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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孕鬼而嫁之鬼夫欺上身 > 第170章手腕上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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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证明你没撒谎,我不仅会道歉,还会原地磕三个响头还你。”那耗子眯了眯眼睛,伸手一挥。

    那些个戾气滚滚的阴魂,就这般散去了。

    它的眸光忽然一冷,又道:“你若耍什么花招,宅中的阴兵可不是吃素的。他们跟着圣主千年,若不是圣主收留,怕早就灰飞烟灭了。所以,你只要稍对圣主不利,都轮不到我发令,它们自己就会上来生吞了你和紫瑾瑜。”

    “行了,你就告诉我血煞誓咒如何发吧。”我生平最听不得的就是威胁,阴兵厉害又如何?

    反正他们圣主,最主要的还是被阎君害死的。

    虽然不知道这各种的恩怨,不过不得不佩服阎君心狠手辣,不仅对凌轩下手。更是连自己的丈夫都不放过,生生把鸷月弄成了一副枯骨苟延残喘在血煞棺材里。

    “只需跟我念誓咒的内容就好了,你若违背,就会即刻遭到报应。”大耗子冰冷的眸光扫了我一眼,吱吱的又叫了几声。

    一只阴魂从内堂后面飘进来,在八仙桌上放了一只空碗。

    碗中有一泓清水,清水清澈的有些奇怪,居然能把人脸上的一双眼睛都印进水里。

    耗子现在水中滴了一滴自己的血液,“天父地母为凭,皇天后土为证。我顾星以吾血发誓,在血煞棺中的听到圣主遗令,杀阎君以复仇。”

    耗子的血在碗中晕染开来,它的双眼凝视着我,似乎在等我动手。我随身没有带利器,正愁没办法割开自己的血管,瑾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术刀。

    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在我的手指头上割了一下,忽然用手托住了我的侧颜,“顾星,这样发誓容易吃亏,你加点东西。如果你没有撒谎,就让那个耗子陪我们下冥渊,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这一句话说出来,那耗子整个鼠躯都吓得僵成了雕像。

    冥渊那个地方,对普通人来说也就是个地名。

    可对于阴间的鬼怪来说,绝对是闻风丧胆。

    我一直都以为,瑾瑜是那种一根筋,没有任何花花肠子的人。

    可他这一句话出来,我就对他另眼相待了,他的心思实则也是相当的阴沉的。

    我眯了眯眼睛,点头,“天父地母为凭,皇天后土为证。我顾星以吾血发誓,在血煞棺中的听到圣主遗令,杀阎君以复仇。若我所言无差池,还有请我对面的鼠兄,护送我和……我和瑾瑜去到冥渊……边上即可。”

    耗子僵住了,看到我的血液滴在碗中,慢慢的和它的耗子血融合在一起你。

    一时间它似乎有些后悔了,目光从阴冷凌厉变得懦弱起来。

    那猫喵叫一声,它才打了个一机灵:“只要这个人类女子所说无疑,我自当护送她。”

    倏地,盛满清水的碗中,从晕染开来的血液里散发出了一道红光。

    红色的光芒就好像火热的霞光,从这股光芒中又分流出两股红蛇一般的光线。光线猛然飞出如同利箭攒射而出,电光火石的分别缠上了我的手腕,以及那只大耗子的脊背。

    在我手腕上的那道光线,盘踞形成了一道扭曲的符文。

    这符文亮了两下,便暗淡了下去。

    看样子并不如纹身一样纹在表皮,好像是深深的烙印在了皮下,只在肌肤上面看到若隐若现的痕迹。

    我拿手摸了摸,居然还有点温热的感觉,“这……这就是血煞誓咒,这么说来鼠兄要带我们去冥渊了……”

    “此事真是……真是阎君所为,圣主……你生平最爱的就是她,您去的真冤!”那耗子膝盖一软,竟然是跪在了棺材面前。

    两行清泪悲凉的从它眼中落下,让人又不忍对它方才的咄咄逼人横加指责。

    瑾瑜在那耗子身前蹲下了身子,低眉将手中它的断肢给它接上,“她心地算好的了,没有让你陪着一起下冥渊,要是我非拉你这只死耗子一起下冥渊不了。”

    那耗子眼珠子瞬间变得通红,“距离冥渊方圆十里的普通魂魄,都会受到冥渊的感染,最终惊惧之下爆体而亡。稍微强悍一点,也会一点点被削弱力量,这两者也并未有分别。”

    “既然她愿留你一命,我自然有法子让你靠近冥渊也不会死。”瑾瑜往那耗子额头上贴了一张黄纸符箓,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蓝色的药剂。

    将药膏抹了些许在耗子的断口上,冷淡的说道:“蓝星草膏很难提取,一滴难求,真是便宜你这死耗子的。”

    耗子见自己的断肢被接上了,对我们敌意的态度似乎温和下来了。

    它垂头丧气的将额头上的符箓摘下来,放到眼前一看,眸光又是一凛,“这是泰国的诅咒,你打算用诅咒之力,和冥渊的煞气硬碰硬?如此主意甚是绝妙,这不是你能想到的,到底……到底是谁教你的?”

    “你这耗子是在贬低我?”瑾瑜眸光清冷,淡扫这只耗子。

    目光虽然平平淡淡,却带了一股不可蔑视的气势,言外之意无非是警告耗子不要质疑他的能力。

    耗子本来在气势上就比瑾瑜要弱,被瑾瑜身上的威压稍一压迫,便微微缩了缩脖子。

    黑豆小眼儿却依旧掩饰不住的韧劲儿,它认真的说道:“用泰国诅咒来应对阴间的鬼煞之气,是我家圣主独创的。圣主心思巧妙独具匠心,别人不可能会的,你……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教你的这个法子。”

    它认认真真,鼠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固执。

    哪怕瑾瑜身上的紫色火焰重新燃起,冷淡的目光如刀一般刺向它,它虽然害怕却依旧不肯轻易的松口。

    想来它并非真的质疑瑾瑜的能力,而是从泰国诅咒符箓上,看到了和鸷月之间的关联。

    我是最不希望看到和这宅子里的阴损之物起冲突,连忙劝慰瑾瑜,“瑾瑜,它似乎不是贬低你,就是想打听一下这几张泰国符箓的来历。你说一下,又不会让你丢面子。”

    “哼,这几张符箓是我一个在泰国卖佛牌的朋友给我的,他只是个破卖佛牌的。怎么可能……跟你们圣主有关系,这法子也是他教的。”瑾瑜听了我的话,终于松了口,把这个人的来历给说出来了。

    听瑾瑜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有点想认识他这个朋友了。

    大耗子还不死心,“也许圣主……圣主曾经见过他,教他了这个办法。我能见见这个人吗?我想知道圣主到底是怎么死的……圣主神功盖世,这世间很难有东西能伤的了他!”

    “这人姓艾,才不过三十好几的样子。看你们圣主化成枯骨的德行,在尸叔记棺材铺少说呆了百八十年吧,根本就不是一辈的事。”瑾瑜眸光淡扫那只耗子,居高临下之下,双手淡然抱胸。

    全然一副早已置身事外,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我举了一下手,“我……我可能知道……圣主……是怎么死的!我要是告诉你了,鼠兄你能立刻……立刻带我们出城赶往冥渊吗?”

