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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279章 口心徒拥却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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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散羽将手指按在胸口,取出晶石递给他时,他曾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珠链。

    淡淡的珠露梅花香气,更证明了这一点。

    诸人皆知,散羽爱梅成性,她平素吃的饮的,总是点缀着香梅;衣衫上熏染的,也永远都一股浓浓的梅香馥郁。

    且她身上熏染着的香氛,便与染秋霜调制浸于躯身之味般,花了心思,用料又麻烦,极难仿制出相类似的来,他不懂,却也从染秋霜处听过一两句。

    如果这世上有谁的熏香我不能完全仿制出来的话,那便只有散羽军师身上的露水梅香。若仅仅只是梅花之味,并不甚难。难的是她并不仅仅只是燃焚香料入衫这样简单,更兼以日日浸在芳梅林剪梅赏梅,天然的清露落滴不拭,成年累月的清润绝不是一时半刻寻找到替代之物的。

    既然她可以任意易容,能模仿出他所熟识者,自然也可以易容成完全不像,让他都不敢认的五官。

    但是她改不了她那高挑纤窈的身材。

    也除不去早已渗入肌肤中的香气。

    还有那在说笑时,总会有意无意地卷起鬓角的习惯。

    若是真不相识,何必还要蒙着脸?

    恐怕是她天性谨慎,一点端倪也不愿露——再强大的易容,在脸颊与假皮的接合处,还是会有缝隙的。在他的长剑撕破了落叶的容颜时,也的确微有些察觉出那并不是一张假面的厚度。

    再细细想时,她对楚遥的戏谑言语,及模仿染秋霜的神态口气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她绝非所自称的:常驻冥界极少言语,鲜有人知的漠然杀手,只是凭借只言片语拼出的形象,而是——与他们十分相近相熟,还细心着观察他们的每丝言行者。

    思绪转旋,没有谁比那静若出尘,安静淡然,却对周身事物了如指掌的梅林宁影更加符合这样的形象。

    在前往被推翻前,楚遥还当散羽是个心内郁郁却自有一番淡泊的富贵闲人,直到她将那一整套连他这不擅心机的人看了都能迅速领会,并施用出奇绝效果的策划交托给他,落叶的每个反应都跳脱不出她预料时,他方才惊觉她并不是真正漠然。而是在某个角落里悄然整理着不为人知的情报,随时可能会亮出令人大吃一惊的暗招。

    若她真是蒙面女子,有很多事可以解释得通——却也有许多事情解释不通。

    彩裳清柔,华步生尘的天界军师,怎么可能同时又是那满口轻佻,用着闻所未闻招式狠辣的冥界影子杀手?

    楚遥理不清思绪,但不敏感的嗅觉也终于嗅到了奇异的味道——名为阴谋,名为漩涡的味道。

    雾歌就在这沉默沉重的氛围中醒来,当她抬眼望见了楚遥时,全身止不住地颤栗了一下,狠狠给了楚遥一个耳光。

    楚遥正在发愣间,她已狠狠地咬了楚遥的手臂,从他的臂弯中一跃而下。扑倒在了苍默的怀中痛哭出声,呜咽着道:“哥哥……楚遥好可怕……他是个道貌岸然的魔鬼……”

    楚遥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低低地道:“雾歌……?!”

    雾歌痉挛一下哀求苍默道:“哥哥,不要让他过来……”苍默应着,轻轻拍着雾歌的背,眼中已现出了些许无奈与鄙夷的神色。

    “楚遥兄弟,无论如何,你这件事做得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苍默兄弟,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始终站在他身畔未曾言语的白裳月光已踏着碎步出来,楚遥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您可是冥界月无痕公主?”

    “正是区区在下。”月无痕嘴角勾起道:“楚遥将军,您已不必再多言。我冥界观测者最先发现了此处的异常,但并不肯定也未轻举妄动。待到截获了散羽写给你的信,阿苍还犹豫会不会是她故意陷害,只得仿了张一样的送去,想不到真将你引来了——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我虽不识得你,做这样事也实在——有些令人发指了。尤其还是在我冥族境内……”

    “信……?”楚遥想起了那只写了一行小字的偌大的白纸:“我确实收到了一封信不假,但上面……”

    月无痕轻轻一抛,楚遥一把接住了她抛掷出来的事物。

    “你大概没想到过,我冥界多的是模仿高手,许也不知,一模一样的信能出来两封——一真一假,一诱敌,二佐证。”

    毫无自知的楚遥在凛冽目光的注视下,竟也觉得自己犯下了什么滔天之罪。他俯首看着,那封信的信封确与言煞送来的一模一样。他猜不透其中写了怎样的字才会让他在一刹那间陷入如此略感窒息的境地。

