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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265章 蒙辱尘寰如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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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木心脉损伤更重,半梦半醒间,似被扶到了软榻上。

    听到两人细碎的语声交流,听不真切,隐隐听到了“今儿你闲着?太好了,我手头还有事情要忙,大哥就先交给你照顾了。”

    对方似说了句没问题,一进一出两道交错的脚步声响起。心木忽嗅到一缕奇异的幽香,渐渐蔓延,疼痛与疲惫都随着这缕香气远去。

    真体贴呢,是安眠的香么……

    动了这样念头后,最后的一点残存的意识也随之消失殆尽。

    “大哥,不,心木,对不住了。”阴笑的歉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欲裂开般的头痛让他苏醒,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身下传来,竟不似是缘落铺好的软榻,像是倒在冷硬的地面上。

    是昏迷间滚落到床下去了么?

    他挣扎了一下,浑身却依旧,确切地说是比之前更加绵软无力,连睁开眼睛都费了他半天的力气。

    落入瞳孔的第一样事物,是一张脸。

    尽管那张脸恭谨可亲地笑着,心木的四肢却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惊恐而嘶哑地道:“苍……苍……默,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苍默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在说什么?这可是在外面,黄泉路,不是你木羽居,我有什么不能在的。”

    心木眨眼,费力地环顾着周围凄清的景色,与头顶幽深无垠的“空”,斜睨到身下冰冷的青石地。

    的确是黄泉路无疑。

    可是,他明明真切地感到缘落将他扶回了屋子,为什么现在他竟然会躺在这里?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苍默低低地笑问道。

    心木没有作声,却是默认了。

    “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冥界军师竟然会旁若无人睡在这里。但后来我略一思索,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原因。”苍默阴冷地笑道:“你因为心脉受损伤,一时失控杀死了七夜,却因此惹怒了散羽,使她和你一刀两断。你郁结气闷之下,只得借酒消愁,没节制喝多了,昏倒在了黄泉路上,你说我这理由合理是不合理?”

    心木的嘴唇泛白,哆嗦了起来:“你……你又想要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自然是尽量让你往我所说的理由上靠咯。”苍默眯起了荔目,拍了拍身边的事物,心木循清脆的响声看去,竟是数个颇大的酒坛。

    “你……你……原来你诬陷我杀了幻之灵,动得竟是这个念头……”心木在看到墨夜仍活着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了他,却不想竟是如此恶毒的一个陷阱,想将他吞没。一旦醉死在这里,就坐实了他杀死七夜的罪,还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的醺醺醉态是被陷害——毕竟他之前也曾为散羽喝至烂醉。揣度到了他的心思,心木慌忙翻了个身,狼狈地在地上爬着,试图脱逃,他爬得速度却并不比蜗牛快多少,刚爬出两步,看到了一双玄色的靴子,一声冷笑传来,那靴子重重地在他的脊背上踩了一脚,心木咳嗽出了一大口血,抬起头来,果是淇水——不,墨夜。

    墨夜一把揪起他的头发,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的满面狰狞:“心木,你还真是厉害啊。身子软成这样,我还差点被你算计得死无葬身之地,临到最后还是被七夜那丫头挑断了一根灵脉,损失了近五成法力。你知道我墨夜最是个心胸狭隘的,你既如此待我,我不好好回敬你,哪里对得起这仇这帐,你说是不是?”

    心木听罢,却不禁笑了出来:“七夜不愧是幻之灵,我以为她白死了还有些忧戚,没想到她竟然还废了你五成功力。这一下就让你从冥界的巅峰位跌倒了底部,如此一来,你也不再那般可怕,想以一己之力助苍默一步登天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你若真想报复,最好下手狠点,否则若我这次若逃了脱,不用修养计划中那样多的时日,也能把你们这对狼狈灭了。”

    既知前途灰暗,难以解脱。他却反轻松着说着硬气言语,苍默不禁蹙了蹙眉。

    “说得很对,本来这次我们也没想放过你。之前无论是下毒还是幻术,都是心存侥幸,想着能让你受控制而太手下留情了,结果接连吃了几次亏。要这次再让你跑掉,可就真是放虎归山,十足的傻瓜了。而且——”苍默指着墨夜道:“你把他这条咬人的疯狗惹了,就算是我会心慈,他也绝不会手软。”

    墨夜轻柔一笑,真的露出了驯良淳朴却极其凶恶的猎犬的神情,将心木重重摔在地上,他低低地“哎呦”了一声,腮已被墨夜一只手捏住无法闭拢,向苍默使了个眼色,苍默将一大坛酒打了开,一股酒香四溢,苍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心木大人啊,这可是我们天界最上等的佳酿,平时连喝一点点都很难。可是今儿您却能得机会牛饮,真是令人羡慕呢。我还找人多加了点药进去,补得很,正适合你这伤了心的病人。”

