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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歌一行眼见最多的情形便是段离衣同孟染两人的拌嘴，说是拌嘴，倒不如说是伶牙俐齿的孟染同段离衣单方面的说教，而他说教的无一不是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琐事——譬如用膳时指点段离衣如何快准狠地用筷子捡一个肉丸。
段离衣却从不恼怒或驳斥孟染这番行径，反而学得极其认真，一边握筷，一边转头瞧一眼孟染的手势，转头再矫正自己的，学得仔细，“是不是这样？”
孟染拿着筷子三下五除二已几个肉丸子进肚，见段离衣一个还没捡起来，故作头疼道，“啧啧，汝之愚钝，吾深感孺子不可教也。”
段离衣闻言也不生气，反而温厚一笑，“罢了，便是你最厉害，我还是用回我的勺儿。”说罢便换了勺子去舀。
谁知孟染眼疾手快地抢过段离衣手中的勺子，眉眼弯起，使坏笑道，“不准。若你还想吃这道菜，乖，来叫声哥哥，哥就帮你捡一个。”
段离衣先是一愣，而后直直看向孟染，竟轻笑唤道，“哥哥。”
少年的嗓音清澈好听，眸色盈盈宛若含水，直勾勾地看着孟染，语气中也含了几分不经意的调笑。
孟染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反套路了一番，这一声哥哥叫得他乱了神，登时红了面，眼神还闪避不及，夹起一个肉丸就塞进了段离衣嘴里。
段离衣嚼着嘴里的，含糊不清道，“谢谢孟染哥哥。”
孟染闻言终是笑出声，“不和你闹了，吃饭别说话，仔细噎着。”
两位少年郎明朗的笑声渐渐消弭在梦境边缘，转瞬即是一载时光。
这一日段离衣在校场练剑，孟染则是衔了根草压着草帽斜靠在附近的树下。
段离衣剑法干净磊落，确实可算颇有造诣。尤其舞势时，身姿愈发绰约，剑身灵光乍闪，较之一年前进步许多。
但顾忘从中看出些门道，低声问道，“师尊，小段宗主的灵力是否不太平稳…”
白清歌点点头回道，“不错，同你刚刚习剑时一样，剑势漂亮，灵力却虚浮。”
言毕白清歌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略一沉吟道，“但他同你不一样。从小在段家习道长大的若虚少主，剑法既已经到这样的程度，灵法不应该如此浅薄。”
“恩，况且若虚以掌法闻名，灵法造诣应当高于剑法才是。”顾忘补充道。
段离衣却似乎对此事已然知晓，却毫无在意，甚至在习剑之后对一旁的孟染欣然喊道，“孟染，我的灵法又上了一层！”
孟染慵懒地翻了个身，转过头，竟也一反常态夸道，“好！”
“若我真能靠自己修得道，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必受束缚，我定归还你们自由。”段离衣收了件剑，走到孟染身旁，笑道，“成日懒懒散散的，也不跟我学点若虚剑法，你既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不修道也是浪费。”
孟染眯着眼睛闪避刺眼的阳光，把草帽又压低了些，语气添了几分淡漠，“你那好姐姐来抓我早废了我一双手筋，上次再伤我一双腿，修道之类无论如何此世与我无缘了。”
段离衣大惊，一把抓过孟染的手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何现在才说？！”
孟染笑笑，挺直了身子坐起来，从段离衣那儿抽出手拍拍他肩道，“小祖宗你先别紧张，只是废了学武的经脉，没伤到根本，给你打个杂采个药还算绰绰有余。况且有你罩着我，不学剑法也无甚可惧。”
两人话语间，段嫣竟来到校场。
见两人笑闹，段嫣脸色阴翳，厉声喝道，“阿离！”
段离衣听闻段嫣唤他，忙拉着孟染起身，应道，“长姐。”
“下月便是宗门演斗，你还有空在这儿同他嬉闹！”段嫣一掌掴在段离衣面上，脸颊留下一片嫣红印记。
“你做什么！你疯了？！”孟染没料到段嫣对段离衣下手这么重，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段离衣护在身后，对着段嫣怒目而视。
“孟染！退下！”
孟染一愣，段离衣从未这样训斥过他，此番不知何故，但一转头对上段离衣的眼神，严肃中还含了几分焦急，手势也在暗中频频示意他退下。
孟染收敛怒气，站到一边。
他并不知晓，在他站上前的那一刻，段离衣清晰地感触到段嫣眼中已然动了杀心。
“长姐教训的是，我近日必会勤习，不给爹爹丢脸。”段离衣恭顺地低着头，全然未顾脸上那道火辣的印记。
“阿离，你自小聪慧过人，是我们这一代悟性最高的。如果不是段家历代传下来的…总之长姐打你，是希望你清醒，清醒认识到你肩上的使责，而不是放心思在旁的无关的人身上。”
孟染闻言听出段嫣所指，气不过她三番五次言语间的羞辱，又欲上前，不料段离衣一手暗中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只是这次他抬起头，声音仍是温然，语气却坚毅，“是，我自然知晓。只是孟染不是旁人，这次宗门演斗，他于我，便是至关重要一环不是吗。”
段嫣怔然，没想到段离衣竟自己脱口这样一番说辞，不过转瞬，惊异便化为冷笑，“阿离，你别以此便认为我不敢杀他，你应当知道，我若虚最不缺的便是像他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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