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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荒山海祭 > 第八十三章 前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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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没等到出发去见明泰帝,却等来了祝灵域。

    清晨天微凉,鹿黎起早做饭,路过院子便见到一白衣男子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她兴冲冲喊了声:“啊,哥哥!你来啦?祝余还没起床!”

    祝灵域斜睨过去,似笑非笑:“早!”

    鹿黎浑身汗毛倒竖,讪讪道:“我······我马上去喊祝余!”

    祝余听得他哥来了,吊着两个眼袋,跑将出来:“哥哥!”

    祝灵域眉开眼笑:“叨叨!”

    见祝余只得七八岁模样,眉头紧皱:“你发生了何事?”

    ······

    一时半会儿院子里吵嚷了起来。

    “我要找的东西,便埋在此星之内!”,祝灵域摸摸祝余的脑袋,道:“你如何变成这般模样了?”

    祝余愁眉苦脸,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哥哥你找的什么东西?”

    杨大虎是个山匪窝窝里的扛把子,打家劫舍多年,颇有些家底,近日新得了个美娇娘,美娇娘娇媚可人,夫君夫君地叫着,叫得杨大虎浑身酥软,叫得他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宝贝都捧到美娇娘眼前讨她个欢喜才好!

    美娇娘喜好红色,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远远望去,好似一团火!

    这日清晨,寨子里便听她一声惊呼:“我的朱玉雏菊拈花簪呢?还有我的玉佩!谁给我拿了?”

    “是哪家的小贼偷了?报官报官!”

    杨大虎闻讯赶来,痛心疾首道:“哎哟,我的娇娇,你莫不是忘记了老子干的是甚么营生?报的甚么官?”

    ······

    万里之外的罗摩国,朱利多多大早上便被摇晃醒来,他怒喝道:“什么时辰?”

    没人回答他,晃动越来越剧烈,有人惊呼:“地龙来了!王上,是地龙!”

    房梁开始剧烈晃动,房檐上的瓦片淅淅索索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打在地上!

    朱利多多浑身一紧,穿上裤衩便跑,哪里顾得上身后娇弱弱惊慌失措的妃子。

    他刚跑出寝宫,没成想那地龙却慢慢平息了下来,虚惊一场······

    ······

    今日各国大大小小府衙都接到数不清的报案,俱是丢失了东西,或是女子发簪配饰,或是古玩把件······可丢失的东西却都只一样——朱玉!

    实在怪哉!

    ······

    无数朱玉破空而来,在祝灵域手中渐渐汇聚在一起······

    小相柳奇道:“咦?这不是我们上次在地底见到的那个骨头吗?”

    朱玉汇聚,却越变越小,逐渐变成一根约莫尺长的肋骨。

    祝余颔首道:“是的是的,那墙上还刻了字!许多都不认得,就写了个地狱空荡,杀之大荒······我们猜测,是不是大荒神王殒命在此······”

    “写的什么?”,凛冽如寒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折丹只着了身中衣,站在门口:“写的什么?”

    祝余拿了纸笔,将那一排字写下来:“大约是这么个模样,不过我们只认得几个字!”

    折丹踏前一步,身上披上了层层星月袍,她盯着那行字,眼神冷凝下来,她伸出手,祝灵域踏前一步,理所当然将那根肋骨双手奉上。

    祝灵域反应过来:······

    折丹双瞳明明暗暗,无数星辰从她眼中诞生,绽放出七彩琉璃,不多时,她道:“此事与尔等无关!”

    她再次向祝灵域伸出手。

    祝灵域看着眼前指节修长的手掌,心中叹息一声,无法反抗。

    只见他掌心出现一副小小的骸骨,只有胸骨与一根腿骨,那胸骨尚差了一根,通体朱红,在朝阳下显得娇艳欲滴,不像是骸骨,反而像是一件稀世珍宝。

    折丹把那骸骨取下,将那根肋骨补上,脸上毫无表情,递给他:“既然你在追查此事,便由你去办!”

    祝灵域颔首,双手接过:“是!”

    祝余心下痒痒,他与折丹朝夕相处,根本不像祝灵域一般敬畏,便问她:“折丹!这字儿写的什么?是不是大荒神王?”

    祝灵域大约也猜出来折丹的身份了,此时看祝余如此说话,心中一阵紧张——照这位的脾性,怕不是一巴掌打散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折丹只是皱了皱眉,不发一语,手里出现把梳子,递给祝余:“给本座梳头!”

    ······

    祝余乐呵呵接过梳子:“好的好的!”

    望着那两人一前一后回转房间,众人:······

    折丹的长发远看像是银色,凑近了看才发现,还泛着极其微小的彩光,顺滑无比,祝余麻利地给她挽了发:“今天我要去大晏皇宫一趟,您能晚上再······疗伤吗?”

