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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18章 16锦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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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张灵韵的沈梦飞,取道平乐府,一个人来到广西省城桂林府。沈梦飞带着残剑,穿过桂林府府衙前的大街,穿过静江王府前的正阳门大街,再穿过广西布政使司衙门前的大街。他看到了本城最大的珠宝行“大福行”,在珠宝行金字招牌的右方,垂下两个菱形的中国结,上书“富贵”二字。

    珠宝行的掌柜,是一个满脸福相的,神情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他笑容可掬地迎向沈梦飞,“这位公子,您是要挑选珠宝么?那你可走对门了。”

    沈梦飞取出怀里那颗红宝石,递了过去。掌柜的眼神大放异彩,他接了过去,仔细地把玩察看。半晌他问道,“公子,你是想卖出这颗宝石么?”

    “正是。”沈梦飞脸色平静道。

    “嗯,是颗好宝石。公子,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我家主人,正为着今夏颍国公的千金二十四岁生日的礼物发愁呢。真是铁鞋踏遍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颗宝石正配得上林珊小姐啊。”

    “你家主人是谁?”

    “你没看到我们店铺招牌上的富贵二字么。”

    “看到了。”

    “我家主人是中原首富周福祥啊。”

    沈梦飞面有惭愧之色,说,“鄙人刚从安南归来,对中土风土人情实在是孤陋寡闻。”

    “哦,不知者不怪。这颗宝石,公子你想要几许价钱呢?”

    “据我朋友说,这颗宝石,至少也该值个6000两,你说是不是?”

    “不错,这宝石正如你朋友所言,值这个数。正逢着我家主人要送礼,你的这颗宝石也算是雪中送炭了。我甚是感激,因此,就出8000两,买下你这颗宝石。”

    沈梦飞有点儿受宠若惊,他感激道,“那真是多谢兄台的好意了,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哎,我们做下人的,有什么尊姓大名。小姓王,单名一个森字,也算是主人家的远房亲戚。蒙主人的信赖委以重任,在这儿讨口饭吃而已。”

    “王掌柜,你如此爽快,谅你家主人也是个绝不含糊、拖泥带水的人。对了,这颍国公是何人物,他家的千金又是哪位?”

    “颍国公林友文,其祖上,是大明朝的开国功臣,他是当今皇帝倚重的大臣。他家千金林珊,年满二十四,专爱结交江湖豪杰,是难得一见的巾帼英雄呢。更为重要的是,这位林小姐,可是当今陛下的亲表妹。”

    这是沈梦飞第一次听说林珊的名字。他来大明朝,原来就是为了要送一份厚厚的礼物,送这颗红宝石给她,过二十四岁生日么?

    王森吩咐小厮上茶,请沈梦飞落座。然后他去柜台里清点银票,递给沈梦飞,当场成交。他小心翼翼地将红宝石装入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并交代下人,前往本城的镖局,押往位于中原洛阳府的周福祥府上。

    沈梦飞与王森寒暄了一阵,喝了杯中的茶,告辞走出大福珠宝行。

    走在大街上,沈梦飞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迎面扑来。在阴暗的天空下,飘啊飘啊。他的视线有点儿模糊,眼前的景色似真似幻,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是1990年么?是满大街唱响罗大佑轻飘飘的旧时光歌声的郑州么?是那些个生命中冰冷孤独的飘着雪花的冬天么?原来,他的心境一直象这落雪的天空一样,阴暗,潮湿,望不到天涯。无论如何行走,总也走不到路的尽头。

    于是他站定,抬起头,看到一座高耸的有着飞檐和角楼的建筑。临街的一面,挂满了灯笼。红红的灯笼,灯笼里燃着飘忽不定的烛火,给他温暖和温馨的感觉。在齐刷刷悬挂着的十二盏灯笼中间,他看到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招牌,“潇湘阁”。在招牌的左侧,也挂了如同大福珠宝行一般的两个朱红标记,“锦绣记”。招牌右侧,落款是江南周名诚,洪武十六年春。

    估计这个周名诚,必是当世书画界之名人,一字千金,吃香的喝辣的,倍受青睐。人人羡慕,个个向往。

    沈梦飞掀开厚厚的珠帘,带着满身的雪花,大踏步地走了进去。大堂内温暖如春,左右两个炉子里的碳火烧得旺旺的。十数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分散在大堂内。有的站在柜台旁,有的斜倚护栏,有的聚桌品茗,有的围炉闲话。她们神态各异,慵懒的,妩媚的,巧笑焉然的。

