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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衣男子为蓝袍男子添了些酒：“也就是说，他最终还是逃了？”
居北易举杯示意，一饮而尽方才道：“陛下！此番实在是有负重托！”
白沉粗犷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北易兄！莫要介怀！”
他以酒代墨，在空中汇出一行字，道：“先前杀之，乃是下下策，北易兄，你看我这上策，可还行得？”
居北易细细品着那行字背后透露出来的谋略，冷汗涔涔，他一直知晓，这位陛下智计过人，未曾想如此过人！幸得是魔族之王，若是神族有一位这样的智者，魔族怕是已然覆灭！
字体散去，复又落入杯中，白沉缓缓饮着，道：“耐心等吧！千年之内，我魔族，最终会有一位真正的王！”
明泰十六年秋，世间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隶人与诸国和谈，战事平息。
其二，大晏新月升，牧千秋登帝位，年号昭临。
其三，天地学院重开院门，广纳天下学子。
……
明泰十四年，晏军出征前夜，轩辕重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裹了被子起了床。
轩辕重敲开寅离的门：“夜来无事，手谈一局？”
寅离本都躺在床上了，此时稀里糊涂被喊起来，崩溃道：“半夜不睡觉你来找我手谈？”，便要关门。
轩辕重伸出一只脚挡着门缝，进了屋：“睡不着！”
寅离拿他无法，只得沏了壶茶提神，道：“只一局！”
轩辕重摆好棋盘，道：“黑子白子？”
寅离没好气道：“黑！”
轩辕重道：“好吧！你先！”
寅离“啪！”一声，拍在中元。
轩辕重皱眉：“第一步便中元？”，他捻白子老老实实放在星位。
寅离“啪！”，星位，回道：“我今天便叫你知道知道我的棋风！”
两人一来一往，嬉笑怒骂，时间慢慢变长，寅离也认真起来，轩辕重棋风沉稳，不急不躁，倒是难缠！
一局完毕，轩辕重输三目半，两人慢慢将棋子捡起放回棋盒。
寅离汗颜道：“想不到你如此厉害！逼得我步步后退！差点儿失利！”
轩辕重冷哼一声：“你不看看我祖母是谁！我这些年病在家中，无事便是祖母与我对弈！索性不才区区在下还有点儿天赋！再者，为将者，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寅离点头赞同：他的棋风沉稳非常，不骄不躁步步为营！若非自己自小得了些孤本，今日怕是赢不过他！
想起那位活在传说中棋力惊人的天下第一，他见过真人，是一位满脸皱纹抱着轩辕重喊心肝儿的老祖母······不禁嘴角抽搐。
茶，有些凉了，轩辕重喝了口，随意道：“我祖母曾言，这天下能下的过我的，不出五人！没想到你是其中一位!”
寅离莫名其妙，同情道：“你祖母真疼爱你！这种违心之言也能说得出来！我认识好多人，我在他们手下，走不出一炷香就要完蛋！”
轩辕重看他一眼，也不辩驳，只将重新温热的茶壶递给他，漫不经心道：“你今天又杀谁了？”
寅离一怔，看轩辕重像看个智障：“你没事吧？”
轩辕重将茶壶重重放下，厉声道：“他们几个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我是傻逼？”
寅离笑着看他，道：“你真傻了！”
轩辕重不说话，只定定看着他。
半晌，寅离挂在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他手中攥着的棋子，已被捏成粉末。
“杀了徐兰山！”
轩辕重一惊，骂道：“你他妈傻吗？前头你杀人，我怀疑你，也管不了你！可这个徐兰山······这个徐兰山！”
寅离眼神黯淡下来，颓然道：“我知道他政绩斐然，勤政爱民！乃是不可多得的治世能臣！我想了很久，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动他···可我无论如何都想杀他！就像渴了想喝水，饿了想吃饭，尿意来了就算尿裤子里也无论如何都憋不住一般！”
“怎么杀的？”
“他年迈了，我让他提前寿终正寝了！毕竟……他也算是个好官……”
轩辕重见他眼尾发红，知他心里不好受，叹气道：“我不知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可···你这样做是错的！”
寅离抬头，眼里均是怨毒：“那是他们欠我的债！”