    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啊······

    折丹微微沉吟,颔首:“可!”

    明泰帝仍旧穿着那身老妇人的外皮,与牧千秋一起等候天地学院众人。

    “见过祝先生!”,牧千秋眼光灼灼,将那包了个满头满脸的人喊得虎躯一震。

    祝余哀叹着露出面容:“千秋姑娘,您这眼神儿也忒厉害了!”

    寅离就站在祝余边上,牧千秋连个眼神都不给,道:“诸位随我来!”

    宫中经过修葺,早看不出来灾祸之后的颓然,牧千秋与明泰帝领着众人,九曲十八拐,终是到了那九十九层通天塔楼。

    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此,守门的将士微微有些惊讶,但是看见天地学院的袍子,满目了然,恭恭敬敬开了门。

    这塔楼,层层重兵把守,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从前引发无数人猜想,是否是藏了天珍地宝在里面,又或是什么天家秘辛······

    进去了方才知晓,里面乃是帝王灵冢,挂着帝王画像,立着生平碑,设了灵龛以及生前珍爱之物,要说珍宝,那确实还是有的。

    第一层,乃是开国皇帝牧襄之位,除了生平碑,还挂着许多字画,图文并茂叙述了这位开国皇帝的辉煌过去。

    第二层、第三层······

    随着明泰帝登楼,众人将这大晏过往看了个通透明亮。

    截至第九十七层,却是空荡荡一片,只一个牌位,写了病帝两字,也无挂画也无碑帖,摆设了数张椅子,想来还是知晓祝余等人要来,临时放进来的,实在是荒凉寂寞极了。

    寅离脸部抽搐,被鹿黎拉着,才没有当场发作。

    但他还是讥讽道:“牧云辰,字卿,尊号昭明,谥号病!有心了!”

    明泰帝听他讽刺,只道:“诸位先生请坐吧!”

    她亲自沏了茶,给众人奉上:“诸位先生今日来,想必是有大事商议!因此择了此地,洗耳恭听!”

    祝余饮了口茶,馨香扑鼻,回味甘甜,喜道:“太皇上这茶倒是不错!”

    他放下茶盏,道:“人有魂,物有灵。人死魂灭,物销灵亡,二者相互依存,世间万物,都逃不出生死二字!但凡能孕育生灵的星球,都有着星魂!那日流火入世,本是灭世之灾,没成想星魂突显!”

    他顿了顿,方才道:“可那日想必您也看见了,星魂片片碎裂,此星已无灵!不出百年必定山河枯竭,生灵泯灭,变作荒星!届时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明泰帝神情一紧,忙问道:“先生可有解法?”

    祝余苦笑着摇头:“若是星魂有裂缝,在下倒是可以修补一二,可是已然灵销,如何救得?尚在寻求解法!倒是在下有些许疑惑,还望您能解惑!”

    听闻无法,明泰帝有些失望,道:“先生请讲!”

    “那日袭来的流火,非同一般!在下与昭临陛下一同抵抗,也不能撼其分毫!它一路行来,也不知撞碎了多少星辰,可唯独被此星挡住了,此星魂,必定非同一般!在下想请教太皇上与陛下,可知是为何?”

    明泰帝皱眉,千秋也摇头:“并非隐瞒先生!而是我与母亲,确不知情!”

    寅离专注听着,此时才似笑非笑道:“非正统出身,如何能知晓帝王传承?”

    他注目着病帝牌位,缓缓道:“可知我大晏与大宛国为何千年不战?可知踏燕关从何而来?可知极东至极西通天之脉何来?可知我牧氏血脉所承为何?”

    随着他的几个可知,明泰帝脸色变得晦暗起来.

    众人也沉默起来——不论是明泰帝还是昭临帝,确实都非正统,正统者,唯牧流溪!

    寅离又道:“今日若非是祝余之故,我一生都不会告诉你们真相!”

    “千年前,有魔族降世,便是为着此星星核之内封印的东西!”

    祝余:“确实!这封印乃是星魂大阵,若非它破碎,想必那骸骨永远也不会再显露于世上!更不能被我兄长发现!”

    “神魔两族不知为何,并未将战役扩大,只在此星征伐,大战不过三年,对我等人族来说,却是浩瀚的灭顶之灾!魔族灭亡后,神族作为补偿,点了我牧家先祖与大宛国先祖,以人魂之力,蓄养星魂大阵,将一物封印在星核之中,从此两家谨守誓言,代代传承此秘!没成想,在我牧氏上一代,竟然传承断裂!”

