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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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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嘲讽归嘲讽,羡慕归羡慕,疯狂归疯狂,轩辕重好歹想起来自个儿师弟还在下方独自行事,强自压下心中喜悦,按下云头寻他去。

    老树桩依偎着轩辕重的腿,老远便喊:“他在那里!!!“

    不消他说,轩辕重自然也看见了那山川河岳上,独自撑着整个星球的男人,他疾步上前,一掌拍入楚辞神府,源源不断的星力汇入其间,终是解了楚辞大危······

    天地大劫之后,自是一片哀嚎,幸存的人们已经找不见当初那些熟悉温暖的面孔,孤寂余生该如何度过,无人知晓······

    牧千秋肃穆沉默的面容突地微有波动,明泰帝眼睛一亮:“找到了?”

    年轻的帝王一言不发,并未回答她母亲的问话,只是缓缓绷紧了弦,向着那遥遥黑暗中的光明,再一次对准了尖峰,星球之上那些哭喊咒骂与血肉怨魂,渐渐汇成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汹涌之气,朝着大晏朝皇宫而去,落入牧千秋指尖,绞索出一根森然骨箭来······

    一团由无数漂浮物组成的橙黄星云,在寂静宇宙内已经默默生活多年,它遵循着自己的规律运转生息,与世无争,既不惹事也不生非,今日却在两团激烈碰撞的光华下,隐隐有了溃散逃逸的景象。

    炙热耀眼的光芒在星云中不时炸起,本不该燃烧的微尘,在寂静中慢慢诞生出火焰,又在下一波攻击中湮灭······

    “砰砰砰!!!”

    眨眼之间,两团光芒已经接续撞击了千万次,自东而西,自南而北,一在此方,一在彼方,空间因着这样的对撞泛滥起巨大波纹,将橙色烟雾一浪浪排开,雾海滔天······

    白衣男子再次一拳轰出,蕴含着大道法则的拳意随之而去,落在那高速旋转几不见影的贼人身上,那方却身化虚影,再次消失不见。

    白衣男子正要回身在击,却发现自己纹丝难动——不知何时,他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里!

    “你败了!”

    烟雾里走出个人形来,五官模糊不清,只隐隐看出是名男子。

    他伸手捋捋微乱的发髻,轻声道:“你是个人才,不过,我向来最厌恶人才!”

    白衣男子怒喝挣扎,却被阵法越箍越紧,他目眦欲裂:“我人族偏居一隅,向来安生,你为何那般作为,害我无尽同胞?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烟雾中的男子轻声一笑,道:“人族蝼蚁,当然不值得本座亲身降临!”

    白衣男子眉目一动,目光愤怒哀切:“那是为何?”

    烟雾中的男子微微躬身,好似在俯身看那被阵法禁锢跪地的俘虏,他轻声言语道:“上次我族长老分神而去,要杀而未杀的那人,便是你们人族的祸根!”

    烟雾里伸出个手掌模样,落在白衣男子身上,似同情,又似赞美:“你人族蝼蚁能飞天,也不易······呃呃呃······”

    他突地捂住脖子,怒目暴张,喉咙里发出剧烈哀鸣:“你······”

    便见那烟雾中突地坠落出一名高大黑衣男子,头生弯角,面目似虎,竟说不出是何部族。

    他颈部缠绕着一丝丝线,仿若发丝,又像是绝顶画师随意挥毫的墨线,淙淙鲜血自内溢出,溅射四方,落地成雨。

    虎面男子双手紧紧握住颈部,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哀求着看着白衣男子,祈求他饶自己一命。

    寅离缓缓起身,白玉般的五指握住杀伐归来的神王笔,言笑晏晏:“多谢指教!”

    那虎面男子如何不知自己被他套话,只此时他已无暇顾及自己的失误,因他一腔鲜血已自颈周飙射,将他头颅高高冲起,遥遥落入橙色星云内,不知所踪。

    白衣男子上前两步检查一番,确认断头尸体死的不能再死,方自放心,他取出长舟,缓缓而驰。

    宇内实在寂静,白衣公子来时追的急,去时却懒洋洋,末了竟然摆出一架琴来,素白之手一抚,琴音跳动出玉碎钟罄之声,在寥寥大荒之间,谱出欢快气息来。

    欢乐逐渐迟缓,琴音调转,一时激烈大燥,隐有肃杀之意。

    随着陡转的调子,白衣公子嘴角微翘,自言自语:“祝余之于我,是师是友,是亲人,更是救赎!不论这世上何种名目加诸于他,我永远站在他身侧!”

    “我对人族殊无爱意,更无归属感,我管他天河倒转还是万物凋零!”

    “我不会将这个消息带回去!你们选错了人!”

    空无一人的暗夜里,无人回应,只有琴音不绝于耳,随着他纤长手指,流淌出最严酷冰凉的风霜。

    “啪啪啪!”

    舟外突现一人,那人双手连拍,大笑赞美道:“好琴,好人,好韵律!”

