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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昆仑主 > 第七章 山中年月岁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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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王都里团团乱麻依旧不知何时是个头,巫山神女峰下烤鱼的两人却欢快极了。寥芜掌城中事物,不能时刻相陪,这两人到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巫山群峰的猿猴,阿宁竟都已相熟,小白甚至与小白虎山星俨然一对好兄弟。

    阿宁有些惶恐,这些时光好似偷来,这样在山中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日子她已经三年不曾经历过。

    她自小爱闹,练功时从来只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昭苏从来不强求她,阿宁的酿酒绝技很是一套,严老头时不时来蹭喝,吃人嘴短,每每年考时,大笔也就一挥,故阿宁的功课也是马马虎虎,在她那些惊才艳艳的师兄面前,阿宁实在只能算将将及格。可她自己心里晓得,这及格初开始是离越师兄,后来是小师弟清远,她确实是严老夫子对爹爹说的那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后来熙河离开,她为了能凭己之力独上昆仑,一心一意的习字、温书,志怪异闻等书再未问津。严林也开始正儿八经的教导她,巴山书院此时已成往事,她们一老一少,夙兴夜寐、暮鼓晨钟。阿宁一贯懒散的性子收了收。

    寥芜正揉着批折子累到酸痛的眼睛过来时,就看到溪水旁的两人,一堆篝火,架着烤鱼烤肉。青梅酒的味道柔柔的拢过来,刚才在殿中的案牍劳形都似乎淡了许许多多。

    阿宁同熙河说起那些练澄邑的时光,细细碎碎,轻言细语,松针突然的落下来,掉在这个倒霉姑娘的头上,扎着了她,她呀的一生站起来,熙河夫子眉眼如画,声音清朗地笑起来,阿宁似怒飞怒,心里愤愤,咬着袖子:本姑娘扎个松针你笑什么,坏人。

    可是真是无奈,这样的坏人她却小半生不能释怀。

    寥芜神女大喇喇坐下来,嘴上说着:你们可以,真是不客气。我巫山的银鱼和梅子你俩说取就取。

    她却才是真真不客气,长手一捞,阿宁将将烤好的嫩鱼被她喂到了嘴里,烫的直叫,却不肯张嘴同此时怒到脸蛋鼓鼓的阿宁说一句话,还老虎身上拔胡须,用油腻腻的爪子在小老虎圆鼓鼓的脸上戳戳戳。

    阿宁怒?,不干了。

    特么的她好欺负吗?这一个两个的。

    熙河眼中的笑意似乎都盛不下了,笑眯眯看着阿宁,给她重新串上一条更肥嫩的鱼,洒上作料,添了两把枯枝。寥芜渐渐食不知味,她看着妹妹阿宁被如珠如宝的对待着,欣慰是欣慰的,可心中又苦又涩还堵着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

    阿宁突然好似自己和自己做了交易,只一味对着寥芜熙河眯眯笑,寥芜道:这孩子傻了。

    阿宁心说:切!本姑娘这是能屈能伸,不同你硬来。

    她突然给了寥芜一个大笑脸,神女莫名觉得这一口白牙森森的发亮。

    “嘿嘿,寥芜小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腹中不适呀,我告诉你,刚才你不经意间,本姑娘已经把昨日屯下的豚鼠粪便塞进去啦。哈哈?”

    寥芜开始吐起来,这个死孩子。怪道她觉得突然间食不知味。

    阿宁笑嘻嘻躲在熙河身后,软软的呼吸喷在熙河脖颈处,熙河只觉得,酥酥麻麻,神魂俱去。

    寥芜反应过来,阿宁是在恶心她,佯装淡定地又悠悠坐着继续吃。向着没出息的某孩子扔松针,熙河挡着又如何,她寥芜有的是办法,阿宁小妹妹鼓着小脸从大神身后窜出来时,已成了刺猬。

