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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只有一面镶嵌着几扇铁窗,从栏栅中落进来几缕阳光,将靠墙站立的几名大汉映射了些斑驳光荫,其中一人身子微躬良久,像是随时准备暴起攻击的猛兽,他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久到别人以为他脊椎有问题或者天生就长那模样时,他终于站直身来走至角落,沉声喝道:“奶都没褪的小娃娃,你来此作甚?找死吗?”
一声惊起鸦雀声,幽暗的室内四处传来窃窃私语,嗡嗡一片,阴影微微攒动,人人都看清了那避开所有光芒的角落里,竟然坐着一名七八岁的小童!
小童着一身黑衣,衣角与裤腿打着几个隐秘的补丁,针角细密而精致。
他低垂着头看不太清脸——若非是他露在外面的脸太白,将阳光都吸收了一部分,还真不一定能够被人发现。
四周黑暗里缓缓走来数人,围在大汉与小童不远处,一青面獠牙的虎头人吆喝起来:“小娃娃,等会儿爷爷把你脑壳打得稀巴烂,将你脑髓敲吧敲吧吃了,你可别怪爷爷无情!”
“你看他唇红齿白的,定然既好吃······”
有人伸出长长的舌头,拖着黏液甩来甩去垂涎:“好香啊······这孩子好香······”
“等会儿定要尝一尝······”
一名身段妖娆的女人拖着长长尾巴上前,伸出长长丹蔻手:“······不如现在就分吃分吃······”
那上前问话的汉子拧眉,一脸煞气拔出刀,转头喝道:“吃你妈去吧!”
女人瞬间后退,抽出腰间的鞭子阴切切笑了起来:“哟······来了个好人啊······”
场间顿时喧哗起来,刀枪剑戟与铁甲声摩擦着奏响了一首战歌,将之前的寂静打破,以大汉为首的一群人与另一群人对峙起来,场间气氛一下剑拔弩张,一场恶战难免。
就在此时,角落里的阴影晃动了一下,那面若珍玉的孩童站了出来,他木着脸从两群人中间穿过,不发一语,连衣角都未翻过一丝,直直往门洞那处去了。
众人:······
“呜~~呜~~呜~~”
号角声传来,本该斗一场的两拨人迅速散了,跟在那孩子身后朝逐渐敞开光明的大门走去······
大门一开,无数欢呼雀跃声像一片响雷般炸起,尖叫声拍子声呐喊声不绝于耳,许多鲜花伴随着尖叫与欢呼声抛洒下来,嘈杂,又热烈!
与先前那幽暗潮湿又充斥暴戾不安的世界格外不同,不过一道门,却仿佛隔着人间与幽冥。
人群高呼起来:“盖尤斯!”
“盖尤斯!”
“盖尤斯!”
······
随着看台上数万小姐夫人公子老爷兴奋激动的呼喊声,场间一扩音法器发出声音将众人声音压了些些下去:“欢迎各位来到昆塔斗兽场,虽是老生常谈,但是······”
高空之上一着了大黑礼袍的中年男人拖长了调子,声音猛地拔高:“在这里,力量、财富与声望唾手可得!所以,欢呼吧!热烈吧!厮杀吧!”
“啊啊啊啊啊啊!!!”
“盖尤斯!”
“盖尤斯!”
“盖尤斯!”
花瓣暴雨撒下,尖叫声再起,将那男人的声音都淹没了下去。
他抬抬手,将激动不已的观众情绪压了压:“稍安勿躁!诸位!在这里,我有几句话要对大家说······”
他语气沉重了些,现场安静了起来,便见他眉目一挑,面上突兀地绽放出喜悦,双臂展开高呼道:“有请我们的英雄——盖尤斯上场!!!”
“啊啊啊啊~~~盖尤斯!盖尤斯!!!”
“盖尤斯!盖尤斯!”
又一波能掀翻房顶的尖叫声拉起号角,整个竞技场的人不由自主都站了起来,面向着场下缓缓敞开的大门,竭尽所能地将鲜花、赞美与崇拜抛洒与那在阴影里露出粗壮健硕大腿的人······
小童微微侧头,望着那迈着步子踏入阳光下的巨人,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罕见的喜意,似乎见到了心心念念许久的玩具一般。
有女人低低的声音响起,似有些恐惧:“操!只是听说他会来,没想到真来了!”
这声音便是方才要吃那孩童的妖女,她吐出长长的信子,幽绿的目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周围人寂静无声,俱是沉静地看着那巨人越走越近——他高近三丈,肤色黝黑,只穿了条云纹赤炎短裤,上半身肌肉鼓鼓当当饱满非常,在阳光下泛着油亮光芒,他两手各提着一柄乌黑大锤,行动间沉重的身躯将地面踩出浅浅的印子。
巨人呼吸沉重,盖碗大的鼻孔里呼出两道气流,一股奇异的臭味瞬间袭向聚在一起的人群······
“一会儿开打,你就装死!如果有尸体,你就躲在尸体下!”,小童身边突然站了个人来,就是那先前说他找死那大汉:“斗兽场本是人与兽的战场,但是这位盖尤斯,却是个人畜不分的!在他眼里,场上只能有他一个胜利者!”