    门旁站着个精壮汉子,迎了上来,给沈梦飞鞠躬,卑谦道,“公子,您请。小人程三,是这儿跑堂的,愿意为您效劳。”

    沈梦飞冲他笑笑,并不停步,径直朝柜台走去。柜台内坐了个三十多岁,身材稍为发福,脸蛋尚保养得不算难看的妇人。她本来正跟面前的年轻姑娘聊得起劲,看到来了客人,眼光已经随着响动声望向沈梦飞。

    她站起身,满脸堆笑道,“哎哟,公子,你算走对地方了。我是这儿管事的,王秋凤便是。我们锦绣记的姑娘,可是个个美如天仙赛过西施。无论你找上哪位,都包你满意。”

    沈梦飞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请问老板娘,这锦绣记是如何说法?”

    “公子,你孤陋寡闻了不是?当今天下,四大财团,恒日,锦绣记,富贵,安泰行,占有了大明朝十分之三财富。谁人不知,无人不晓。”

    “惭愧,鄙人才从穷乡僻壤出来,实不知外面花花世界这诸多门道。还请老板娘指点一二,不胜感激。”

    “恒日,只要能赚钱的,都有他们的生意。最大的股东龙听寻,据说与当朝首辅大学士颇有渊源。此子,打小不爱功名,不喜读书,独爱富贵。于经商独有一套不二法门,人称商界奇才。”

    “哦,原来如此啊。”

    “呵呵。话说这锦绣记,自然就是我家老板王超凡先生的生意了,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尤其是娱乐博彩,多得江湖朋友的捧场。我家夫人王春红,未嫁过来之前,是纵横西北的快意王陈亦欣的原配。只因快意王生性风流快活,我家夫人一怒之下,带了我家公子陈雨尘,嫁与了我家老板。”

    “我于行道途中,听说你家陈公子,貌似比他亲爹更风流倜傥,不让楚香帅,直追玉郎凌兆涵。”

    “楚香帅失踪,凌兆涵死于雪花宫之手。再难有人风韵香泽之事,能与我家公子相提并论了。”

    “你家公子真偶像也,无限神往啊。”

    “偶像?此话怎讲?”

    “乡村陋语,恐殆笑大方。这偶像之说,便如那庙宇内的草肚子泥菩萨,是要受世人顶礼膜拜,不敢仰视的。”

    “原来如此。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乡居何处。贵乡居然还有此等时髦之言,是我等不曾听说的啊。”

    “时髦实不敢当,鄙人沈梦飞。家乡乃岭南庆远府,壮苗聚居地,土著之乡。”

    “沈公子言谈不凡,不会是土著居民吧。”

    “非也,自幼与父母居于蛮荒之地,实乃汉人也。”

    “却说我家公子的亲爹,原来的名号叫做万家生佛。近年来,他渐渐主宰了西北乃至于山西一带的武林,便自封快意王。”

    “快意王好象并不卖今上的帐啊,到处招摇,为非作歹。”

    “嘿嘿,是这样的。”

    “老板娘真乃见多识广、健谈之人,深得我心啊。”

    “瞧你说的,我半老徐娘,哪还经得起公子你年少轻狂的折腾。你看看吧,姑娘们大多数都在这儿,挑一个,保你挑花眼。”

    沈梦飞淡淡一笑,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往贵柜上一拍,“老板娘放心好了,本公子是要在此将息一宿的。也不急在一时,倒是还想听听这天下四大财团的事迹。”

    “富贵山庄,位于中州洛阳府,祖上便是巨贾大豪。如今当家的,叫做周福祥。家里有位千娇百媚又善于使小聪明耍小脾气的掌上明珠,名周小七。据说连颖国公林友文的千金,当今陛下的表妹林珊,尚让她三分。”

    这是沈梦飞第二次听到林珊的名字,感觉既熟悉,又很陌生。象是前世早已相遇,又好似来生曾经有过一段难舍难分,依依不弃的缘分,说不清道不明。生命中总有些事情,如雪花,缥缈,如天色,破碎虚空,无迹可寻,难以言表。

