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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金闺娇娆 > 第八十五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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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之后,有小沙弥将阿银引到了阿金面前,吓了她一跳。

    “阿银?你怎么来了?”阿金下意识地问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是义父让我过来的,说是让我替他护住一个故人的周全。”阿银面无表情地答道。

    阿金惊讶地瞧了他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她本来只是想让梁祈安亲自过来一趟,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将阿银给派了过来。阿金捉摸不透义父的想法,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冒险。

    “既然是义父让你过来的,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阿银摇了摇头,道:“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跟我讲,等我与你见了面,你自然会安排。”

    这个老匹夫……

    阿金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这次要保护的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夫人。这山上是佛门之地,设施简陋,恐怕是要委屈你一阵子了。还有,义父虽然是将你给派过来了,阿姐还是要叮嘱你一句,行踪隐秘些,莫被有心人瞧见了。”

    “是。”阿银点了点头,他来时没有乔装打扮,也是义父的交代。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梁祈安要这么安排,可是又不屑多问。

    毕竟,梁祈安也和他说过,见了他的故人一面之后,他便可以不以真面目示人了。

    姐弟俩一前一后走到任氏的门前,阿金在敲门之前,还特意回过头来看向阿银道:“你准备好了吗?”

    “嗯。”阿银轻轻应了一声,阿金便转头去敲门了。

    开门的是七巧,见阿金身后还站着一位少年郎,不免有些惊讶。“姑娘,您这是……”

    “这位是夫人的故人,我带他来见夫人。”阿金笑道。

    七巧将信将疑地让开了一条路,眼睛一直在阿银的身上打量。阿银本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能感受到这么一道肆无忌惮的视线,他侧过头来,与七巧对视了一眼,却见对方立马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

    阿银回过头来,跟着阿金来到任氏床前。

    “夫人,这是奴家的弟弟,阿银,”,阿金轻声向正在闭目养神的任氏说道,并将阿银轻轻拉到自己身边,“着一段日子,由他来护您的周全。”

    任氏闻言,缓缓睁开眼来,当她瞧见阿银那一张稚嫩的脸庞时,一下便坐了起来。震惊,欣喜,不可置信,各种各样的情感在任氏的脸上闪现,又交织在一块。

    阿银瞧着面前这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在看到自己以后,本来黯淡的眼睛一下就有了神采。

    “你,你是……”任氏用颤抖的声音轻声问道。

    阿银看了阿金一眼,见她对着自己轻轻点头,这才看向任氏道:“夫人,我叫梁诺,义父现下还在江南赶不过来,便让我来护夫人的周全。平日里,您可以称我为阿银。”

    “梁诺……梁诺……”任氏反复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神情激动地紧紧攥住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敢问这位少侠,您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五。”阿银看着任氏说道。

    他话音刚落,任氏的眼泪便落了下来,阿银愣了一下,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阿金截住了话头。“你先出去等一会儿,阿姐和这位夫人说几句话。”

    “阿姐,她……”阿银有些迟疑地看向正捂着嘴,侧身朝里坐着的任氏。他虽然性子清冷,却并非是那种冷硬心肠的人。

    见一个缠绵病榻的女人似乎被自己弄哭了,他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来安慰对方。

    “没事儿,去吧。”阿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半哄半劝地推出了房间。

    房门刚一带上,任氏便满脸泪痕地转过身来。“他走了吗?”

    “没有,他应该是在屋外守着。不过夫人你放心,他不会偷听我们的谈话。”阿金说着,在任氏的床边坐了下来。

    “所以,你是知道他的身世的?”任氏见阿金如此淡定,突然之间便明白了什么。

    “嗯,我知道。”

    “那他果真是……”任氏身子微微前倾,有些期盼,又带着几分害怕。

    阿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太好了……绫罗的孩子果真还活着,他果真还活着……”任氏捂住嘴,稳定了一下情绪,又将手放在了心窝的位置,“当初将他和飞云秘密送出宫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这孩子是活不成的。飞云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他又才那么小,朱家来势汹汹,我真的以为他们会……”

