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爱笔楼 > 儿子与情人 > 第27章 纠缠不清的爱恨(5)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爱笔楼] http://www.ibiquzw.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她听见保罗抚摩马身时马一仰头便拉动套在孔眼里的套索发出的声响。她多么想好好听听他的话。但是,在她的伊甸园有一条大毒蛇。她真心诚意地扪心自问,是不是想要得到保罗·莫雷尔。她觉得这想法或许有些可耻。她心乱如麻,担心自己真地想要占有他。她站在那里,责备和自己。随之又感到非常羞愧,使她苦恼不已。她在万分痛苦中踌躇了。她想要得到保罗·莫雷尔吗?他知道她想要得到他吗?这是她何等难解的不贞啊。她感到她的整个心灵已经仿佛陷入了羞惭感情的深渊。

    阿加莎先打扮好,也下了楼。米丽亚姆听见阿加莎跟那保罗打招呼时是何等快活,而且确切地知道阿加莎用那种腔调打招呼时,那对迷人灰眼睛会变得更加明亮。她本应觉得,如此这般地跟他打招呼,未免有些失礼节。然而她站在那里,为想得到他而责备自己,有芒刺在背之苦。她困惑不已,跪下祷告:

    “哦,上帝,别让我爱上保罗·莫雷尔。如果我不该爱上他,那就阻止我爱上他吧。”

    祷告里的一些罕有之言使她顿生疑窦。她抬头思忖。爱上一个人没有?爱是上帝的恩赐。它反倒使她感到羞耻。这都是因为他,保罗·莫雷尔。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是她自己的事,是上帝给予的爱。她要成为献祭。是上帝的献祭,不是保罗·莫雷尔的献祭,也不是她本人的献祭。

    米丽亚姆每星期四晚不再去贝斯特伍德图书馆的做法。整个春季她都按时去叫保罗一起去,后因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和他家里的人的有些不和,使她意识到他们讨厌她,她决定不再前去。于是在一晚上她告知保罗,对他们的约会——星期四晚上,就此结束了。

    “为什么?”他问得很干脆。

    “没有为什么。我只觉得没有必要去。”

    “那好吧。”

    “不过,”她吞吞吐吐地,“你要是愿意见到我,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去。”

    “在哪儿见面呢?”

    “只要你愿意。”

    “不管在哪儿我都愿意去哪里。你为什么就不去我家叫我呢,我不明白。既然你不愿来,我也不愿跟你见面。”

    于是,此前对他们的约会日——星期四晚上,就此结束了。他以工作压抑自己想她。莫雷尔太太对他这安排满意不已,心照不宣。

    到保罗二十岁时,全家人花很多时间准备了钱出外度假。莫雷尔太太自从结婚之后除了去看望过她的姐妹外,从未出外度过假。如今,保罗总算攒够了钱,全家可以如愿了。去的人还真不少,安妮的几个朋友,保罗的一个朋友,原先工作过的事务所的一个年轻人威廉,还有米丽亚姆。

    写信预订房间之事,闹得热闹。保罗和母亲为此争论很久。他们想住带家具的农舍,为期两周。母亲认为一个星期就够了,他坚持两个星期。

    最后盼来马伯索普来了回信,正是之前所想要的一周三十先令的农舍。皆大欢喜。

    他们决定在星期六早晨乘七点钟的火车出发。

    保罗提出让米丽亚姆今晚在他家过夜,因为她今早晨赶来,路程太远。她来他家吃晚饭。大家心里非常高兴,连米丽亚姆也受到热情的款待。然而几乎从她一进门来,气氛就变一片死寂。他发现琼·英吉萝写的一首诗,诗里提到马伯索普,所以他一定要念给米丽亚姆听听。他从来没有如此多情善感得要给他家里的人念诗。而现在,他们安静从命听着他念诗。米丽亚姆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于他。有他在场,她总好像全神贯注的看着他、深深被他所迷惑。莫雷尔太太十分不满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也打算听听。就连安妮和父亲也在听,莫雷尔头歪在一边听,那样子就像有些人听布道而感到心亏。保罗低头认真念着。他们几乎认真听着。莫雷尔太太和安妮几乎在跟米丽亚姆唱对台戏似的,看谁听得最仔细、谁能讨得他的欢心。

    “可是,”莫雷尔太太插话,“写到恩德贝新娘时钟鼓齐鸣,能不能明白一点?”

    “是用钟敲出的古老曲调,是预防洪水的警告。我猜想,恩德贝新娘是在一次洪水中淹死的。”他回答道。

    “那些人知道这曲调的意思喽?”他母亲问道。

    “是啊——就像苏格兰人听见《森林里的花朵》一样——另外,他们总是倒着敲钟来报警。”

    “不会吧?”安妮,“倒着敲,顺着敲,声音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他,“如果你敲钟的底端,声音就低沉,再朝上敲声音就高了,是当一当一当一当一当!”

