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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七章 杀鱼剖鱼数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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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宫。

    白沉冷声道:“你回来作甚?”

    祝余缓步往王座上走,闻言笑道:“陛下,你这话说得······”

    他左看右看,一屁股坐在白沉身旁:“让让,有点挤!”

    白沉拧着眉,最终让了让,二人之间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似剑拔弩张,又似有几分平和。

    祝余靠在椅子上,摆了个斜斜的姿势,道:“沐春风那个人,不像我的另一个母亲,她性子太软弱,我怕你心情一来,给我随便找个后爹,哪里敢走?”

    “再者说,在魔族自由自在,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想什么坐姿就坐什么姿,出去了可没这么轻松了!左右现在无事,玩耍玩耍呗!”

    他拉长了声音,用一种喜悦的语调道:“再者,你这老家伙连我爷爷的死都要算计,我就想看看你接下来想干什么!你放心,我现在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非神非魔,神族也好魔族也好,干我何事,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不管!”

    白沉不言,既然已经撕破脸,他哪里还有那许多丰富的表情,只冷冷坐着。

    祝余歪着头,将他打量了个周全,对凹凸不平的甲面表示欣赏不来,道:“三件事!第一件,我留下来保护我母亲,第二件,我头几天发书出去,寻了几个朋友,准备带他们四处游玩游玩长长见识!第三嘛······我要杀个人!”

    最后一言终于叫那尊万古魔王动了动眼皮,铁甲下传来他粗重暗哑之声:“哼!”

    祝余站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道:“居北易曾杀我,我言必杀他,但是你晓得,现在杀他我下不去手,就算了!另一人······”

    帝王突然发声:“金阳!”

    小小童子越出门外,声音抛在昏暗大殿中:“我这个人总是容易心软,万一以后金阳跟我推杯换盏情深意长,我还怎么杀他?所以要赶在现在······我走啦,再晚回去就没饭吃了!”

    ···

    ···

    夏日的黄昏总是静谧又明亮,斜阳落进饭厅中,照射在明艳美丽的女子脸庞上,好似一幅绝世名画。

    沐春风看着一桌子菜,愣了愣,嘴角拉出一丝苦笑——都走几日了,怎么放两幅碗筷的习惯还在?

    她伸手去将多余的碗筷拿走,门口一个惊雷炸得她神魂皆冒:“今晚吃什么?”

    小童背着光,脸上却是个如春花绽放的笑容,他道:“娘,我回来了!”

    她坐在椅子上,纤长白皙的手中握着一个碗,颤抖着保持了许久,眼泪汹涌而出,心中却开出大片大片花来。

    吃过饭,沐春风准备给祝余做身衣裳,她在那边瞎比划半天,祝余张着双臂僵着脸:“还要多久啊?我这课业还没完成······”

    沐春风比他还急,满脑门汗:“快了快了!”

    祝余目光落在窗外,心中不知泛起个什么念头,只觉得自己好似已经活了两生······

    他眨眨眼,突然笑起来,哈哈哈畅怀至极,惹得沐春风恼怒不已:“你笑什么笑?我不也是第一次做?”

    祝余回转脸,抬手摸摸沐春风的长发,贴着她的肩,娇声道:“娘亲,你真好!”

    曾祖、祖父、父亲与他,终究都不是一路人,一家人许多选择,许多未来,许多活法,甚是有趣······

    帝师去,一日授两人,他生命弥留的最后一日,已经给出了黑白之间的方法,然而所授两人,无一人听。

    ···

    ···

    小小童子不过四五岁,却是挑菜烧饭补衣修盆样样皆通,街坊邻居看不下去,纷纷谴责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白衣男子:“你一个大男人,却叫个孩子做这个做那个,要不要脸?你没手没脚?”

    “我跟你说,我们已经去请旭峰仙门的人了,你这妖魔嚣张不了多久!”

    “看你长得还有几分人样,怎的尽不办人事儿?”

    ······

    脸上盖着本书的白衣男在炮轰之下终于抬起手,将书册挪下一点点,露出一双潋滟无双的美目,那眼睛太美,导致周围所有人都熄火,呐呐不言。

    他眼睛弯弯,戏谑的声音从书册下传出:“有本事,你们进来啊!进不来,便闭嘴!”

