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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廖羽的饼屋（上）
当我在路上的时候，我无暇顾及路旁的风景，因为我知道风景再美也只不过是惊鸿一瞥；我看不懂行人的匆忙，就算我们都一样，奔赴着不同的终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或许我会因为见到熟人而相谈甚欢，又或许我一整天都在沉默，我大概也学会了沉默。
至今我还搞不懂自己的性格，又或者说是我多变的情绪，我一生都在奔忙，去换取成长，却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开朗。
——序
“苏镇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镇子，这里见不到什么修仙者，也很少有江湖中的打打杀杀，它之所以还算热闹，只是因为它靠近离州城而已，但也正是因此，纷乱终会到来。
血狼帮，原本只是离州城附近山上的一窝土匪，结果遇到官府清缴，无奈之下他们来到了这里，并仗着他们有点实力，开始在苏镇为非作歹，危害乡里，百姓苦不堪言，偏偏离州官府又不打算管这一烂摊子事，慢慢的他们实力稳固了下来，也不打算再回山当土匪了，毕竟土匪还需要每天不辞辛劳的工作，这里工作多轻松，反正吃的喝的都是剥削乡里。
而我们方家，是从我爷爷那辈来这里的，当时我爷爷只是一个镖师，或者说，我们方家原本就是以运镖为生的，当时我爷爷他们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里匪患猖獗，一时气不过的爷爷打算为民除害，便留了下来，然而方家和血狼帮彼此之间却只能说是势均力敌，爷爷和他们斗争了十几年，一直以来都是此消彼长，不分胜负，但至少这样遏制一下他们，他们就会收敛一些对百姓的欺压，久而久之方家也在这苏镇定居了下来，血狼帮因为我们的制衡，不敢那么猖獗的强抢百姓钱财了，他们转而占领了整条西街，在那里开了各式各样的店，牟取暴利，还强买强卖，百姓们一直都苦不堪言。
但这似乎也是他们最大的妥协了，毕竟他们这样的人，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拼个鱼死网破。”
方若霖开始慢慢的说起他们苏镇的历史，廖羽有一种感觉，这些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变得柔软了起来，廖羽兴致勃勃的听着，丝毫不觉得有半分枯燥。
“后来方家就遇到了我这一档子事，眼看着所谓的神墟遥遥无期，血狼帮却又想趁机灭了我们方家，大伯就是这样折在了他们手里，但奇怪的是，我们方家在一系列的麻烦中都化险为夷了，我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有今天的这个结果，我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西街的阳光多好啊，至少去过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去过。”
方若霖低声得说着，情绪开始有了几分波动，也许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真的有些奢侈吧，如
果不是因为各种巧合，她的生命可能真的早该在几个月前就终结了。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师傅以前和我说过，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无论如何，都会有好运的。”
廖羽开始试着笨拙的安慰起她来，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大是大非，他真的开始相信，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曾经与全天下为敌啊，那样的感觉，真的是太过于梦幻。
“好运？我一直都没有觉得他切实的存在于我的身边过，我出生的那一天，爷爷刚走，没了爷爷的制衡，血狼帮开始放肆起来，想要乘机灭了我们方家，当他们手执刀兵，前来大肆屠杀的时候，我父亲，我娘亲，方家的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我出生的喜悦之中，我睁开眼看到的世界，没有阳光，没有美好，只有厮杀和哭泣，有孩子们痛哭的声音。娘亲为了保护襁褓中的我，倒在了匪徒的长刀之下，也就是因为这样，父亲才从此开始变得脾气暴躁，并且视血狼帮为死敌，而我大伯，一直是那样的一个老好人，还想着方家跟血狼帮可以和睦相处，可是，这个世上恶就是恶，善便是善，善恶之间会有因果，可是很多时候恶都会强于善一截，善良，只有挣扎着在黑暗中熬出头来，才会绽放其光辉。而往往，在没有熬过这片黑暗之前，善良就会在途中夭折。”
方若霖越说越难过了，廖羽很难想象，这个前一秒还在笑的女孩，会突然间崩溃成这样。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不堪的往事吧，廖羽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有种想要去抱抱她的冲动，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在没人看得到的黑暗中瑟瑟发抖。
“不过父亲一直在说，所谓的善良，不是因为你的境遇好了，而去帮助别人，这虽然也是善良的一种，但这个上最美的善良就是，无论你身处于何种环境，无论你正在面临着什么，你却始终都在保持着一颗善良而真诚的心，这颗心，不会因为贫穷而刻薄，不会因为渺小而卑微，不会因为强大而狂妄，也不会因为艰难而偏激，不会因为缺憾而贪婪，这是最美的善良，如果你做到了，无疑你也会成为最好的自己，所以啊，若霖，母亲虽然早早的离开了你，可是你知道吗，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认识她的人没有不说她好的，你也要做一个像她一样好的人，当然你是独一无二的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方若霖，你有属于你自己的美丽和善良，因为你是你娘亲的女儿，所以你那么那么那么的好，但我希望你的好，不单单只是因为你是你娘亲的女儿......”
“后来我问父亲，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当时父亲喝的醉醺醺的，以前他是一个脾气很火爆的人，对事对人都是一副雷厉风行，不容反对的样子，我知道，这些都是在母亲走后他才变成这样的，他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唯独对我却永远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他那天坐在地上，我好几次把他架到椅子上他都又坐了回去，他说，母亲走的时候他坐在地板上后悔了好几天，后来他一喝醉酒后就会自己爬到地板上坐下，他拉着我的手，带着哭腔的和我说他和娘亲的往事，说完之后又说我，说是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我，要把他欠娘亲的，欠我们母女俩的都加倍的还给我们，那个时候我就会对他说，你已经对我那么好了，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欺负，一直长到现在，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幸福的，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们一大家子人一起生活在苏镇之中，每天热热闹闹的，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方若霖就静静地坐在床上，语气缓慢，满脸洋溢着浓烈的幸福。
廖羽看着静静地坐在床上的方若霖，暂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每个人回想自己的童年大概都会有些颇多的感慨，廖羽也从来不例外……只是他活了这么多年，根本没活明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活着，活着又能够干嘛……
但有些遭遇总是来的猝不及防的，有些人的到来和离开从来都不需要打招呼，生命之中，诸多事如此，命运亦是如此。
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去接受那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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