    只是感觉上时间似乎要来不及了,我的内心是很仓促的,火急火燎的,觉得每过一秒就呼吸困难。可是明明很着急的一件事,却不得不慢慢来。

    我真恨不得一步登天,立刻就赶到冥渊。

    “既然我发了血煞誓咒,就不会食言,你还不快说。”那耗子比我还急,大声的呵斥了我一声。

    我说:“圣主……他老人家好像告诉我,他是被人踹下冥渊的。后来拼死才爬上来,还是被冥渊中的瘴气腐蚀变成了枯骨。大概就是……就是死于冥渊腐蚀之下的尸解吧……”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世间能伤圣主的怕……怕只有冥渊中的煞气了吧?她竟然如此狠心,那般疼爱她,却换来这样的结局!”那耗子满眼悲凉,手爪抚摸着棺材盖子颤抖不已。

    它嘴中喃喃道:“出发吧,去冥渊。老夫这千年的阴寿算是白活了,还从没看过冥渊的样子,今天就算是长长见识了。”

    “那……那立刻出发吧,实不相瞒,我夫君也是被阎君弄下冥渊的。他命在旦夕,如果不早点去,恐怕就……”我着急不已,呼吸也跟着急促了。

    瑾瑜握了一下我冰凉的手,眯着眼睛看那只耗子,“死耗子精,你忘了在妖鸟城深夜,是有宵禁的吗?我们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耗子回过神来,只是状态明显已经萎靡许多,“是了,每晚亥时一过,就会宵禁。要不是你这位活人小娘子着急救夫君,老夫也不会答应的如此着急。”

    它仿佛大受打击,一副垂头散气的样子。

    和方才气焰嚣张,要让府中阴兵把我们活吃的气势,早就荡然无存了。

    “眼下强行出城,多半也是和阎君盘查的手下两败俱伤。一路搭载棺轿逃过多番盘查的苦心就功亏一篑了,倒还不如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个晚上。”瑾瑜显得很镇静,整个人沉稳而有淡漠。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看见我简直就是把心急如焚印在了脸上,又低声安慰道:“这件事真的急不得,这里离冥渊还很远,你今晚休息一下再走。你毕竟是活人,不可能日夜兼程不睡觉,相信我。他能坚持的,若不能,我便给他陪葬。”

    我……

    我一点都不想睡觉,也不想跟这只耗子扯犊子,有时候我真痛恨自己活人的身份。活人需要吃喝拉撒,这些事情太耽搁眼下的时间了。

    就不能紧迫一点,立刻赶过去救他吗?

    我垂头,手握成了拳头,不敢苟同瑾瑜的话。

    “顾星,你看着我。”他将我的下巴捏住,强行让我看着他,“我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他随着时间的推移尸解在冥渊之下。我是因为了解他的功力,也了解这里到冥渊的距离。你要相信我,依赖我,我来之前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想想他准备的泰国诅咒符箓,佛牌,以及星月菩提,还有带我去棺材铺“坐”棺轿,明天是这一路以来的艰险都已经在他的预算之内。

    并且想好了策略,带着我一路的轻松化解。

    这般的用心良苦,让人似乎隐隐感觉到,他冷淡表现之下一颗炙热善良的内心。

    我一下撞上了他那只独一无二的紫瞳,呆住了,“的确,这一路,你都安排好了。可我……可我就是怂蛋,我……我就是会紧张,就是害怕,冥渊那么可怕……我……担心……”

    “冥渊没那么可怕,最坏不过一起死。”他打断了我,目光灼灼。

    好像海上一轮圆日,将周遭的海水全都照亮了一样。

    我嗓子眼堵得慌,“你没必要一起死,瑾瑜,老子和老子男人的事,你参和屁啊?”

    “哼,我早说了,我喜欢你。你可以不接受,却不能阻止我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喜欢你,更加的不能自拔。”他忽然就双手搂住我圆润的腰肢,将我抱打横抱起,眸光低垂之际。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只紫色的眼瞳,我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

    眉头微微一皱,我挣扎了一下,“你喜欢就喜欢,特娘的抱老子干什么?”

    我没有了底气,心里面更是一阵的无力和愧疚。

    总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让我心慌不已,是我拉瑾瑜下水的,他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害死他。我心里早就全都给了凌轩,我再容不下别人。

    我为他生为他死,都是理所应当的。

    那瑾瑜又算什么?

    他并没有做什么措施,凭什么给人当备胎。

    “送你进阴宅里的卧房休息,这里四通八达,阴气又重,还是我送你去。”他把我几个施力的地方都牢牢控制住了,弄得我在他怀中使不上力挣扎。

    活像一直搁浅了的鲸鱼,是动弹不得,只能由他摆布。

    随着他饶过内堂后面的屏风,直接就走进了内堂中的走廊,走廊外是一方天井。一轮明月照下来的时候,青石板上凄冷一片的折射着如水的光芒。

    想不到阴间也会有月光,而且是那样的皎洁如玉。

    我回首望了一眼,只是匆匆一瞥那月光,身子就落在了床榻之上。这周围和漆黑一片,看不清楚阴宅中卧房的全貌,唯独能看到落下月光的窗前。

    瑾瑜脱下了身上的西装马甲,背靠在窗台上。

    马甲被他搭在肩上,他眸光淡然一片,望着天空一轮明月,“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哦。”我拉了拉床尾的锦被盖在了身上,那个被子硬邦邦的,好像是用棉花做的吧。盖在身上是冰冷一片,就跟身上覆盖了一层雪差不多。

    我擦,这就是阴间的被子啊,可冷死人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盖上了被,似乎外面的阴气也不那么容易进来了。

    我闭眼躺在床上,一只手却还在口袋里摸着那把断魂刀,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紧绷着。所以杂念特别多,乱七八糟的人脸出现在脑中的漩涡里。

    有阎君那张黑白照片,有凤翼,还有白无常那张白板一样的脸……

    额头上出现了一层的细汗,我猛的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外头的月光落在窗口那个男子紫色的发丝上,那一头发丝长长的到了腰部,光晕勾勒出一条唯美的线条。

    那发丝似是紫色绸缎般的柔软,风一吹便轻轻扬起了。

    他在月光下的面容那般的落寞无限,侧颜上露出的是那只眼窝里没有眼睛的空洞,有些许的诡异。

    却更让人好奇,他那半双眼睛,到底是怎么丢的?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似乎才发现我醒来了,侧眸看过来,“顾星,你不睡觉,在偷看我?”

    “做噩梦醒来了罢了。”我扶额揉太阳穴,我不想这么什么都不付出的就得到。

    这种感觉让人很难受,就好像欠了一屁股债。

    债主却不让我还钱,逼我有朝一日用情债来还,真让人有种比死还难受的难受。

    他在深夜,声音清冽如玉珏相撞一般的好听,“我还以为你也不小心喜欢上我那么一点点,或者有一点点暗恋我。或者说你早就暗恋我了,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悄然间,他回眸望向我。

    那只紫瞳紫波荡漾,美不胜收。

    我有些憋不住了,“瑾瑜你到底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竟然这样付出的守护老子这个逗比,我到底是哪里好了?长得丑不说,举止还粗鲁。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些照顾!

    “顾星,你没问易大哥为什么喜欢你吗?”瑾瑜反问了我一句,像是反将了我一军。

    我想到凌轩,心头就是一阵抽搐,手牢牢的抓进了冰冷一片的被褥中,“他……他说他就是喜欢逗比!”

    此刻,我太清楚自己急躁的个性了。

    瑾瑜其实并未说服我的内心,以逸待劳慢慢的想办法救他,现在我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摸摸胸口,两心知已经不在了。

    但那颗跳动的心脏,是凌轩给我的,就好像他时刻陪在我身边。时时刻刻的提醒我,让我疼痛,让我明白谁才是老子的心头挚爱。

    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改变了。

    “我也只喜欢逗比,顾星,你从不照镜子的吗?连凤翼都被你迷住了,你竟然说自己丑。”瑾瑜难得笑一笑,灿若梨花。

    他坐在窗台上的身子微微一跃,转眼就到了我床头,指尖触摸到了我被褥,“我知道你为什么睡不着,是因为阴间的被子太冷,我可以给你温暖。”

    “谁要你温暖了,我……我能睡着。”我被这床被子上的阴气冻的牙关打架,浑身抖就跟筛糠似的。

    偏偏口是心非的说自己能睡着,无疑就是打脸。

    他忽然抱住我,将我的额头压在他和被子差不多冷的肩头,“都冷成这样了,还说不冷。顾星,我的怀抱很温暖,足够让你这一晚上养精蓄锐的。”

    不……

    不可能啊!

    我一边挣扎,一边感到困惑。

    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瑾瑜本身就是冰冷的灵体,他不是活人。没有血液循环,身上怎么可能有温度?

