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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
祝余施礼，诚恳道：“多谢前辈相救！”
浊清玄微微颔首，指着院中桌椅：“坐下，我们谈谈！”
谈什么？自然是谈无限之空！
祝余依言落座，默默沏茶倒水。
“先说说，你领悟了些什么？”
祝余正襟危坐，道：“从前莫名领悟空间修行之法，小子便有一个疑惑，难道时空真的可以无限衍生，永无止境？”
“到如今，也是无解！但是我想，在有限的空间内，将其弯曲接驳，无首无尾，是可以做到狭意上的无限之空的！”
随着他话音落，祝余指间微动，出现一个小小水圈套在他无名指上，那小圈不断循环往复，好似永不停歇。
祝余道：“我一直认为，空间它是个圆球！”
他的左手掌心出现一个微缩的星系投影：“因为我所见的所有空间都是圆形！”
他身前不断出现各种圆，各种球——星辰、星辰轨迹、黑洞、白洞……
小小的桌上空间被密密麻麻的圆形物体挤的满满当当，两人都快看不清对方的脸。
祝余再次伸出右手，掌心不断坍缩，出现了一方小小晶石，那晶石不断变大，似乎自在生长。
“直到我想起来，物质的构成！”
浊清玄神情越来越惊疑不定，他突然觉得这孩子身上的气息越来越熟悉，熟悉得他快颤栗起来……
“物体由最微小的圆组成，那么圆与圆之间的缝隙由什么组成？更多更小的圆么？不，没有更小的圆了！”
他手中无数球体拼接在一起，果然是缝隙无数！
祝余手一挥，诸多影像悉数散去，他直视浊清玄的眼睛：“……我猜，是无！”
“真正的无！”
“也可以叫它有——便是一种不知名力量，充斥着整个大荒，在你我身体里，在桌椅板凳里，在山间风沙里，在游鱼飞鸟里……无知无觉，无处不在！”
浊清玄心脏微微抽痛，便听祝余道：“这力量，便是空！”
“所以我能撕开无数空间，时而在此，时而在彼！”
“我知渔，却不知渔！或许有一天我能真正明白，但是，目前我可以跳过这一环节，直接奔向终点！”
“我猜……空间它有一个特性，那便是无孔不入！”
祝余仰望天空，指着某处，道：“利用空间折叠之法，若是力量足够，我可以去到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
桌上出现一张白纸，祝余执笔在其上点了两个墨点：“这两个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若是一只蚂蚁来走，半盏茶功夫即可！”
他弃笔，将两张纸对折起来：“我来走，便如此走！”
两个墨点重合在一起，确实瞬间而至。
祝余将纸张打开，冲九尾狐微微一笑：“从前我便以为我是如此一双大手，将两个空间的任意一点相连接，而我只需要轻轻迈步，便能瞬间跨越两个星系！”
他摇摇头：“可是我错了！我不是那双大手！”
“这世上没有这样一双大手！”
九尾狐心脏咚咚咚跳起来，便听祝余说出了惊世之语：“而是我从大荒那里，拿到了一把钥匙！”
“一把可以打开所有镶嵌着空这把锁的钥匙！”
祝余双目亮晶晶，面上是无上自信与亢奋：“前辈您可知道，为什么这把钥匙，能够打开所有空之锁？”
他喜不自禁，笃定说出那个九尾狐猜了一辈子也猜不中不敢猜的真相：“因为，所有的空，都是挨在一起的！”
九尾狐气喘得有些大，反驳道：“荒谬！怎么可能所有的空都挨在一起？大荒如此辽阔，你我之间隔着一张桌子，难道我们两个，还能重合在一起？难道这世界，都能重合在一起？难道到最后，大家都挤在一个点里面？你的意思是这偌大大荒世界，其实就是一个点？”
祝余摇头：“不！我只是想说，空间它不是圆形！”
“它是由无数空这样的物质组成的……”，祝余斟酌再三，终于找到一个合适之词：“它是个畸形！”
