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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落日荒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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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那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声势浩大,收得却极快,饶是如此,也在瞬间传遍花界,花婆婆自然也是知晓了!

    可她除了初始抬了下眼皮,愣是连一步都没有踏出房门,只专心致志纺纱织布。

    黎明即将来临,她有些急了

    ——还有至少一只袖子的布未曾织完!

    稍后还要量衣裁剪,各种工序繁琐非常,她怕来不及!

    室内飘着些光点,像是萤火,又像是星光,缓缓透过窗户,四散飘去!

    月无疆将已经完全梦靥的金阳与老树桩死拉活拽回家:“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他的声音有些慷慨激昂,好似做了一件大事!

    老树桩扭着个萝卜腿,羡慕又嫉妒:“你这身上哪里来如此华丽的光点?我也好想要……”

    月无疆浑身一僵,缓缓低头,半晌,苦涩道:“……到时辰了啊……”

    祝余一步踏出,下一步便出现在已经入睡的牡丹身边,举着匕首,狠狠刺向她胸口!

    牡丹在他进来时便惊醒,双眼猛睁,拉了纱帐劈手甩向祝余,同时身形一错,避开了祝余这横空一刀。

    祝余从没想过能一击得手,顺势扭转,刀锋再次紧随牡丹面门——只需再近半指,牡丹势必命丧当场!

    然而就是这半指头的距离,好似隔着天堑深渊,无论祝余有多快,无论他从哪里出现,是劈是刺是挑,总是差着半个指头!

    牡丹步步生辉,游刃有余躲避着祝余的进攻,室内满是她轻佻的笑声:“小姑娘!你空有一身力量,竟然不晓得如何使用!可惜可惜!不若你来我门下,让姐姐好好教教你啊!嗯~?”

    祝余闭口不言,只是进攻越发密集了!

    牡丹调戏他一阵,见他不上钩,又笑:“好了好了,陪你练了大半夜,我也乏了!”

    她气势突变,身上弥漫出无数花粉,室内立时充盈着一股颓靡之息。

    牡丹再次击开从背后袭来的匕首,吃惊道:“你怎无事?”

    祝余微微偏头,躲开牡丹一击,身上泛着浅浅粼光。

    他突然停住了,牡丹一怔:“你作甚?”

    祝余微微低头,行了个平辈礼,缓声道:“不知仙子可知如何出这荒冢?在下家中有急事,顷刻耽误不得!还望仙子告知!”

    牡丹一口气没接上来:难道你打来打去就为了问这个?

    祝余静静站着,耐心等着她回答。

    牡丹收了花粉,捂嘴轻笑:“好孩儿,即便有,我又怎会告诉与你呢?花界多好,怎一个两个都想着出去呢?”

    祝余再问:“这荒冢法则,只是不允许男子存在,并无诱惑人心之力,可是?”

    牡丹轻轻点头,凤眼微弯,既纯洁又妖娆:“是的啊!”

    “山那边,穿过花田,有一片荆棘丛林,里面住着个婆婆,她的爱人是你的手下,是否?”

    牡丹微微皱眉:“谁呀?”

    祝余缓缓低头:“芍药!”

    “噢~~”,牡丹恍然大悟,声若银铃:“她呀?谁知道她有什么爱人呢!或许是前尘一场梦,那与我又有何干?”

    祝余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牡丹疑惑不解:“你知道什么?”

    祝余收了匕首,拢着袖子,慢慢从即将消失的月光中抬起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杀过人!我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牡丹怔怔的,不明白他的逻辑,便听他道:“一来么,我在想摆个什么姿势比较优雅显得我稍微沉稳些!二来么,我怕杀错人,所以来问问你,看有没有误会!”

    “如今诸事明了,你罪一,布设业障,涂炭生灵,伏尸百万!你罪二,收人六欲轮回,罔顾人伦!你罪三,自生孽业天道,痴心妄想!”

    他每吐出一个字,身上的气息便攀升一分,话音落,牡丹心悸地发现——祝余好似变了个人!

    他缓缓踏出一步,牡丹宫剧烈摇晃起来!

    再一步,牡丹宫裂,牡丹眉心溢出一滴血,坠落在地,开出片片花株,芳华不可盛收!

    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方才还游刃有余,如今却好似面临着一头昊天巨兽!

    她在他面前,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她不过是一朵牡丹花,如何与婆娑建木相抗!

    即便是仰望,也没有资格!

    祝余伸手,指间绽放出丝丝缕缕飞线,将牡丹捆了个结实!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声音一丝起伏也无:“你杀人无数,流血千里,且皆尽是良善之辈!我若不杀你,天道不容!”

