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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禘说 > 第三八章.小子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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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前面说起的,适逢乱世,若世间还能有一处世外桃源能避祸端的话,那就只能是“苍佑之地”了。

    原因无他,便是缘那禁制的存在,而导致此地长久以来连同长久以后都与世隔绝,这一方面禁绝了外面强者高手的闯入,另一方面也造成了其内部灵气较外界分外稀薄,是以万年以降此地从未孕养出君级强者,倒也避免了大规模破坏的发生。

    当然每个硬币都有正反两面,凡事也皆有利弊,禁制的存在同时也导致此地灵气稀薄,修士修炼起来便十分困难,常常要借助灵药仙草才能事半功倍得进展快些,但是那些灵草圣果价格不菲又岂是平民百姓负担得起的,由是就使得整个“苍佑之地”尚武之风不盛,修体炼心便成了那些特权阶级的专享之事。

    清晨,寅卯之交。

    一日之计在于晨,按说此时正是一天当中天地灵气最为浓郁澄澈的时刻,用来打坐修炼最为合适不过,但雾气溟?髦校??鲂≌蛉慈园糙滋窬沧牛?踩挥涛此?训难?印

    老人曾于此土生土长二十余年,只不过年少时年轻气盛志存高远,一心出去闯荡,如此江湖沉浮三十年后才重归故里,此时倍感物是人非之余,对这番安静倒有些熟悉了然,不由会心一笑。

    打坐吐纳完毕的老人起身轻轻下床,小心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灵儿,蹑手蹑脚地朝外走去。过了中堂,转去左进间,老人探身打眼瞧了一眼几个少年和孩子,几个小的仍四仰八叉地睡着,千沉和啻顼已然在修炼,已满十岁的陆小默也有模有样地盘腿坐了起来,鼾声正急……

    老人正要退将出去,却瞥见睡意昏沉的陆小默身形不稳便要栽倒下来,无奈走近托起他。

    陆小默瞅了瞅老人,又盘膝搭手坐正,闭目,淡定道:“起了啊。”

    老人一个爆栗敲在他额头,没好气道:“你这混小子!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几个老实点,待你大哥、二哥修炼结束,让他们去买些吃食回来,还有就是要是灵儿醒了,你就把奶瓶热一下晾凉了喂予她喝……”

    “好痛!”陆小默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滤览玻

    老人又要抬手,陆小默吓得双手抱头护住脑门儿,半天没敢睁眼,等了半晌未听见动静,便小心翼翼地放下胳膊,却不想横遭迎头一击。

    陆小默躺倒在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欲哭无泪:“爷爷你耍赖!”

    老人得意地抖了抖眉毛,扬长而去。

    东边天空开始泛起波浪般的斑驳,好似大鱼游空,扬起层层涟漪,更有浪花朵朵点缀渲染其中,自然而生动。俄顷涟纹荡尽,大鱼匿踪,天边升起一轮红日,登时霞光万丈,普照众生。

    风车镇西偏北约一百三十里处,乃是一处苍翠青郁的森林,此时林中的晨雾还未散尽,因而清寂中显得稍稍有些阴气森森,忽然一阵破风声响过,森林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人拍拍湿、濡的袍服,口中默念几句法诀,只见身子一抖,袍服上便有热气升腾而起转瞬又融入雾霭里,未有片刻身上已舒爽干透。

    老人站在森林外缘,望着眼前的景象露出似怀念又似回味的神色,挽起衣袖,裸露的手臂上一块黑色契约印闪烁起神异的光芒,而后光芒隐去,一只通体赤黑的灵兽即现于空地上。

    这只灵兽体色赤黑身无覆毛,腹下双腿遒劲弯曲粗壮有力,胸前两爪短小灵活指锋若钩,颈细而长顶一狰狞头颅,上下两颌布满细密利齿,齿上寒光凛冽如刀,后生一尾正左右轻摆,它与一般所见的灵兽大有不同,赫然是……一只龙!

    好吧,是我大惊小怪了,其实这种龙类妖兽在这处绵延近千里的森林里随处可见,《灵兽录》中载述如下:“龙类灵兽,状若巨禽,然体无鳞毛,头无冠顶,无喙有齿,无翼有爪,无羽有尾,只于‘苍佑之地’西南广有分布,血脉高级低等,实力低微,罕有皇级。”

    别看它虽然卖相不咋地,但是实力……呃,貌似也不咋地,《灵兽录》上的最后那句“血脉高级低等,实力低微,罕有皇级”注定了其只能是食物链底端的卑微存在,是以实际上很少有人会选择其作为自己的契约兽。

    此时这只很可能是唯一一只成为人类契约兽的龙兽正回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它的主人,似是在询问它能否进入森林,两只脚爪不由自主地在地上抓来刨去,显示其早已“坐立不安”。

    老人对其微笑点头:“去吧,小红。”

    被取名“小红”的雄性火属性龙兽闻声纵身跑进森林,欢脱得仿佛浪子久别回故乡,一路横冲直撞迅速不见了踪影。

    老人摇头,此下倒都不用凭借契约印记,仅靠这一路显眼的破坏痕迹便可追上小红了,轻笑一声就抬步跟去。

    周围雾霭正缓缓消弭,置身苍郁木气之中,老人感觉都年轻蓬勃了些,俯身择下一朵长于荒丛杂簇中的淡紫小花,放于鼻息间深嗅了一下,馨香淡雅,颇为怡人,老人神满意足,笑意更甚,倒是一路上视野范围内未见到什么鸟兽,应是被小红惊扰吓走了罢。