    当他展开了一样整整齐齐折成四折的白纸,上面的字迹与自己收到的仅有一行的字迹全然相同,却写得密密麻麻,楚遥望着其上的内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楚遥将军:

    上次私回天界你与在下商量囚禁雾歌公主的事情,虽然至今始终办的妥妥当当,一直一帆风顺,不曾有被露馅的痕迹。可我多少还是有些忧心——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虽然我自恃法力颇高又有芒星盘护体,不大畏惧读心术一类,但并不定能永保无痕,冥界又有观测者这样存在。我与他甚熟,暂且蒙蔽了他的双眼,但淇水此人正直,真被他察觉必不会护我。好在前日我为雾歌诊断脉息,她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趁现在谁也不晓时将她接回天界,她必觉羞耻而毁了悔婚之决定。您心中的憾虑也可以在无人怀疑之际得以解决。速来,莫豫,越快越好。

    ——散羽”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因为退婚而恼怒,因此找散羽囚禁雾歌?我楚遥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卑鄙龌龊的事情来?纯粹是无中生有!”楚遥愤怒地将信撕了个粉碎,朝地上一掷:“我收到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信——那上面只说了雾歌被绑了,只能我一个人来救她……仅仅如此而已,这一定是有人有意陷害我!”

    “我都已被迫怀了你的孩子,你却为了逃避罪行竭力否认?”雾歌用怨恨的眼神睨着楚遥,哭得更加大声:“枉我也曾对你动过心,想着即使如此待我,许也是出自真情——纵令人不齿,也至少会敢作敢为,想不到……你竟是个如此胆小怕事之人。”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引人哀怜,却在无意间补了楚遥一刀,使得他几乎全然没有了解释了余地。他却自认无过,仍毫无自知徒然道:“你怀了我的孩子?从那日你与师傅说不再想嫁给我之后,我就再没见到过你,你何时能……”

    雾歌犹如惊弓小鸟,瑟缩在苍默的怀抱中,捂住了耳朵,仿佛再也不愿回想起恐怖的阴影,抽噎着道:“我也不知道退婚后,竟受到你如此凌辱,若早知如今境况,我也断不敢向父王提起……也不会落至此刻境地……”

    “歌儿,难受的话就不要说了。”苍默悉心地贴在他耳畔柔声道,当举目望向楚遥时,圆润的荔目透满了冰冷寒意:“的确不排除你被陷害的可能——信可以伪造,冥界观测者的线报也可能会出错。可此刻不仅仅只有虚幻的物证,人证也在——歌儿生性单纯耿直,且她之前已明明白白在父王的面前拒绝了婚事,已可说明她已无心,却突然用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来赖骗你?不觉全不合理吗?”

    楚遥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一激灵,冷静了下来,悠然淡静地道:“苍默兄,我和雾歌的婚事,因为之前散羽军师拒绝了你,师父怕再丢一次脸,所以还未曾在天界大幅散播吧,你又是如何知道——”苍默蹙了蹙眉,刚要接话,楚遥举起一只手,冷漠地打断了他:“也许——你可以用你是天界的大皇子,雾歌的哥哥这理由来解释,我也无法反驳。可近些日子来,你可是奉命居于冥界,和散羽军师一般无令不得回无令不得出。雾歌拒绝我乃是私谈,若真如你们所想,我因为她退婚就立即气急败坏地将她囚禁起来,那你们得到消息也就是这朝夕间,你完全没有时间没有可能与雾歌相见听她诉苦,又如何知晓她之前的所为?”

    “这……”苍默不由语塞,他只想着让自己的整个计划快速展开,断没想到楚遥竟也会如此犀利地发问,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过这一层。

    楚遥直盯着苍默,竟让他的手心与额角皆冒出了冷汗。楚遥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目,脸上带着些许的轻松。却不想他的思维有一处致命的盲点——由于玺颜而与苍默关系较为亲近的他,无论苍默的作为多可疑,他也不会怀疑他有问题。在苍默的思绪快速流转时,却不想楚遥自己先解了围:“所以这世间很多的事情是根本解释不清楚的。误会来临时,纵然找不到理由辩解清,但我选择——相信。我相信苍默兄你不曾在背后动过手脚,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不是那样卑劣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仙君当然没有问题,可你未必——楚遥将军,纵然我是你的手下,你以为我就会乖乖替你保密吗?”

    “言煞——?”楚遥愕然地看着言煞带着另外几个他麾下之仙族从阴影中现出身来。

    一片骇人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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