    祝余掌心出现一个小小黑点,微微倾掌,那黑点便缓缓滑落,竟然变作一个环,套在牡丹颈间!

    牡丹惊骇极了:“你……你是空间修行者?”

    祝余再不看她一眼,抬脚便走。

    “不~~”,牡丹惊恐万状,以头抢地:“你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我可以放了他们所有人!别杀我!别杀我!”

    祝余站在门口,头也不回:“……不需要了!”

    牡丹颈间黑圈越收越紧,将她勒得面目青紫,她喉咙间吐出些血沫:“……不……我不能死……我……咔咔咔……啊~~~”

    祝余脚步一顿,缓缓回头——牡丹竟然挣脱出了桎梏,飘在空中,她双目圆睁,长发乱舞,一切都很好——除却她的头以不正常的角度耷拉在肩上!

    她“嚯嚯嚯”笑起来,伸手将头拉过去摆正,眼神出奇的亮:“好孩子……你过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祝余迟疑了下,摇头:“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过来?”,她连连发问,怒意重重。

    她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男人的女人的孩童的老人的鸟兽的虫鸣的,在花界来回震荡,叠加出了一种奇异的效果!

    瘆得慌!

    祝余叹气道:“你太丑了!”

    不仅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他也是个差不多的肤浅之辈!

    牡丹一怔,咧嘴大笑,一卷长长的舌头掉落下来——状若花蕊,十二三分,将嘴角血迹舔舐干净,回味无穷!

    看得祝余反胃,端是恶心!

    她略有些贪婪盯着祝余:“好孩子……你是什么味道啊……好想知道……好想……好想……”

    祝余再不耐烦,提醒她:“你方才将我埋在地下,不是啃不动么?”

    他伸手,空中出现一巨大的水幕:“你看!”

    牡丹缓缓摇晃着脑袋,脸上露出个奇异恐惧的表情:“这是谁?怎的如此丑陋?”

    ……她反应过来,尖叫连连:“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那水幕中,倒映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满头白发,皮褶千壑——她腰部以下不是腿,而是数以万计的树根!

    那树根,根根分明,在空中迎风招展,笼罩着整个牡丹宫,无数猩红眼睛咕噜噜转着,似讥笑似贪婪,好似一只千年老章鱼!

    这些树根上衍生出一些须状物,细细看去,竟然也长着眼睛!根须串着许多骷髅架子,有些还是新的尸体,也不知她在大荒捕食了多少人!

    她身下一树根刺入一具尸体,如同幼儿哺乳一般吮吸着腐肉,不多时,那尸体便干瘪苍老如同枯木,缓缓坠落在地,被树根碾压成泥……

    树根饱餐一顿,犹自不满足,扬起吸盘对祝余虎视眈眈,口器一张一合,竟然开口说话了:“不好吃!不好吃!”

    它一说话,无数口器也一起摇摆起来:“不好吃不好吃!”

    牡丹经不住打击,挣扎狂躁呐喊着:“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无数树根狂挥乱舞,意图打乱水幕,却是枉然!

    祝余火上浇油,道:“你看,你不仅心灵狰狞不堪,连面貌也如此丑陋!”

    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她作了如此之多恶果,还将他埋到肉泥土壤里,不过讨要些口角之利,实是便宜她了!

    “啊~~~”,牡丹仰天长啸,獠牙刺穿了脸庞,鲜血如注:“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挥舞着扑上前,速度之快竟撕拉起飓风,牡丹宫一阵抖动,彻底裂开来,地下涌上铺天盖地的眼睛与铁色口器,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祝余浑身一个激灵,拔腿便跑——不是他打不过,实在是太恶心了!

    ……

    落日荒冢外,一群将军摆了擂台,轮番上去争斗……

    一名铁甲男子,声音有些嗡气:“我等如此做法,恐是不妥!”

    他对面一老者,背着手站在高地,面目不怒自威,一看便是长期身居高位之人,见男子发问,不答反问:“你可知,为何你处处都比我强,却永远是我坐着一把手?”

    他不等那男子回答,便解了惑:“因为我年长!”

    “我年长,自然比你看得远一些!深一些!也要稳重一些!”

    男子对老者的话不置可否:“无论如何,我此生只效忠于帝国!”

    老者赞赏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是你坐第二把交椅的原因了!”

    老者背着手,望着那擂台上纯肉搏的两名武将,叹息道:“从前我曾以为,天生大殿,必然是大道使然……”

    良久,他才道:“却原来不过是嫁衣!”

    铁甲男子鼻孔里呼出长长的气流,将那擂台上两名长生境吹翻,颇为满意:“什么嫁衣?”

    老者嗤笑道:“你若是能参透,这头把交椅,还有我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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