    突然,他冰凉的胸膛上微微起了些许温度。

    我猛然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逐渐的他身上的温度越发的温热起来,一双手臂滚烫无比,将我周身仿佛冻僵凝固的血液又重新带动了起来。

    一个鬼魂有温度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哪怕是凌轩也做不到。

    这中间必然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黑乾坤压住了他的脊背,蓦地就发现这家伙身体里的三盏命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极为明亮,命灯变得明亮应当是好事。

    可是命灯似乎在燃烧着,他体内最重要的本命精元。

    难怪他身上会有温度,命灯点燃到了极致,哪怕是鬼魂也会有一丝丝的温暖吧。

    “卧槽,你疯了啊,为了温暖我你宁可放弃生命吗?这一晚上凑合过去,又不会怎么样,你何必那么任性呢。”我整个脑袋都炸开了,被滚滚天雷劈中了一般。

    瑾瑜行事也太极端了,为了这么一点温度,居然不顾自己的死活。

    我拼命挣扎,脑袋被他摁的死死的,只能对着他拳打脚踢,“你是想让你搂着老子而死,对你愧疚一世吗?还是说,你根本只是一个白痴,分不清楚轻重利弊……”

    “顾星,我不会死,也分得清楚轻重利弊。在我眼中你就是全宇宙最重要的,我只是想给你一次我的温暖。”他说的那般的低沉温和,轻轻的触摸我的发丝。

    的确,他身上的暖意,是我这一阵子感受到的最温暖的温度。

    有些不适的身子因为这样的暖意,感受到了无比的舒适,如果这只是一个暖水袋。我可能早就接受,并且爱不释手的搂着睡大觉。

    可是他是自己的性命和身子在温暖我,我顾星就算是个白眼狼,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握紧了拳头,“我不需要,坚持一个晚上并不难。又不是零下十几度,只是……只是周围的气息有些阴冷,我穿得多是冷不死的。”

    “顾星,我需要,我喜欢给你温暖的感觉。我知道活人……最离不开的,就是温暖。”他温热湿润的唇瓣冰柔的落在我的发丝上,让我浑身的猛的一紧绷,不顾一切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我不顾一切的大声嚷嚷着,“你特娘的放开我,你这个耍流氓的东西!老子是你兄嫂,你特娘的松开我,让我自己睡……真是日了狗了!”

    瑾瑜把我死死抱着,根本不给我逃开的机会,话语中忽然多了一丝诱惑的力量,“睡吧,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出城。”

    这话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听后却让人双眼皮发沉,我还想争辩挣扎,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这般沉沉的睡去,整个人好似毫无负担,倒在温暖的母亲的襁褓中一般。

    被温暖包围的感觉,让人久违了。

    我甚至忘了这是瑾瑜牺牲自己得来的,潜意识里还有一种,醒来打开窗外头是一片的阳光明媚。

    但一睁眼,周围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

    昏沉的古朴的室内环境让人感觉很压抑,后脑勺枕着一片微微有些凉意的温热。就像热度逐渐散去的暖水袋一样,是那种逐渐消散去自身热量的温度。

    那种感觉很恐怖,让我一下想起来睡前发生的事情。

    特娘的!

    老子不会还躺在瑾瑜怀中吧?

    我猛然翻身而起,和身后那个肉垫面对着面,气不打一处来的大叫:“瑾瑜,你昨天晚上对我施了什么妖法,居然就睡着了。”

    “一般鬼魅用的魅惑之术罢了,你没有道行,所以抵抗不了。”他脸色苍白的都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了,脸色有些萎靡,就跟抽了一晚上大烟似的。

    只是那一头紫水晶一般的头发丝,雍容华贵的从他低垂的臻首上落下。那头发丝估计是天然的紫色,所以和理发店里染出来的紫色杀马特完全不同,有着紫罗兰一般的神秘和高贵。

    我心头还在记恨昨晚上的事,冷道:“你那么任性,连别人的意见跟建议都不肯听,固执的要死,怎么没弄死自己啊?”

    “顾星,你心疼我了,对吗?”他抬了眉眼看我,随手就把那一头特殊的紫发撩到了而后。

    冷淡的目光看着我,可眼底却似乎深藏着惊涛骇浪。

    我可承受不起他这些,说了拒绝的话他也不听,算是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急忙下床,整理了衣服,“不说这些,出发吧。”

    “先吃饭,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恐怕……要比之前艰难多了。”瑾瑜忽然将手托在我的下巴上,唇角扬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你要是她,你会让我们平安到冥渊吗?姓易的所剩时日不多,她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我们得养精蓄锐够了,才能和她斗智斗勇。”

    如果换做是我,要想拦住一个人去救另一个人。

    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只要是要出城的那通通都是重点截杀的对象。哪怕是杀错了,那也在所不惜。

    因为一旦蒙混出去了,阎君这个位子怕是坐不稳了吧?

    毕竟凌轩曾经摄政阴司,如今被害,不给阎君这个小娘们些许颜色那就不是我顾星的夫君了。

    动作在我身上僵住了我,我的嘴半张着凝固了很久,才说道:“那……那是不是出城的排查特别严格?”

    “算是吧,看看阴宅里的那只耗子有什么办法。”瑾瑜起身穿上了他那身西装小马甲,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

    背包还落在内堂里,我在这座阴宅中出了门就不认识路。

    外面四通八达的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不过看走廊的布局,那是有断层可言的。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衔接着,说明这可能是一个八卦阵之类的安排。

    盯着那些带有断层的小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晕,这些路似乎在随着八卦中心旋转呢。

    并非我们想象上的单纯的迷宫,我站在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就没敢乱走。

    这里面和瑾瑜昨晚说的一样,我是没能力走出去的,除非我早点有先见之明学了五行八卦那套理论。

    否则,要从这里出去,可算不容易。

    站门口站了一会儿,身后就传来瑾瑜淡然若水的声音,“怎么?不记得昨晚上来的路了吗?”

    “就算我记得,也未必能走出去吧,我小叔叔以前教我看过八卦。只是我脑子笨,根本学不会这些。看走廊断层的位置,我们房间应该在某个卦象,整个八卦阵都在动,原路是回不去的。”我揉了揉看的晕头转向的眼睛,感觉一想这座阴宅里混乱的房间和小路,自己的脑仁都跟着疼了。

    瑾瑜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前走,“看来关键时刻,我还是用的上的。这些八卦阵都是为了拦住白痴的,我一眼就能破解。”

    我彻底没话了,他说的好像没什么不对。

    如果没他,在阴间这片土地上,我根本寸步难行。

    之前居然还妄图让灰四仙婆婆送我来阴间,估计还没到门口,就被黑白无常抓了个证照。然后送去十八层地狱,下了油锅了吧?

    来到内堂,堂中一片肃静。

    那棺椁的盖子已经重新盖上,香案上香火才刚点上,冒着一股股青烟。两盏婴儿手臂粗细的拉住在案上燃烧着,火光是那种幽幽的蓝绿色。

    在昏暗的内堂里,就跟两团鬼火儿似的。

    而且盯久了还会产生幻觉,就好像魂儿都被勾去了,脖子的位置是越来越紧。好像是身后面有一双冰凉的手,将自己给勒死。

    以前我在一间地下室里,曾经就遇到过这样的幻觉。

    那时候实际上是自己的脖子往绳套上送,挣扎的越厉害那死的就越快,所以虽然呼吸有些困难。

    可我没有大力的挣扎,只觉得脖子越勒住越紧,都快要死过去了。

    怪了,我陷入幻觉,怎么瑾瑜不救我?

    那俩鬼火儿,还在眼前晃悠。

    我脚下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提不起来,却牟足了劲儿逐步的靠近,我知道那俩鬼火就是那两盏诡异的蜡烛。

    那两团火焰冰凉的温度,已经靠近了近前了。

    眼前已然是一片漆黑,脖子被掐的都要断了,我却用力的朝鬼火儿一吹。

    它灭了,灭的悄无声息。

    周围堕入黑暗之后,转瞬又回归了刚才灵堂附近的样子,正如我所料我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下手可狠了,差点被自己的手给拧断了脖子。

    我四下看了一眼,发现瑾瑜颀长的身子斜靠着棺材,正冷淡的看向我:“饭给你准备好了,吃去了吧。”

    他的眼睛像八仙桌瞟了一眼,桌上放着一碗盛好的拗九粥,碗里还有一只陶瓷筷子。一脸的淡然,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我刚才差点掐死自己的情况,甚至连提都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一头雾水,又看了一眼另外一盏鬼火儿一样的烛光。

    蜡烛的光芒一样有吸引人堕入深渊的感觉,再次又出现幻觉,背后一个冰冷干枯的手伸到脖颈上掐我的脖子。

    一甩头,想从幻觉中摆脱。

    那只掐我脖子的手,明明就是我自己的手,可是根本不受控制。

    “顾星,你还真不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人,脖子不疼吗?”瑾瑜的声音飘忽到身后面,忽然眼前多了四根手指遮住了烛火。

    我脖子被自己掐的都要断了,眼下是火辣辣的疼,还说我不吃一堑长一智。

    拨开了他的手,我将蜡烛吹熄灭,“你……你原来一直就看着我自己掐自己,你……特娘还说在意老子。在意老子,就是看老子去死吗?”