    夜凉如水,月光熹微。

    长亭殿上,熙河解了披风裹着阿宁,她脸蛋红透了,轻轻的呼吸着,头一点一点,困极了的模样。看到飞檐走壁而来的是寥芜,她索性不再避讳。抱着圆乎乎的阿宁,为她挡着风。

    寥芜拎着两坛子女儿红而来,开了封,扔给熙河一坛,阿宁好似闻到了,咽了咽口水,寥芜挥挥手,雾气拢过来,小馋虫又沉沉睡去,往大神怀中钻了钻。

    熙河望着美酒不动分毫,只是望着堂姐如同饮牛。假若阿宁醒了,肯定是要细细的说上一句:牛嚼牡丹。

    “寥芜,你怎么了。”

    “熙河,你说他还活着吗?”

    熙河想起在大佑王宫中的那人,道“不晓得。”

    也拿起酒坛子,喝了一口。美人饮酒,风月无声。

    寥芜嗤道:“妖孽。”

    大神岿然不动道:“阿宁喜欢。”

    寥芜正正神色“熙河,可你当真觉得,阿宁能上得了昆仑。你已活了三千载的年岁,怎么近来越来越糊涂。”

    熙河眯了眯双眼,那双眼中分明是神祗从来没有过的迷茫与无助。

    他喃喃“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一个笨姑娘,也在使劲着。我不想放手,你不知道,阿宁是个小气且记仇的姑娘。我怕一旦她伤了心,再难开心。”

    阿宁在熙河怀中,忍着不哭出来,她知道她们如今这样欢欣都是偷得的时光。这姑娘使劲儿克制着自己,怕稍微一丁点的悲伤淹没了那人的悉心相护,翼翼小心。

    她觉着吧,爹爹不计较,她不行,她不过练澄邑中小小一女子。他担着天下不妄动,难道便不恸。第二日,竟有精兵百人,肩担十里红稠,那人剑眉星目,一袭黑衣铁甲,太阳之光在他面前弱了几分。

    “禀城主,南阳易清远公子领家臣在冉前来拜会。”

    有音如碎玉,响彻巫山。甚至传到阿宁和熙河后山所在的止水阁来。

    “在冉将军献雪顶芙蓉十三株,

    南海蓝珠十三斛

    东陵水晶十三朵

    西北骏马十三匹

    巴山竹简十三箱

    又有雷城县邑十三

    滇地美人十三

    牙山瓜片十三

    吴地女儿红十三坛

    贺帝子垂衣临岷江,愿帝子长寿无极,永享城主之尊。”

    寥芜依旧冷冷的坐着,这大殿有些年岁,为了显为君者威严,殿顶极高,最高处高不胜寒。

    她坐在那里,好似永恒孤寂。

    殿下的朝臣唯唯诺诺,又敬又怕。她孤零零身居高位,睥睨众生。

    寥芜此刻简直想要冷笑出声,雪顶芙蓉是诀别,南海蓝珠是逢场作戏,东陵冰晶是年少痴念,西北骏马和巴山竹简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时光。雷城十三县邑,是她曾经拼死守护而后不得不舍弃的山河,滇地美人是她曾经冷眼赏赐的玩物,牙山瓜片是那人的心头好,吴地女儿红是初相识、故人归。后来生生成为了不归。他祝福她长寿无极,永享尊荣。他或许日日夜夜祝祷,祝祷她孤寂一生,永陷桎梏。

    他一桩一件都摆出来,说着他的恨与屈,可能铁衣将军也难知,同时诉诸于那眉间一点殷红的狠毒女子的还有念与痴缠。

    寥芜如今已经很冷静,最起码不会是当初那个为了一坛酒便惹事的麻烦丫头。

    易清远笑了笑“城主别来无恙。”

    寥芜神色依旧清冷,也不想同他再多做纠缠。

    突然想起阿宁来,又想着气一气那个玉人弟弟,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易家主远道而来,无极,带远客去止泠阁休息。”