    他这模仿之声的音阶一个比一个高。大家都觉得得很有道理。他也觉得真高明。他稍停片刻,继续念诗。

    “嗯,”他念完后,莫雷尔太太好奇地,“如果书里写的内容不要这么悲惨就好了。”

    片刻整个屋子安静了。安妮起身收拾桌子。

    米丽亚姆起身,打算帮着收盘盘碟碟。

    “我冲洗吧。”她。

    “不用麻烦你了,”安妮喊道,“你就再坐下息会吧。要洗的东西不多。”

    米丽亚姆不会随和也不便坚持,便又坐下跟保罗一起看书。

    他成了众人之首,他们几乎都忘了他父亲。万一那口白铁箱子运去了弗斯比而没有运去马伯索普怎么是好,他颇为此操神受累。他胜任不了雇马车的差事。是他能干的、瘦的母亲办妥的。

    “喂,快来这里看啊!”她对一个人喊道,“这儿!”

    保罗和安妮在一旁等着看会是什么结果,难免羞愧,却捧腹大笑。

    “到布鲁克村舍,要多少钱?”莫雷尔太太问道。

    “两先令。”

    “这么贵啊!那多远?”

    “可远呢?”

    “我不信。”她。

    她爬进车里。八个人一下都挤上了这辆破旧的海滨马车。

    “你们瞧,”莫雷尔太太,“一个人三个便士不是很贵,要是坐有轨电车——”

    他们一路驶去。每经过一个村舍,莫雷尔太太都会喊:

    “是这个吗?呃,就是这个!”

    大家屏住气息坐着。疾驶而过。一阵不约而同的叹气。

    “我真高兴。”莫雷尔太太,“我刚才吓坏了。”他们一路驶去。

    他们终于到了下榻的屋子,屋子孤零零地立在公路边的旁边堤上。

    保罗负责管账。他和他母亲负责平常所有事务,全部开销——宿费,伙食,等等等等——为每人每十六先令。早上,他和伦纳德去洗澡。一大早,莫雷尔出外转悠。

    “你,保罗吃块黄油面包。”他母亲在卧室里叫他。

    “好吧。”他答道。

    他回来,见他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继续充当家庭主人。女房东年纪不大。她的丈夫双眼失明,洗衣服的活是她干。所以莫雷尔太太总是自己在厨房里洗锅洗碗,也自己铺床。

    “你不是出来享受的吗?”保罗,“可好,又在干活。”

    “做你事?”她大声。“别在这里唠唠叨叨!”

    米丽亚姆很少有机会跟他在一起,除非是别人都去听“黑人民谣”了。米丽亚姆觉得这种歌单调乏味得叫人受不了,他自认也有同感,一本正经地告诉安妮,听这种歌谣是浪费时间。然而这些歌他都会唱,在路上走时还大唱特唱。如果他独自听到,这种单调乏味使他满意不已。不过对安妮,他又有法:

    “这种玩意儿乱七八糟!没有一点曲味。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坐在那儿听。”他向米丽亚姆到安妮和其他人时则满带嘲笑的口吻:“他们大概又去听歌了。”

    一傍晚保罗和米丽亚姆同去朝瑟德索普大沙滩。一轮橘红色的皓月为他们增添一份浪漫色彩。他站着不动,看着它。

    “你怎么啦?”米丽亚姆喃喃道。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

    “有什么事?”她又喃喃问道。

    “是这月亮。”他皱着眉回答。

    “是啊,”她表示赞同,“不漂亮吗?”她对他感到好奇。

    他们沿着黑乎乎的沼泽草地走着,他看着月亮,一句话也不。她在他身边慢慢地走着。他恨她,因为她似乎有些使他看不起自己。抬眼远看——他看见黑暗中有灯光,是村舍窗口传出的灯光。

    “啊,别的人早就回来了!”他们一进屋母亲就。

    “哦!”他急躁地嚷道,“只要愿意,我就可以去散步,不是吗?”

    “我以为你会回来吃饭。”莫雷尔太太。

    “我都长大了,需要自己多问,”他反驳道,“并不晚。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吧,”他母亲讽刺地,“那你就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那一晚,她没有再理他。对此,他装着毫不注意、满不在乎,只是坐着看书。米丽亚姆也在看书,假装忘记自己。莫雷尔太太恨她,因为他们在一起几乎就要变成这样了。她眼看着保罗越来越急躁、自负、忧郁。她将这一切都归罪于这姑娘。安妮和她的朋友们也跟她作对。除了保罗,米丽亚姆没有自己的朋友。但她并不生气,因为她蔑视其他那些人的浅薄。

    保罗恨她,则因她破坏了他的闲适与纯真。他为一种羞辱而感到痛苦。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