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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姑苏城外寒山寺 > 第15章 13不识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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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不识庐山真面目昨天还是风和日丽,今天就已经是阴云密布,阴雨霏霏。岂非如人生般无常,难以预料。

    这已经是肖不为安排在如意客栈居住的第三天了,也正是传说中的男人中的男人狄小侯婚姻大喜的日子。狄府在贺县最豪华的酒楼天香居,包下了所有的席位。并且为了不妨碍前来天香居就餐的食客们的正常生活,狄府决定,当天前往天香居就餐没有婚礼请柬的食客,全部都是狄府的贵客。只要随便意思奉上个利是就可以了。多少钱物都没关系,只要是捧了狄府的场,狄府就感觉很荣幸了。

    上午,沈梦飞与张灵韵去了城隍庙。“城”原指挖土筑的高墙,“隍”原指没有水的护城壕。古人造城是为了保护城内百姓的安全,所以修了高大的城墙、城楼、城门以及壕城、护城河。

    下午,两人在雨中漫无目的地闲逛。只等着黄昏,前往天香居,见识狄小侯的婚礼。据说当今皇帝朱瞻基,亲笔写来了敕文,以示祝贺。原来这个天下人人羡慕的花花大少狄小侯,与当今皇帝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呢。知情的人都说,两人小时候就认识,是好朋友。但狄小侯显然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这件事。

    狄惊云的婚礼,如期在贺县最豪华的天香居酒楼举行。沈梦飞和张灵韵没有打伞,两人在细雨迷蒙的街头。跟众多行人一样,行行停停,在雨中奔走,迎着雨迎着风。

    一个肥头大耳,身穿名贵服装的中年人,站在天香居前,笑脸对着每一个持婚礼请柬前来的客人,也笑脸对着每一个没有婚礼请柬想要进天香居吃饭的客人。没有婚礼请柬的客人们,都以能够参加狄小侯的婚礼为荣。更开心的是,他们非但省却了一顿丰盛晚餐的银两,而且还省却了吃喜酒的利是钱。因为利是是随意,哪怕你只奉上一文钱,狄府一视同仁,当你是贵客。

    张灵韵穿的正是昨天沈梦飞为她买的那件青绿色的衣裙,在灰色迷蒙的雨雾里,更是楚楚动人。她惊奇地发现,天香居前站着那人,身穿的锦衣,和她身穿的衣裙,同是出自那家价格不菲的绸缎铺。

    这个肥头大耳,身材也显得臃肿的中年人,正是狄侯府的总管,他正巧也姓狄。本就是狄家的人,能够担此重任和肥缺。没有超常的能力和一定的魅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狄总管笑吟吟道,“这儿是临贺侯府小侯爷的婚礼,尊贵的先生太太,您没有请柬也没关系,你同样是我们的客人,利是嘛,随你,意思意思便是。”

    沈梦飞仔细打量着狄总管,他臃肿而不便的身材,象极了2005年的他。唉,原来这样的身材真的很难看耶。他慢条斯理道,“你是谁?”

    “哦,小的姓狄,是狄府的总管。”

    “哦,是狄总管么,您的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多谢多谢,您和夫人这边请。”

    “慢着。”沈梦飞并没有就着他指引的方向往里走,而是站在那儿。狄总管的脸色有点难看了,果然不愧是总管,很快便明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爷们敢情是来找茬的。居然有人敢找临贺侯的麻烦,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活得很不耐烦!

    临贺侯正是狄惊云爹爹的封号。他爹爹死了之后,原封不动,世袭给了他。侯爵有很多等,他的爵位是一等。

    沈梦飞道,“我听人说,你家小侯爷,是出了名的专与人作对?”

    “不错,我家小侯爷正是这样的。”

    “哈哈,我今天,就要学学你家小侯爷,专门与你家小侯爷作对。他免费请我吃酒席是不是?我偏不吃他的。我偏要自个儿,找个位子,自己吃自己的,自个儿付账。”

    “这位相公,我看着你怎么象是故意找茬?”

    “没错,我就是故意找茬。难道,天下间出了名的专与人作对的狄小侯,却怕别人与他作对么?”

    狄总管的血往脑门涌,他的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白。只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常态,哈哈大笑,“哈哈,这位相公,我家小侯爷出了名的与人作对。你在他大婚之日与他作对,岂不是送了个大大的好礼。好,好,很好,您请进,我会吩咐天香居老板,在二楼,靠近婚宴的地方,专门留出一桌,让你和夫人坐,点菜吃饭。我还会让他照单收您的钱,一文都不少。”

    狄总管毕竟是狄总管,天下间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担当这个重要的职务和肥差。

    沈梦飞哈哈大笑,在众人惊诧和不解的眼光里,拉起张灵韵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向二楼。天香居老板早就在天香居匾额下方平时是最好的位置,给沈梦飞和张灵韵备下了一桌特殊的酒席。

    “咱吃自己的,别管他,什么世袭一等侯。”

    “沈公子,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图?”

