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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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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么闹一场,祝余觉得为了之后旅途愉快,有必要好好给上一上思想课,便也不急着去找金阳,直接找家豪华客栈,住下了。

    他喊了些吃食,就着没上菜这个空档教育小朋友:“听着,我知道你听得懂,所以你不准再假装聋哑人了,晓得不?”

    “你既然入了我祝氏之门,便要听我家训!这家规第一条嘛,便是不准随便咬人!第二条,不许乱跑,要去哪里必须求得我同意!”

    小丫头坐在他旁边凳子上,微微侧着头,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总之定然是没有听他说教。

    祝余无力,取了两根筷子佯装要打她:“听见没有啊你!”

    筷影如风,堪堪落在小丫头鼻尖,只差一毫,骤然俱停。

    这家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真正是颗砸不烂锤不扁响当当的铜豌豆,直硌得祝余上不上下不下,天天吐血三大碗。

    两人干坐了一会儿,有客栈小二来敲门:“道君,您要的饭菜来了!”

    祝余起身出门端回来,他先将一盅燕窝揭开,闻了闻,又去找小二要了些兽奶与水果,搅拌搅拌,温度差不多了便给她放面前,看她小口小口吃,不免有些老泪纵横:“我容易吗我?三十出头青春大好男儿,便有了你这么大的闺女,以后我可怎么找媳妇儿?”

    “重点是这闺女一点儿不听话,三五不时就要给我整些幺蛾子!”

    他在那边碎碎念,小姑娘慢条斯理一勺一勺舀着吃。

    “······折丹她闺女儿啊,你大概还不晓得你有个多么牛叉的母亲吧······折,断、回转也,弯弯绕绕······暂且叫你弯弯?绕绕?!”

    小姑娘万年如磐石般僵硬的脸终于有了松动,她拧眉一瞬,继续吃,好似对这个名字既不喜欢,也无所谓一般。

    “弯弯绕绕啊,你说别人家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娇俏可爱,又软软糯糯,乖巧极了呢?”

    他回想起几个面孔,觉着真是命苦极了······

    “砰!”

    木质的门扉本不牢靠,被人一脚踹飞来,木屑翻飞,一阵烟尘灌进屋内。

    有人站门口,怒喝道:“正是这二人!!”

    场间响起杂乱脚步声,涌进十数人来,持刀弄枪,将圆桌那二人围了个密实。

    祝余坐在桌前,看着门口进来一群人,为首者,正是下午那倒霉催的公子,此时颈间围了两圈布,隐隐透着些金色。

    他站起身,微微施礼:“道友,可是对在下赔偿不满意?有何要求,不妨提出来,在下尽量满足!”

    那公子已然换了身行头,着了一身白袍滚金边的星月袍,英姿飒爽,就是眉眼间透着些猥琐小气,他摇摇扇子,一脚踹翻祝余身前椅子,冷哼道:“老子姓金,名烈,乃是三品旗将,你与你女儿行刺于我,险些害我性命,如何赔偿?”

    祝余微微拧眉,正要说话,那金烈已经一把推开他,伸手向着那正在埋头吸溜不停的小姑娘行去:“小妹妹,你跟着我好不?你看你长的多好啊,过几年,长大些,便给哥哥做媳妇儿,总比跟着你这短命爹要好得多!”

    小姑娘似乎聋了一般,压根儿不理他,也对即将抚摸上她脸蛋的狼爪视而不见。

    一只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按上金烈肩膀,将那尚有半指便能得逞的爪子截住,有人温和道:“道友,您这样,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那手温温和和放在他肩部,好似清风微沾,却传来万钧之力,内里喀嚓喀嚓几声,想是断了。

    金烈肩部剧痛,挣脱不得,怒喝道:“你们死了吗?”

    包围祝余的十数将士面色通红,汗如雨下,难动分毫,好似有人强压着他们一般。

    祝余五指微一用力,金烈哀嚎声音冲破屋顶:“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

    听着这两句熟悉之言,祝余劝诫道:“道友,有两件事你必须知晓,第一,但凡毫无反抗之力还说我要杀了你之类放狠的话,要么是真想杀,要么是傻!第二······”

    他微微一笑,眼神落在已经吃完正在抹嘴的小姑娘身上:“她长得这么好看,你也能下得去手,那真的是很傻!”