“它无处不在，无所不在！它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在大荒比重之中占了九成九——它拥有同一把锁，而我有一把钥匙，能够打开它们！”
浊清玄轻点指间，两人之间裂出一条缝隙，内中大荒气息扑面而来，也将那苍穹巨树映射在祝余眼中。
祝余盯着那棵树，继续道：“所以，这便是落日荒冢藏在大荒眼皮子底下，却永远无法被察觉的原因！也是我上次落入您腹中无法破开空间的原因！你们拥有另一把锁，而我这把通用钥匙，打不开！”
若非他使用蛮力，若非那时圣骨护持，若非那缠枝花戒指助力，若非他绝路逢生遁入大隐……若非种种因由将那荒冢撕裂开暴露在大荒之内被大荒察觉，两厢争斗最终落败，也不知这一颗毒瘤，会否渐渐壮大，将大荒逐渐吞噬……
即便如今想来，祝余也是满脑子冷汗，后怕不已！
“……所以，这便是如果您允许，我就能在下一刻遁入东荒甚至苍穹宫之内的原因！”
“这也是大荒内无数空间小世界，却被允许存在的终极原因——我有一把钥匙，而大荒手中却有无数把！”
“万物都活在大荒所给的相对自由范围内！”
他伸手抚摸那处空间裂缝，望着浊清玄，诚恳道：“这都是我的猜想……而要解开那把父亲制造的无限之空的循环空间，我想我需要另一把钥匙！一把大荒知道我却不知道的钥匙！不知前辈如何看？”
怎么看？浊清玄感觉两条腿都在颤抖，他深深凝视着祝余，心中开始诡异地觉得这小家伙绝对不是大荒的亲儿子，这特么就是荒天大道的化身啊！
他深吸两口气，将这个绝无可能的猜想甩出脑海，道：“你既已知晓，那便去吧！”
祝余昏睡多时，浊清玄的两日时间即将殆尽，他叹息道：“我为我先前的言论致歉！是我过了！”
祝余心中一动，问道：“清玄大人，小子有一事不明……不，三事！”
浊清玄颔首：“你问！”
祝余好奇道：“您真的是骂了那位，被……”
浊清玄脸一黑，耐着性子答道：“是！”
祝余心中猫抓似的想知道他骂了些什么，但是不敢问，正准备岔开话题便听浊清玄咬牙切齿道：“我骂他生儿子没*****！”
祝余：……
好吧，没有将这位魂销骨灭，大荒天道真真是仁慈极了！
他又问：“您可是研究出了真正的聚灵阵？”
九尾狐叹气道：“没有！”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被允许拥有聚灵之法！”
“我如同千千万万人一般，拥有使之现世的智力，却独独没有使之现世的资格！”
他指着祝余：“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
祝余有些高兴，抿嘴笑，眼中有无法掩饰的得意，道：“嘿嘿嘿，过奖了过奖了！”
浊清玄有些沮丧，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憨货，竟然被命运如此眷顾，真是没天理了……
“还有，您上次言，夜黑无明，灵犀永生，又叫我小心天道……何以解？”
浊清玄微微一怔，道：“咦？我说了吗？我只说了叫你小心天道吧！”
祝余张口结舌，迟疑道：“您……您没说？不是您说的？”
浊清玄坚定摇头：“绝不是我！”
……
祝余脑门子上冒出细密汗水来，心脏跳的咚咚作响，下意识不愿在浊清玄面前深究，便道：“……可能是我记岔了……还有一问！”
浊清玄不耐烦了：“不是说好三个么？”
祝余辩道：“可是第三个您没答我啊！”
浊清玄气盈盈，道：“说！”
“您魂归处……是何方？”
浊清玄微微眯眼，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怎的？好奇？”
祝余连连点头：当然好奇！谁不好奇？您可是大荒存在以来，唯一一位重返人间的稀有人物啊！
浊清玄身影开始淡薄起来，想是时辰到了，他来不及多说，只道：“你好好学习，努力修行，等你有所成就，自能知晓！”
“去吧！”
祝余抱拳施礼：“多谢前辈！”
