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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小伙子不会骑自行车，竺玲说出来都嫌丢人。即便如此，竺玲还是每周都去一两次西香湖，这是因为竺玲的心被卫津牵着，与此同时卫津也对竺玲牵肠挂肚。双方象是在履行一种责任，如果几天见不到面，脑子里就会空荡荡的，心烦意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每次去，竺玲总要买些食品或生活用品，卫津最喜爱吃西红柿拌白糖，竺玲自然清楚。上次去，西红柿还没有上市，竺玲买了一些苹果、两枝牙膏和一*草绿色军用毛毯，说是天热起来让卫津拿毛毯当被子盖。至于钱，竺玲对卫津说你放心，我记着账哪，秋后你一打总还好啦。
四月三十日，由于公社安排人顶班，卫津回到了县局，她能休息四五天。本来她可以乘火车去南京探望父母的，但她的心在东海，悬在竺玲身上。她径直去了县局竺玲住的集体宿舍，门没有锁，她把包放在桌上，就开始帮竺玲拆被子、卸蚊帐，又跑到家属院借了一个洗衣盆和搓衣板，在院子里水龙头处洗起被子、蚊帐、被单来。
“小卫，你在给谁洗被子、蚊帐啊？”常师傅明知故问。
“竺玲这个懒鬼的。”卫津回答得很坦然也很简单明了。
“学雷锋做好事啊？”常师傅故作惊讶。
“算不了好人好事，竺玲花钱求我洗的。被子洗一下二块钱，蚊帐、被单一块钱一洗。”卫津平淡地回答。
“这么贵，我可洗不起啊！”常师傅故意叹了一口气。
“常师傅，你洗免费，不要钱！”卫津爽快地说。
“我可没有这个福气啊！”常师傅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徒弟替师傅做些事是应该的。”卫津郑重其事地说。
……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卫津和竺玲才见到面。饭后卫津督促竺玲去理、洗澡并要竺玲五月一号、二号请假调休两天，陪她到城头公社赵庄去看她大姨。理、洗澡后，竺玲就请假调休的事去征求常师傅的意见，常师傅爽快地答应下来。当天下午本来是竺玲的休息时间，可是局里安排竺玲在四点钟给全县机线员和工程队的线务员上电工基础课，上课的地点就在工会活动室。
卫津悄悄地来到活动室的最后一排坐下，尽管坐在最隐秘的角落，竺玲的目光往讲台下轻轻地一扫，就现了她，竺玲的眼神象东风，只轻轻一吹，一场春雨就滋润了卫津的心，内心爱的花红柳绿的倍蕾和萌芽立刻绽放舒展开来。竺玲注意到卫津看他的眼神象流水一样荡漾开来，一会儿流出去，一会儿收回来，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让竺玲神魂飘荡起来，他觉得有些头晕，赶忙避开卫津那灼热撩人聚焦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把脸转向别处，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今天我讲直流电源的串并联。在此之前，我先谈谈什么是电源？所谓电源就是指能提供电能的设备。比如电机、干电池、蓄电瓶、太阳能电池等。能提供交流电能的电源叫交流电源，能提供直流电能的电源叫直流电源。目前我们用的22o伏、5o赫兹的市电就是交流电，它是电厂用交流电机的电。干电池、蓄电瓶提供的是直流电，我们用的大团结干电池，每节电池电压15伏，而每个蓄电瓶电压为2伏。电压不足时，可把电池串联；电流不足时，可把电池并联；电源串联总电压是单个电源的电压之和，总内阻是单个电源的内阻之和；电源并联总电压等于单个电源的电压，总内阻的倒数等于单个电源的内阻的倒数之和；新旧电池绝不可以混在一起使用；电池串并联要注意电池的正负极，正极也叫阳极，负极也叫阴极；电荷有正电荷、负电荷，磁体有n极s极，也叫北极、南极；电磁学基本理论告诉我们：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正电荷从直流电源的正极流出，通过负载，从电源的负极流入，电荷有规则的流动就形成了电流。如果不通过负载直接用导线把电池的正负极连通，将造成电源的正负极也就是阴阳极短路，将产生很大的短路电流，电源将因过热而损毁，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竺玲还未讲完，前排的房士才站起来问：
“竺技术员，姓张的住在小张庄，姓李的住在大李庄，姓郑的住在郑庄，这不是同姓相吸，异姓相斥吗？”
“你说的那是姓名的姓，百家姓的姓。我讲的是性别的性，男女之别的性，两回事。”竺玲回答道。
“狗日的小房，你想搞乱，搞同姓恋！好好听竺技术员讲课。小竺，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是男女之别的性，那么不男不女的二异子是什么性？”厉师傅早也按捺不住跳了起来。
“那叫中性。在一个原子中，原子核中有带正电荷的质子，有不带电的中子，核外有带负电荷的电子，不带电的中子就是中性。”竺玲想排除干扰，言归正题。
“那么劁掉洞腰洞的人是什么性？”厉师傅一本正经地问。课堂里哄堂大笑起来。
“什么洞腰洞？”竺玲的确很困惑。
“那是两个麻团，中间夹一根油条。竺技术员学电报的，怎么连这个电码都不懂？”房士才插话解释。
“就你狗日的小房懂？前几天你到卫技术员那里换大团结干电池，直接用导线把电池的阳极和阴极连在一起，搞了个阴阳两极短路，不一会崭新的干电池变得稀松、软瘫、淌了。你刚结婚，就在我们的卫技术员面前摆谱、充能，其实自己的功夫远不到家，做两性试验，也万不该拿国家的干电池作试验啊！”房士才被厉师傅劈头盖脸地抢白了一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象是批判会上的批斗对象，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显然尴尬狼狈极了。课堂里顿时沸腾起来。
坐在最后一排的卫津听厉师傅他们的话说得不堪入耳，早悄悄地溜走了。其实厉师傅并没有注意到卫津，要是注意到，他早收敛了，嘴上贴封条了。
电工基础课六点钟才下课，这时刚好是吃晚饭时间。晚饭后，小县城渐渐变得一片黑灯瞎火，几乎无处可游，而在邮电局家院的机房或集体宿舍中，众目睽睽之下，怕别人说闲话，两个人又不便单独聚在一起，卫津只好约竺玲到电影院看电影，影片是评剧《刘巧儿》。听到银幕上刘巧儿唱：巧儿我，今天要自己找婆家……时，卫津触景生情，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卫津情不自禁地拉过竺玲的双手并顺势倚在他的怀里，竺玲生怕在公共场所出丑，低声说了一句：干嘛，赶忙抽回双手，让卫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端正。卫津气得悄悄地骂了一声死木头，狠狠地在竺玲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当天夜里，卫津在值夜班的女报务员沈招娣的*上睡了一宿，她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象在抢修冰凌断线倒杆时一样，但是情景支离破碎，时空混乱象一团麻，卫津只觉得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一尺深的雪地里跋涉，踉踉跄跄地在追走在前边的竺玲，可怎么也追不上，渐渐地竺玲越走越远，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原之中，她大声喊，可竺玲听不见，情急之中，她三下二下地登上了身边的电线杆，她终于望见了竺玲，大骂“死木头，你给我回来！”但是竺玲不回头，她想象海燕一样飞过去把竺玲抓住，不料想竟从杆顶摔了下来……卫津身上惊了一身虚汗，醒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
那天夜里，那个没心没肺的竺玲从电影院回来又看了两个小时的业务技术书，书对他的吸引远大于外界的*，有人戏称他不食人间烟火，看完书，他卧*就睡，倒睡得挺香，一觉睡到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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