    闲庭信步中,忽然感觉契约印记内灵气波动异常狂暴,老人脸色一变,脚下跺步拔地而起,身形疾如风迅如雷,朝前方匆匆掠去。

    约莫行了四五里,老人终于赶到现场,场中心一赤黑一暗紫两只龙兽正在对峙,气氛紧张,赤黑那只正是小红,而暗紫那只则是土著龙兽,似乎被侵入了领地因而与小红发生了冲突。

    灵兽兽体是可以变小而不可变大的,是以平时为了节省能量消耗,它们通常会将身体缩小至合适大小,到了战斗时候,才变回原本模样。

    此时的小红足有五丈高,单头颅便有近两人高低,而它对面的那只土著则比它又大了半圈,看起来更加的威风狰狞,面目厉人。

    老人淡淡自语道:“快入皇级了么。”

    从场圈边缘折倒的树木和小红身上的几道伤口,看得出打斗已然进行了一波,此时又陷入了僵持。

    似是感受到了自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暗紫龙兽心有忌惮不欲再战,只是威慑性地吼叫了几声,虎视眈眈地想要逼退眼前这一人一兽。

    可刚刚落了风头灰头土脸的小红却来了精神不依不饶,俨然要找回场子的模样,狐假虎威地冲上前去。

    暗紫龙兽侧身躲了过去,又低吼了一声,未做反击,小红又试了几次,可依旧没打起来,自觉无趣便退了回去。

    一旁的老人却暗自诧异,龙族天性好战又记仇,即使是有修为隐隐压其一筹的他在场,按说那暗紫龙兽也不该畏忌如斯,仿佛惹不起只好盼望着他们赶快离开。

    他试探性地踏前一步,暗紫龙兽缩了缩头,却未退避半点;他又迈出一步,暗紫龙兽呜呜作声,神色焦急;他抬手拔出佩剑,暗紫龙兽终于按捺不住,咆哮若怒雷惊涛。

    老人提剑冲上,一剑挥出斩在暗紫龙兽胸前,深可见森森白骨缀着黑斑,暗紫龙兽痛嘶一声,探爪如钩却抓了个空,只见老人闪身退回,立剑又作出蛇式,赤红剑身上焰光熊熊,如火云中窜出一条赤蟒,转瞬便吞没了暗紫龙兽。

    压倒性的战斗只能被称为屠戮,因而总是显得枯燥乏味,刀砍剑伐,无非如此。但愿这样说能消除些血腥气罢。

    待扬起的尘土静落回归大地,倒下的身躯停止无主抽搐,现场除了暗紫龙兽那浑身驳杂伤口汩汩冒血的声音,只剩下了林间穿梭的风声,细微如低泣。

    暗紫龙兽双目不瞑,只是眼中已失了光彩,眼角处豆大的泪珠坠落,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碎成无数悲戚难过,却无人关注留心。

    老人漠然收剑,探查了一番,发现并无灵核的存在,得之坦然失之淡然,只得稍稍暗叹一声可惜,便径直走去暗紫龙兽头面所朝的方向。

    未出百丈,果然在一处草木丛深处发现了窝巢,里面安安静静地卧着四个椭圆形龙蛋。

    早有预见的老人微微一笑,下一刻却又轻咦了一声,原来是眼下四枚龙卵略有差异,其中三枚色泽暗紫倒无出奇之处,只是最后一枚上覆紫金双色,金光流转间颇为夺人眼目。

    难道是变异?

    此念头一闪而过却在心里掀起狂涛巨浪,老人激动之下,手指不由轻轻触上那紫金龙卵。

    倏忽间变故发生,只见紫金龙蛋在一触之下竟陡然无声破碎,碎散成点点光芒缓缓消弭,恍然一个婴儿出现在了老人眼前!

    老人眨眨眼睛,有些思虑不及。

    心思转动之间,他忽然忆起了他不远万里回归小镇的原因:据说是苍、天两族中的苍阳和天馨儿结为连理并诞下一男婴,却遭决凌暗算,天馨儿身死、苍阳陷入沉睡,连新生男婴都被传送走而不知所踪,导致苍、天两族愤然向决族开战,由此开启乱世争端。

    他打开婴儿襁褓,看到男婴胸前“天”字紫印繁复玄奥,足底另有一金色篆印神异奇妙,符文纠缠构成一个“苍”。

    那个孩子好像就叫作“苍天”。

    老人预感手上男婴将会是这乱世罹祸的焦点,他倍感荒谬,难道他千辛万苦避开乱世祸端,就是为了来到这里以闯入这漩涡的中心?

    他只觉手上似乎被灼烫到了,刚欲放下男婴转身离去,却见怀中婴儿不知何时已然张开了双眼,正炯炯地望着他,而后蓦然“咯咯”笑了起来。

    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和那纯真笑容一般暖暖的,竟令他再也冷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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