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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71章 69朱瞻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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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瞻垣有气无力地坐在轮椅上,一副很二的样子。他其实并没有瘫痪,但他懒到连走动都不愿意了。因此,替自己做了这个只有残疾人才会坐的轮椅。他现在的样子,非常的弱智、癫狂。苏小石在他的脑门上,肩膀上都插了针,忍不住摇头叹息。

    凌未风说道,“人们都只道镇南王世子,应该很幸福快活。怎知他,却是个可怜的孩子。”

    “错不在他爹爹的名望跟权力,也不在于他的出身。错只在于他哥哥的错连累了他。一个人犯了错,连累全家人的这种惯例,实在不是好的惯例。遵循这种惯例的世界,真的病了。象龙天行那样,病得不轻。”

    朱瞻垣突然呵呵的笑,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小石姑娘,你是个明白人。凌公子,你是个大好人。她,他们,全都是坏人。”他的手指向了身后。他自己却不动弹,犹自缩着个脖子,很猥琐的样子。

    凌未风突然就想起一个成语,假痴不癫,也是古代兵法三十六计之一。“当其机未发时,静屯似痴;若假癫,则不但露机,且乱动而群疑;故假痴者胜,假癫者败。”又可以解释为,“假作不知而实知,假作不为而实不可为,或将有所为。”

    在朱瞻垣的身后,是世子妃刘莹,在花园的空地上放风筝。风筝随着风的吹送,越升越高。刘莹的兴致很高,跑着跳着,她的替身丫鬟玉珠、玉碟、玉环,也跟着一起笑个不停。苏小石被她们吸引了,也跑了过去。于是,这边就只剩下了朱瞻垣跟凌未风,凌未风伸手,推了一把轮椅,“可怜的孩子,你想去哪?我推你一把。”

    朱瞻垣呵呵的笑个不停,凌未风随机地推着他向前走,来到河边,这是一条人工河,河很深,河水清澈,水中鱼在欢畅地游动,朱瞻垣问,“你会不会游泳?”

    凌未风摇头,这是他的硬伤,他的硬伤还有不会唱歌,不善跳舞。

    朱瞻垣扭动脖子,四处望了望。除了自己跟他,四周再无一人,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很正常的,我只是在装,装给别人看。”

    凌未风苦笑道,“那你更不应该告诉我,我会去告诉别人的。”

    “因为你不会。一个从心底里懂得同情别人不幸的人,就一定不是很坏的人。你不是坏人,对吧。”

    凌未风点点头。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在装傻、装癫。朱瞻垣苦笑道,“你也许不知道,朱瞻坵是个很忧郁的人。而我,原本无忧无虑。但这一切都被朱瞻坵搞乱了。是爹爹的一句话,害死了他,也害惨了我们一家人。提心吊胆的,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会来害我们。”

    “你爹爹说了什么话?”凌未风满腹狐疑。

    “那天叶孤心来府上拜访爹爹,我们拿出宗室人员的画像看。爹爹看到朱瞻坵的画册时,咦了一声,说,瞻坵长得跟叶先生实在是太象了。而我跟瞻坵却长得不象。因为,我跟他本就不是一个娘生的。”

    “那叶孤心怎么会跟朱瞻坵长得象?”凌未风也感觉很好奇。

    “当时大家也不以为意。但我后来终于问起叶孤心娘亲的姓氏名讳,叫做周晓芊。而瞻坵的娘亲,却是叫做周晓晴。莫不是她跟叶孤心的娘亲,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也未可知。后来我也没有再多加追问,而朱瞻坵却跟叶孤心混在了一起。”

    凌未风惊讶道,“难道,难道今上,跟你哥哥朱瞻坵,也长得很像?”

    朱瞻垣一拍脑袋,“对哦。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今上的容貌,的确是跟朱瞻坵,跟叶孤心很像。难道,他们三人,都是表兄弟。难道今上,其实并不是皇太后的亲生儿子?”

    凌未风叹了口气,这个官家的关系,也太错综复杂了。难道,周晓芊、周晓晴,还有另外一个姐妹,实际上就是今上朱瞻基的亲生母亲?

    他说,“你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何必要装成现在这个样子,多难受啊。难道你要装一辈子不成?”

    “我想逃。我想逃离镇南王府,逃离刘莹。我想一个人,过我自己喜欢过的生活,象天空飞翔的小鸟,蔚蓝的天,宽阔的草原。。。。。。。”朱瞻垣无限向往道。原来,不止是后世的作家三毛,才会有这样的心愿。那些心地纯洁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心愿。

    凌未风,“你不爱你的妃子么?你怎么舍得离开她?看起来,她的摸样儿挺可爱的啊。”

    “你却不知,她跟我婚前,就委身于人。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朱瞻垣叹息道。

    “那张膜,不是很重要吧。重要的是这个人,她的身体,跟她的灵魂。跟她生活久了,总是会产生感情的吧。”

    “可是她不会。因为,她是我爹爹强行抢来许配给我的。她的初恋的那个男人,已经被发配到遥远的边关去当苦役了。”

    “这是你爹爹的不对!”凌未风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抢来了人,却抢不到她的心。她睡在你身边,你就算进入她的身体里,却进不到她的灵魂里。她的心还是不属于你,这也许正是朱瞻垣的悲哀吧。他使用了三十六计的第二十七计假痴不癫,他就要离开他的最有权势的爹爹,跟如花似玉的妻子了。

    “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不会游泳的哦。”

    “实际上你会?”

    “没错。在云南跟我表兄他们一起读书,我学会了游泳。但回到家里,我从来不告诉他们。因为爹爹害怕我被淹死,因为我命格属木。我爹爹一直迷信,水盛浮木,他坚决不让我到水里去。”

    “你已经设计好了逃离的办法。你将会掉落水中,然后被水流冲走,再也没有人可以找得到你?”