轩辕重端起白子，慢慢收捡，道：“还有多少人？”
寅离一怔，老实答道：“目前能杀的，还有三四个吧！”
“之前那些人······都是你？”
寅离默默点头。
“谁？”
“达志贤王、明泰帝、牧千秋！”
轩辕重气道：“······老子睡个觉都不安生！你是要翻天？”
寅离猛然抬头，道：“他们杀我父，我杀之，有何不可？”
轩辕重放归棋盒，摇首道：“无论如何，停手吧！且不说这后两位你杀了有什么后果，我且问你，从前你发的甚么愿，还记得吗？此事一旦暴露······你知道的！”
寅离手拈黑子，摩挲半晌，抬头看着轩辕重：“我知道！”
夜深了，轩辕重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道：“有点困······总之你······”
他身体往后仰去，寅离扶住他，轻声道：“今晚你只是与我下了盘棋，其他的都忘了吧！”
“······嗯······好！”
轩辕重大汗淋漓睁开眼，挪开小相柳压在胸口的腿，心脏跳得咚咚作响——他想起来了！
他一手捞起睡得跟头猪似的小相柳，御风而起，直奔晏京。
祝余趴在床上，寅离给他上药，皱着眉：“你那朵花呢？给你自己也用用？”
祝余痛的直哆嗦，道：“我那花对我自己没用！哎哟哟，痛痛痛！”
轩辕重提着小相柳，一脚踹开门：“寅离！你竟然敢封印老子的记忆？”
祝余猛回头，喜道：“阿重！你回来啦？”
轩辕重一惊，连忙行了个礼，上前道：“老师！您这伤势怎么回事儿？”
迷迷糊糊醒来的小相柳：“嗯？我们什么时候拔寨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祝余哀叹道：“说来话长！那日我去修补裂缝，遇到个蓝袍人，我看他长得干净温和，想来是个好人，无甚防备，谁知他是魔界大佬居北易······”
寅离一边搅和着一碗羹，一边听他细言，时不时插嘴问上两句，眉头越皱越紧。
等祝余讲完，鹿黎拿过寅离手上已经温和的羹，慢慢给他喂着。
祝余之前能跑能跳能逃命，还能力战人皇，回了家伤好了许多，反而歪歪唧唧直哼哼，求这个安慰那个抚摸······
寅离问他：“我且问你，你的体质，到底有何特异之处？”
魔族长老降世，杀他到底有何因由？
祝余想了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众人：······
他腰上伤口扯着的大嘴巴，对他此言是莫大的嘲讽。
“······好吧好吧！有些刀还是能伤我的！”
左右有依赖，他其实不是个爱动脑子的人······
小相柳也蹭了碗药羹，自捧着喝，灵机一动问道：“祝余你本体是什么？我好好奇！”
祝余摸摸脑袋：“我就是人身啊！”
寅离感叹，相柳这小家伙，平日里憨憨的，可总在关键时刻这么机灵！他总觉得祝余身上牵扯着惊天大秘，想来必定是他身世的缘故！
他问道：“那你的花，哪儿来的？从前不见你使出过！”
祝余笑道：“啊，你说这个啊？”
他闭目凝神，神府映射出了一株小小树冠，上面点缀着零零星星七八朵花，无数神府星窍围绕在树冠旁边，向它输送能量。
他睁眼，那冠消失不见：“我也不晓得这是什么，进入藏星境，慢慢就长出来了！”
“婆娑建木？”
虽只一瞬，小相柳却噌的一声蹦了起来。
“你的本体，是婆娑建木？”
祝余摇头：“我说了我的本体是人身啊！再说，建木这种传说中的东西······”
小相柳摇头：“不不不，我不会认错！世上只有一株婆娑建木！头些年，小叔叔带我出游，路过东荒大帝疆界，小叔叔说去府上拜谒一番才好！大帝的星域里面就长着一株婆娑建木，小叔叔当时很惊讶，那么大一株婆娑建木，根植星海，冠顶苍穹，为何没有灵犀……后来我祖父也甚是惋惜，言重宝无灵，天地大哀！”
在座的，都是通读了祝余从招摇山带出来的书藏，又都是些聪慧之人，哪里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若小相柳所言是真，那么祝余······如此真实的祝余，他的本体，在东荒大帝的星域！
他们看见的，只是他的灵体！
一通百通——难怪，难怪祝余随便挑一颗种子，便是冲天大罗王！原不是冲天大罗王选择了他，而是他选择了那颗种子成为冲天大罗王！
难怪冲天大罗王能与他灵犀相通，难怪祝灵域也能指挥冲天大罗王——王者之令，不能不从！
原是这东荒大帝一家子，都是上古建木！
而祝余更是一株婆娑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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