    任氏的话让阿金也开始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阿银的场景,她仰着头看向窗外,嘴角含笑道:“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真的是长得跟豆芽菜一样,可是就那么一个瘦小的人,在瞧着我和义父时,眼里却丝毫没有惧色,真是有意思得紧。”

    “你那个时候……应该也就只有九岁吧。”任氏瞧着阿金的侧颜,忽然问道。

    “是,可是我从会走路开始就舞刀弄枪了。第一次杀人,是在六岁。”阿金思绪飘远,眼前忽然闪现出萧湛那温润如玉的笑脸。

    自打萧湛失踪以后,她就偶尔会想起这个男人。要么就是他吊在悬崖边笑着和自己诀别的样子,要么,就是他那年在雪地里晕倒之前,对自己的那一抹笑容。

    好像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在笑,和自己真是有太多不一样了。

    阿金转过头来,看向任氏道:“夫人,义父既然将阿银送到您身边,您应该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吧。”

    “我明白,他这是要给我留一个念想。”任氏点了点头,含泪笑道:“可是我……”

    “夫人,您一定要撑住。现下润王生死未卜,可若是有朝一日他回来时,您却不在了,他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无依无靠了。您是他唯一的亲人。”

    阿金抓住任氏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任氏一怔,本来有些混沌的脑子忽然又变得清明了许多,“你说得对,我一定会撑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阿金闻言,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既然阿银已经过来了,明日我便要回宋府了。不过,我会时常来探望夫人的。至于阿银……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武功造诣颇深,且还擅长于千变万化的易容之术。平日里您瞧不见他,并不代表他不在,如果您是有要事要见他,便在门上挂一个铃铛,他瞧见了会主动来找您的。”

    “我知道了。那……咱们后会有期了。”任氏反握住阿金的手,如是说道。

    “嗯,夫人珍重。”阿金与任氏道别之后,便退出了房间。一出房门,就瞧见阿银在外头守着。

    见阿金走出了房间,阿银赶忙站起身来。“阿姐。”

    “阿姐待会儿就会去信宋府,明日你姐夫就会过来接我了。你在这里,不仅要护住夫人的周全,更要保全你自己,知道吗。”阿金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替他整理着有些皱的衣服。

    “嗯,我知道。”在阿金面前,阿银总是纯粹得像一个孩子。不似在外人面前那般冷酷,只要看到阿金,他的身体就不再紧绷,面部的线条也会跟着柔和起来。

    “知道就好。阿姐会经常上来看你的。”阿金微微一笑,便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

    第二日,宋文禹果然来接他了。这一次他倒是特地回家换了身常服,阿金依偎在他怀里,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间,马车便已经到宋府门口停下了。

    宋文禹先行下了马车,尔后撩开帘子来准备扶阿金下车,却见对方正看着那两扇大敞的朱门发呆。

    “怎么了?”宋文禹问道。

    “没什么。”阿金回过神来,利落地下了马车,同宋文禹一起走进了宋府,“要我先去和公婆还有老夫人请安吗?”

    “不用。这个时候,老夫人正在佛堂里诵经,母亲也一定还守在宋璃身边。至于我父亲,今天被孟大人拉去喝酒了。”

    “孟大人?”阿金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宋文禹,“孟恪?”

    “嗯。”

    “公公是自愿去的吗?”阿金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据她所知,自打圣旨赐婚宋府之后,两家之间就几乎不怎么来往了。再加上之后孟一菡惹出来的那些事情,宋孟两家就彻底成了陌路人。

    怎么突然之间……

    “你也觉得很奇怪对不对?”两人回到东厢房里,宋文禹先给阿金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那是因为,这两个月发生了一些事情,咱们并不清楚。”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金连忙问道。

    “孟一菡,也入太子府了。”宋文禹看了阿金一眼,缓缓说道。

    “什么?”阿金愣住了,她见到宋文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便道:“我猜,她一定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才干成这件事情的吧。”