他脸上绽放出笑意来，迈向那大树所在的空域，身上战意陡然升起：“恩不言谢，自在心中！”
就在他跨出那裂缝的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冲荡到九尾狐身周，将已经被另一种力量拉扯消失的九尾狐惊地满脸骇然，他猛地回头，盯着祝余消失的那处，惊恐万状：“是你！！！”
“啪！”
长街上落下一青衣文士，他惶急抬头望着这片天地，不甘怒吼：“无道！！！无道！！！”
怒喝声冲破天际，将云霄荡起无数涟漪，内中劫雷滚滚，落下个人来……
许多人冲出房间，敲锣打鼓从颓丧在地的九尾狐身旁走过：“有新人来啦哈哈哈哈！”
“走走走，看看是何方神圣？”
“老九啊，你也别沮丧了，能出去那么久，你就偷着乐吧！知足常乐嘛！”
九尾狐昂首望着那劫云之中，嘲讽低喃道：“是……难道如今，我还能做别的事吗？”
他收起心中所思所想，站起来同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人一起跑：“黑豆，等等我！”
黑大人一个趔趄，满脸怒气：“滚犊子！”
老九嘻嘻哈哈拉扯着他，道：“来新人了，快走快走！”
那新人一身紫袍，在重重劫云之中闲庭信步，万千紫雷浩劫，皆作退避状，万不敢近他身。
众人跑了一阵，那人似乎也发现了这座城，一步而至，眼神一睨，将那欲跟随而来的浩劫吓得瑟瑟发抖，最终退散，天空再次雾蒙蒙暗沉沉起来。
他转头，正好迎上赶来看热闹的众人……
此时众人也看清楚了来人的脸，立时鸦雀无声，不知是谁先跪下，只一瞬间，所有人都跪伏在地：“恭迎……”
“免！”
那人一个抚袖，所有人被一股大力扶起：“都是阶下囚，以何礼迎之？”
众人低眉顺眼，不敢多言，只随着他走。
走了一阵，那人指着门上一门神：“这是何物？”
九尾狐恭敬答道：“此乃从前因缘际会认识的一少年，以小隐之力，便能与在下本体打得不分伯仲，大家颇为欣赏他才识，后来……便……便挂在门上辟邪……”
他已经准备好挨骂，却不想那人轻声一笑：“辟邪？甚好！回头给我门上也挂一副！”
九尾狐点头应道：“是！”
又走了一阵，走到一门前挂着白幡丧事之处，那人走进去环视一圈，看看九尾狐：“你是何时死的？”
九尾狐瞠目结舌，自然答不上话来，倒是那抚琴男子，再不复清冷贵意，低着头满面惭愧：“尊上……我们……我们一时胡闹……”
众人手心脚板心都被汗浸透，已经等着接受雷霆之威，却不料那人微微颔首：“嗯！”
……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嗯是个什么意思？是生气？还是表示知道了？还是已经失望至极懒得理你？
那人又走，将不大不小的城池转悠了个遍，指着护城河中一岛屿：“那处不错！我便在此安居吧！”
他脚踏微波，往那处行去，却不料身后扑通跪了一地：“我等有负尊上教诲，请尊上责罚！”
那紫衣男子微微垂头，叹息道：“你们不必如此！我已经……累了！你们散了吧！无事，不要来扰我！”
我已经……累了……
巨雷劈打在九尾狐与众人心尖，引起恐慌，九尾狐想起祝余那句话，心道：人，果真是会变的！
众人不敢多言，俱是跪伏送他：“是！”
九尾狐立在水岸边，莫不哀愁道：“不，我不失望！我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早点来！”
他身后一人望着那水中孤岛，赞同道：“是！大家俱是作如此想，所以才把这绝佳的位置留给了他！”
黑大人拍拍两人肩膀：“走吧！莫要扰了大人清净！”
浊清玄被黑大人揽着肩走，忍不住又回头看，心道：解脱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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