    他顺着心木的口,将这酒倾了下去。心木被呛得直咳嗽,无奈浑身无力挣脱不得,又被墨夜捏住了腮,只能任由着酒汁顺着嘴巴滑到喉咙,烧灼着胃,挣扎着发出“嗬嗬”的痛苦声音。

    若是一般人看到他挣扎的身躯,扭曲的脸孔,只怕都会由于内心深处埋藏的某种感情而住手。墨夜却满心是自己损失的五成法力,看到他受到正受着强烈的折磨无法逃脱,全是报复的快感。而苍默由于内心的扭曲与阴影,一向讨厌高高在上的东西,心木那种骄傲冷峻的神情,和先前表现得百折不挠,也在无意间刺激到了他。能够把云端上的所有晶莹琉璃花折断摔碎,踩在脚下,是他灵魂深处某种病态的渴盼,尤其在遇到了墨夜后,这种被他压抑的恶毒更强烈地被挖掘。

    他非但没有半分同情,反而笑得愈加温暖:“心木大人,这酒的味道如何?是否很能配得上它的名声?”

    在酒汁的冲刷下,心木哪里说得出话来,只双眸充满着毫无惊惧的恨意望着这恐怖的人,他装作没看见,心中却为他的不屈不甘得紧,更是不停地依旧向他的喉中倒着烈酒:“心木大人,我知道您平时很压抑着自己。但今儿算我请你的,也不用客气,尽情地喝吧,好好地放肆一番,就像您刚被凉音夺走了散羽时一样。”

    被灌了整整一大坛药酒,心木已四肢瘫软,苍白的脸上泛出了病态的红晕,大口地喘着气,却狠狠地,含糊不清地咒骂着:“苍默、墨夜,你……你们……这些混蛋……呼……唔唔……”

    “竟还有意识,认得人呢?”苍默“呵呵”笑着:“上次未得到便失去都胡话连篇,此次人家可是和你老死不想往来了,只喝到这种程度,显然还是不足,醉得还不够厉害呀,看来我多准备了些,还真真明智。”

    他霎了霎眼,墨夜阴险地笑着点头,刚喘了口气的心木,便又被灌下了整整一坛烈酒。他的眼前泛花,大着舌头,仍旧恶狠狠地瞪着他们:“苍……夜……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啊……”

    “还以为军师是个恩怨分明。怎我之前救你性命,还如此大方请你喝酒,为什么不谢我们,还要骂?”

    在恍惚间,似乎一道月色的影子也飘了过来,口中叨念着:“似乎很有趣的样子,为什么不找我一起……”

    “就知道你有兴趣,刚不是找人寻你了?”

    “公……公主……”心木在昏昏沉沉中还是隐约辨出了轮廓:“您……您这个……傻瓜……不帮着冥界,不帮着我……却认为和这些家伙折磨我好玩……冥王大人……真……真是白养你……你……”

    月无痕冷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什么东西?!帮着你就是帮着冥界?是太拿自己当回事还是把冥界当成你自己的东西了?不过——我虽然一向讨厌你——你倒也算是帮了我个忙——”她顿了顿:“多亏你将幻之灵推了出去,我才有机会除了她,有机会成为冥界实力第一的女子——”

    “七……七夜……竟……竟是……是你杀的?”心木含混地笑着:“我说呢——机敏异常的她,怎么会死得这样蹊跷。如果是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却也难怪了——是……是我考虑不周害死她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先让她对付墨夜,而是应该先让她灭了你……那对她还更容易些,连毒都不用下……啊啊……”

    心木的话没说完,月无痕已自己捏开了他的腮,给他灌着酒,恨恨道:“什么破排位。就因为它,你,所有人,都觉得高了两个排位的幻之灵比我强多了,是吧?可她最后却死在我的手上。你呢?你还是排行第一的那个,不也一样落在我手,动弹不得吗?”她有些遗憾地望着酒坛:“阿苍,你怎么不干脆准备点毒药?”

    “酒里倒是有药,不过只是些麻痹的药。要用毒药,死快了,还被人疑心不就半点不好玩了嘛。”墨夜冷冷道:“何况他坑害了我,让他得个痛快,不显得我过于仁善?”

    当第三坛酒全下了肚时,心木几乎没有了意识,只是“喔喔”地哼着。

    当腮再感受到了手指的轻触,他低低地悲鸣道:“不……我……我喝不下了……别让我再喝了……好难受……啊……咕……咕……唔唔……不……唔……咕……”

    “都说了,虽然是难得的好酒,我自己藏了许久不舍得喝,但给心木大人的话,我狠得下心来,您也不用过意不去推诿,放开了,多喝点。”苍默温和地道。

    第四坛酒饮尽时,他连话都说不出了,吐出口的,皆是哀嚎般的呻吟。

    当第五坛、第六坛酒被灌下去时,他重重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一片薄雾蒙蒙,原本已不清晰的几张面容已全成了恶鬼的影子。

    “啊……啊……唔……不要……不要……再……我受不了了……你们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放开我……咕噜咕噜……”哀哀的鸣响被早吞咽不下却不得不咽的吞酒声埋没。

    墨夜冷笑道:“我们和你过不去?是你自己死不悔改,自不量力,身子都被黑气侵蚀德那般虚弱了还要想法子与我们作对。你要是老实点呆在一边,乖乖被我们利用或干脆一味装疯卖傻,我们也不会再折磨你的不是?”