    金烈本因疼痛与愤怒而扭曲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抬头再观祝余与那小姑娘,果见二人容貌非凡,不似常人,他浑身冷汗:“你······你二人是何人?”

    祝余一掌拍开他,扶起椅子,又将餐盘子里的菜一一拿出来,慢条斯理吃:“东荒人士!”

    他想了想,筷子一转,指着小姑娘:“你看她眼睛,你猜她是何人!”

    小姑娘太小了,任何人看她都是从上往下看,定然是看不清她瞳色,这会儿金烈趴在地上,正好将垂眸的小姑娘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瞳乃是一种纯净至极的金,顾盼间又隐隐有七彩光辉流转,那是能使世上任何一种宝石都黯淡无光的美丽,但凡注意到她的人,都会被她的双眼吸引。

    金烈忍着痛,脑中筛过无数人,最终定格,他颤声道:“莫非······莫非她是那位大人的孩子?”

    祝余嘴角一翘,满脸赞赏:“看来你也不傻!今日权且留你一命,走吧!”

    金烈见他承认,心中更是惶恐,犹自不甘心挣扎道:“那位大人,乃是金中赤练,性情如火,如何能有这般······这般大的女儿?你······你诳我?”

    祝余一怔,心道这家伙也不笨嘛,他摇摇头,似叹息似遗憾:“是,我诳你!你快走吧!”

    若他咬死了说是,金烈反而不信,如今他这番做派,倒是教金烈愈发不疑了。

    金烈咬咬牙,爬起来“噗通”一声跪在祝余面前,顾不得软绵的手臂,磕头道:“小的罪该万死,今日惊扰了道君与公主殿下!要杀要剐,但凭吩咐!“

    祝余正夹菜,被他这惊天一跪,直跪得虎躯一颤:······

    这兄台到底误会到哪儿去了······

    他眼珠子一转,沉声道:“明日我再去寻她母亲,先莫声张!今日倒是有些别的事要吩咐你!”

    金烈大松一口气,忙跪伏道:“但凭道君吩咐!”

    祝余放下筷,走了两步从书桌上取了两张纸来,递给他:“我要寻此人,他名唤金阳,发色与你等不同,乃是黑发黑眼,外貌看起来十五六,性格比较温和,好使一柄长剑!”

    金烈接过两张纸,一张绘着一长剑,一张乃是个人形,他看了一番,期期艾艾道:“敢问道君······他可有甚么别的······呃······特异之处?”

    祝余不解,指着两张纸:“我画得还不够明显吗?”

    金烈满头大汗,连连道:“明显!明显!”

    ······

    待金烈回府,唤了两百画师来:“来,把这人与这剑修润修润!画得好了,直升三级!”

    众人得令,摩拳擦掌,誓必要闯出个名堂来。

    数个时辰过去,金烈收到一大摞画稿,他定睛一看,脑仁儿与手臂都忍不住痛了起来:“你们这他妈画的是什么?男子男子男子!不是女人!!!”

    他手上数百张图,俱是唇红齿白,闭月羞花的各色美人,张张都是一个特色——仙姿玉质、艳色绝世!

    画师们面面相觑——这大公子,什么时候开始换口味了?

    金烈将稿纸甩地上:“重画!重画!”

    场间一时又安静了下来,夜已深,烈日宫却灯火通明,自然引起了许多人侧目。

    金烈歪在锦榻上,一边叽叽歪歪直哼哼,一边享受两名美女喂食。

    一名白发老者闯了进来:“小烈,你这大半夜不睡觉,又干甚么蛾子?”

    金烈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下来,吊着手臂,躬身道:“三爷爷!”

    那老者微叹息:“你啊,年龄最大,却老是干这些不着调的事······”

    他一眼瞥见桌上两张画纸,眼睛一亮,几步走上前,激动道:“这······这画作······是何人所绘?”

    金烈不好说缘由,只道:“乃是一朋友所绘,言要找这画中人!三爷爷,这画,可有甚么玄机?”

    他来回总在思忖,笃定是那道君考校他,毕竟······这三岁小儿涂鸦,也比那道君给的画作像个人啊!