    “前两天一葳来找过我,却也只是含糊其辞。我从他的只字片语之中,也能察觉出来,太子这一次,算是栽在孟一菡的手上了。”说到这儿,宋文禹忽然看向阿金,“有一天晚上,孟一菡与太子不知怎么搞的有了夫妻之实,还被太子妃撞见了。”

    阿金闻言,心情有些复杂。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宋文禹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如此凝重。她是同情孟一荻的,可是看宋文禹的情绪依旧还是会受孟一荻的影响,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阿金低下头,假装是在玩着手中那只空杯子。“可是我不明白,像你说的那般,为何孟一菡还能入太子府。”

    “她没有求任何名分,再加上皇后娘娘和圣人的默许,自然可以入太子府。”提到这个女人时,宋文禹的语气显得有些冷硬。

    阿金用手支着下巴,瞧着表情阴鹜的宋文禹。“说句实在话,当初我被孟一菡那般设计的时候,也没见你是这副表情呢。”

    宋文禹回过神来,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道:“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阿金笑了笑,依旧是那么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些疏离。这样的冷淡让宋文禹没来由地紧张,他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阿金的手。阿金转过头来,瞧着宋文禹道:“拉着我做什么?”

    宋文禹有些尴尬地松了些手劲,放软了语气缓缓说道:“我只是觉着孟二姑娘太过阴险狡诈,女人如此,让人不寒而栗。并没有其他。”

    阿金扭着头瞧他瞧了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文禹,我很开心你会哄我。可是……若是你不是哄骗我,我会更开心的。”

    说着,她将手挣开,走到了屏风后头。宋文禹坐在屏风正对面,瞧着屏风上映着的那一道婀娜人影,缓缓站起身来。在屏风后头正准备更衣的阿金突然被他从身后抱住,阿金动作一顿,侧着头与他的脸颊贴得极近。“你怎么了?”

    “我没有哄骗你……阿金,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为什么我要执意回到王都里来,一想到我将你又带进了这样的龙潭虎穴,我就……”

    阿金闻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道:“不怕。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不怕这些事情。我想,你也一样吧。”

    “可是我怕……我怕失去你。”宋文禹搂紧了她的腰,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阿金无奈地笑出了声,毫不犹疑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失去我的。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另当别论。”

    “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宋文禹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郑重其事地说道。

    阿金埋在他怀里偷笑,却没有回答他。宋文禹有些急了,想让她看着自己,却正好瞧见她的外衣松松垮垮地披在她的身上,里头的肚兜若隐若现。

    “你……”宋文禹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却没有松开阿金的肩膀。

    “我正在换衣服,你不说一声就闯进来了。可不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阿金很坦然地瞧着羞得满脸通红的宋文禹,“都老夫老妻了,不必如此见外的。”

    宋文禹回过头来,有些纠结地看着她道:“阿金,可这是白天。”

    “……”

    所以这个男人满脑子都只是床笫之欢了?

    ……

    孟一菡坐在房间里,瞧着一边烧得正亮的烛台。婢女要将灯罩罩上的时候,她没有允许。

    今天早上,她听到了宋文禹平安归来的消息时,癫狂地就像是一个疯子,又哭又笑。哭过笑过之后,便彻底平静了下来。

    看着这忽明忽暗的烛火,她就不自觉想到两个多月以前的那个晚上。那一天,大哥告诉了他宋文禹生死不明的消息。此后她便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能自拔,与此同时,她的亲生父亲,却忙着给她安排亲事。

    那一刻,她从自己的亲人那里,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物尽其用。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不管是大姐,还是她,在父亲眼里,都没有家族重要。为了家族的荣盛,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只是一个物品罢了,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想到这里,孟一菡自嘲地笑了。正在这时,红玉推门进来道:“姑娘,大姑娘来了。”

    孟一菡抬头看向红玉,眼神有些吓人。“这里是太子府,不是孟府。没有什么大姑娘,二姑娘的,你应该尊称一声太子妃殿下,至于我……”

    “姐妹之间,不必有这些虚礼,”,主仆二人说话的当儿,孟一荻便已经进来了,红玉见状退出了门外,和竹儿一起守在外面,“我来看看你。”