    “没错,我正是要这样做。”

    “你却告诉了我?”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是一个热爱逍遥自在的人,你不会出卖我的。”

    “我不会。”凌未风想,在那个有蓝天白云小溪草原的地方,他逍遥自在快乐象小鸟一样,不再担惊受怕,安安心心地过完一辈子。他会从新找到一个与他相爱的人,相伴到老。

    “凌公子,你怎么突然对镇南王世子感兴趣了?”苏小石终于想起了朱瞻垣。

    “其实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很快就要离开广州了。”

    “哦,你。。。。。。你将要去哪里呢?”

    “再去一趟苏州,听说高大姐她。。。。。。她已经不在了。”

    “很遗憾,程少爷呢?他没事吧?”

    “他应该没事吧。跟小蝶远走他乡,双栖双飞了。”

    “时候不早了,在我这儿吃午饭吧。”

    凌未风其实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因此他便答应了跟苏小石一起吃午饭。在苏小石的住处,做饭的人,居然会是梁痕迹。两人在这儿遇上,实在是尴尬。但已经来了,自然不好再推辞离去。

    看两人举手投足,都很恩爱、默契的样子,凌未风心里竟然有了酸酸的醋意,“有件重要的事,一直忘了跟你说。不要在镇南王王府长久逗留。”

    苏小石有些疑惑,“这是为什么呢?”

    凌未风皱了皱眉,“你们可有听说过小老人、洪九这两个人?”

    梁痕迹说,“有听说过。”

    苏小石说,“小老人,很可爱的小老人么?”

    凌未风摇头,“不可爱。非但如此,还很可怕。据说小老人就是封地位于福州的福建王,洪九,就是福建王世子。他们的实力,比任何人想象中更强大。而且隐蔽得很好,不为外人所察觉。”

    “那这跟我们不要在镇南王王府长久逗留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个小老人,最嫉恨的就是朱迟煊。他野心勃勃,一直在观望,一直想皇帝对朱迟煊下手。但如果他等得不耐烦了,他自己就会杀上门来。。。。。。”

    “不会吧,他是王,镇南王也是王。他怎么有这个胆量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他的理由,一定是替陛下清除谋逆叛党。很可惜,朱迟煊死到临头,还蒙在鼓里,不知不觉。”

    苏小石大吃一惊,“真的有可能么?”

    “我很担心,担心你受其所累。”

    一直在旁不说话的梁痕迹,突然脸色一变。手指放嘴边,做了个小声,保密的动作。暗示有可能隔墙有耳,被镇南王的人听了去。这本就是镇南王王府左院。

    凌未风一笑,非但不压低声音,故意抬高声音说,“其实朱迟煊,他实在是太爱惜他的兵权了,他一直舍不得放弃这个兵权。事已至此,该放弃了。”

    梁痕迹终于明白,他是故意大声说给偷听的人听的。也是善意的提醒朱迟煊,要防备小老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放弃兵权时就得放弃。他说,“是啊,兵权这个东西,真的是好东西。不放吧,遭人妒忌,受陛下猜疑。放弃吧,却又无异于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兵权这个东西,除了欺压人,害人,我认为没有一点儿好处。”

    苏小石惶恐道,“那你说,如果朱迟煊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样做?”

    “我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朱迟煊给皇帝上一道表,向陛下谢罪,请求削夺王位,交还兵权,然后移往云南。云南是他外戚家的势力范围,他可以削发,投入天龙寺段家。如此,有外戚跟段氏的关照跟庇护,应该不至于再受别人暗算。而一个出了家的人,皇帝应该也不会再时刻挂念他了吧。”在封建皇朝时代,一个人遁入空门,等于向外界表态,不再过问世事,自然也不会参与政事了。凌未风继续说,“他还可以向皇帝建议,叫他原来掌握的卫所,让广东都指挥使司管辖,甚至将两广巡抚的规格,提升为两广总督。然后在海丰,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封一个侯呀伯的。让这个侯、伯节制广东东部的军队,平衡福建王跟广东之间的关系。如此,福建王也就不会再追着他到云南去啦。”

    梁痕迹微微颔首,“如此甚妙。愿不愿意做,舍不舍得放弃,全在朱迟煊个人的态度了。”

    他们的一番话,自然全都传到了朱迟煊的耳朵里。朱迟煊不动声色,他究竟会怎么想怎么做,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立即派了心腹之人去调查小老人,给他发现了一些秘密。小老人除了在福建的军队跟势力之外,东南一带的很多黑道势力、武林高手,几乎都被他收罗在门下了。正如凌未风所警告的那样,他随时可以杀上门来。他所掌握的武林力量跟黑道实力,随时都可以令镇南王王府上下,被灭门十次!他震惊了。他在犹豫,在纠结中。他不相信,朱明炯,真的就这么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苏小石叹了口气,心想,他还是很关心自己安危的。于是便说,“朱瞻垣的第一个疗程三个月,行将结束。其实我也想回一趟家。出来久了,总是很想家的。”

    凌未风说,“如此甚好。如果有机会,我可以跟你同路,一直照料你到苏州。”

    苏小石望了梁痕迹一眼,她不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太过于亲近,毕竟那样,会伤害梁痕迹。因此她说,“还是不了。你若是事情紧急,就先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路上,能照顾好自己。”

    凌未风一场失败的婚姻,究竟伤害了多少人。苏小石想,她是该离开一段时间了,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未来,想想自己跟梁痕迹的关系。自己的婚姻,究竟该托付终身给谁。事实证明,梁痕迹,在她的心中,还是没有凌未风重要。这个婚姻的事,真的很犹豫,很纠结。比朱迟煊的兵权,更难以把握,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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