    定然是有什么他勘不破的玄机!

    老者吹胡子瞪眼,气得直跳脚:“玄机?玄他大爷!这他妈谁画的?凭的浪费笔墨!丑出天际了!要让我逮到,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你说,谁画的?”

    金烈:······

    老爷子,虽说您醉心画业难以自拔,可不用抓着个人就这般那般吧······

    哪知老者一恨,又道:“要是普通画作便罢了,这画,画意饱满,笔酣墨饱,极具灵意,却偏偏得了这么个粗鄙不堪的表象,可不是仗着有三分才华,便故弄玄机,招摇取宠?小人行径!”

    金烈不解:“您是说,这画,还是有点儿玄机?”

    老者冷哼一声,捡起那张只绘了一柄剑的纸,在金烈急切的惊呼声中两手一拉,撕成了两半,挥向苍穹。

    金烈气极,正要说什么,却被那撕破的纸中汹涌而出的浩瀚剑意骇得神魂俱颤。

    剑意冲天,像飓风般呼啸而去,将漫天星辰的星辉都掩了下去,一时间暗淡无光。

    金烈两腿颤颤,简直难以置信:“这······这······”

    这他妈还是一张纸吗?这他妈就是一柄绝世神兵啊!

    想着他前头还将两页纸折叠了揣胸口里······

    能活着真是走运!

    老者微微眯眼:“此人竟然是个阵法大家?”

    他看着窗外那些逐渐明亮起来的星辰,伸指点在那另一张鬼画符般的画纸上,画面微微荡漾,一名青衣少年翩然越于纸上,果然唇红齿白,阴柔俊美,隐隐有些冷气。

    老者将画纸给金烈:“此人虽有通天之力,却是个心怀仁慈的大善之人,先前我所言,不妥!”

    金烈怔怔看着老者离去——这位三爷爷,在画作一业上,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就差脑门儿上刻着眼高于顶四个大字了,几时见他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过?

    那心怀仁慈的大善之人,因睡前水喝的多了,夜里做梦便梦见自己徜徉在一片海洋里,湿咸、隐有些潮气,海里有朵金色花,漂亮非常,正随波逐浪,他一时乐起来,便划了一夜船要追它······

    “······”

    祝余满脸羞得通红,盯着自己腿间湿漉漉一大片,屁股下也是大片大片潮湿,他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这他妈难道是······

    尿床了???

    他看看在床脚睡得直打鼾的弯弯绕绕,脑子里一瞬间转过了上万个念头,最终都汇成了一句话:卧槽卧槽卧槽!!!

    他急急起来,先换了裤子里衫,正要拉扯床单,却看见那小崽子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揉眼睛,懵懂无知望着他,那神色好似在说:你在干什么?

    祝余呐呐道:“你······你看见什么了?”

    弯弯绕绕小朋友目光飘飘忽忽,终于落在床下他脱下的衣衫长裤上,目光里都是:我懂我懂!我也经常尿床,都是过来人,理解的!

    祝余:······

    他垂头丧气拖下床单被褥,正要换,鼻尖却闻见一股茶香,他不动声色又闻了闻,心中了然,微微抬了抬眼睑,果然见着那小崽子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祝余暴怒,一把提起她:“你······你······”

    小崽子面无表情望着他:怎的,你尿床你还有理了?

    祝余猛吸两口气,忍住自己想要将她打死的冲动,提起桌上茶壶晃了晃:“绕绕,这是我从冲天大罗王上采集的嫩芽所制,天下只此一份,以后要捉弄人,请走大众路线!”

    被当场戳破,小姑娘一点恼怒都无,撇头,不理他。

    祝余提着她,见她面无表情望着屋顶,小小个在自己手里像个小乌龟似得,不知为何火气全消,将她抱回怀里,缓缓拍了两下,温声道:“好了,我不怪你了,你也不要生我的气了!对不起!”

    他垂头,轻轻吻了吻她脸颊:“不管你过去如何苦,如今都是我的闺女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不要再担心!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小姑娘怔愣一瞬,但她实在太面无表情,在祝余看来,没什么变化。

    他心想,算了,石头都能捂热,这小姑娘更不在话下!

    夜已深,也不好去搅扰店里,他便拖出长舟,在舟里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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