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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禘说 > 第八三章. 浩浩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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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其余几国一样,南斯帝国万千年以降始终实行分封制,将帝国周边疆域分封于皇室宗亲,虽然封王愈多、封地愈多,但其实南斯皇所辖境内的领地仍将近所有国土的一半,甚至还是在前年分封新晋王级强者的南雍王后才堪堪低于此数值,想来也应如此,毕竟这是集权的必然要求,皇室再大方也终究有个底线,一味送出给予,当不如紧攥手心。

    今日八月十八,早过了白露时节,天气有些浑沉,清晨旭日还未升起,皇宫内所有的花叶草茎上就已都有露珠凝结,澄澈透亮似琥珀,潮湿的濡气沾到叶面上弯成腰,落在土壤上混作泥,而扑在发髻上,则结了绺儿,使得来人看上去风尘仆仆行旅艰辛。

    南斯帝国的整个疆域版图近似足形,皇都御城坐落于中央地带,约在踝骨处,风车小镇在帝国西南角落,大抵位于脚跟部,四日前南斯皇命各地诸王前来议事,道“三日时间,就算是骑牛来也能赶到吧”,此言一出,距皇都较近的南襄王等人还好,而远在“脚趾头”处的南昌王却有苦实在难说,每年两次朝觐述职的舟车劳顿就已将其折腾得苦不堪诉,往往归返之后人困马乏的,至少都需安养十天半旬才能恢复元气,更何况当下属其领地的昌和城还在与中神帝国处于交战状态,自己不能坐镇,终归有些不放心。

    尘霜满面的南昌王穿过宫门,轻车熟路地走在黝黑的门洞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旁的什么缘故,连领路的侍卫都隐隐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自身后传来,踌躇半天,却仍生不起稍稍转头去打量那位名动南斯的王爷一眼的胆量,只得僵硬着脖子目不斜视地在前带路。

    终于,随着他步入御场,来自背后的压力顿消,他松了一口气,扭转过身子,趁机小心窥瞥了一眼,见到那位王级强者的脸上显而易见地写着“心神不宁”四个字,而后不敢多瞧,唯恐失了礼数地躬身,毕恭毕敬道:“南昌王爷,小的就恭送您到这了。”

    南昌王恍然回神,微笑道:“好的,麻烦你了。”

    平日各路王侯除朝觐述职外均不得擅出封地,为的便是以防诸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其每度进京朝觐,都有特制的路引需要交与领地以外的沿路各军镇城池的城门戍卒以作通行凭证,再由城门戍卒盖以分别代表该城该门的火泥印后交还,否则便不得越境,此路引最后入皇城之时仍需递奉给皇室宗人府,若验证无误自然一切安好,但若是经核查发现路引作伪,那么削爵剥藩都是轻的。

    以往就有一位马虎的王爷临到别境才突然获悉府上管事忘记了携带路引,又嫌折返回去太过耽误时间,便半讨好半威胁地一路而北上,等终至御城,惦念着碍于情面宗人府应该不会为此事大动干戈,就腆着脸将实情告知,殊不料当代南斯皇勃然大怒之下,直接下令宗人府剥夺其藩王爵位,又对那位马虎王爷以谋反治其罪,处以车裂极刑,更将沿途各城池负责人上至城主、下到戍卒尽皆枭首示众,那场血腥风波之后,再无一王胆敢不尊法令出境,再无一城胆敢妄对别家王爷放行。

    那侍卫受命于南斯皇,专门负责引领进京的诸王入皇宫,有御赐金牌在手,以免去递交路引的琐碎麻烦,御城以东的各路诸王皆由这个名为李云汉的禁军侍卫负责接纳,然而看似是香饽饽,实则此任务却是个烫手山芋,各位王者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地之主,脾气秉性却是千差万别,有温和儒雅的南兰王之类,亦有暴虐狠厉的南烈王之流,又有威名如雷的南武王之等,都说伴王如伴虎,兴许一个不注意祸从口出触犯了某位王爷的忌讳,小命儿自然就完蛋了。

    而身前这位南昌王就是雄名赫赫昭彰诸王的其中一个,是以李云汉一路走来都踮着脚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是沉默少言,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其雷霆大发,落下一道说不定就劈死自个儿了,最后那句、也是唯一对其说的那句“南昌王爷,小的就恭送您到这了”犹是他硬着头皮不得不说的套话,不曾想竟得到了南昌王的温笑回复,一时间受宠若惊,反应过来后赶忙羞赧地摇头道:“不麻烦不麻烦。”

    南昌王微微一笑,也不刻意寒暄客套,抬步向那座浩浩殿堂走去,清风乍起,拂其袍袖写意招展,衬得雄伟的背影越发潇洒超逸。

    李云汉悄悄挺直了腰身,之前的如履薄冰倏忽间变成了如沐清风,他抹掉额上的汗渍,感慨道:“果然是威震东南的南昌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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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撷玉宫。

