。

    炫莲望着他的背影,嘀咕道:“不就是升了官儿吗?至于吗?还小角色,嗬,你现在可不是小角色了,也不看看是谁帮的你?见利忘义……嘁!”

    庆里现在确实没空和炫莲讨论官员之间的八卦。

    他回府之后,想起当初钟楚刚刚从天耀回来和自己的一番交谈。

    钟楚平静地品着茶,并不着急催对面坐着的人。

    庆里对于刚刚听到的话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指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又抬眼看了看钟楚,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这改革方案风险极大,难的不是要经过众臣的同意,而是方案推行过程中受到的来自各方面的各种阻力。现在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累。

    钟楚放下了茶杯,没有直接回答,“方案一旦开始,我便丝毫都不会参与,一是为了避嫌,二嘛,也是因为我不擅长这些。我只负责给你引路,但并不帮你走路,这一切,还是要看你自己。”

    “我知道,这些年你天天被你上面那位压制着,土地局又是一个不好发生变动的地方。若想要改变当前的局面的话,就只能另辟蹊径了。只是……要绕好大一圈儿,走好远的路,花好长的时间,才有可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庆里没有再说话了,因为该说的不该说的,钟楚都帮他说了。

    回想当初踏入官场的雄心壮志和这么多年来的委曲求全,庆里心里怎么可能不苦,怎么可能没有更大的野心。只是苦于制度僵化,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受制于人。如今就有一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虽然这个机会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甚至超出自己的想象,大到以自己现在的地位来衡量根本无法承担。

    明明知道那个人是在利用自己,明明知道自己这一接受就会成出头鸟,明明知道若是失败自己只会万劫不复,可他还是点了头。

    虽说过程是不可想象理所当然的艰难,虽说若是失败了就再无翻身之日,但也不禁去想……若是成功了呢?

    若是成功了,自己当前的困境不仅迎刃而解,而且只会越登越高,不仅摆脱了他人的控制,甚至有可能站上能够控制他人的高位。

    赌徒,往往经受不住诱惑,一步堕落,一步登高。

    庆里一把推掉了案头上的所有东西,重新在一张纸上写下心头刚刚闪过的念头。

    见利忘义……现如今,做好新任总参谋的工作,才算不忘对那位的“义”。

    海无涯和钟楚此时正在一座茶楼中,临窗而坐。

    钟楚放下茶杯,“海总长,有事就直说吧,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重要人物还没来全乎呢,不急不急。”海无涯笑眯眯地说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这一张笑脸蒙骗了,钟楚瞥了瞥他,脸上显出一些冷漠来,不再看他,只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这时有一人推门而入,进了门就忙满含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了二位,我来迟了。”

    钟楚看都不看来人,只低头品茶。

    海无涯观察着钟楚的神情,貌似生气地怒道:“问九,明明是你要我代你邀钟楚君出来喝茶,怎么又迟到了?”又转过头来作笑脸,“钟楚君,既然东家到了,我就先告退了。”和问九擦肩而过之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浅笑着离开了。

    钟楚装作没看见他们之间的小猫腻。问九自觉地坐在了钟楚的对面,待侍者将茶点上齐了,问九也不着急,“钟楚君就不问一问,我为何要通过海总长来和你见这一面呢?”

    钟楚嘲讽地笑了,“我不是傻子,你也不是傻子。要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请我‘喝茶’的话,那你搁光明殿上做的那一套岂不是白费了?”

    “钟楚君莫不是还在生气?”问九直勾勾地盯着钟楚。

    “我有什么气可生的?”

    “钟楚君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向来不费事。只是我在议事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可算是公开和您对着干了,您怎么还有信心应邀呢?”问九轻轻将放点心的盘子往钟楚那边推了推。

    钟楚顺势捻起一块,“确实是‘公开’和我对着干,但私下里呢?也未可知啊。”钟楚意味深长地盯着手中的点心,轻轻一扔,便投到了问九的茶杯里,茶水溅出来几滴,稍稍打湿了问九的衣服。

    问九丝毫不在意,无所谓地掠拍了几下,“我自知身份低微,所以哪边儿都不敢得罪,只为了保住我这卑贱之人的卑贱官职。若是钟楚君因此记恨我,我也不觉得委屈。”

    “哎,”钟楚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别在这儿给我装可怜,谁都知道,陛下爱才敬才,若是你真有心,大可以去陛下面前像这样自我剖白去,在我这儿,没半毛钱用处。我劝您还是早做打算早站队,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什么都没做却哪边都得罪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问九这才正了脸色,“所以我不准备再等了。”

    钟楚毫不避讳地回盯着他,“问九副总长,你就不怕晚了吗?”

    “我之所以到现在还不表态,除了因为我的顶头直属上司海无涯海总长没有那番心思,还因为我并未看清陛下的实力。”

    钟楚的眼中多了几分不耐和怒意,“这话说得真好笑,若海无涯真没那心思,还会帮你搭桥吗?更何况,陛下的皇帝位坐得稳稳当当,轮得着你来评价陛下的实力吗?”

    “真的稳当吗?”问九笑得有些诡异,“我刚说了,钟楚君是聪明人,那您自然看得比我清楚,若陛下的皇位真坐得稳当,您何必着急拉拢底下的大臣们呢?”

    “谁拉拢了?”钟楚声音很低,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她是真动怒了。“不是你们巴巴儿地硬凑过来的吗?”

    问九似有些招架不住,“是是,所以我赶忙来巴结您了。”

    “你我是无所谓,即使真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我也不在乎……”

    “是是,我这样的小人物不值得您多费心……”

    “可是你的顶头上司呢?”钟楚笑得有些残忍。

    问九闻言愣了愣,略有些苦涩地笑道:“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他没有这等心思。”他抬眼直视对面的人,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和不信任之后,才缓慢说道:“海总长身居要职多年,早已不愿再陷入波折,他助我,也只不过是为了我个人而已。”

    “无所谓,我只当你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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