    “我本来是想救你的,是那耗子忽然出现跟我说。如果你连这点考验都过不了,还不如死在这里,总比死在外面那些阴差的手里强。”瑾瑜耸了耸肩,从背后伸出了另一只手。

    就见他两根手指头拈着一只毛茸茸的老鼠尾巴,那只半米多高的大耗子,就被瑾瑜这么随手提在手中。

    耗子倒吊着,就跟荡秋千一样。

    黑洞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也不像是昨天那样哭爹喊娘的,要为什么圣主报仇。也不凶神恶煞的,要我和瑾瑜给它个说法。

    我被气的都没力气骂人了,坐下来吃粥,“那万一我要是真抵受不住烛火带来的幻觉,死在自己手里了可怎么办?”

    “很简单,让耗子陪葬,然后我再自杀。”瑾瑜回答的颇为轻松,凝神盯了耗子几眼,两根手指头这么一松。

    耗子就么凌空而落,但它明显是灵体。

    自由落体的过程当中身子一悬。就停滞在了半空中,最后犹如氢气球一般的降落下来。我并不讶异,继续低头吃粥。

    在阴间的耗子不是鬼,那还会是什么?

    一小碗的拗九粥,对我来说不过是塞牙缝的。

    可惜因为随身带了好多鸡蛋,拗九粥带过来的重量有限,实际上并没有带多少的分量,我不敢多吃,把碗里的分量吃完了就觉得差不多了。

    用衣袖子擦了擦唇边,就见到眼前多了一只黑色的小爪子。

    爪子尖上插着一枚红色的药丸,药丸红彤彤的一看就像是毒药。

    “这什么?”我有些怀疑的看着,脑子里冒出来的竟然是一些狗血宫斗剧,幻想着该不会是鹤顶红一类的毒药。

    大耗子嘴一咧,看着就像是坏笑,“红殓无盐丸,也很珍贵,就算是还瑾瑜少爷的蓝星草膏吧。”

    “干嘛用的?”我接过那个红色的药丸,总觉得这耗子没安好心。

    耗子吸了吸鼻子,“瑾瑜刚才说你是易夫人,易教授可是阴间最厉害的药剂师。你……居然不知道红敛无盐丸,不过你要是知道了,估计你是不敢吃了。所谓红就是药丸的颜色,而殓字么就是入殓的殓,把你变成死人……的药!”

    我勒个去,这耗子是说真的还是故意吓我。

    真……

    这给我喂毒药啊?

    “红殓无盐丸中的殓字,的确是入殓的殓。不过不是真的将人边城思诗,意思是让人如同死尸一样没有心跳,还有呼吸,借以躲过城中的排查。”瑾瑜明显是个急性子,不想听那耗子卖关子,低声安慰我,“你别听它吓唬人,这药对人体无害,是专门给混入阴间的活人准备的。”

    我点了点头,接过那药丸。

    都已经塞进嘴里了,却听那耗子幸灾乐祸的声音,“你就吃了吧,可惜那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蛋了,就连老夫看了都觉得可惜。”

    清丽脱俗的脸蛋是形容我顾大王的词汇么,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真怀疑那耗子眼光有问题,却发现药丸到了嘴中微微有些发甘,顷刻间就化成了液体。然后顺着舌苔,似乎就融进了喉咙管里,有生命一般的自己运作起来。

    再回想耗子诡异的笑,还有它说的话。

    脸上还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不经意触摸了一下,居然变得有些粗糙干瘪。而且它的变化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慢慢的不断的在变化中,手指头隐隐间还摸到了类似皱纹的凹痕。

    我一下好似明白了什么,问它:“红敛无盐丸,中的无盐不会是无盐女的意思吧?”

    “恩,正是此意,你没听完老夫解释就吃了。可怪不得老夫,倒时候变成又老又丑的丑八怪,可不要来找老夫的麻烦。”那耗子说起话来渐渐的开始倚老卖老了,而且包藏祸心,也不知道心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但我清楚,它虽然表面上忠心爱主。

    这货肯定不是什么善类,更不是省油的灯。

    吃下这颗药丸之后,脸上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倒是心脏跳动越来越缓慢,让人感觉到胸闷气短,而且头晕耳鸣。

    心跳到了最后,停止了一切跳动。

    一时之间胸闷的要呕吐出来了,血液停止流动之后,身子更是僵冷的无法运作。不过适应了一会儿,那种难受的感觉便减轻了一些。

    再做一些动作,就比之前僵硬了。

    在完全适应了之后,呼吸也都消失了,却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用手掐了一下自己,一点都不疼,还是麻木的状态。

    肉质也十分僵硬,一看就是变成僵尸了。

    摸了摸自己的面庞,不仅皮肤变得松弛了,还有很深的皱纹。手指头到了嘴唇位置,就摸到俩龅牙,心里面大致已经明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了。

    不管是美还是丑,我都不想深究了。

    张开说话,从嘴里冒出来的却是嘶哑的老态龙钟的声音,“这样就能混出城了吗?想来我这个样子,阎君也认不出来了。”

    见到我丝毫对自己新变得外貌声音,一点特殊反应都没有。

    那耗子也是被震住了,瞪大了转眼看我,眼睛里似乎是写着斗大的疑问:女子不是最爱惜容颜的吗?

    可惜了,对我这个本来就长得不好看,性格还大大咧咧的人算不得打击。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要是变不回去,我妈认不出我该怎么办呢?

    愣了有好几分钟,那耗子才合上了张着的嘴,低沉道:“最好还是套上袍子,毕竟只是药物压制了身上活人的气息。这身袍子能收敛更多的气息,关键时候还能掩鬼耳目。”

    “恩呢,袍子呢?”我问它。

    它脸色僵硬了一下,才低沉问我:“喂,易夫人,你就这么淡定么,你……你就不担心自己变不回去吗?若无解药,你一生可能都是这样的容颜。”

    “吃都吃了,你还问我但不担心?”我嘴角一撇,冷笑了一下,“鼠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心头着急的是我夫君的事情,你也别浪费时间,哪怕是为了圣主。你也该帮我们,搓搓阎君的锐气不是吗?”

    耗子眯了眯眼,“来鬼,拿袍子和铜镜来。”

    它似乎不相信我,彻底不在乎自己此刻的样子,差遣鬼过来送袍子的时候。还让阴魂带了铜镜过来,套上了袍子,拿镜子那么一照。

    镜子里的那副鬼样子,和我原先没有半分相似。

    侧脸上有一个极大的疤痕,疤痕溃烂浮肿,上面有蛆虫爬进爬出。因为体质发生改变,所以脸上并未有任何疼痛或者不适的感觉。

    大黄龅牙,加上香肠嘴厚嘴唇。

    暗沉憔悴蜡黄偏黑的脸色,让我更加的丑陋不堪。

    满脸皱纹,还有白发,将岁月留给人类的东西,提前都体现在了我的身上。

    说实话,心里头的确没有太大的波澜,也不是故作姿态。匆匆扫了一眼,就将袍子上的套头帽带上,将镜子归还那送袍子来的阴魂。

    “活人!你……你就不怕,你变得这样丑陋,被夫君嫌弃吗?”那耗子似乎还是不信我对于现在的长相,没有半分的心理负担。

    一旁的瑾瑜也换好了袍子,他也吃了一颗绿色的药丸。

    那药丸吃下去,脸上就开始长厚鳞,最后把自己的一张脸弄得满是红灰色的鳞片。就跟一只火蜥蜴一样,丑的没谁了。

    这可比我严重多了,说明耗子估计对我还手下留情了。

    瑾瑜眸光一瞥,淡淡的落在耗子的身上,一字一顿淡声道:“要是姓易的不要她就太好了,我要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要她!”

