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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间鼓乐钟声渐起，渊长的号角声呜呜呜拉响，原本进进出出喧哗不已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闭场了！
至此，场内只出不进！
祝余目不转睛盯着场内，心里盘算今天要不要试试手气，便听折丹问他：“你要见那金辰煜，直接去见便是了，如何诸多折腾！”
他站在台前，企图穿过远处墙壁缝隙先窥得选手，也好下一场有保障的注，头也不回道：“我只能以金阳友人身份来，除此之外，还有何办法能打听到他消息？”
他心里叹息，折丹这姑娘——好吧，不论怎么看她都与柔弱娇俏的姑娘这个词儿扯不上关系，但因她未婚，暂且也算个姑娘······这姑娘比他还诸事不通！
如果有人问：东荒大帝偷偷跑到南荒大帝地盘上来，会如何？
你猜？
折丹又问：“你如何就知晓大金乌便与金阳有关系？”
祝余眉毛一抖，道：“你没看他二人，长得多相似么······”
折丹沉默了一下，转了话题：“你要买谁？”
祝余抻着脖子眯着眼，愣是看不清极远之处的人影，有些郁闷：“看看再说！”
他突地转过头来，狡黠道：“绕绕啊，不如我们赌一赌！”
折丹眉毛一抽，颔首道：“赌注何如？”
不知为何，看他小小个，像个粉嘟嘟的大丸子，她就下不去手······
祝余眼珠子一转，眯着眼睛道：“你我各自盲挑三人，不论是谁，以其所到终点最远者为胜！”
不知为何，看她顶着他的面皮，金刀大马坐着，他再也无法有任何如坠蜜缸之心······
折丹言道：“一百三十三、七百五十五，一千六百四！”
祝余一惊，他晓得折丹道法通天，这世上无人能匹，但见她如此随性便定了，立时嚷嚷道：“不行！你作弊！盲挑！盲挑！”
折丹眨眼，看他的眼神满是无辜：“比赛还未开始，我如何作弊？”
祝余第一次见着自己的脸作出这样的表情，被她骇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灵光一闪：“你······你是时空操控者！你定然是看见了未来！”
她无缘无故在四方星漂流数年，定然是落入时间缝隙里，这是她自己的战斗，必然是拥有操控时间之力，方能自伤！
折丹见他道破，有了些趣味，她盯着广场内已入场的弟子，道：“不若如此，你仔细斟酌三人，赌一赌改变未来的可能！”
祝余沉吟片刻，摇头：“不行，说好了盲挑，那就盲挑！盲挑我也要他胜你！”
说着他便闭着眼，飞速念道：“七千三百五十四，两千七百七十七······最后一人，三！”
从前输一场，这次一定要找回场子！
站在身前的小娃娃，虽然说话都是奶声奶气的，但不知为何，折丹就是看见了他身上无人能及的勇气与无限可能······还有那倔出天际的犟脾气！
九块场地内，统共涌入了上万人，俱是金乌族子弟，金色人头攒动，又着各色异服，令人眼花缭乱。
祝余看了一会儿，便眼睛酸疼，叹息道：“这金色，真耀眼！”
这是苦寒节第一日，并无多大看头，基本算是混战，比赛时间为三个时辰，每个场地在三个时辰之内必须将人数减少至一半，多一人，少一人，悉数淘汰！
这可真真是粗暴有礼！
苦寒大试规则，金乌族子弟自小听到大，自是无异，倒是祝余第一次听，有些新奇，他赞叹道：“这金乌族不愧是战斗民族啊！选拔个弟子这种事都搞得如此浩大激烈！”
他突然惊奇道：“你莫非便是看金乌族血脉非同凡响，因此吸食于他？”
折丹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指着桌上的瓜果道：“你看着这蔬果，见有心悦的，便拿起来吃一个，我亦如此！”
祝余绝倒：说来说去，你就是觉着自己和旁的人不是一个物种吧······
正腹诽，那边又言：“······金乌族，大约便是相当于火鸡之类的吧！”
祝余：······
每一名弟子身上都贴了号码牌，只是人多杂乱，稍不注意便看不真切，祝余左晃右晃，有些恼火：“你说他们动来动去干什么？就不能教我好好找一找？”
他瞎指点的那三人还没影儿呢，可别还没看明白人就被淘汰了······
过了会儿，他眼睛一亮道：“找到了！”
他惊喜回头，直招手：“折丹你快看，这个人！”
两人不过相距三步，折丹却觉得二人之间仿佛隔着天堑深渊，所以她坐着，而他站在另一个世界——直至祝余招手那一刹那，她的眼前又突然有了光明。
祝余招了两下，有些尴尬收回手，他都忘了，折丹又不是他，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他悻悻转回头，却不料被人牵住手，他再回头，却看见满头银发的她，不知何时她已恢复本相！
折丹蹲在地上，尽量与他平视，温声道：“谁？”
祝余呐呐，满目都是她平静的脸，心脏跳得咚咚作响，他答非所问：“折丹······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她与他，年岁也好，身份也好，地位也好，武功智力也好，好像都不在一个档次······