    易清远不明就里,怎么一向冷淡的城主没有即刻轰他出去,哈哈,想来是在冉的那些礼物有功。

    乐呵呵同无极叙着话离开。

    在冉转身时,竟抬起头,定定的看了寥芜一眼,似嘲还讽。

    可我们冷眼瞧着,那分明是狐假虎威的不忿,之后藏着的,是欲语换休、欲语换休,天也不凉也无秋,却道当时少年你咋啦,不上高楼,已尽天涯路。

    平生少年时,轻薄好弦歌,如今日已暮,鬓未白,心先伤,尘满面,泪成霜。

    少年将军终于在锋镝中销尽了飞扬,敛起了绝望。

    清远小书呆晃里晃荡的走着,这巫云宫中长年有红叶灼灼,其华艳艳,其藤蔓蔓,不知因由,不明就里。

    突然间他揉了揉眼,远处踢着石子走来的,莫不是阿宁师姐。清远一瞬间就秒变星星眼了。

    熙河敛了眸子,望着易清远,他总是在易清远面前分外警惕,或许有些事情,便是这小子说给阿宁的。

    小书呆望一眼大神,莫名一抖。这眼神,娘嘞,要出人命。身后老管家无语“家主,您怎么了。”

    “呃,没有没有。”

    阿宁一个雀跃就蹦哒过来,“嘿嘿嘿嘿,小清远,来看师姐吗。”说着某大白兔向某小白兔伸出了魔爪,直奔口袋的位置而去。

    清远看着大白兔嘻嘻哈哈恶魔状奔过来,黛山春水一样的软软姑娘呵,他朝思暮念,日日不敢懈怠,怕一步错,便再也走不到她的身边。他长手一捞,将大白兔裹紧了怀。阿宁此刻是乍见之欢,他却另有心思,觉得久处不厌更得他心。

    大白兔才发觉,小白兔已经出落得既高且美,再不是她身后的鼻涕虫小师弟了,他箍紧她时,她竟再无力抗衡。

    易清远也是方恍然,他的口袋里早已没有师姐喜爱的榛子糖,

    阿宁兀自伤感着年少时光如昨,少年意气一去不返。也就不知这俩人背着她,火花唰唰唰唰,抱礼垂手的在冉被烧得又黑了一分不觉,大摇大摆唯我独尊的走了,一众宫娥不敢笑又不敢言,到是第二日的时候,寥芜其人笑的欢快。在冉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当天夜里就和易家主切磋武艺去了。还是将军最为擅长的朝鸣枪法。

    第二日易家主带着黑眼圈晃呀晃,唬得阿宁又烧茶,又奉汤,真真只差二十四孝彩衣娱亲。

    在冉将军赖在家主处喝了一碗又一碗的野禽菌菇汤,默默发誓要多和家主切磋切磋。可是很不幸,在他睡着大懒觉的第四日清晨,不出老管家所料,大将军被美人侍女摇醒,被告知即刻去往西河平叛。他十分郁卒的走了,临行还在念叨“上神,带着阿宁姑娘来西河玩儿哈,我当冤大头,任宰无怨。”

    清远笑眯眯,阿宁笑眯眯,

    寥芜咬牙切齿笑眯眯‘嗬,我妹子,为啥要去你这厮那种破地方。最好是快些滚了,也忒碍老娘的眼。’

    熙河笑眯眯‘将军可否连同你家小家主一同带走,我可不保证下次见面他能够只是被打出黑眼圈哈。’

    清远抖三抖,风中凌乱凌乱后,依旧不怕死拉着阿宁就往山下集市钻。

    阿宁囧,我发四,神,我人见人爱小师弟从前不这样。’

    熙河:只缘身在此山中……。

    寥芜和在冉纷纷交流感受,觉得这语气忒酸,梅子没吃倒她俩的铁齿铜牙,被大神酸倒。

    回神儿后迅速分开,你妹勾搭本尊(本将)作甚。

    于是,这些人哪,人生有几个百年,纵然诸神们有,我们阿宁也没有呐。你日日纠结,憋着吧就憋着吧,笔者可不保证大神就不便秘。你丫装装装吧就。

    后来啊,又是哪个无知的呆子,转了这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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