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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津知道竺玲的犟脾气，九头牛拉不回来，劝也没用，于是就去招待所找俞明协商。卫津问：能不能把邮电局的推荐表填写竺玲的名字，她腾出名额让竺玲去上学。俞明肯定回答：这不可能，也不好这么办。卫津又提出：她的户籍现时还在西香湖公社，推荐也应该是占用西香湖公社的名额，邮电局应该可以推荐竺玲。俞明说：既然是这样，他可以再找刘重兵谈谈。俞明这一次找刘重兵，刘重兵倒是很爽快。他说：如果西香湖公社愿意让出一个名额来推荐卫津，邮电局的一个名额就可以用来推荐竺玲。
穆雪填好推荐表到公社去盖公章，桑书记叫穆雪要有思想准备：县委叫西香湖公社让出一个名额给邮电局，她被推荐上大学的事可能落空，虽然公社依然尽力替她办，但是最后结果就难预料了。穆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悄悄地找卫津问个究竟。卫津告诉了穆雪原委，说县领导已同意：如果西香湖公社让出一个名额来，邮电局就可以用这个名额来推荐竺玲上大学。
卫津语重心长地对穆雪说：“好妹妹，我知道你喜欢竺玲，处处事事对他好。但是竺玲究竟爱不爱你，是由竺玲作出选择的事，感情的事是不好强求的。然而这一次，是你还是竺玲去上大学，却是由你作出选择的事。如果你真的爱竺玲，就会为他作出牺牲。姐姐这话，你说对不对？但是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你都不要把真相告诉竺玲，以免他失去这个机会。”
听了卫津这么一番话，穆雪的心里顿时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玲子哥去上大学，这本是穆雪求之不得的事；自己把名额让出来，为他作出牺牲，这也是穆雪心甘情愿的事；问题在于：卫津姐和玲子哥一起去到南京邮电学院上大学，等于自己主动放弃对玲子哥的爱，而玲子哥在自己和卫津姐之间再没有选择的机会了；穆雪再傻，这一点她也看得很明白。她的理想，她的追求，她的爱，她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真是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穆雪进退维谷，夹在中间，很难做人。更让穆雪痛苦的是：自己既无法左右事情的结果，又在玲子哥面前无法倾诉、有口难辩。
卫津一眼就看透了穆雪的心思，心平气和地说：“好妹妹，你不乐意让就算了。你就是让了，竺玲也不一定乐意去。你还是去上大学吧，这件事就算我嘴上抹石灰——白说。”
穆雪从沉思中醒悟过来说：“卫津姐，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乐意牺牲自己，让竺哥去上大学。但是这也不是由我自己说就能算数的事。”
……
穆雪满肚子烦恼无处申诉，人一下子又象掉了魂，陷入了迷惘之中。穆云看着姐姐精神萎靡不振，觉得不对劲，一再追问，穆雪才说出了原委。
穆雪说：“竺哥的女朋友本来就是卫津姐，按理说我不应该有非分之想。然而就是竺哥的阳光使我的人生灿烂起来，他的柔情使我的生活变得甜蜜浪漫起来。我现在时时刻刻思念的是他，牵肠挂肚的也是他，我心里除了他已容不下其他的人。本来卫津姐准备对竺哥放弃了，事情刚好有了转机，即将产生圆满的结果，没想到现在卫津姐又来和我争对竺哥的爱，而我已割舍不了这份爱，现在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穆云说：“姐，你是缺心眼还是傻？你既然爱竺哥，就去争取啊！就是得不到，也要弄明白竺哥究竟爱的是谁。就是你为竺哥作出牺牲，也要和竺哥讲清楚啊！否则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自动放弃了对竺哥的爱，又何苦叫他蒙在鼓里哪？”
……
卫津的喜形于色和穆雪的郁郁寡欢，两个人精神状态的巨大反差，不久竺玲就有所觉察。竺玲问穆雪是不是病啦，穆雪摇了摇头。竺玲又问穆雪出了什么事，穆雪说没什么。在竺玲的一再追问下，穆雪说她不想去上大学了。竺玲问为什么。穆雪说不为什么。竺玲马上意识到穆雪出了什么事，再三追问，穆雪再也无法隐瞒事情的真相，道出了原委，呜呜地哭起来。
竺玲笑了：“这件事值得你这么伤心吗？我现在不想去上大学，也没有哪个单位会推荐我。就去上大学，我也绝不愿意顶替你的名额，你看我象一个损人利己的人吗？”