    他突地登舟,落在寅离身前,盘坐而下,醉心于琴音,连连赞叹:“我观你年岁,却不似你的琴音!”

    “魔族三十三,狮驼岭!”

    寅离眼中光华湛湛,垂眸不言,只手指缓缓收尾,徒留余音不绝。

    他道:“如何不似?”

    那人文士模样,看外貌是个中年,一身布衣,朴素非常,他手中一把折扇来回摇摆,极是符合他这身行头。

    中年文士道:“你的琴,波澜壮阔又平和温婉,更有几分柔韧,几分狠辣!我实在想象不出,怎样的人,能弹这样的琴!”

    寅离抬眼,俊美无涛的脸上突兀绽放出巨大笑意:“无他耳,过尽千帆,身隔沧海矣!”

    文士微微摇头,叹息道:“这年头,一个二三十的人族小子,也能历经沧桑,可教我们这样活了万万年的老妖怪如何自处?”

    寅离目光微异,给出了解决之道:“唯死耳!”

    他话音刚落,便微微侧头,一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长箭,如闪电般划过寅离耳际,随着男子嘴角拉开的巨大恶意,扑向那文士。

    “噗!”

    一声微弱而厚重的闷响,在长琴前炸开,文士笑容尚且停留在脸上,甚至寅离的那句话还没落下,他便已经被射了个通透。

    文士缓缓低头,嘴角的微小还挂着,身体轰然倒下:“你······”

    坐在琴台前的男子随手撩拨两下琴弦:“归去罢!”

    一曲毕,白衣男子缓缓站起身,两步,一脚踏上文士头颅,逐渐施压,空间中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论演戏,在下年岁尚小,不过已经炉火纯青,你?还差得远!”

    文士尚有余气,嘴里淙淙溢出鲜血来,不甘道:“你且等着,我来日······”

    “噗!”

    因用力过猛而一脚踏穿了木板,有些红白之物溅射到了白衣上,刺目非常,他在甲板上蹭了蹭鞋底,有些厌恶这些污秽之物,干脆脱了鞋扔掉,温声道:“来日?没有来日,我可不是祝余!”

    地面上,年轻帝王缓缓收弓,目光有些欣喜:“他感觉到了!母亲!”

    明泰帝自然看不见,便问道:“他躲过去了?”

    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竟然隐隐有些雀跃:“嗯!大约在我拉弓之时,他偏头了!他毫发无伤,母亲!”

    年迈母亲终于绽放出个微笑,有几分苦涩:“他大约更恨我了吧!”

    原本雀跃的女子瞬间沉默了下来,面色同样黯然:“这是第三次!”

    寅离将那文士尸体摸索一阵,提溜出几个乾坤袋,满意道:“也没白来么······”

    他将那文士尸体踢出舟,施了术法清洗甲板,终于有时间躺下来仰望星空,顺手摸了块冷冰冰的油炸糕出来吃,吃着吃着,他没由来感叹道:“第三次了啊······”

    神舟速度极快,遥遥已经能够看见冲天大罗王那纤细妖娆的藤蔓,白衣公子略微惆怅道:“牧千秋,你这样做,就实在是不妥当了!”

    当年他复仇,二杀明泰帝,她穿着老妇皮囊,伤的不重,他却被牧千秋射了个透心凉,有些事情他不愿深究,可今日一箭,却将那些深藏的情意再次曝露出来,容不得他不看。

    那年,他的胸口被射了个碗口大洞穴,两年多日日行走在鬼门关,若非他运气好,多半便死了。

    今日那魔族长老的分身,被射了个五脏俱焚,且那箭并未停歇,竟然划破空间,直直往魔族而去,看势头,那位魔族长老这会儿多半已经魂归九幽了······

    清贵公子偏偏头,柔顺长发散落在软塌上,自言自语道:“你留着这些后手,是要我感恩戴德?”

    他微微一笑,温声道:“不,已经熄灭的火焰,即便再次点燃,也不是原来的火焰了!”

    他不是铁石心肠,他是已经失去了对那二人拥有感情的能力——他已经,无法被感动!

    那一年,他被射了个对穿,却终究活了下来。

    明泰帝哈哈大笑,对女儿满意极了,叹道:“他不如你远矣!”

    上一任帝王背着手越走越远,徒留垂弓在地的女帝,怔怔出神。

    她的心微微颤抖了起来,跟着身子也颤抖了起来——方才若寅离不躲,这挟裹着人皇之力与大地生灵怨气的复仇之箭,定会将他与那文士一同射死!

    她不可能再同多年前那般,微微偏离尖锋,好教他有机会活下去!

    她是他姐姐,他是她深藏在心尖的人,但她也是这个国家的王,更是大荒之间,无数人族的首领!

    犯她疆土,屠她民,戮她臣子者,大荒上下,过去未来,虽远必诛!

    年轻的人皇眼目微微湿润,但很快收敛了情绪,大步离开小亭,去往那更多更多需要她的臣民之间。

    他,大概是,不如我无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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