    “看我?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看……太子在不在我的房间里?”孟一菡故意挑衅地问道。

    孟一荻蹙眉瞧着她。“一菡,我们之间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不管有没有必要,都已经这样了。覆水难收的道理,我懂,我知道你也懂。现下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平日里你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你,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会相安无事,”,说到这儿,孟一菡嘲弄地看着孟一荻,“可是我的好姐姐想来心地善良,温柔可人,总是不信邪,主动过来自讨没趣,我这个做妹妹的又有什么办法。”

    孟一荻咬唇,见她总是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有些心烦气躁地回道:“我今天过来,不是和你吵架的。你入太子府以来,就不再寄一封家书回去,姨娘担心你,就托我……”

    “别跟我提她。”孟一菡冷冷打断了孟一荻。“在我看来,这世界上最虚伪的人就是她。她若真心为我好,为何在父亲替我安排那些婚事的时候,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一菡,你应该清楚,她只是个姨娘……你从九岁开始就被抚养在了母亲膝下,你的婚事,姨娘如何能做主?你不要为难她。”

    “是呢,她是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能做主的……就只有孟大老爷……所以他便肆无忌惮,想拉拢谁,便想着将我们嫁给谁,哪怕那人又老又丑,又有恶疾在身,他也不管不顾。”

    “一菡!”孟一荻站起身来,不想再听下去,“你怎么能将父亲说得如此不堪?”

    “不堪吗。”孟一菡笑了笑,她仰头瞧着一脸怒气的孟一荻道:“姐姐知道,为何那日我和太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上了床了吗?”

    孟一荻脸色一白,向后退了一步,她机械地重复着那日孟一菡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说出来的缘由,“那天,那天你们都多喝了一些,他把你当成了我……”

    “是,但是你只说对了一半,”,孟一菡站起身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是因为,我在自己身上涂了药粉,那是一种像极了香料味道的合欢药粉。这才是太子将我当成了你的关键。”

    “不,你……你为什么要……”孟一荻有些绝望地看着孟一菡,只觉得这张与自己长得有五分像的脸,现下活像一只狰狞的恶鬼,正在向着自己现出青面獠牙。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父亲让我嫁给那个脸上有刀疤,又缺了一条腿的李将军。我不从,我跟他说我想要嫁给宋文禹,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让我死了这个心,因为,宋文禹已经死了,”,回忆往事,孟一菡还是痛了,她抹掉滑落到腮边的那滴泪,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初大哥跟我说宋文禹的消息时,也只敢说失踪。可是父亲却斩钉截铁地说他已经死了,我的好姐姐,你从小就冰雪聪明,你来猜一猜,为什么父亲会如此笃定?”

    孟一荻没说话,此时此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倒下。孟一菡见孟一荻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儿,心里就生出了一股子报复的快感。

    我的好父亲,你不是最喜欢这个蕙质兰心的嫡长女吗?她就快要被我的这些言语给撕扯成碎片了。

    “我入太子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父亲如此相信宋文禹不会再回来,而我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眼下太子正是用人之时,他自然不会让我留在府中,只为了等一个死人。万般无奈之下,我便想到了姐夫,还有姐姐你。”

    孟一荻僵硬地扭过头来看向她,半晌才道:“这样的你,让我很陌生。”

    孟一菡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刚开始,我也觉得很陌生,不过后来我就习惯了。我相信,以后你也会习惯的。来日方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我的好姐姐。”

    说着,孟一菡便对着孟一荻行了一个礼。

    孟一荻听出了她的一语双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转过头用颤抖的手打开房门。竹儿见她走出来神色不对,却也只是低下头去,跟在了孟一荻身后。

    孟一荻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行着,生在这无边的黑夜之中,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孟一菡的话语犹在耳畔,挥之不去,像是梦魇一般缠绕着她。她想要找父亲问个究竟,更想找萧烁问个水落石出。

    可是到底,自己还是怯懦的,没有胆量踏出这一步。孟一荻抬头望着高挂在天空之上的明月,喃喃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小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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