小童不置可否,未答一言。
那大汉压根儿不在意小童的态度,继续道:“他那锤子,一锤下来便能将人砸成肉泥,且他尤其喜好虐杀,因此你一会儿掩藏在我身后,伺机装死!否则你绝无生天的可能!”
与那大汉一道的几名男人微微挪动身体,将小童遮掩在身后,蛇妖伏下身,鲜红的指甲在小童白嫩的脸蛋上划来划去:“小朋友,你这肉着实鲜嫩,被砸成肉泥可就不美味了!回头你就躲在姐姐裙子下面,也叫你得个乐趣啊~~~”
小童嫌恶地侧头,躲过妖女指甲,眼目仍旧微微下垂,叫人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情绪。
“咚!”
“咚!”
“咚!”
地面微微颤动起来,巨人迈着步子朝他们走来,数百人躬身,向这位斗兽场上永远的胜者致以敬意。
小童与那汉子们本就靠后,埋藏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很难被发现,可那巨人快要走过时,却偏偏弯下腰,一双海碗般大的铜铃目在小童所在的人群里扫来扫去。
几名大汉身子躬得更低了,企图将身周空间填满,将那孩子藏起来。
“你!”,巨人微微眯眼,露出个欣喜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他伸出手在人群中一掏:“我喜欢你的眼睛!”
小童微微侧头,见蛇女整个人都被一双巨手握在手里,身子颤个不停:“盖尤斯大人,饶命!”
盖尤斯哈哈笑了起来,放开了手,粗重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斗兽场:“我已经有了许多颜色的眼睛,就差你这样的,你好好活到最后,我好叫人拿盘子来装!”
蛇妖整个人都抖动起来,露在裙子后的尾巴将地面敲击的啪啪响,小童听见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满心的怒意与惧意自牙缝中蹦出:“盖尤斯······”
···
···
“咣当!”
小童还来不及听完蛇女未尽之言,便被场间突然响起的重铁落地之声吸引了过去——一座巨大铁门在斗兽场另一边起了锁,发出沙沙声,缓缓打开。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一大群魔兽在一头穷奇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看那兽数,与人数差不多,有数百头!
他们之中许多都是战俘,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斗兽竞技,一时慌乱了起来:“这他妈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如此之多?这怎么打!”
“不······我要退出!我要退出!”
“我我······我也要······”
“啪!”
长鞭落在慌乱退后的一人身上,似乎没怎么用力,只拉扯出一道红痕,蛇**恻恻道:“跑?你往哪里跑?那里?”
人们顺着她的鞭影看去,浑身冷汗如雨下——他们进来的门洞,不知何时已经插满了刀片与绞刀,但凡退后,不是被刀片千刀万剐,便是被铰刀斩落首级!
退无可退!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这些未进阶的野兽,不值一提!反而是盖尤斯······你们小心被他那锤子砸成肉酱!”
有人不明白:“斗兽斗兽,我们不都是一伙的?”
人群里发出龇笑声:“哈哈,竟然还有这样的傻逼!你搞搞清楚,为什么我们结盟!”
一名秃头大汉低声解释,道:“每一场人兽竞技,奖金都是那么多,在魔兽死光之后,活下来的人越多,每个人拿到的就越少!相反,活下来的越少,平分之后到手的就越多!至于盖尤斯······他每次上场都是满载而归!”
先前欲要逃走的那位颤着嗓子:“那······那就是说,在野兽全部死亡之前,我们要提防盖尤斯?”
他话一出,许多新人都是满头冷汗——除了盖尤斯,还有人!
这些现在团结一致,等会儿极可能背后插刀的人!
许多人露出意味声长的笑容,有人拍拍那些新人的肩:“不要这么悲观嘛······”
小童不再听众人讨论,反而将目光投射在那大步向兽群走去的巨人身上——他举着锤子,像一名放牧人一般吆喝驱赶着兽群,朝众人奔来!
兽群恐惧于盖尤斯的气息,也闻见了那两炳铁锤上千万幽魂的气息,争先恐后躲避着他,汹涌着狂奔起来。
也不知他使了个什么术法,狂兽奔腾无声,只余下他阔大的獠牙脸,在兽群铁蹄之外露出个寂静夸张的笑容······
兽群越来越近,人群还在嗡嗡议论,对不远处烟尘般密集的兽群视而不见,数名一直未言的大汉手中突地爆发出巨大光环,破开应障,高声呐喊:“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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