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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人之将死，他反倒淡然自若起来。
初阳映射在衣服上，突地让他想起了幼年时自己待在母亲怀里的感觉，特别的温馨与暖意。
段瑾言抬眸看向空际的阳光，半眯着眼回忆自己母亲与父亲，却发现时光已然将其从自己的脑海中磨蚀，清浅的眉眼间不由染上一丝遗憾。
对于自己的父母，他依稀只记得几个短短的片段与话语，并没有过多的记忆，但他知道他们都很爱自己。
每当自己感到孤单时，想一想自己的父母，他就会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好。
他时常想，如果自己父母当年没有死于非命，那现在的自己，或许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光景？
“瑾言。”
一声熟悉的嗓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段瑾言侧眸，在发现来人是秦刘轩时立刻行了一个大礼。
秦刘轩抬起衣袖将其扶起，看向他的目光里透着深深的惋惜，“瑾言啊，你还如此年轻，现今却为了秦家做至这种地步，你那在九泉之下的父母若知晓了，不知要心痛到何种地步。你若现在要反悔，老夫必定不强留，还请你再擅自考虑一番。”
段瑾言淡淡道：“义父不必为瑾言感到惋惜，当年若不是义父救瑾言一命，瑾言现在怕是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能为秦家效劳瑾言求之不得。”
秦刘轩叹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父母若知你今日之举，定会欣慰。”
段瑾言薄薄一笑，眸光微动，“义父，早年您说与瑾言家是世交，趁着现下，您可否与瑾言一述家父与家母？”
秦刘轩笑笑，捋了捋自己半长的胡须，开口道：“也是也是，自你入秦家以来我便没有与你说过你父母，如今是该好好与你说一说。”
段瑾言随即作了一辑，“瑾言谢过义父。”
秦刘轩娓娓道：“你的父亲时江湖中有名的神偷范蠡，轻功在几十年前排行武林榜首，时常来无影去无踪。”
“而你母亲则是素有“药仙”之称的美女段西施，其制炼的丹药在武林中价值千金，买家常争抢着要去买她的丹药。”
“你父亲爱财，喜欢偷名贵的东西，听到风声说你娘的丹药价值不菲便连夜去偷，不想被你娘途中抓获，两人至此结缘，在打闹中互生爱慕，结为连理。在你母亲怀孕后，两人便选择了隐居。”
“江湖中人一度艳羡两人的爱情故事，曾以神雕侠侣比拟之。”
“可惜，江湖中时常有贼子觊觎药仙的丹药，那日我依例去拜访，不想却遇到那等事，为此老夫常常自责为何自己不能早一刻赶到，那样或许你父母就不会......”
秦刘轩语至一半竟哽咽了起来，眸中隐隐带有泪光。
段瑾言垂首动了动唇道：“义父不必自责，您能救下瑾言并且为之手刃仇人瑾言已然感激不尽。”
秦刘轩缓缓阖上眸子，眉宇间有着浓浓的悲伤与痛苦，似是不想再回忆那些往事。
段瑾言垂首，极淡的眸中微微染上一丝动容与感激，“义父，家父家母若还健在，必然会为有你这样的挚友而感到欣慰，在此，请再受瑾言一拜。”
言罢，他便双膝下跪想向秦刘轩行一叩拜之礼，却突地从旁被一把玉扇给抵住了膝盖，制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段瑾言怔了下，抬眸，看见的是秦尤幽深如寒潭般的眸子。
“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那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现在就进房去，我没那么多时间让你耽误。”
不知为何，秦尤的嗓音相较于往常更深沉了几分，似乎还透着几分极致的冷意。
秦刘轩也搀扶了段瑾言一把，温言道：“瑾言，你与义父之间不必行如此生疏大礼，随秦尤进去吧。”
段瑾言默然，跟随着一起走了进去。
慈堂居里，一个个香炉烟气袅袅，白色的烟雾缭绕，让人有一种迷幻感，这里也是秦家的练功房，专门用于修炼内功心法而造。
段瑾言久居秦家多年，如今也是第一次进去，不由细看了一番。待回眸时已然见秦尤修身清俊站于八卦阵前。
“曾有医书记载取萃之事尤如千针蚀骨般疼痛，我特为你求了一枚可以缓解疼痛的药丸，你先服下。”
段瑾言看着他掌心的黑色药丸自嘲地笑了下，“不用，我受的了。”
秦尤长眉紧蹙，嗓音几近命令，“我说过，别浪费我时间，这是为免你昏厥阻碍行运所制，由不得你任性妄为。叫你服下你且服下便是。”
段瑾言深深吸了口气，声音中有着疲倦，“秦尤，你知我不惧痛，至少在死前让我为自己做一回主。”
秦尤不耐烦极了，直接欺身扒开其唇将那药丸倒进去，尔后又拿了些水喂其服用，动作粗鲁不堪。
段瑾言被强行硬灌地咳嗽连连，难受不已，刚想说什么却被秦尤按压到了八卦阵前。
随着一股强势的内力之风，一股刺入骨髓的蚀痛感随之而来。
段瑾言死死咬唇，只觉体内如被千万根针线刺穿一般，汗水源源不断地在额际流下。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渐渐开始觉得乏力疲倦起来，随着精神力以及意志力的极度损耗，他薄薄的眼皮开始不自觉往下低垂。
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光线从有至无，愈加黑暗。
随着又一次的倦意袭来，段瑾言缓缓倒地，不再醒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秦尤手提一容器打开了慈堂居的门。
“如何？”
秦刘一直侯于门外，见秦尤出来立即上了前去。
秦尤将手中容器与之一睹，嗓音低沉道：“已提炼殆尽。”
秦刘轩走进房间，以指轻触地上段瑾言的脖颈处，在确定无脉搏后兀自点了下头，“甚好，现只需服与之保秦家子嗣即可。”
“走罢。”秦尤道，先行一步走出了房门。
秦刘轩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段瑾言，延迟了一会儿也跟随着走了出去。
“大人，请问房中的尸体该如何处置？”一仆守在门口恪尽职守道。
秦刘轩未语，下意识侧眸看向了秦尤。
秦尤一双漆黑深邃凤眸中不带一丝情感，嗓音冷漠至极，“弃之荒野即可。”
那人遵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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