    “狄惊云是个很骄傲的人,寻常的人是跟他套不了近乎的。我很想认识他,只有用这个办法。也许至多明天后天,他就会派人来请我与他会晤。”

    “咦,好像肖大人没有来耶。”张灵韵有些奇怪。因为,在婚礼前方主席就坐的,听婚礼主持人介绍,前来捧场的,有广西布政司衙门的高官,有桂林府的高官,也有平乐府的高官,唯独不见本县父母官肖不为大人。

    “不奇怪,他要是来,倒是奇怪了。这个肖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廉的,连锦衣卫和东厂都不会打他主意的,他肯定是收到了请柬,也一定送了礼来。你猜他的礼物会是什么?”

    “是什么呢?”

    “我想,有可能是一方铜夜壶,也有可能是一块搓衣板。”

    “不会吧?”

    沈梦飞伸手示意,一个跑堂的很快就过来了,“我可不可以问,本县肖大人送的礼物,是什么?”

    跑堂的恭恭敬敬道,“当然可以,小的这就去给你查看,肖大人送的礼物。”

    沈梦飞要了一小壶杏花村的汾酒,他一个人喝。他一向不喜欢勉强女人跟他喝酒,他也不喜欢喝酒的女人。张灵韵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汤,这是一道名菜,叫做香菇火腿炖鸡炖出来的汤。很名贵的一道菜,火腿来自江苏,香菇来自东北关外,鸡却是本地最出名的三黄鸡。

    这餐专门与狄小侯作对的丰盛晚餐,花费不小,足足有二两银子。沈梦飞自己其实是很心疼的,原来花钱,真的象流水啊。可是与狄惊云们、李祚庥们比起来,自己简直根本上不了台面。

    沈梦飞喝得有点醉眼迷糊的时候,跑堂的过来了,他小声道,“这位相公,我帮您查到了,肖大人送的礼物是,一个拨浪鼓。”

    “拨浪鼓?”沈梦飞差点就将刚含在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然后张灵韵开始捧腹大笑,这个肖大人,真是送得出手!

    两人笑得不行的时候,新娘新郎出现了,远远地。远远的,望过去,新娘和新郎,就是一团模糊的影子。特别是沈梦飞已经有点儿醉意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水袖。后来当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她就是今天见到的水袖,她曾经是狄小侯的新娘。

    沈梦飞决定要走到新娘面前,去看一看新娘,其实他就算走到跟前,也是看不清楚新娘的。因为古时候的女人,出嫁的时候,都是蒙着盖头的。只有她的丈夫,才有资格,掀开她的盖头,得见她的尊荣,成为她的男人。

    张灵韵看着伸长了脖子的沈梦飞,心里有个莫名其妙的恨意。她突然发觉,伸长了脖子的男人,实在是丑陋。不管这男人,是在街头围观看人热闹,还是满眼贪婪之色地瞅漂亮女人,都是一样的丑陋。

    她伸脚,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腿上,沉声喝道,“不许看那边,看我这儿。看着我!”

    沈梦飞羞愧道,“不是你踢我一下踢疼了我的腿,我还想走过去看新娘呢。”

    “去吧,去吧,看你能看到些什么。”张灵韵没好气道。她心里长长叹息,男人啊,原来都这个德行。

    沈梦飞坏笑,然后说,“不去了,我看着你就心满意足了。”

    张灵韵复叹息,“要珍惜眼前人。”

    很多年过后,沈梦飞总是记不得这句金玉良言。于是,他依然孤身一人。

    在婚礼上,沈梦飞远远地观望着狄小侯。他心想,总有机会,跟他说话的,跟这个天下男人中的男人,这个风趣幽默的狄小侯说说话。可是他错了,错得很厉害。因为,就在那场轰轰烈烈的婚礼过后,狄惊云并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派人来找他、安排时间与他会晤。

    因为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导致了狄小侯婚姻的破裂。就算皇帝发来祝贺,也没能保佑这对江湖中人人向往的夫妻的恩爱。