    明泰帝抿抿嘴,低声道:“那时,我们都以为先帝被人置换······谁能想到······”

    寅离扯起嘴角:“说到这里,你们也该明白了,从来就没有什么牧氏苏氏!不论牧家还是苏家,代代流淌着的,都是神的血脉!初代神祗,在我们的血液中埋下了一枚印记,每一代的帝王都将在登基那日得到天启,得此传承!至下一代帝王登基时,印记消失,再附身新君!只可惜······我那父亲,还来不及将印记授予我,便被你们杀死!印记便永恒留在了他身上!那日星魂突显,想必是大宛君王布阵唤出星魂用以抵挡!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大阵的另一端,印记消失,星魂得不到人魂之力,自然慢慢弱化!因此片片碎化!”

    牧千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原来如此!

    寅离拍拍鹿黎的手,示意她莫要担心,最后轻声道:“牧千秋,你知晓我为何要说你是我最想杀死的人吗?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明泰帝整个人都蜷缩在光明里,似乎承受不起这样的过去:“因为千秋?”

    “混沌生九子,大荒孕三帝,神王,魔尊,人皇!可是这三者,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神王也好,魔尊也好,都似乎只是个称号,更不消说毫无根基的人族,怎出得人皇?”

    “直到你慢慢长大,身上出现了既不属于神族,也不属于人族的东西!父亲查阅了许多上古资料,甚至偷偷去往神族,四处探听消息,才知晓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人族之皇!不仅是我们这一隅,浩瀚宇宙中所有人族,都将奉你为王!这个事实使父亲陷入了两难——一则,他是神族后裔,按说应该遵照神族利益,将人皇现世照传神族!二则,他知晓人皇出世对神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先于神王出世的你,浩瀚宇宙中将觉醒血脉之力无穷无尽的人族,子嗣艰难的神族······种种因由,神族必定倾尽所有灭杀你!”

    “神、魔、人三族,本质上并无不同,皆是这宇宙诞生之时天生的灵物,只不知前两者为何能修行,而人族懵懵懂懂毫无建树······我只能猜想,上古是有三王的,只是神魔两者,出现过,又消失了,而你至今才出现!”

    “前些年祝余开德圣学院,人族资质不凡,更是出了楚辞这样的人族天生神体,我便知晓,人皇觉醒,人族藏在血脉中的力量也觉醒了······”

    “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你了!”

    “······他最终选择了你!牧千秋!”

    “他是神族,却最终倒戈人族,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女儿!他精心策划了一场惊天秘案,用自己天衣无缝的死亡,换来了你的成长!”

    “他要瞒过苏家,做这弥天大案,非死不可!可如何死,才能死得自然,才能死的苏家毫不起疑······唯有这帝座厮杀败亡一条路可走!”

    “对他来说,他即愿意为你的平安付出一切,又痛苦于沉于黑暗时,他所爱的人不但不给予丝毫温暖,反而刀刀刺骨!”

    “从头至尾,只有我一个人相信他,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他!他打我骂我撵我,想要我如同你们一般恨他,可是我不行!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只是知晓父母反目成仇,姐姐挨着母亲,父亲孤身一人,我怎能舍他一人!我那时候也是恨的,恨你们,也恨他,恨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好好地,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他想尽办法,都不能从你们手下救出我,你既不愿意放过他,也不愿意放过我这个所谓的孽种!”

    “直到他死前,我才被告知一切······”

    “原来我和你,母亲和父亲,乃是真正的一家人······”

    “所以我无法原谅,无法原谅他用所有来付出,却被你们背叛得理所应当······”

    “哪怕你们心存一点良善,莫要用那种死法对他,我也不会如此厌恶你们!”

    “落在阴沟里面的狗,人人都要踩上一踩,踢上一脚,来彰显自己是光明的、合群的,嘴里念叨着:你要是不咬人,我怎么会打你杀你?却从没有人想过,或许那条狗,他只想痛痛快快地死!”

    “他用这种愚蠢的方法保护你,我不反对,我只恨你们那时,如何狠得下心肠!”

    牧千秋跌在椅子上,不可置信:“不······不可能!他······”

    她急急拉着母亲的手,像是要寻求救赎一般:“母亲,您不是说,是他杀了父亲,夺了父亲的江山,与您生下小曦的么?您不是说,那是您一生的耻辱么?”

    明泰帝眼泪不停歇——她猜中了部分,然未曾想,真相竟然如此讽刺而疯狂!

    她的泪水划过重重叠叠的皱纹,哽咽道:“昭明七年,你弟弟出生满一岁,那年你九岁,那天下着很小的雪,你知道,晏京真的很难下雪,那雪还来不及坠地,便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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