    耗子彻底傻了,一副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看鸷月,“这么丑的老妖怪你都要,紫家的人果然口味都好重……”

    离开鸷月的阴宅的时候,并非三人大摇大摆的出去,而是以送阴棺赐福圣上月灵猫出城的名义。

    也就是那猫蹲在满是黑白相间的绸缎的轿子里,被几只和我跟瑾瑜穿一样袍子的阴魂抬着出门。

    我和瑾瑜跟在两侧,和其他阴魂一起,装作是它的仆人跟随。

    那什么圣上月灵猫似乎名头很大,出去如此大的排场,所有的阴魂都是夹道跪拜。外头的阴魂各种各样,也有手捧蜡烛,也有手提灯笼的,更有什么都没带的。

    群鬼跪拜的时候,周围是一片肃然。

    没有一丝鬼叫的声音,秩序井然,就连天空偶尔飞过几只黑色的乌鸦。都会有专鬼用弩箭给射下来,维持周围安静的秩序。

    这个妖鸟城,站在街道上抬头看天空。

    就能看到天上有好多道呈现弧形的金色金属栏杆,在圆心视线绕一圈,就能发现四面都有这样的栏杆。

    栏杆在天空的正中,汇聚成一个镂空的穹顶。

    细细一看,那分明就是硕大的鸟笼子,居然还有阴间的城池叫妖鸟城。不过城中的确有很多黑色的乌鸦,但是阴魂也都普遍是人,没见到太多不同种类的鸟类。

    一路跟着轿辇走,我还是有些紧张的,时刻保持警惕。

    瑾瑜却很轻松,悄悄和我说话:“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叫妖鸟城吗?”

    “鬼知道啊,可能是死去的鸟魂比较多吧。”我表面上随便跟他扯犊子,其实早就心不在焉,将心思全都放在冥渊上。

    满脑子只剩下凌轩,别无其他了!

    他唇边一扬,似有若无的笑了,“这跟当年阴间叛乱有关系,当年有很多堕入鬼道的道士,成了人不人鸟不鸟的样子叛变失败之后被诛杀干净,魂魄没机会轮回,就流放到这里。”

    “那街上怎么看不见一只……一只人鸟混合物?按你这么说,这里应该会有很多鸟人出现啊。”我偷偷将头左顾右盼的看了一下,发现周围的都是正常人。

    瑾瑜说:“以前来这里,还有很多这样的奇葩在。现在我也正好奇,我这个妹妹把它们都搞到哪里去了。”

    是……

    是阎君把这些魂魄都藏起来了吗?

    这就显得很没有道理了,既然都已经流放到了冥渊附近的城里,其实就没有必要特地诛杀吧。

    “哟,圣主的月灵猫怎么突然就想出城了,虽然你们身份高贵。可还是要出城排查一下的,还请两位大人见谅。”走在半路上,忽然就穿了一个阴兵冷冰冰,却好像套近乎一样的说话声音。

    我也是注意到了,阴兵说话没有太多感情,就跟瑾瑜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它们咬字更生涩一些,如果不仔细听还听不清楚其中的内容。听它们用冷冰冰的口吻说一些客套话,总觉得怪怪的。

    “想排查就排查呗,反正……阎君已经不把我们圣主当夫君了,连圣主家的轿辇都拦截。那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有什么资格抱怨呢。”那大老鼠嘴里抽着水烟袋,身上不知道啥时候换上了一身月白的袍子,打的一手好官腔。

    眼中却带着讥讽,冷蔑的看着阴兵。

    阴兵赔笑,只是脸部僵硬,笑得比哭难看,“您这样说,我们可不好办事,要是阎君知道了,非骂我们不识好歹不可。可是那活人钦犯意图颠覆阴司,罪大恶极,范大人安排下来了。说是必须仔仔细细的验证,否色把我们哥几个扒皮拆骨的晒在城楼上吹阴风。”

    “既然你们为难,那就查吧,反正老夫这里可没钦犯。”大老鼠满脸傲慢,似乎在阴间的地位并不低。

    那些阴兵检查很仔细,挨个的掀开袍子的帽子,检查容颜。还靠近了面门,去嗅身上的气息,大概是想从中嗅到阳气。

    这要是没吃那什么红敛无盐丸,我早就被阴兵抓了。

    等到了我这边,蓦地,就是一只干枯如同干尸一样的手爪披头盖脸的,掀开我脑袋上的帽子。

    一阵冰冷的阴气袭来,冻得我浑身一僵!

    虽然吃了红殓无盐丸,变得如同行尸一般麻木,可我鼻子上的嗅觉还在。

    阴兵身上面腐烂的土腥味,被这股子带着霉味的风阴面吹来,让人差点就呕吐出来了。为了不露馅儿,我忍着这股呛人的气味,愣是装作阴魂一般面无表情。

    阴差比我还外貌协会,瞧着我的脸以后,呆滞无神的眼中竟也闪过恶心厌恶的情愫来。它算是比较敬业的,皱着冰冷僵硬的眉骨,凑近来对我溃烂长蛆的脸还闻了闻。

    确定我身上没有阳气了,也不轻易的放弃。

    掌心钴蓝色冥焰一起,在我眼前晃了几下。

    似乎想通过冥焰带来的幻觉,考验我是不是活人。

    那冥焰就和在灵堂里看到的蜡烛一样。它来自于魂魄身上的命灯,对于鬼物来说本身就是稀松平常的火光罢了。

    可是对于活人来说,却带着阴鬼极强的怨念。

    会蛊惑人心,诱骗人自杀。

    以前老子定力不咋地,并不能抵挡冥焰所带来的幻觉。可是在灵堂上经历过两回,此刻情况有十分的至关重要。

    免不了急中生智,肾上腺素爆发,硬是挺过去了。

    虽然是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索性没露馅,阴差收了手中的冥焰,还喃喃了一声:“真丑,竟然是个比蛤蟆还丑的老妖婆,还以为圣主家的家仆,会有绝色美人呢!晦气……”

    草!

    老总遇到阴差,我都没说晦气,它倒是不满起来。

    不过心头也是彻底的信服了那耗子,它看起来似乎是并不那么想帮我们,甚至还有坑人的意思。

    但是所做的一切,都在为我和瑾瑜考虑。

    难怪它会告诉瑾瑜,我如果连灵堂上的冥焰所带来的幻觉都抵御不住,还不如就死在阴宅里。至少那时候是死在自己的地盘上,眼下要是排查的时候被发现是侵犯,指不定要下十八层地狱扒皮拆骨呢。

    这时候阴差检查到了后面的供品,扎堆的围了过去,在煮好的一些鸡蛋还有猪肉上贪婪的嗅着,“这些是什么?”

    “这些事给圣上月灵猫大人的供奉呢,难道军爷也感兴趣?”阴宅里跟出来的一名阴魂问道。

    阴差哼了一声:“要例行检查。”

    圣主鸷月的排场如今可能还在,可惜风头早就弱了,这些个阴差管他什么圣主不圣主的。就跟打家劫舍的土匪一样,抢劫这些公平。

    我回头瞄了一眼,发现他们把我的双肩背包都拉出来了。

    一名阴差从背包里,拿出了用密封包装袋包装好的拗九粥,问阴宅中的家仆道:“那这又是什么供品,怎的没见过?”

    “小的不知,军爷要是喜欢可以拿走。”那阴魂真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一点都不心疼,还让阴兵拿走。

    我心里可是一凛,心想着完了,这要是被拿走了可怎么办?