    众人无语,心道要是进的来,早进来了。

    但话不能这般说,犹自逞强道:“你等着吧,旭峰仙门的人就要来了!看你嚣张多久!”

    书册再次覆面,男子不置一词。

    夜幕降临,小童捧着一大碗面,稳稳当当递给白衣男子:“师父,吃饭了!”

    白衣男子取下书册,接过面,吃了两口道:“花花,你这手艺怎的越来越差了?”

    花花努力不让自己一巴掌拍过去,压着声音道:“弟子会改进!”

    吃过饭,他将空碗递给小童:“修行不可懈怠!资质差,就要勤勉!快去快去!”

    小童瘪瘪嘴,不发一语走了。

    男子瞪着眼望着星空,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了······你就是真死了,依你我的关系,连个梦也不托?”

    他微微闭眼,白衣在偶尔穿行的夜风中猎猎作响。

    童子关上门,自门缝里望了一眼门外椅子上的男人,嘀咕道:“师父真是个怪人······”

    怪人抄着手,仰头夜观,对童子诽他的话一点不在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空中的星已经缓缓挪移了位置,他站起身准备伸个懒腰,却不知是起得太急还是身子本来有病,刚站起就捂着胸口泪流满面。

    便见他的胸口处白光烈烈,一朵五瓣白花旋转不停,竟然开出了一瓣绿芽!

    那绿芽刺痛着他胸膛,不过一瞬,却好似经历了千万年,直痛的他汗水淋漓,四肢抽搐。

    但他确实是个怪人,痛的如此极致,泪流满面却又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小童迅速开门,光着小腿鞋都没穿,慌里慌张奔上前扶他:“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小童过来时,男子身上已经歇了光芒,他站起身,顾不得浑身脏污,一把举起小童:“花花,我等的人回来了!他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太快意,胸腔中是无尽的欢喜,映射在脸上,便汇成了一幅无人敢扰的狂喜。

    小童云里雾里,但也跟着开心:“真的吗真的吗?”

    男子认真点头:“嗯嗯嗯!他回来啦!我好开心!花花,我好开心!哈哈哈哈哈!”

    小童被他抛上抛下,抛得晕头转向:“师父,我头晕······我头晕!”

    ···

    ···

    老枫树夜半被尿憋醒,他走出门,抖着腿站在悬崖上,雄姿英发,会当淋绝顶:“为什么不能在屋里尿······”

    他提好裤衩,冷不丁一物从他眼前掠过,他跳起来一把抓住,喝道:“何方妖孽?”

    天信鸟叽叽咕咕挣扎不休,老枫树赶紧松手,那鸟飞将起来,一溜烟蹿进屋子将轩辕重啄醒。

    悬崖顶的屋子里透出灯火来,轩辕重神色狂喜,抱着老树桩跳来跳去:“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老师他没死吧!他不会死!哈哈哈哈哈!”

    老枫树乐疯了,和轩辕重欢喜了一阵,突然冲出屋子,手里挥舞着大花裤衩,沿着崖顶山脉跑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乌拉拉怪叫:“喔喔喔喔喔~~~”

    轩辕重狠狠搓脸,再也睡不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哈哈哈哈哈哈!”

    桌上一张信纸上,端正清雅的字体在灯火下有些朦胧:走,杀个人!

    一枚小小形似纽扣的东西裹带在信纸下方,轩辕重一点不陌生,真正是空间传送的载体——普天之下,只有那一个人会!

    ···

    ···

    “寅离,我被魔族劫持了,危在旦夕,急需抢救!速来!”

    寅离摸摸下巴,转头对正在劈柴的小童道:“花花,师父要离开一段时间!”

    花花有些惊惘,有些不知所措:“哦哦······好!你要走多久?”

    寅离摇摇头:“不知道······”

    花花瘪瘪嘴,要哭不哭,正要说什么,门口却传来叩门声,他有些惊讶——师父设了结界,从来没人叩门!

    寅离缓步开门,门外站着一名凶神恶煞的大汉,形容古怪,生的豹头凸眼,赤裸着许多刺青花纹的上半身:“牧流溪?”

    寅离瞳孔一缩,指尖颤了下,低声道:“是!”

    那大汉微微躬身,施了个礼:“是您就好!请随我走一趟!”