    老板娘和沈梦飞的精彩对话,早已吸引了不少姑娘,纷纷围了过来,侧耳倾听。跑堂程三搬了个锦墩过来,让沈梦飞坐下。还将放于屋角的一个碳炉,提过来,放到沈梦飞身旁。遇见有钱的主,跑堂的铁定要勤快,才会讨老板娘和客人的欢心。

    沈梦飞环顾左右,在姑娘们浓妆艳抹的脸上一扫而过。

    一人幽幽道,“奴家叫小青。公子能说会道,能和公子在一起,实乃此生幸事。”

    沈梦飞有点伤感,勉强笑道,“能与小青姑娘相识一场,也是鄙人之幸事。”

    老板娘见大家谈兴正浓,便让伙计拿来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给大家倒了,边喝边瞎掰。

    “我叫林虹,公子很喜欢到温柔之乡寻欢作乐么?”

    “……”

    “男人都不能忍受被女人侮辱的痛苦,却是喜欢将痛苦让女人去承受。欣赏女人的痛苦,在一些人眼中,是一种享受。沈公子,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

    “虹姐姐,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痛苦?我觉得做我们这行,也没有什么不好,也说不上就很差。随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总之,有人看得上我,我就真心侍侯他。”

    “奴家叫翠玉,心上人进京赶考,没有盘缠。奴家为了他,才进了这个火坑。唉,不知道他高中之后,是不是会嫌弃我这肮脏之身。多半是吧,算我命苦。不过,能为自己心爱的人吃苦受累,也是一种快乐吧。只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明白,敢于承受这样的快乐?“为了他,情愿跨越千山万水。这歌声,从遥远的来生,轻飘飘地穿越时空,穿越外面寒冷冰雪的冬天;穿越门上厚厚的重重的珠帘,在沈梦飞耳边回荡。

    面对这些年轻的生命,面对这些本来称作姐妹的人们。除了和她们一起感受生命中的快乐,生命中的痛,你还能再多说些什么?

    小青,林虹,翠玉,不过是一个个无足轻重的代号。没有人关心,她们来自何方。没有人想知道,她们原来姓甚名谁。更没有人了解,她们是心甘情愿背井离乡还是身不由己苦海沉沦。

    总之,命运将她们,聚集在世上每一个有需要的地方。只要有需求,就有,这样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或哀怨或无奈的眼神。一个个小红,小青,在李祚庥身旁,在沈梦飞跟前,在所有有人的地方。

    老板娘瞪一眼林虹,“沈公子是来寻开心的,你如何说些不开心的事?咱们说到哪儿了?安泰行,对,是安泰行了。这个安泰行,据说是个神秘的商业机构,经营的也是一些不好在世面上公开的买卖,比如说赌博业中最惊险刺激的赌命、杀人,为一些有身份有来头的人摆平一些棘手的事务。这个安泰行的老板,据说是当今最显赫的大人物的亲戚,到底是谁,都忌讳莫深。

    安泰行主人操纵着江湖中最神秘的赌局。而赌局的庄家,从来没有输过,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永远的赢家傅南冰。他有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色厉内茬,残忍绝决,有着大多数中年人常有的特征。稀疏的头发,怎么也掩盖不了过早凋谢的秃顶,殚精竭虑机关算尽操劳过度。

    这样的人,总是在他所混的那个圈子,成为坐享其成者。一直坐庄,容不得一点失利和不爽,号称真正的赢家。不过,话又说回来,天地间真正的赢家,如天上的星星,多得数不胜数。”

    沈梦飞突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他皱了皱眉头,叹息道,“今晨从一个小村庄醒来,奔波了三个时辰,行程二十里,方才到达省城。一路上顶风冒雪,浑然不觉得累。如今身处暖室,方晓得乏了。老板娘,我需要一个大大的能斜趟着洗澡的木桶,好好泡一个薰衣草浴。然后再让人给我捏一捏脚,敲敲背,美美睡上一觉。之后,才好消受姐妹们的软玉温香。“老板娘瞪大了眼睛,惊叹道,“沈公子,你真是会享受啊?怎么看都不象是来自蛮荒之地。你算是来对了,我们锦绣记有的是最会享受的木桶,以及最会推拿的技师,你就安心地受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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