    这一路上去冥渊我不吃家里带来的拗九粥,难道要吃阴间的供品。要知道阴间是没有食物的,所有的长得像吃食的。

    全都是阳间祭祀过来的,我要吃那玩意,我还不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

    那阴差打开拗九粥的袋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喃喃道:“好像不干净,黑漆漆的,不会是活人脑残祭祀的泥巴过来。”

    说完又好奇的闻了闻,这一闻不要紧。

    它丢开我的书包,掐着自己的脖子,伸出了舌头使劲的干呕,“卧槽什么东西这么恶心啊,熏死军爷我了。”

    说完依旧干呕个不停,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去检查别的祭品。

    我这包东西,算是保存下来了。

    难怪瑾瑜会让我准备拗九粥带下来,阴间的那些阴差却是对拗九粥不感冒。就跟猫见了榴莲一样,除了恶心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了。

    阴差仔细检查完了之后,就放整个轿辇通行了。

    送阴官赐福圣上月灵猫的队伍特别的长,放行之后走了二十分钟才走出去。城门外实则就是金笼上开的一座小门,金笼栏杆之间的间隙听大老鼠说是用诡丝编制而成的,看似无形无质。

    实则是用来关押从前的鸟人用的,如果不走城门的话。

    这一座妖鸟城,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顾星,它们要去幽冥殿朝见中山鬼王,同我们并不是一个方向。”瑾瑜抓着我又破又厚袍子,出城没一会儿都将我往队伍的另一个方向走。

    他动作轻盈如风,脚下就像是踩着一股旋风。

    我被他拉着丝毫不费一丝力,就能跟着走很远一段路,只是猝不及防之下重心身子前俯后仰了好几下。

    等到保持好了重心,就看见被他拉着手腕,隔着厚厚袍子都发出红光来。

    我喊了他一声:“别……别急着走,我身上的血咒契约亮了,好像是提醒我们得把那只大耗子给带上。不然,它恐怕要惹上麻烦。况且背包……背包还在队伍里,这几天的补给都在里面。”

    “我怎么把它忘了,真是个累赘。”瑾瑜牵着我,脚下动作一滞,居然就悬浮在了半空中。

    他那双棕色皮鞋,距离地面有两三厘米。

    在鞋尖处漂浮的一团黑色的雾气,好似就是这股雾气帮着他能在阴间飞速的行走。

    我以为等那耗子的时间会很长,却没想到不一会儿眼前就奔来了一团黑色,那黑色行进的速度也快如闪电。

    口中还衔着我书包的背带,它脊背上血煞誓咒的咒文,此刻正红的都快要烧着了。它眸光冰冷而又坚定,根本就不像是一只动物能发出来的睿智的目光。

    看来血煞誓咒对人和鬼的约束都极大,只要有半点不按照誓咒内容进行。誓咒就会立刻变红,对宿主发出警告。

    到了近前,才将嘴里的书包带吐掉,“谁是累赘?瑾瑜少爷,你说谁是累赘?我跟着圣主大人南征北伐的时候,你恐怕都还没出生吧。”

    “好了,前辈,你最厉害了。瑾瑜就是怕您跟着一起去冥渊,伤着您,既然誓咒不可违抗那只能一块了。路上大家还要相互照应,也多谢你把吃的给我带上。”我其实挺感激这只耗子的,它其实没有义务要帮我把背包带来,却还是累死累活的带过来了。

    瑾瑜这个货做事又丢三落四的,差点就不要这个包就上路了。

    他脸上微微一红,“顾星,我落下了背包,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也忘了,多亏了鼠前辈记得。”我其实是记得要带背包的,只是出于现状考虑,不由的油滑起来。

    一来是给瑾瑜一个台阶下,而来是拍这只耗子的马屁。

    耗子精也许能看穿我是拍马屁,但也知道我是有意讨好,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对此事受用。

    从妖鸟城外出发,从此就是一片孤城万仞山。

    四野之外只有这一座城,远离了之后靠近冥渊方向根本就是寸草不生,周围的魂魄是越来越少。

    耗子精说妖鸟城是流放城,算是阴间通往冥渊最后一座城,往冥渊方向不会再有城池。冥渊就是阴间大陆的尽头,每年都会自我增长数千公里来扩充阴间土地的面积。

    只是在尽头处,是断壁高耸。

    下面是无尽深渊,灵体是无法从上面飘忽过去的,但是远方一望无际。

    越往冥渊靠近,阴风就越吹的凛冽。

    最后阴气浓的人都要窒息了,我是吃了红敛无盐丸,可是毕竟还是活人。这药丸到了后面我才知道只是降低呼吸频率,以及心率跳动的频率,让人体进入一个类似休眠的状态。

    每隔一个时辰会呼吸两到三次,心跳也会跳几下,维持生命活动。

    正因为这片阴气浓郁,让人呼吸变得厚重,连一个时辰两道三次都无法继续。

    只要一到呼吸的时候,那人就会经受不住,浑身痉挛发冷汗。有时候一次能抽搐咳血五六分钟,而且越是发作,身体就越虚弱。

    一连走了两天,不仅身体越发的疲乏。

    就连补给都要吃完了,眼下似乎才到冥渊方圆十里附近的分界线。

    只是到的时候无声无息,我还并未察觉。

    周围如同人类沙漠的边缘,像是荒芜的戈壁,只是地面都是龟裂的纹路。风吹起来有黑色的风沙,阴风如刀又夹杂着沙子,哪怕我皮肤麻木无知觉。

    可是挂在脸上,那也是一刀红印子,疼的人眼泪花子都要掉出来了。

    正捂着脖颈处气管,浑身颤抖的咳嗽着,“瑾瑜,还没到吗?时间也忒久了一点,我怕凌轩在里面坚持不下去。”

    这种难受大概要持续五分钟左右,其他时候阴气聚集,有身上的泰国符箓诅咒。将阴气弹开,所幸没有被冥渊附近的阴气入侵到体内。

    “前面就是方圆十里冥渊的分界线,有一座专门的鬼耳冥殿作为路标,一会儿可以在里面休息一会儿……等等,顾星,我好像……好像遇到麻烦了。”瑾瑜拉着我前进的步子停了下来,一头紫发飘扬如黑风中突现的紫色绸缎。

    瑾瑜说话的时候,还结巴了一下,让我一下就感觉事情大条了。

    撑着膝盖低头的手松开了,我慢慢直起身子朝前看,就见到风沙中多了一道古怪的影子轮廓。

    一口又大又长的棺材上,坐着一个膝盖微微弯曲,戴着高帽子的人。这人身边是以棺材为中心,众星拱月一般的围了半月形一整排的黑影在身边。

    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一股来者不善的,阴邪的气势。

    乍一看,还以为这个人只带了一排的人。

    可是等到遮挡在视线前面的风沙,变得有些淡去了,便发现这一排黑影后面是整齐的排着纵向的队伍。

    这些黑影的数量根本数不清,一开始看还以为只有**人,两边各四五人。仔细一看这些人影背后,重重叠叠的还有好多,就跟来了一整个军队似的,浩浩荡荡的在黑沙之中伫立着。

    它们身披铠甲,腰间还有战斗用的兵刃。

    手中皆执一盏灯笼,灯笼中燃烧着冥焰,冥焰幽冷的跳动。

    在风沙中,却丝毫不受任何的影响。

    风沙吹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眼前的视线更加的明晰了。

    侧坐在棺材上的男子黑色的发丝狂舞,侧脸轮廓棱角分明。下巴如同刀削一般的纤细,鬓边发丝飞舞之间总将他的侧颜遮挡,他气势阴沉的低着头颅。

    一袭白衣在风沙中,衣风飘逸。

    看样子似乎是在低头思索着什么,站在他身边的阴差也穿着官服飘在半空中。

    在这些人影的身后不远处,已经能看见一个蓝色的巨大无比的耳朵形状的雕塑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正对着我们的是耳蜗方向。那耳蜗就跟人的耳朵是一样的,螺旋向下一片的漆黑。

    风沙根本就没法停留那个巨大的雕塑上,只要一落下就会顺着滑落到黑色的耳蜗中。那东西应该就是大耗子说的,距离冥渊方圆十里处一处辨别方向的坐标。

    据说任何鬼怪和人,都抵挡不住冥渊散发出来的阴气。

    哪怕是靠近十里的范围,也会被生生压成碎片,所以为保证安全就有修建一处耳朵形状的冥殿。这冥殿据说是在太古之前,就有阴间的阴魂铸就,千百年来来一直都毅力在这片不毛之地给阴魂指引这方向。

    湖蓝色的鬼耳坐标,在这一片漆黑的风沙中,显得那样的强烈。

    是它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那男子缓缓的抬起头,阴柔俊美的面容顿时呈现在我们眼前。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射出一道冰冷阴寒的光来,眼睛下面的妖异的泪痣十分的清晰。

    我喘了一口粗气,心口一紧,“是范无救。”

    “顾星,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上去宰了它。”瑾瑜从怀中抽出了桃木剑,那柄桃木剑在他手中顿时就被一股紫色的火焰包围。

    他眼眸之中带着冷漠霸道之气,两只手指头夹着桃木剑,单手垂在身侧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将出去。

    我拉住他的手腕,“别……别冲动,我们换了容貌,说不定不会被看出来……”

    “来者是瑾瑜少爷和易夫人吧,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多时了。”范无救阴冷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它翻身就从棺材上跳下来。

    转眼之间,脸上的五官已经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片白板。

    可它身材极为瘦长,又站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那般模样就好像在至高处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我们,“虽然本座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通过从阴街一直到妖鸟城三十座城的排查。可阎君料事如神,早就叫吾等在此等候,说你们无论如何都要赶去救人的。若排查不出,只要在此等着就好了!”