    九皇子独爱美玉,宫名便为“撷玉”,这座尤显南斯皇对其恩宠的宫殿内,此刻比起昨夜已然清静了许多,然而相较周遭的其余数宫仍是喧噪得很,众人正围在一张由整根黄花梨木雕成的圆桌旁,胡吃海塞一点都不含糊,好歹都是修为不低的修士,今早醒来,一场宿醉的影响已微乎其微,个个神清气爽,抢起吃食来更是两眼冒光不留余力。

    南及偷偷将嘴角的残渣蹭在陆小默的袖子上,站起身,笑道:“各位大兄,云鬼姐、灵儿姐,你们继续吃,今日朝议,我去瞧瞧,等我回来再带你们逛逛皇宫。对了,你们有没有人也想去看看朝议啊?”

    林辕虽有不安分的脾性,但也晓得本分不逾矩,呼哧呼哧地喝下半碗粥,抓起一条鸡腿,不耐烦地摆手道:“去你的去你的,就别耽误我们干正事了。”

    南及哑然失笑:“合着吃饭才是正事,朝议就不是正事啦?”

    林辕理直气壮问道:“那是自然,不吃饭会饿死,不朝议难道也会饿死吗?”

    南及绞尽脑汁片刻,最终肩膀一塌,摊手颓然道:“好吧你赢了,我竟无法反驳。”

    语罢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出撷玉宫,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略有皱眉,而后脚步又起复落,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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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言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奈何秋雨恁的也太不解风情,淅淅沥沥甫一开始,就打散了雾霭,消融了晨露,乾坤间的混沌朦胧之美感顿去,万事万物都清晰起来。

    南极接过宫婢双手恭敬捧着递上的绸伞,脚步轻快而稳实,未带起半点泥泞水渍,望着眼前的视野逐渐爽冽,他没来由地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觉得犹如天地的遮羞布被人扯开,所有的腌?苟且又都一一“浮现”也似。

    南及挥退了紧随身旁的侍女,蹑手蹑脚地自侧门悄悄入了太和殿,銮椅边的宫娥在他的示意下也未作声,只是眉底含笑地瞅着这位尽得南斯皇宠爱的翩翩少年候立一旁,安静地看待庙堂之上众臣诸王的推搪扯皮。

    南斯皇面无表情地专注于眼前事态发展,倒没发现台基下不知何时已经束手站着自己的那块心头软肉,否则肯定不会还阴沉着脸了。

    太和殿内自汉白玉阶延伸至朱门漆槛,地面铺有由御窑督工烧造而成的青釉黑砖足足达数十丈,然而此时偌大的銮殿却稍显逼仄拥挤和聒噪,文臣武将一百官、东南西北十九王,齐聚此堂,谁都不甘落于人后地争相出声发言,使得雍容奢华的太和金殿,熙熙攘攘得俨若长街闹市一般,纷纷杂杂,嘈嘈切切,连殿外密集如帘的雨势都遮掩下去。

    其实此刻脸红脖子粗、吵得不可开交的多是各路王,方才大皇子南无暇又提了一遍诸王勤疆的奏议,南斯皇点头应允,诸王随从作战本就是职责所在,自然无有异言,而关于如何出兵勤边则意见难一,他们争执的核心便在于此。

    忽然,南斯皇抬手缓缓下压,见众卿吵闹声渐渐停息,淡然开口道:“各地王军分三路,一路留守领地,一路就近勤疆,最后一路入京勤皇,随禁军皇师远征。诸王弟可有异议?”

    众王或默然不语或颔首称是,唯一人躬身站到列外,道:“禀皇兄,臣弟含疑。”

    南斯皇待看清其面目,神情舒缓许多,微笑道:“哦,是兰王弟啊,唔,朕记起来了,朕曾亲许你不必随从作战,如此,你便不……”

    未成想南斯皇话未说完,就被双鬓染霜的南兰王恭谨打断,他言辞恳切,甚至近乎恳求:“禀皇兄,臣弟愿为皇兄分忧、为帝国分忧!臣弟恳请亲率一路兵马随军出征,望皇兄恩准!”

    南斯皇一愣,转瞬笑意更浓,枯瘦手掌握在金椅上,因为激动而稍稍用力,捏得硬金都变了形,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道:“好好好,好啊!兰王弟,你有心了啊,如此朕便允你!”

    南兰王谢恩退回。

    南斯皇心情好像不错,只是眼眸深处并无一丝喜悦,相反却恰如殿外天色那般阴沉。

    PS:昨晚一个突如其来的三个多小时的讲座打乱了所有计划,抱歉食言,不求原谅。努力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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