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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散开了，才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正在收拾箱子。男人披着黑色的披风，脸埋在帽子里，他有一生执笔的手，手指修长。是小白先看到鸶清。
“鸶清姐姐！”小白高兴的叫了声，杨子泰抬起头来，五官挺立，面上血色不足，刚好撞上鸶清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我才追出来，你就已经不见踪影了。我就想着到镇上来看看，恰好碰到到这个小姑娘在发放布施，闻到她身上桂花的香气，我觉得可能与你有关，果然碰到了！”杨子泰说着，面带微笑。
“你跟这个哥哥认识吗？”小白瞪大眼睛问。
鸶清没有理她，对杨子泰说道:“答应大人的事我会办到的，你没有必要追到这儿来！”她语气十分冷淡。一来，刚才杨子泰一见面就问萧婉贞的事，她心里不太高兴，二来，绵风出了事，更是雪上加霜了。
“小白，回去了！”鸶清拉起小白的手打算离开。
“鸶清，”杨子泰转到她面前，“我向你道歉，你我久别重逢，我不该一来就质你婉贞中毒的缘由，不要生气了！”语气诚恳。鸶清看着他，叫了声:“杨子泰。”
“嗯，……咳咳……”对方回答，然后咳了起来。恰一阵冷风吹来，现在他更是虚弱。
“这外面风大，既然不谈别的事了，那我自然以客人之礼待之。到宅中坐坐吧！”她火气没有消，言语中故意生分了几分，拉着小白走在前面。吕袁和杨子泰跟着。
推开大门，厅里的陈设很雅致，却也清淡。屏风上是墨色的山水，案桌上有书卷和笔砚，墙上挂着雄浑的大字。任一个初来的人都不会以为这是个女儿家的宅院吧。四人进来，杨子泰摘了帽子。
“小白，把火炉点上。”鸶清吩咐。“好！”小兔妖跳着过去了。
三人席地而坐，鸶清拿起茶壶，在长桌的白瓷里倒上绿茶。“我这里向来没有好东西，二位大人不要嫌弃！”其他二人都注视着她，只觉得眼前的人跟从前认识的不太一样，变得温柔了起来，颇有谋士大家，或是女将军的气质。
“谢谢！”杨子泰端起茶杯。鸶清笑了:“都不用这么客气，我第一次待客，你们要随便些才好，免得我冷了场子！”火炉的暖气渐渐蔓延开来，屋内暖和了些。
“我去找小兔子玩，你们俩聊！”吕袁笑笑站起来向屏风后走去，去了花园。
鸶清挥袖，桌上出现一套酒具，她斟满两杯，放了一杯到杨子泰面前。“暖暖身子！”对方接过，“第一次喝酒也是在这个小镇子吧！”她自己饮了一杯。
“是，那个时候还是跟我的水青兄弟！”杨子泰没喝酒，笑着回答。
“你送我的秋收图，我先给了王母，她还挺喜欢的，没选简陋粗鄙，”她又喝了一杯，“现在六界乱了，我觉得可能是我引起的。五万年的和平之态，天界的众神都成了一幅慵懒的皮相，竟会让绵风下界交兵杖给一个受贬的神。绵风伤得很重，对方出手很诡异，我还琢磨不出是何人所为。这一个月，我生活在这荒宅之中，不知错过了多少人间大事呢！你说是吧……现在新皇登基，太尉大人也过得很辛苦吧？”鸶清自顾自的说着，除了说话，就是喝酒。
“鸶清？”杨子太看着眼前这个平常气概过胜过男儿的人眼中尽是疲倦，想起近来世道沧桑，也心下悲凉。又想起刚才鸶清所说的:“受贬的神。”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明白此刻不是该问的时候。
“酒大伤身，你少喝一点！”他温柔的劝到，用手去拿对方手里的酒杯，却被鸶清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手心。
“还好，我没醉，但是让我睡一会儿，”鸶清低声说，枕在对方手臂上，闭上了眼睛，稠密的睫毛微卷，长发顺在背后。
她的确没有醉，看到杨子泰的那一刻，无数回忆涌出来——被罚下界、鞭刑、杨子泰、萧婉贞、灵蛇、牵肠花……想过才觉得，虽然这两个月日子闲适，但看到那时的草木无光，她便清楚自己交出灵蛇的食物终究是做错了。此刻，她就想找一点点的安慰，哪怕只是手心的温度。
……
第二日清晨，鸶清刚刚支起窗扇就有小片小片的雪花飘来。宋国地处偏北，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花园里还没有积雪。
医馆外，鸶清与杨子泰都披着披风，吕袁只披着薄斗篷。三人把绵风扶进马车。老大夫与小白站在街边的屋檐下，看着他们。漫天的雪片飞舞。
“大夫，我不在的这些天就麻烦你照顾小白点了，”鸶清走过来，“小白，听话！”她摸摸对方的头，笑着。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小白撇着嘴说，又看向吕袁，“吕袁哥哥，你不是答应带我走的吗？”她话说完，鸶清转头看着吕袁。对方走过来拉起小白的手，“这小兔子很可爱，我带她回去吧，住在玄象司也没什么不妥，对吧！”他最后问了小白一句，她自然点着头。
“母子情？”鸶清笑道，然后转身上了马车，探出头来对大夫说，“那大夫回屋去吧，麻烦了！”“哎，各位慢走，老身就不送了！”他欠了欠身子回去了。鸶清又转头看着杨子泰，想了想下了马车。
“大人身子弱，上车吧！”
“绵风姑娘需要你照顾，这么一段路我倒是撑得过的。”杨子泰回答。洁白的雪花积了一些在帽子上，分布均匀，像黑色绸缎上绣了些银花。
鸶清又转头看了看吕袁:“你把小白抱上车吧！”然后顿了一会儿，心想杨子泰毕竟有身为男儿的傲骨，不宜被自己让座，便没有说话，自己上了车。
马车向远方驶去，带着伤员，走得很慢。车前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在赶车，另一位骑马走在一旁。漫天的雪越下越大，车轮碾出来的痕迹渐渐被覆盖了。
车到了满都城外，在桃园外停了车。
杨子泰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树枝上有积雪，鸟雀这边张望。门吱呀一声轻响，桃暮的长发绑在了背后，屋内还隐约可见一位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女子。
桃暮君向杨子泰身后的众人看了一眼，道:“到各位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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