    寅离沉默了片刻,关上门,连个眼神都没给花花。

    那方朱红大门关上许久,花花双腿方才颤颤抖起来,一股热液流将出来,将他青灰色的布鞋淋湿一半,他猛然大哭:“师父!师父!”

    他跑上前顶开门,只见到那蓝色屏障已破碎,门前围满了街坊邻居,许多人放鞭炮庆贺:“好啊好啊,恶人总算被收!太平了哈哈哈!“

    许多人欢呼起来,整条长街张灯结彩,彷如过年节般欢喜。

    小童两股战战,心中恐惧起来,他见到人群中挤进一男一女,呼喊着他:“窕遥!你终于出来了!”

    女人拥着他,哭得肝肠寸断:“那天杀的终于被神仙收了,你快快随娘亲回家吧!”

    窕遥木呆呆被他父亲一把抱起,对他尿了裤子的事一点不介意:“回家吧!回家吧!”

    人们开始庆贺起来,那把在门前放了许多年的椅子,被挤来挤去终于破碎,他终于想起来,那年师父原来是那样的师父······

    欢呼了几日,长街渐歇,少了那道蓝色屏障,生活似乎突然少了许多乐趣,人们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好像······好像那人也没做什么坏事······”

    ······

    又过了半月。

    窕遥背着菜篓,往家里走,心里嘀咕在哪里不都得做活?

    街边一大婶儿夸赞道:“哎呀,窕遥又出来帮你爹娘干活儿了?真懂事!”

    隔壁一开馄饨铺子的大爷,乐呵呵道:“窕遥,多干活是好事儿!你长得好又勤劳,以后可不得说个大姑娘啊?等你长大了,你就接你爹的碗,保管日子好过!”

    窕遥不发一语,背着背篓走,总觉得这些人很烦,过了会儿他又蹬蹬蹬跑回来,仰着头问那大婶儿:“婶婶,为什么我帮我师父干活儿你们就说他是坏人,我帮爹娘干活你就说我懂事呢?”

    那大婶一愣,擦碗的手停下,想了想道:“你爹妈生了你,你帮他们干活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他想了想,又问混沌铺的大爷:“爷爷,您爹爹从前是干什么的?”

    大爷答道:“这还用说?卖馄饨啊!”

    窕遥又问:“那您爷爷呢?”

    大爷扬起一勺汤,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落入碗中,将葱花冲的荡来荡去,煞是好看,他道:“自然也是卖馄饨!”

    窕遥再问:“那您爷爷的爷爷呢?”

    混沌大爷哈哈一笑:“我家祖祖辈辈卖馄饨,可是几百年的老店了!要不然生意能如此红火?”

    他捞起馄饨,滴上几滴油,端去给等候着的客人。

    窕遥若有所思,迈着小小步子回了家。

    他娘亲正蹲在门口剖鱼,见他来了忙道:“你把背篓放下,去拿桶来,等会儿给文昌街的范老板送两条鱼去!”

    小小孩童站在门外,沐浴在阳光下,他将背篓放在门口,低声道:“娘,我不去!”

    他母亲有些惊讶,父亲闻见声音出来,不分青红皂白便喝道:“你皮痒了?回家休息好几日,难不成还准备当起少爷来?赶紧去!回头鞭子抽死你!”

    窕遥眼睛酸涩,终于明白,那年那日,他便被那道蓝色屏障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逐渐分离,再不能融入。

    这条长街所连接的世界汲汲营营盯着地面,而他的师父,却早在教他仰望星空。

    窕遥摇头:“我家是祖传的鱼贩子,杀鱼剖鱼数铜板,等你们老了,便是我和弟弟杀鱼剖鱼数铜板,等我们老去,便是子子孙孙杀鱼剖鱼数铜板······我不去!我不杀鱼剖鱼数铜板!我的子孙后代都不杀鱼剖鱼数铜板!”

    他跪下,连磕九头,声声震耳:“孩儿此去不知归日,难奉父母恩,请受孩儿九拜!若能寰转,再行孝膝下!”

    夫妻俩被他说得张口结舌,正要反驳,却见他摸出个小小纽扣般的珠子,微微一捏,空气中逐渐波动了起来,露出一扇光华之门,孩童的青布衣衫便没入其中,再难觅归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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