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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 > 第 243 章 兵形象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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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声音暗哑。

    “不是逼你,是求你。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有一天,你能睁开眼看看周围,不再偏听偏信。大奸似忠。你何时能铲除奸佞,留御座之侧一方安宁,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她轻轻叹了声,笑得无奈。

    “是还百姓太平,还是报你家私仇?”

    他被她说得一怔,血气涌上脸颊,手上抓得更紧,眼中盈盈有光。

    “你知道我是个镇宫石兽,不过苟活残生,还有什么指望?若我母亲的命案是真,你能秉公锄奸,确实也能……还苟活之人一点公道。你说,事到如今,我不求你,还能求谁?”

    凤翎凝望着他,一股酸涩涌上心口。他说得太谦卑,谦卑得让她无地自容。她咬牙默了半晌,忽然一转手腕,将右手上飞龙剑的剑柄对准了鸿煦。

    “三年前,人日宫变。你持此剑为我挡住风雨。此恩此德,没齿难忘。哥哥太抬举我了。你是镇宫石兽,我是傀儡御座。我没有东西是自己的,唯余一命。此剑……曾经斩过昏君惠帝。今日,哥哥若要公道,也可立刻讨回。凤翎绝不怨你。”

    她竟要用自身性命维护荀朗?

    鸿煦愣住了。

    天子松了手,帝君没有接,飞龙剑“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哥哥……不斩么?”

    帝君默了半晌,惨惨笑起来。

    “你这个无赖。”

    凤翎凄然一笑,弯腰捡起剑。

    “多谢哥哥海量成全。”

    “我不用你谢。早晚我会自己去办。”他轻轻威胁。

    她忖了忖,笑道:“那哥哥要小心些。”

    鸿煦淡淡一笑:“你要替他杀我?”

    天子叹气。

    “我会袖手旁观。只是怕哥哥弄他不过,白送了性命。”

    鸿煦气结,他知道她不是激她,而是真的忧虑。这就让他更加愤懑。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让你宁愿被他玩弄股掌,也不肯锄奸。”

    “锄奸……就是锄我。哥哥,傻子也要活命。不会傻到自杀自灭。何况,玄真圣女是自甘殉道,非是子清毒杀,医案俱有记载。”她躲过他灼人的目光,扭头对凤藻道,“姐姐,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却知道你的指控,一定是没有证据的。”

    凤藻咬牙,心虚地笑道:“即便不是奸贼毒杀,也是被他逼迫。”

    “逼迫。”冷笑爬上凤翎的唇间,“逼死人,哄死人都算不得是罪状。若要追究,也只能算是手段高明。”

    她看见鸿煦惊异的脸,轻轻叹了一声:“不要脸皮是吗?哥哥,这就是天台宫里的生存之道啊。你连这都不懂,拿什么去报你的私仇?成姬夫人是以她的性命教你学会这门学问。我也是个母亲,很能理解她这番苦心。大概有一天……你也能想通。”

    鸿煦语塞,拳头捏得太紧,忘了手上被竹子割破的伤口,鲜血又渗了出来,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凤藻摇摇晃晃站起身,行到鸿煦身边,颓然叹道。

    “远之,傻弟弟。别忙了。鸿家输了。这个痴儿自小就被荀家的奴才种迷了心窍,早已黑白不分。”

    凤翎却不以为意。

    “依你的意思,杀掉荀朗,才算是匡扶正义,明辨黑白吗?”

    她瞥一瞥凤藻那张色厉内荏的脸,眼中漾出不屑:“好,我就来算一算,咱们几家的人命账。永宁官道上,荀家男女老少一百零六口全被砍杀。上林御苑里,我父君被枭首,头颅被当成贺礼送到文德君的座前。姐姐既然颇知旧事掌故,也该知道这一切是谁做下的吧?”

    凤藻脸色铁青,

    “可惜父王他,未能斩草除根。”

    鸿煦衣衫终于被冷汗浸透。

    凤翎没有错,他真不该拖她来对质。没有这场审,他还可以和她客客气气做一对知音好友,即使没有郎情妾意,也不失雪月风花。

    可是如今……

    竟是如此?!

    原来如此?!

    圣德帝君竟是死在自己父亲的手里……

    他绝望地看着凤翎,天子的脸色却依旧平静。

    “远之,你的父亲欠我和子清整整一百零七条人命。可我们还是在神宫里给他摆了灵位,每年叩拜祭奠。只因为他是个真正的英雄,为国为民戎马一生,致使海内清晏,天下初定,这是朝廷应该给他的报答。你说的私仇么,当然也是一种公道。但若要算私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应该这么算。靖王鸿烈……在前朝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窃盗神器。在后宫残杀我父,玷辱我母,害我姐妹颠沛流离十多年。罪恶累累,罄竹难书。那么,父债子还,他的债你们预备怎么还呢?”

    “小妹虽是这样说,你的盟友也并不忠诚,龙门堡……”凤藻仍想说出最后的隐秘。

    “龙门堡的事全是你一人所为。”天子沉声打断了她,“不用牵扯旁人。待会儿吃完酒菜,你就去谯明山替你的祖宗们守灵吧。”

    凤藻仍不死心。

    “劫持你的郝连是九野的门人。你可听过疆理……”

    “疆理九野,潜龙勿用。”天子冷冷接过她的话。

    凤藻不可思议地望着小妹。

    “你……知道!?”

    天子的脸一派肃穆,平静得让人害怕。

    “那你可知道,谁能有本事设局,动用旁门左道,引来许多诸侯……”

    凤藻颤抖着声音,开始最后的控诉,却又一次被决然打断了。

    天子咬着牙,冷冷逼视着她,不屑地笑起来。

    “只能是你。还能是谁?你这个疯子。”

    凤藻愣了半晌,方才微笑着点点头:“我懂了,卖给谁,不是卖。要卖就要得彻彻底底,你真是能做到……气吞山河。你,应该赢。”

    “哥哥不用怨我,姐姐也不用恨我。我就是黑白不分的人。”

    凤翎笑笑说罢,行到门边,喊了一声“开门”。

    绣衣使立刻打开了阁子的移门,已近黄昏,血红残阳照进阁中。

    凤翎看见外头已经备好的酒菜,笑眯眯朗声道:“若没有荀朗,我已是黄土垄中一堆白骨。我的身家性命俱是由他所赐。我永远不会背弃他。你们要说我是荀家公主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她的声音很响亮,很坚定,响得让绣衣使,送酒菜的尚膳宫女,连同那几个被天子允许留在院中侍奉的侍郎全都听见了。

    天子走出阁子,榻上木廊,抬头望见天空绚烂的晚霞,这才发现落日的光线竟然也能把人的眼睛刺痛,她微微眯起眼。

    “疯婆子,出来陪我吃点心吧。吃完了就上路。你我二人,一生一世,再不相见。”

    凤藻这才明白,偌大的阵仗并不是为了她。而是要做一出好戏给更远处的大人物去看——天子审了凤藻,天子不信凤藻,天子除了凤藻……

    看着天子浴在夕阳中的血色背影,凤藻竟有些莫名的欣慰。

    她扭头看了看小弟惨白的脸,轻轻道:“远之,你看懂了吧?我才是个仁君,她要比我吓人多了。咱们的仇早晚能报。可惜我是看不到了,你替我好好看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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