    阎君也不算笨,早早的就派范无救在这里守株待兔。

    哪怕那些城中排查的阴兵阴差全都失败了,只要有范无救在这里拦着,我们就去不了冥渊。

    那耗子穿着一身明代的服饰,衣袖里还兜着一叠的泰国的诅咒符箓,双脚着地的朝范无救走过去。

    似乎是袖子的符箓太重了,走一步还要摇晃两下,就跟喝醉酒了一样。

    偶尔滑一跤,还会从袖子里掉出两张符箓。

    那符箓是瑾瑜给的,它一路都带着,跟着瑾瑜的步子从未掉队。

    现在,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突然动作举止滑稽起来,“来者可是范小白啊,是我,你鼠大爷。你不认识我了,这里没什么你要找的瑾瑜少爷和易夫人。只有圣主阴宅里的两个家仆,不信你看看啊。”

    那耗子飞身而起,后退的爪子顷刻就掀开了我和瑾瑜头上的帽子。

    我满是脓疮的脸出现在风沙里,范无救看上了一眼,白板一样的脸上虽然显示不出表情。不过却见它错愕的将手放在下巴上,原本是眉骨的位置,也是微微蹙了起来。

    耗子飘到了范无救身边,在它耳边说了什么,才又飘了回来。

    也不知道耗子跟范无救说了些什么,范无救连连点头,似乎十分赞同耗子的说法的。让我和瑾瑜的眉头都是一皱,这距离太远了,根本听不清耗子说什么。

    瑾瑜手中的桃木剑,被他藏回袖子里去了。

    还好距离比较远,范无救没有见到这柄标志性的桃木剑。

    回到我们身边,耗子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夫亲眼跑过去看了,抓你们的有三千阴兵,根本就冲不过去。阎君做了万全的准备,是绝对不会让你们真的到达冥渊的。”

    三千阴兵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厉害,和古代的千军万马比起来,那数量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脑补一下,我们只有两个人一只耗子,我的小腿肚子就有些僵硬了。就算是那些阴兵弱的就跟菜瓜一样的好切,以我们的人数,一个一个砍过去,手也得废了。

    况且这里能打的只有瑾瑜,耗子是中立派,而我……

    大概只是拉他后腿的废柴而已!

    心不禁冷到了极点,阎君算是做绝了此事。

    特地想了一个这样周密的策略,让范无救在这里守株待兔,硬是不让我和瑾瑜靠近冥渊去救人。

    瑾瑜低声问:“你刚才过去和它说什么了?难道就为了偷看它们的兵力吗?我可是看范无救对你连连点头,你该不会是叛徒吧?”

    叛徒我倒不觉得,毕竟这耗子身上有血煞誓咒。

    耗子气的眼睛都鼓了,压低声音,从牙缝里解释说:“我只是跟它说,我是来采冥渊附近的草药的……才不是你想的叛徒呢!”

    “原来是来采九阴蟠龙草的,最近阴间不太平,还请您改日再来吧。”范无救沉默了一会儿,属于他特有的阴沉的仿佛刺入骨髓的,连骨头深处都觉得冷的声音响起。

    耗子两只手掌横向交叠,宽大的衣袂垂在了地上,“那老夫就告辞了。”

    “快走,快逃,姓范的狡诈多端……很快就就会反应过来的!”那耗子明明已经是魂魄了,却艰难的喘息了一下,催促着我和瑾瑜赶快逃跑。

    瑾瑜也不傻,自然知道双方实力悬殊。

    抓住了我的手腕,朝相反方向逃跑,他握的十分紧,“顾星,我带你离开这里,放弃了唯一救他的机会,也许你会永远恨我。可是……可是,我必须保护你和孩子……”

    这是要逃命的节奏啊!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要退缩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白色的头发立刻被狂风卷的遮了面颊,虽然双眼被遮蔽了一定的视线。可是依旧能看到身后那只耗子嘴里溢出了鲜血,它艰难的背对着范无救跟着我们的步伐前进着。

    每走一步,它脊背就会耸动一下。

    虽然血煞誓咒不会发光了,却在皮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如同烙铁一样,挨个的灼伤它的躯体。

    它的双眼在变得无神,指甲居然也有脱落的征兆。

    大耗子见我回头看到它狼狈的样子,用力的用自己苍老无限的声音提点我,“不要管我!你是……你是凌轩大人的妻子,我有责任保护你!”

    “瑾瑜,我们……我们不能这么自私,血煞誓咒在杀它。它如果不带我们去冥渊的话,它会死的……”我明明吃了红殓无盐丸,如同一具僵尸无异,面部肌肉麻痹。

    此刻,却感觉眼眶湿湿的。

    热泪流出,很快就被狂风吹散。

    瑾瑜握住我手腕的手紧了紧,回头看了一眼那耗子。

    耗子明显只剩下半条命了,身上有鲜红的颗粒,正在一粒一粒的蒸发出来。步伐越来越蹒跚,尖锐的指甲都已经掉光了。

    就跟进入了垂垂暮年的老耗子,几乎没有半点分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血煞誓咒发作的样子,没想到是这样的残忍,难怪对于阴间的阴魂来说都具有十分强大的约束力。

    瑾瑜冷淡的目光中明显多了一丝的不忍,但还是比我更加理智的,“它死定了这是没法选择的,如果遵照誓咒内容。我们三个回头冲过去,只会一起死在阴兵手里头。”

    虽然嘴上说着别无选择,瑾瑜这个傲娇的小受眸光淡淡的就回头拉住了那耗子脑袋上的一层皮毛拽着它一起跑。

    “瑾瑜少爷,你……你不用管我,反正血煞誓咒也发作了。我……我死定了……哪怕从这里逃脱,也……也只有死路一条!”那耗子在阴风中没坚持一会儿,毛光锃亮的毛发越发的多出了白色的杂毛。

    而且正一撮一撮的往下掉,眼看就要掉光。

    瑾瑜逆风而行,速度根本快不起来,“你在誓咒中发誓说要送顾星到冥渊附近,却没说要什么时候送她去。姓范的顶多在这里守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我们再回来,给易凌轩……”

    “收尸吗?”大老鼠语气有些冷,抬着老鼠眼睛看瑾瑜。

    瑾瑜低眉,隐藏自己眼中的情愫,“范无救堵在这里,无非就是希望他在底下尸解。我们要想过去,除非把这些阴兵都杀了。”

    为今之计只有……

    只有看着凌轩和这只大耗子死吗?

    还是……

    如他所说,把阴兵都杀了呢?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心里头有股执念,那就是哪怕是死也不能回头自己逃跑。

    开弓没有回头箭,救不得凌轩我还回去干什么?

