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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浮屠魔仙 > 第二十八章 杀机陡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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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约你出去做什么?莫非还是贼心不死?”君慕辰眉头深深拧起。他可不希望常兮再被魔教余孽怂恿,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不知道。”常兮想起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心情有些低落,“自从那次午夜袭击,被你砍断手臂后,我师父就下落不明了。此刻他出现,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他。”

    “你要赴约?”

    常兮点头。

    君慕辰知道阻止不了,便道:“那等日子到了,你带着庄内的精英弟子一起去吧。”

    “大哥,你多虑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常兮笑着婉拒。

    君慕辰默然。

    他看得出常兮微笑面具下的不愿。这种包裹在兄友弟恭假象下的忧愁哀怨,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时不时刺他一下,让他心痛莫名。

    然而最后,君慕辰也只得说出这么一句,“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万事小心。”

    “嗯,我知道,谢大哥……关心。”常兮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道谢。

    时间似乎被施了延迟之术,过的缓慢无比。常兮在山庄里数着日子,终于等来了三月十六这一天。

    跟父母打过招呼,在太阳落山之际,他骑着高头大马下了山。

    等到了山下小镇,天色将将擦黑,街上也亮起了一盏盏灯笼。常兮下了马,问了路人,才知道醉仙楼在哪。

    说起来,这么一个小镇里的酒家敢取名叫醉仙楼实在有些厚颜无耻。

    然而,听了来历才知道那醉仙楼竟和问剑山庄还有些渊源。

    原来太叔祖年少时常呼朋唤友,在这座酒楼里饮酒作乐,纵声高歌,放浪形骸。也曾无数次酩酊大醉,爬上酒楼屋顶,以明月星辰为伴,幕天而眠。

    后来太叔祖成仙后还乡,还来过此处故地重游,兴致一起便提笔写下“醉仙”二字。

    此后这座酒楼就正式改名为“醉仙楼”,闻名于整个梁国,两百年来在全国各地都开了分店,而秀山镇的总店,因其誉满天下,每日都会有无数外乡人络绎不绝的来此一睹风采。

    常兮也是好酒之人,在问剑山庄被李婉清看的严,喝不了几口,此次下山,倒是要好好尝尝这“醉仙”是否名副其实!

    一路牵马而行,到了醉仙楼,常兮将缰绳扔给迎客童,步进大堂,和掌柜的提了“花隐娘”的名字后,就有伶俐的小二引着他往顶楼的天字一号房而去。

    “贵客里面请!”小二推开门,笑容满面的将常兮往里间请。

    常兮进了门,便看到装修奢华的房间点着膏油灯,将室内照的亮如白昼。中央的圆桌上已摆满了珍馐美馔,然花隐娘并未在桌前坐等,而是倚在窗前欣赏夜景。

    他挽着高高的发髻,云鬓插满珠钗,脸上描眉抹红,迤逦的容貌令人惊艳。身上则穿着许久未见的大红嫁衣,那绣着金色百合的腰带衬得他的细腰更是不盈一握。

    可惜,曾经名满京都的楚香馆头牌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现下想想,他们师徒两个何其相似,都是一样情路坎坷!

    常兮压下纷乱的心绪,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抛给小二,嘱咐他不许任何人打扰。小二笑眯眯的接过,说了句用膳愉快便退下。

    房门掩上时,常兮动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花隐娘面前,掰过他的身子,终于看到他右边空荡荡的袖管。

    “师父……”常兮颤抖着手捏着袖管,哑着声音询问:“那夜之后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出现?如果……”

    常兮忽然噤了声,他想起师父唯常亦荀马首是瞻的性子,只怕早已知晓他的身世,甚至还帮着常亦荀一起隐瞒欺骗!

    如今他沦落到这种兄不兄,弟不弟的难堪境地,花隐娘何尝不是元凶呢?

    花隐娘轻轻抽出袖子,走到桌前坐下,敛眉垂目,轻道:“先坐下吃东西吧。”

    常兮沉默的跟上,捡了师父对面的位子坐下。

    花隐娘左手持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常兮,介绍道:“这便是醉仙楼的招牌酒‘醉仙’,你尝尝。”

    常兮接了过来,饮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像是一团火,顺着喉管一直烧到胃里,呛的他不禁咳了一下。

    艹,这是醉仙?

    常兮皱着眉头,不喜的将酒杯放下。

    他喜欢喝绵软醇和却有后劲的酒,最不喜欢便是这种烈酒,喝了除了难受,没别的好处。

    花隐娘淡淡的笑了,“就知道你不喜欢,不过不喝一次‘醉仙’,就不算来过醉仙楼。”

    花隐娘换了一个酒壶,另外倒了一杯澄青的酒液给常兮。

    芬芳醇厚的香气袭来,常兮一闻就知道是竹叶青。

    这次他给了面子,一饮而尽。

    “边吃边聊吧。”花隐娘同样饮了醉仙,拿起筷子给常兮夹了他最喜欢的肉菜放在他碗里。

    未免空腹喝酒醉的快,常兮多吃了几口菜肴垫了肚子才问:“师父,这半年多的时间你究竟去了哪?”

