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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 > 第 244 章 兵形象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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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二人并坐廊下,看着菜品。

    夕阳将整座院子,连同她们,全都染成了金黄。

    天青色的碟子中盛着六个鸽蛋大小的肉丸,也是淡淡的金色,与这院子里的人与物一样,浮华诱人,却又透出些诡异。边上一只小盏里装了一点血色酱汁,色泽晶莹。

    “你认得这菜吧?”

    凤翎恶意地笑,因为她看到一直笃定的凤藻终于露出了惨淡的表情。

    “桃花丸子……”

    “桃花丸子,乃是长安城最时兴的一道菜肴。取三岁雄鹿胸前净肉剁成肉泥,与甘泉所产玉魄白面相和,加入口蘑、芝麻、葱末、蒜末。以鹿油炸开,火候不可过头,务必要炸到外罩一身金,内藏一丝血,方能鲜美可口。若再配以当年酿的蜂蜜加上桃花甜酱蘸食,更是叫人一吃难忘。”

    天子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菜品,口气像个熟练的店家,唇上含笑,眼神却冷若霜雪,叫人不寒而栗。

    她笑笑说完,竟不用筷子,抬手捻起一个丸子,径直塞到了凤藻因惊骇而张开的嘴里。

    “尝一尝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凤藻又自盘里捻起一个,“可惜这里没有掺郑季常的精魂。那原汁原味的桃花丸子,我也只在西市的勾栏里见识过一回。据说有幸吃过的人,后来都交上了桃花运。”

    她说完了,把丸子放进自己嘴里,自顾大嚼。

    看着她大大咧咧的吃相,凤藻愣了片刻,也合上嘴,慢慢嚼了起来。

    鲜嫩酸甜的肉汁流入喉口时,凤藻才发现,吃,也是一种难以替代的享受。像这样在秋日暖阳中,美美地吃一顿饭,这种滋味,也许并不比坐在御座上差多少。

    “可惜一座蜂巢里,只能有一个蜂皇,百子千孙都只能由她繁育。”凤翎看看手上蘸的蜂蜜桃花酱,轻轻感叹,“姐姐一定也恨母亲吧?”

    凤藻脸色苍白,默然不语,只是自顾吃菜。

    凤翎笑笑,继续自语:“我也曾经恨过她。可没有想到。后来,我却变成了她。”

    凤藻抬头,蹙眉望向天子。

    凤翎笑了:“姐姐,你也是我家的天狐。只差一点就能和郑桓一样,把我们全部干掉了。”

    “陛下可以把我也剐一回。”

    “你也想要演一回鸳鸯蝴蝶命吗?”凤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值得,姐姐。你已经跑得够久了。即使驾着戎车奔上一辈子,你也追不上郑桓了。他的骸骨在甘泉伴着凤萱,魂灵在伴着文宗。我听说海陵王的小女儿生得十分俊美,颇有其父的风采。”

    凤藻笑了,笑出了眼泪。

    她们边嚼边笑,吃得唇角粘油,仿佛变回了两个小女娃。可惜她们虽是姐妹却从没有像这样欢乐共食。

    “驾车……”凤藻在泪光中眯起了眼,“小妹,你有没有试过,和男人一起驾车,在挂满露水的草地上飞驰。那滋味也是人间极乐。”

    “没有。”凤翎舔舔粘着桃花汁的拇指,“可我试过和男人在挂满露水的草地上睡觉。”

    一句话,无耻无赖,说得凤藻咯咯直笑。

    “当真?!有趣吗?”

    凤翎忖了忖,点点头。

    “还算有趣。”

    “那个男人是我鸿家的耀之吗?”

    “是啊。所以,就……更有趣了。”

    “后来呢?”

    “后来你雇人劫持我,到了龙门堡嘛。”

    “哦。我雇人。你说是我雇,便是我雇吧。我那是在解救你。免得你和露水一样,被太阳晒干。”

    吃货呵呵一乐,又往嘴里丢了一个丸子:“你我所结的本来也是夕生朝死的露水姻缘嘛。”

    “恩,露水姻缘……”

    凤藻抬头望望天上的云霞,突然想起,郑季常死的那一天,也有这样的好风光。

    “不驾车,直接野|合,听起来就有趣。下一次我该寻个人试上一试。”

    凤翎笑笑递上了美酒:“没有下一次了。”

    “是啊,没有下一次了。”

    凤藻笑笑地叹了一声,接过美酒,一饮而尽。

    ……

    天子送走凤藻,回到阁子,发现鸿煦仍站在窗边,望着如血残阳发呆。

    她阖上门,把纷扰与窥伺关到外头,走过去,轻轻道:“帝君哥哥,我要回去了,这几天也闹够了。麻烦你照拂云中君,他是我与你家……扯不断的牵绊。”