    可我很清楚面对阴兵的三千大军,我哪怕再想救凌轩,也不可以拖累瑾瑜。心口发紧之下,只觉得好像被无数钢针扎过一样难受。

    眼角有湿漉漉的液体划过,紧接着这样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冰冷的液体接连不断的流过脸部溃烂的肌肤,转瞬就被风刀给吹干了,鼻中带着酸楚异常的感觉。

    只觉得喉咙口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下,也有冰凉粘稠的液体涌出。

    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体验,手臂的力道在心灰意冷之下仿佛被抽干了,整个人都好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样的萎靡。

    “为什么要逃,把它们都杀了,就能救出爸爸。瑾瑜你太懦弱了,我……对你很失望!”那个倔强的声音仿佛是从我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这个声音倔强而又愤怒,还有很浓郁的鬼气。

    我整个人猛然间一凛,冷汗蔓延了全身。

    此刻想要阻止,早就是为时已晚了。

    手指头抚摸了一下肚腹,我想安抚他,“你胡闹什么,瑾瑜……瑾瑜他是为了保护你才逃跑的。”

    “屁!我宁可死,也不要爸爸离开我们。妈妈,我可以死,但我要爸爸活着,陪伴你和妹妹。你要是不想让瑾瑜牺牲,就让他自己走好了,我……我出去和姓范的……打!”那孩子根本不听我的话,倔强反叛到了极致,鬼气在在小小的胎儿周身横流。

    直接就逸散出我的体外,一股黑色的气流直接将我的周身也包裹住了。

    那一下的阴气刚猛无比,差点把瑾瑜给震开了。

    瑾瑜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变得比方才迟疑,“顾星,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难道你还想硬碰硬吗?若你非要回去救他,我……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

    不介意为了我和凌轩,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那小崽子可**了,身上的鬼气似乎比瑾瑜还强,瑾瑜已经苍白了面色全力扼住我的手腕。半下就让这个小崽子,用鬼气形成的如同刀片一样锋利的气流给彻底的震开了。

    他本来就鬼化过,虽然得到了控制没被堕胎。可是鬼化本来就是不可回头的,小崽子暴怒的时候,阴冷的气息从胎心冲出。

    我的腹部就好像被冻在冷藏室里一样,用手摸一下,都有一种冻伤的感觉。

    在我的心底立刻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赶紧出言提醒瑾瑜,“瑾瑜,别管我!快走,小崽子……小崽子动作太大,恐怕姓范的要发现了。我……我是他的妻子,我为他死理所应当!”

    可我这话话音未落,身后除了阴风之外,还出现了极为浓烈的阴气,“圣主家的家仆还能怀有人鬼结合的鬼胎?你这只耗子精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阎君要的人犯。”

    那声音又粗又冷,好像都要从嘴里喷出冰渣子了。

    猛然一回头,白无常手中的哭丧棒朝我胸口直接就刺过来,别看这玩意像鸡毛掸子。可是外头包裹了一层锋利的鬼气,这一下要是中招了,绝对是穿胸而过。

    我也不是傻子,要跟他硬碰硬。

    来不及回头之下,脚下快速的向后退去。

    手指头已经伸进大一口袋里去取断魂刀了,大概是人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灵体。手指头刚碰到刀柄,哭丧棒的头已经撞到胸口。

    虽然还没插进去,但是胸口是一阵血涌翻浆。

    喉头也是一甜,我自以为死定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指头纤细修长如同玉筷子的手牢牢的抓住鬼气幻化成倒刺一般实质的哭丧棒,那只白生生的手看着就像水葱般白嫩。

    可是霎时间,就被上头的倒刺刺了无数个对穿。

    眼看是把手掌和手臂都捅成马蜂窝了,瑾瑜却面无表情,手上的鲜血直流。却依旧将淡如清泉的双眸凝视着我,低声问我:“没事吧?”

    “我没事,你……你怎么不走。”我心里是又气又急,我早就让他走了,他不肯走的话难道要留在这里给我们陪葬吗?

    就算是给我们陪葬,那耗子也是无辜的吧,他应该带着那只耗子走。毕竟突然爆发出自己身上气息,让范无救发现我们的是我肚子里不听话的小崽子。

    瑾瑜和耗子都是无辜的!

    我作为母亲,应当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承担这个错误。

    手持哭丧棒顺风而来,一瞬间追上的白无常的脸上浮出了嘴唇的轮廓。

    只见他只有两片薄唇,没有其他五官的脸上,嘴角阴冷的一扬,“红殓无盐丸,差点就被你们两个这个丑样给骗了。尤其是你,易夫人,你还真是对他情深似海呢,连容貌都肯牺牲。”

    “七爷在说什么,老身怎么听不明白。”我还在装孙子,只希望能给瑾瑜争取时间,一脸困惑额看着它,“你怎的用哭丧棒对付我们这样一个圣主阴宅府里的下人呢,我们……可……可禁受不住七爷您的这一下。”

    我说话声音已是迟暮之年的音色,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白无常的确是有些困惑的迟疑了一下哭丧棒攻来的势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却变得坚定了,“差点又让你这个老迈无能的样子骗了,这条路十几年都不会有一只阴魂经过,偏偏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圣主阴宅府里的家仆要采药,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你以为凌轩大人是真的要娶你为妻吗?你不过是比较稀有的鼎炉罢了……”

    倏地,它手中的停顿下来的哭丧棒,猛的一捅就在瑾瑜掌上原本的血窟窿上划出了数道切割下去的横条状的伤口。

    那一下几乎是把瑾瑜的手臂竖着几乎分割成条状,森然的白骨已经露在外面。鲜血越流越多,他的肉质仿佛都被剥离出骨骼了。

    “她算是极好的鼎炉,但至少还能充当给人利用的鼎炉,你算什么?只是阎君的狗腿子,你信不信只要易大哥从冥渊里走出来,你就是她第一个抛弃的弃子。”瑾瑜却死死的握住了哭丧棒,用自己的胸膛挡在了我的面前。

    瑾瑜奋力抵挡着,他身上的袍子早就被凛冽的阴风切割成了布条。

    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被风吹的十分的狼狈。

    范无救也是被他说到了痛处,白的就跟刷墙灰的额头上,顿时就凸起一块青筋,“你果然是吃了转相丹的紫瑾瑜,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下三滥的身份!你本应和你父亲一样被斩草除根,如今还有脸说本座!本座忠心耿耿,也绝不会成为弃子的!”

    “我是下三滥的身份,可阎君是我妹妹,岂不是比我更下三滥……呕……”瑾瑜喷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的比金纸还恐怖。

    瑾瑜和范无救斗嘴,逼得范无救是不顾一切的杀他。

    那哭丧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就插入了瑾瑜的胸膛,那一下,带着滚滚鬼气的哭丧棒是彻底的穿胸而过。

    对于我来说,几乎是一下捅到了老子心头最疼痛的地方,血液噌的一下就到了脑门。反正瑾瑜都被捅到要害,受了重伤,不死也得多层皮。

    老子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就要范无救血债血偿!

    “瑾瑜,是干嘛给老子挡着?”我怒火攻心,拔出断魂刀,脚尖借力起跳,劈头盖脸的就朝范无救砍过去,“姓范的,我们不主动反击你就把我们当弱鸡了是不是?妈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鼠前辈……你自己跑吧。我……我和瑾瑜今天要破罐破摔了,恐怕不能顺利带你离开这里!”

    那一刻我哪里还把自己当做普通的活人,更不把范无救当做不可战胜的阴官。它重伤了瑾瑜,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我只想把它给宰了才能消心头之恨。

    范无救大概是没想到,还有活人敢反抗它,一下懵了。

    手里还握着哭丧棒,瑾瑜的手还握着刺入他胸口的哭丧棒。它大概是不肯丢弃兵器,牢牢抓着棒子就是一偏头,行动就略显笨拙。

    我劈头盖脸的这一下,它居然没有跳开身子躲避。

    这一下从脑子正中间砍下去,本来是要把它脑袋瓜子劈成两半的,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它快速的把头一片。

    那一下只砍到了肩膀,由于是牟足了力下去。

    一刀由天而降,带了我整个身体下跳的力道。断魂刀又锋利无比,出人意料的竟然将它的肩膀连着整条手臂都剁下来了。

    阴凉的血液喷了我满脸都是,我只觉得连眼前都是一片的猩红。

    剁了范无救的手臂,我还嫌不够。

    立时再次攻击它的脑袋,它手臂受了伤剧痛之下惨叫,行动也迟缓了。脑袋瓜子生生从后脑勺,就被我削下来半个,然后整个身子就被断魂刀一刀又一刀的攻击。

    如果脑袋此刻是清醒的,大概是不敢做这样的事。

    和范无救争斗,本来就是有死无生,造成如今的局面大概也是因为断魂刀太过厉害了。虽然伤不了人的**,却对魂魄一类的灵体有奇效。

    我算是彻底的疯了,一边砍一边还狂妄的怒喊着:“让你伤瑾瑜,你他妈的是阴差了不起啊?他要是有什么事,老子要你陪葬,陪葬知不知道?今天就把你剁成肉泥,看看你会不会和凤翼一样,再从一根手指重新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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