高大女子眼睫毛微微颤动，道：“你看我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世上最美丽的宝石，蕴含无数星云，无人敢直视，宇内也无人能直视，她却叫他看。
她叫他看，他便看。
祝余目光落入折丹眼里，只一瞬间整个神魂都被了吸进去。
他落脚处是一片空旷虚无的荒漠之地，周围是无数星云，星辰裹着五彩斑斓的云砂，在暗寂无边的世界里缓缓运转······
在这星云尽头，有一条贯通西东的线，那线呈黑色，极细，极清晰，就好似有木匠从墨盒里绷了一根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墨线，准备在那处割裂出个形状一般，孤独，傲然，又冷漠。
折丹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抬手指去：“那便是我！”
她一转手，又指：“那便是你！”
祝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猛地一缩——在极远的天穹，一根同样贯通世界的线，以另一种倾斜的姿势将黑暗一分为二，不同的是，这根线很粗，就像文人骚客当街挥毫，拖出的重重一笔，不同的是，这根线它被浓彩重墨的无数星辉缠绕，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即耀眼温暖，又充满童趣，令人见之则生欢喜！
她虽然笔直，奈何他是倾斜的，两根不平行的线终在一处相会，黑色那线与缀着星辉的长线在交接处迸射出浓厚墨黑与五彩的缤纷，好似夜空中永不歇止的烟火，绚烂，绝世！
世界被一分为四，若不知情者来看，甚至会以为那相会处是世界的中心，亦或者是世界的发源地！
祝余看了许久，又侧过头看折丹，发现自己比她只矮一点点，心里却生不出欢喜，反而苦涩难言。
他一见她便心生倾慕，从此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沉迷难以自拔。
他与她并未曾过多交集，但是他了解她的脾性，从来无半句虚言，因此她那般说，他便认真地信了。
然而他聪颖非常，折丹本意是叫他看她为何喜欢他，他却看见了她并不喜欢他······
从无心动！
她所以为的欢喜，不过是不知欢喜，而自以为欢喜！
折丹首座孤傲凌尘，将世上无数人远远抛诸身后，整个大荒的中坚力量加起来，方可能抵得过她一人，纵观上下，竟无一人能与她比肩！
所有人都觉得无人能与她相配，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
直到祝余这个无垠者出现，直到她的世界里出现了这样一根线······
她对于情爱之事一窍不通，她不知，世间的门当户对，并不都是喜欢！
他强忍住要迸射而出的酸涩，戴上面具微微笑道：“你要记得，你喜欢我！”
他对无限时空之法的垂涎之心，突然便淡了，因看得见的未来，他不想要。
她看见了那条线，他也看见了，而他宁愿不见。
折丹转头看他，目光里都是宁静：“好！我知道！”
祝余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去给你指一指，方才我找到的那人！二七七七！”
折丹点头，祝余眼前光彩便飞速倒退，那两根贯通天际的线消失不见，他连个眼都没眨，便发现自己还站在地上，折丹蹲在他面前，外面喧哗之声涌入耳际：“杀啊！冲啊······妈的傻逼！”
“背后背后······操！”
“对对对！就是那里！来一招日贯长虹，放倒他！放倒放倒！”
“卧槽，那么好的机会，你都能失手？”
“好！打得好！！！”
“杀杀杀！！！”
“赢了，哈哈哈！我赢了！”
······
祝余在人群中寻找方才那人，不多时便道：“你看！你看那个大胡子！对，柱子边上，准备偷袭别人那个！二七七七！”
折丹望去，不仅看见了二七七七号，连带着七三五四号与三号都被她不小心收在眼中，她见祝余还在找，便指给他看：“一号场地一名，在中央位置，八号场地一名，在场边偏东南处！”
祝余寻着去，果然见着另外两人，七三五四号是一名持剑的青年，看不出年龄，或许几千上万岁，或许是像他一般的真·年轻人，八号场地的三号很矮，比常人低了两个头，只看见个背影，没见着正脸。
祝余目光不时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为他们加油打气，一点也不关心折丹选的那三人——反正·······哎，提起这事儿自己都没自信！
比赛场地神虹乱射，地上人群混战，天空中神器交接，漫天飞舞，看台上押了注的人早已经叫骂了起来，有人开始摔东西，有人开始喝倒彩，有人开始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世界突然，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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