    鸿煦转头望向她。

    他已经从最初的惊骇和绝望中缓了过来,表情平静,眼中却光彩全无,只剩下无尽的苍凉。

    “替我主持好东皇的大婚。还有……你自己……”她的脸上终究冰霜碎裂,现出一线温柔,“也要小心。”

    这一句“小心”,让鸿煦越发悲辛交集,万般滋味涌上心口,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凤翎舔了舔指唇上的桃花酱,垂着眼眸,轻轻道:“外朝有他镇守,不怕。怕的是禁宫里头……我已吩咐内卫护卫你与骅儿周全。那个高幼安,你也看见了,他已接替陈凌的做了绣衣直使,虽然年轻,却老成能干,身家又清白。哥哥可以随时传召差遣,以备不时之需。”

    “既然牵挂许多,何必执意要走。”

    桃花酱初入口清甜,再回味却酸涩,酸得天子皱起了眉,笑得难看。

    “皆因命里注定,一张口吃不得两家饭。”

    鸿煦盯着她粘着桃酱的唇,看了许久。

    殷红绚丽,剔透玲珑,仿似一方小小的血宝石,令他恐惧也令他迷醉。

    她不会属于鸿家……

    今天,他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

    他大概是鸿家明白得最晚的那一个。

    瞬间,一个惊人的想法窜入鸿煦脑中,他陡然明白了是谁让凤藻来惹是生非,告了许多刁状。

    果然,兵不厌诈。

    他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决心。

    也罢,已然回头无岸,不如苦海自度。他愿意做那人的马前卒,因为他要替鸿家,也替自己,留住她,并且最终赢得这场恶斗。

    他悠悠开口,按照约定的计划,讲出了这辈子说过的,最不上台面的谗言。

    “臣有一件事,瞒了陛下许久。终不敢擅专,如今陛下要走,臣也不得不据实相告了。”

    凤翎回过头,诧异地望着他。

    “宁狄郡主腹中已经有了……有了我家兄长的骨肉。兄长似是十分欢喜,曾向我提了多次,是否可以将婚期提前一些,以全鸿家与朝廷的体面?”

    凤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她知道,鸿煦绝不会骗她。

    她还真没料到,在这场以气死天子为目的的“大赛”的最后,会是鸿昭来做那个收官的高手。

    鸿昭……

    还真是能找死。

    天子气极反笑。

    “哦,双喜临门嘛。有趣极了。”

    ……

    少陵原,月明星稀,已是深夜。

    摄政王却睡意全无,依旧穿着猎装,焦急地等在行辕外。

    终于,佳人单骑而来,风尘仆仆,笑容满面。

    鸿昭赶紧迎上去,牵马执蹬,百倍殷勤。

    “可把你盼来了,你都快叫我想疯了。”

    佳人剜他一眼,撇撇嘴道:“想我?那我这就把你这话告诉她去。”

    鸿昭一听着了忙,慌忙扯住讨饶。

    “可不敢,可不敢。绮罗姑娘,绮罗姑奶奶。事情到底怎样?”

    “凤藻依约乱咬了一通,已经被赐了毒酒,变成了傻子。看来她是真的……”

    “我不是问凤藻,我是问她。”

    绮罗厌弃地看看自家主公那副猴急的模样。

    “还能怎样?如你所愿,气得半死。绣衣使已经被招去密会了。不出三日,等着挨揍吧,说不定……还会挨刀。”

    “哦。”

    不料贱|骨头的摄政王听了这消息,竟然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挨刀好。挨刀也比现在强。”

    “亲娘啊。属下有时真不知道主公的脑袋里塞的是什么浆子。”

    绮罗无奈地扶额叹息。

    鸿昭笑呵呵不以为意:“远之他,怎么说?他要什么谢礼?”

    “主公想不想听听殿下的原话?”

    见鸿昭点头,绮罗沉下脸,学起了鸿煦的表情,“烦你替我带话给兄长。果然兵形象水,虚虚实实,变幻不定。他今日避实击虚,摆了我一道……算我倒霉。经此一番,我确实已知道形势的艰难。我下定决心去做他的帮凶,就会真正与他同气连枝。我也并不要什么谢礼。只是……他为了骗回妻子,竟把父王瞒了一辈子的烂账翻出来恶心人,丢尽了鸿家的老脸。等他回京,请他到祖庙里头父王灵前顶上三天三夜的香盘吧。”

    “他看出来了!?还是凤藻自己说破……”

    “她若是一开始就自己说破,只怕殿下也不能这样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吧?”

    “说的也是。我好像是太……”鸿昭脸色一红,笑眯眯现出些尴尬,“长痛不如短痛嘛。一气儿说透。大家明白,才是最好。”

    “主公,香盘,你要用什么式样的?”

    “啊?”鸿昭没有反应过来。

    绮罗微微笑道:“依属下听来,帝君的意思好像是,越重越好。压死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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