    “呃……咕噜咕噜……呼呼……咕噜……”

    他今日被灌下的酒,竟比他在漫漫长生路中喝过的所有,加在一起都多出数倍。

    当已数不清是第几坛的最后一坛被强迫着咽了下去时,他细瘦的腰肢剧烈颤着,腹部已微微隆了起来,浓烈的酒意上涌,正将他的头,他的心,他的全身撕得粉碎。他哆嗦着,干咳了两声,想要呕吐。

    苍默皱眉道:“连血手触了阿痕鞋袜她都嫌脏,真吐出来污了她眼和衣衫,未免不大像话了。”

    他话刚说完,在心木嘴里塞了一颗琉璃珠,用残酒冲了下去,正好卡在了喉咙中,咳不出,咽不下。连喘息都已费力,何况吐出是腹中的鲜血和酒汁。它们涌上来,却却被琉璃珠堵住,生生流淌回去,唯有极少的一部分从他的嘴角渗了出来。

    “这样还是嫌脏嫌恶心吧……”苍默看到月无痕撇嘴,柔声对她道:“阿痕,干脆就把他扔在这儿,陪个窝窝囊囊的缩着的醉鬼在这里也再没什么意思。就算被谁看到,他们也一定会以为他是为了散羽而醉的。”

    其实月无痕做了这些事后,也的确有些怕了——虽然她是为了父王思量,防着心木篡位才帮苍默和墨夜动手,但至少现在他却没显出这种意向来。此刻要是被父王发现了,他非但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反倒可能会认为她无理取闹,未必会再护着她。在听到苍默的话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赶忙点头,着和他一起离开了。苍默意味深长地睨着墨夜,墨夜“嗯”了一声,待到他们走了一段路后,拍了拍手,立刻出现了数十个冥族。

    他们错愕地盯着墨夜脚边不省人事的烂泥,低声问道:“这是……”

    “是心木啊,是你们最厌烦的,那摆着一张冷脸,不可一世的军师心木啊。”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

    “你们还不知道散羽讨厌他的德行,一脚把他蹬开,从此陌路的事吗?”

    诸冥族不由恍然大悟——难怪满身的酒气,竟是因为这个。

    “平时正经的令人作呕,却整日缠着都不屑理他的散羽,被踹开了也是活该,还用酒来麻痹自己,有没有出息?”

    他们不知内情,对墨夜的说法深信不疑——除了嫌弃,立刻又有些幸灾乐祸,瞧不起他起来。

    “你们不是都看不惯心木的样子吗?机会来了,现在他醉成这样,你们怎么做,他都没法反抗,甚至连报复你们都找不着人……”他狠狠踢了踢软成一团的心木,心木“唔”地闷哼了一声,墨夜轻笑道:“我平时,最和他合不来,也想好好毒打他一顿,可是身为观测者,总有点制限。所以就留你们好生照料着这位刚直不阿的大人,相信你们都知道怎么做,不会让我失望的……要是我来验收时满意了,你们都有重赏……”

    竟有这样的好事?既泄了愤恨,还能得到赏赐?

    墨夜听着这些齐齐的心音,知道等待心木的将会是一场噩梦,他低低地对心木道:“你这该死的,就好好享受你的正直给你带来的报复吧。这一定会是一场永远难忘的美好经历的。事不过三,你已经侥幸逃了两次,我和王就不信这次,只想想让我们都战栗的,难以抹消之痛还不足以让你灭顶。”

    他大笑着,将醉得一塌糊涂,蜷缩成一团的心木,留在这一群皆像是河隐一般,与他有宿仇宿恨,却一直苦于无机会无能力报复的冥族之间。

    心木瑟缩躯体,微微睁开那双充怒时凌厉静时秀气,此刻却只有迷离涣散的柳叶目,茫然望着这一群黑压压的,隐匿在迷雾中的厉鬼的影子向自己扑过来,浑身泛着冷,却半点动弹不得。

    他们起初还有些犹豫,生怕有意外无法承担,不知谁飞起了一脚,将他踢得飞滚了出去,他只抽搐着,低吟了一声,这才让他们确定了淇水所言不假,他确已毫无反抗之力。

    这一脚给了这些原本还有些怯懦和畏惧的勇气,心木这样掉入了漆黑的深渊之中,喉咙被琉璃珠塞住,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呃呃啊啊”地呻吟,却更激了些轻易被丹药所逆转的黑灵的漆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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