穆雪没想到竺玲会这么想，忙解释说：“玲子哥，你误会了。我乐意为你作出牺牲，让你去上大学。就是觉得卫津姐和和你一起去上大学，就永远离开了我，心里难受。玲子哥，我不能没有你啊！”
竺玲语重心长地说：“穆雪，你傻不傻？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好去上学，别胡思乱想啦，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
竺玲和卫津谈起穆雪的事，卫津说事情和她无关，这都是各级党组织和领导决定的事。穆雪又不是真心和西香湖公社桑书记的儿子结婚，名额被拿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竺玲说：“我们不能太自私，做损人利己的事，要设身处地替穆雪想想。”
卫津说：“我设身处地替你着想，倒说我自私，损人利己；你处处事事维护穆雪，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不知道，其实你连自己都维护不了？”
竺玲苦口婆心地说：“维护不了自己，也要光明正大，坚持正义，坚持真理，宁可玉碎不愿瓦全。”
卫津反唇相讥说：“你劝穆雪写书面保证给桑书记，也不是光明正大的事，不说是鬼哄鬼，顶多只能说是委曲求全？”
竺玲没想到卫津会用这件事作为口实，一下子涨红了脸：“那完全是无奈之举，算是一种变通，是为了穆雪好，又不是为我自己？说句实话，我个人认为推荐上大学有失公开、公平、公正，其结果往往为各单位领导个人的意愿所左右。”
卫津说：“对于政策上的事，你少说三道四，免得自己又犯政治错误。你这个犟牛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为了穆雪，你也知道变通了。你就不能为自己，变通一下？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看你是撞到南墙都不回头？”
……
填表、申报截止期前，卫津终于又拿到了一份推荐表，邮电局在上面盖好了公章，并签署了“政审合格同意推荐”的字样。卫津叫竺玲迅填好用邮电局的信套封起来交给她，她直接去招待所交给了俞明。
……
东海县招收工农兵学员上大学各院校的录取名单已经张榜公布了。卫津被南京邮电学院（通信工程专业录取，穆雪被徐州师范学院（英语专业录取，很奇怪榜上没有竺玲的名字。无论是卫津还是穆雪似乎都高兴不起来。
卫津无法相信这样的结果，直接到教育局招办查实，才知道西香湖公社推荐了卫津、穆雪，邮电局又推荐了卫津，根本就没有竺玲的推荐表和相关资料，才产生了这样的结果。名额已满，结果也无法变更，没有别的原因好解释，很显然是竺玲为穆雪作出了牺牲。
穆雪心情复杂：她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她认为是自己害了玲子哥上不了大学；她想到今后桑书记和他的儿子会和自己纠缠不休；她觉得卫津姐会认为她卑鄙自私而恨透了她。总而言之，她不想去上学了，她要和玲子哥在一起。
……
几天前刘晓兵为东海舰队征兵回到了东海，第二天他就买了电影票请卫津晚上去看电影。刘晓兵见卫津一脸的不高兴，满腹的牢骚就要冲他泄，他很知趣，没有多坐，只说晚上请她去看电影，放下票就走了。竺玲看见了电影票，问哪里来的？卫津说刘晓兵送来的，叫竺玲晚上替她去看。竺玲这些日子为邮电局技改的事忙得要命，哪有闲情逸志去看电影，就把票送给了穆雪。
当天晚上在电影院门口，穆雪左顾右盼不见竺玲前来；刘晓兵左等右等看不见卫津的人影。七点半电影就要开始放映了，两个人才匆匆忙忙进了电影院，找到座位坐下，没想到竟然挨在一起，左右看了一看，一排坐得满满的，也没有竺玲、卫津的影子。刘晓兵见过穆雪，问：“你是穆雪吧，是卫津给你的票？”
穆雪也见过刘晓兵，坦然地回答说：“不是。怎么竺哥、卫津姐他们没来？”
电影开始放映了，竟是喜剧片《拉郎配》，剧情很热闹，周围传来一阵阵嘻笑声，穆雪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认为玲子哥已经放弃对她的爱，和卫津姐联手把刘晓兵拉过来推给她，填补她感情上的空白，就和银幕上的《拉郎配》一样荒唐。她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也没和刘晓兵打招呼，就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电影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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