    数天后,江湖中传来消息,贺县一个籍籍无名的捕快唐诗成,手中一把奇怪的离别钩,割断了狄小侯的咽喉。

    狄惊云的酒宴还没结束,沈梦飞与张灵韵结了自个的帐,离开了天香居。两人坐了一辆马车,回如意客栈。雨仍在下,夜风吹起张灵韵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掠过沈梦飞的脸颊,他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灯笼。越是临近客栈,他越是明白,明天,与张灵韵在一起的日子就结束了。他要回家了,他要离开她了,她继续回去当章惇的花瓶。

    张灵韵靠近了他,他故意向一边移了移身体,越是到了这种即将离别的时刻,越是要把握好自己。是的,不要犯错。要是为了一时的冲动,从此黄鹤一去,让人家想你念你一辈子,这样太残忍了。

    在天字号三号房,沈梦飞停住了脚步,他故作轻松道,“今天累了一天了,你要早早休息,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回灵泉铺呢。”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么?你不去跟相公道个别么?”

    “不了,你代为转达就是了。”他伸手推她进房,然后,重重地重重地拉上了房门,将自己,和她分隔开。然后,他就着酒意,拔足狂奔,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天字号二号房。他跑出如意客栈,上了一辆等在一旁的马车,他去了宋穗儿的歌姬馆。他冲进宋穗儿的房间,抱住她,无所顾忌。

    ……他这一生能够把握些什么?他在哪里又可以停驻,曾经漂泊不断的脚步。

    同样的夜,多少人狂躁不安,难以入眠?张灵韵在床上辗转反辙,感觉身体要爆炸似的难过。

    她这一生,只有过相公一个男人,其他的男人,他们会怎么对待她呢?沈公子,他会怎么做?越是想这个问题,越是感觉全身象火一样地在燃烧。她心里想,如果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如果是沈公子在敲门。我一定不再躲避他,我一定和他在一起,我要和他在一起,一起哭,一起笑……

    可是,门外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在干什么?他睡着了么?如此胡思乱想,渐渐地,火慢慢的熄灭,不知不觉中她进入梦乡。梦里,她梦见沈梦飞被人追逐,他不断地跑,前无去路,他开始坠落,从山崖上高高地坠落;在梦中,她的泪水,哗哗地流。她站在远远的地方,绝望地看着他,无助地看着他坠落,无能为力。

    同一时刻,灵泉铺章惇家,正在昏睡的章惇,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的衣裳湿透,中箭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伸手摸了摸床头,终于摸着了蜡烛。满屋的烛光里,他只看到自己一个人,还有自己倒映在床上的影子。灵韵,他失声叫道,可是没有回应,他开始检查门窗,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奇怪了,妻子哪儿去了?

    他爬起身来,下了床,打开自己的房门,开始大声喊叫,来人啊。首先来的是男仆章图,睡眼朦胧,嘟哝道,“大少爷,刚睡着就被你喊醒,你有什么事呢?”接着章翠玉也来了,她云鬓蓬松,宛如芙蓉出水。

    夫人呢?

    章翠玉有点儿吃惊,“大少爷,你是不是伤坏了脑子,少奶奶不是还留在贺县么。还没有回来么,是我和家人先送你回来的。”

    “她在县城干什么?”他声音有点儿失控。

    章翠玉很委屈道,“我怎么知道。”

    章惇木木地站了一会,对章图挥手道,“你回去睡吧。”他又对章翠玉道,“你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章惇全身无力地靠在床头,他急切地问,“你说,夫人现在会在哪里?她会跟谁在一起。”

    章翠玉用手拨弄着蓬松的发髻,没精打采道,“她能跟谁在一起,她不就自己一个人么。过不了明天,她就会回来了。”

    章惇神经质般哆嗦了一下,“她,她一定是跟沈梦飞在一起。”

    章翠玉有点儿犹豫,“这个,我可不敢瞎猜乱说。夫人,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章惇握紧了拳头,恨恨道,“一定是的,她和他一定是在一起!”如此说着,他越发的肯定,自己的直觉是对的,猜疑也是对的。妒意,如潮水般涌来,令他焦躁不安。越是焦躁不安,他就越紧张,伤口又开始疼痛。他倒在床上,翻滚着。

    章翠玉有点惊慌失措,她手忙脚乱地替章惇盖被子。她青春的肌肤,自然地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章惇面前。章惇突然一把抱住她。

    “不,大少爷。”章翠玉感觉很慌乱,六神无主。虽然她想拒绝,可又不很坚决。甚至,章惇的拥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感觉。

    “可是。”章惇的眼睛发红,越是不着边际的想象,他越是不能控制自己,这其中掺杂着对妻子的恨意,和对沈梦飞的妒忌。原来男人天生都有这种直觉的恨意和妒忌,他感觉熊熊烈火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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