    花隐娘又倒了杯酒,捏在手里缓缓饮着,眸色迷离的道:“那夜,我被问剑山庄的弟子们追杀,好容易才通过密道逃到了安阳城外的荆蒙山。然而因为失血过多,我一时不慎从山崖坠落,就此昏迷。若不是过路的一位樵夫将我救起,还好心的为我延医抓药,将我治好,只怕我早已一命呜呼,再不能坐在这里与你相见……”

    “可惜那次坠崖我伤到了头,醒来后便不记前事,所幸那个樵夫忠厚老实又心善,收留了我,才不至于颠沛流离。直到一个月前,我脑中瘀血全都化尽,这才忆起所有。辞别了恩人,我本想回风回谷找你们,却在路上意外得知……”

    花隐娘的声音颤抖起来,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你义父,已殒命归西……”

    “他不是我义父!”常兮立时反驳,脸上满是戾气。

    他现在有多痛苦,就有多恨常亦荀!

    若不是常亦荀,他和君慕辰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若是他没被掳走,他完全可以在问剑山庄里无忧无虑的长大,有父母宠爱,有手足相亲,还可以为有这么一个清风霁月般的大哥而自豪!

    可现在呢?

    愤怒,悲伤,痛苦,绝望,憎恨,死寂……

    各种负面情绪充斥心间,他都忘了开怀大笑是什么感觉了!

    花隐娘泪眼婆娑的看着常兮,轻问:“兮儿,你恨师父吗?恨师父隐瞒了你的身世,还让你向你的血亲复仇?你若是恨,那现在便杀了师父吧!”

    常兮痛苦的闭上眼。

    他是恨的。

    可再恨他也不可能杀了曾经相依为命的师父!

    师父性子柔弱,又被爱蒙蔽了双眼,他相信那些欺骗不是出自师父的本意……

    良久,常兮睁开眼,却不是看花隐娘,而是望向窗外灯火阑珊的长街,淡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都是常亦荀造下的罪孽,他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你也不用把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我是不会杀你的。”

    花隐娘笑了,却是比哭还难看。

    “你不杀我,可心里还是怨我的,是不是?”

    常兮默然不语。

    花隐娘忽然起身,走到常兮面前,双膝跪地,头颅深深的埋下,恳求道:“兮儿,师父从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你应了师父,让师父把他的尸骨带走吧!”

    常兮一怔。

    常亦荀的尸骨就埋在问剑山庄外院的一个小山坡上。

    他生前无一刻不想着覆灭问剑山庄,死后埋在那里,看着问剑山庄蒸蒸日上,欣欣向荣,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你想把他带回风回谷,埋在那四季如春,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哼!他也配?”常兮铁石心肠,断然拒绝。

    就算他曾因为常亦荀的死而痛苦迷茫过,然而现在,他更多的是把自己求而不得的悲愤归咎于常亦荀!

    若不是常亦荀复仇的执念,他何至于此!他不好过,那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更别想好过!

    花隐娘身子一僵,抬起头,泪水涟涟的哀问:“你真不肯应了师父?”

    常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倒了一杯竹叶青,一饮而尽后才冷酷无情的道:“你死心吧!我可以允许你在他死忌之日来祭拜他,但要把他带走,想都别想!”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都静默了。

    良久,花隐娘像是才回过神来,呵呵笑了起来,面容扭曲的道:“当初,我真该劝亦荀杀了你!如今养出这么一个噬主的白眼狼,是我的不是!”

    常兮还未从花隐娘的恶毒之言中回神,花隐娘便已捏住从袖中滑下的匕首,向他刺了过来。

    常兮闪身躲避,难以置信的喊道:“师父!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当然是要杀了你为他报仇了!”花隐娘见一击不中,又揉身攻了上来。

    “你疯了!以你的功力根本杀不了我!”常兮连连后退,不欲和师父对抗。

    “是,我是杀不了你!可加上‘相见欢’那就未必了!”

    花隐娘柔柔一笑,却笑出了嗜血的意味。

    相见欢!

    常兮悚然一惊。像是证实花隐娘的话般,他的肚腹猛然疼痛起来。

    他能辨识百毒,唯有相见欢,他辨不出。

    那是因为相见欢是由两种无味无害的药混在一起,相互作用才能变成穿肠的剧毒。

    常兮的视线扫向餐桌,那里有他喝过的竹叶青。想来其中一味药就是下在那壶酒里,而另一种则下在菜肴里。

    因他从不曾防过师父,以至于唯一的弱点便被利用了!

    思绪只是转了这么弹指一瞬间,常兮便禁不住毒性,口中溢出鲜血。

    该死的,他百毒不侵的体质已经没有了,否则这毒不会这么快发作!

    不行!

    他必须要逃走!

    师父,是真的想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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