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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韶韵九成 > 第一章 第六节 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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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往楚地,必经楚江。

    滚滚江水东去,似杜康酿造的浊酒,聊以举杯销愁。沿江涉步,见其时而湍急横流,此起彼伏,时而碧顷万里,浩浩汤汤,故素有九曲回肠美誉。

    正如每一地方因古老而神秘,楚江的传说也格外纷繁复杂。楚人留恋这些故事的方式也充满韵味,或饮马吹笛,或濯缨洗足,或抚琴月下,或独酌高歌,或采芙蓉……

    明镜山庄,虽与楚江相比,不值一提,但初露锋芒,赚足了眼球。庄外来客,络绎不绝,少庄主柳月冲殷勤招待。忽而,一对中年夫妇不疾不徐向刚刚沐浴完的柳正风走来,众人肃静。这男子,木犀束发,双鬓斑白,上玄衣下朱裳,佩以四采赤绶,携昆吾宝剑,贵气之中暗含天佑特有的铁血精神,正是轩辕家现任当家人天佑国平王苏梓。这女子,梳倾髻,簪珠花,着白底蓝边曲裾深衣,端庄之中未脱几分少女稚气,乃是苏梓的夫人夏侯桑。柳正风上前,与苏梓握手,笑道:“梓兄,别来无恙。”“安好安好,妾身替王爷回答。”夏侯桑笑道。柳正风笑道:“桑夫人一如既往地俏皮。”“云苍子未到?”苏梓问道。柳正风道:“太初世子慕容夕觚被人暗杀,太虚真人需交待事宜,理应晚到。”“还以为太虚真人清心寡欲,终究是眷念尘世。”夏侯桑笑盈盈。“桑儿,不得无礼。”苏梓道。

    柳正风笑道:“背后说不得人,太虚真人到了。”“咦,花弄仙子也随往,他俩不是多年不合吗?”夏侯桑问道,见苏梓对她使眼色,便不再言语。此时,众人目光都落在这个仙风道骨的男子和并列而行的天仙美人。这男子,岫玉束银发,一身白袍,携绝尘剑,样貌颇清,正是北冥门门主太虚真人云苍子。这仙子,挽双刀髻,配金兰华胜,坠含笑耳环,戴黄槐镯子,一袭菊纹白纱曳地,冰肌玉骨,绝代独立,乃是北冥门门主夫人九堂之首水调堂堂主花弄仙子。柳正风作揖道:“太虚真人,有失远迎,令寒舍蓬荜生辉。”云苍子道:“云某路上有些耽搁,请柳庄主见谅。”柳正风笑道:“花弄仙子,有礼。”“云夫人十年未见,依旧貌美年轻,羡煞旁人。”夏侯桑道。“桑夫人仍是一副丫头嘴脸,失了平王颜面。”花弄仙子道。“总比你,有丈夫还守寡好!”夏侯桑恼道。“桑儿,胡闹,退下。”苏梓斥道。花弄仙子拂袖直入,柳正风派杨管家带路。“桑儿爱耍嘴皮子,无心触怒云夫人,望太虚真人海涵。”苏梓道。“怨不得他人,是花弄不知收敛脾气。”云苍子道。柳正风见局势略尴尬,插话:“对了,云若灵怎么未到?”“犬子去趟卫国,随后就到。宸帝呢?”云苍子道。“宸帝一向守时,不早不晚。”夏侯桑道。“宸帝看来午时才到。”云苍子笑道。云苍子与苏梓夫妇、柳正风寒暄一番后,便由柳正风亲自领他们去休息。

    柳月冲不同他父亲,他是喜好热闹的。见有朋自远方来,乐此不疲。当珠女和一个穿雪白长袍的小厮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仔细打量这个朴素之中透着灵动之气的珠女,恍然笑道:“我认得你,你也去听云杉老人讲的那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珠女笑道:“哦,你是那个为柳正风打抱不平的银枪小子。”她的笑声似珍珠掉落在地般清脆纯真,令人不能发现她的无礼。“我叫柳月冲,姑娘芳名?”柳月冲笑道。“叫我珠女吧。”珠女笑道。柳月冲问:“你是来看比试吧。”珠女佯生气道:“怎么,女人不可以参加比试吗?”柳月冲懊恼自己说错话,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珠女这身装扮应是太初人,据我所知,太初女人……不是,不是说太初女人只会相夫教子。肯定有会武功的。我不歧视女人。”见柳月冲语无伦次,珠女笑道:“我确实是来看比试的,不为难你。”她拍拍身边白袍小厮的肩膀,笑道:“冷落了主角。”白袍小厮作揖道:“小的雁书,乃是东曦门副门主张留渊的书僮。先生有事,不能参与比试。不便之处,请转告柳庄主,多多包涵。”珠女轻推雁书的胳膊,笑道:“反正张留渊的功夫不怎么样,当少看一场无聊的比试。”柳月冲笑道:“张先生书僮在这呢,如此冲撞,不太好。”小厮笑道:“还是柳先生厚道。在此替我家先生谢过柳先生仗义相言。”珠女伸伸懒腰,瞥了小厮一眼,打哈欠道:“天天被某个心急想见到夏侯当家人庐山真面目的催促赶路,睡都睡不好。柳月冲,赶紧带我们去客房。”柳月冲派依米带他们去休息。

    午时,众人陆陆续续来到比武场。这时,一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左手牵一丱发黄衫少女,右手搂一赤发美人,引起众人瞩目。这男子,穿紫红窄袖骑装,金冠束发,双目有神,端得是成熟之中风流不减。“宸帝每征服一地,都抱得美人归。”夏侯桑笑道。宸帝作揖道:“平王,王妃,南宫阙拜见。”苏梓笑道:“宸帝何见外,这边请坐。”于是,宸帝抱赤发美人,同苏梓夫妇,云苍子夫妇坐下。这赤发美人着实艳丽,金绣红丝缠绕于水蛇身肢,露出上腹和肚脐,滑软的脚上挂着缀满小铃铛的金环。她坐在宸帝怀中,似一头驯服的小鹿,舔着宸帝的脖子。这般不雅场面,令花弄仙子极不悦,道:“宸帝,这里是比武场,不是妓院。请注意你的言行。”她瞟了一眼云苍子,继续道:“好好藏着你的宝贝,省得有人心猿意马,偷了去。”宸帝示意赤发美人坐在他身旁,笑道:“花弄仙子教训得是。”“我记得宸帝在穆王寿宴说过,平生佩服两个美人,一个是叶先生,另一个是花弄仙子。叶先生不知所踪,而另一个就近在眼前,宸帝有把握征服吗?”夏侯桑戏谑道。宸帝笑道:“平王妃这么说,我倒真有踏平九堂,赢得仙子的意愿。”花弄仙子皱眉,疑惑问:“这么说,前几年被灭的左丘堂,与你有关?”宸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弄仙子,笑道:“仙子皱眉都这么好看。我倒真希望是我灭了左丘堂,这样仙子不得不常来南宫家向我讨债。”“宸帝真是不怕死在女人手上。”花弄仙子笑道。宸帝笑道:“哦,如我所愿,做个风流鬼。有些人明明有如花美眷,还要偷偷摸摸地拈花惹草;而有些人只把女人当利用的工具。这样比对,还是我宸帝好。”“宸帝那招将玩腻的女人杀掉,恐怕江湖无人能学到。”云苍子冷笑。“宸帝是真小人,不比有些君子,说什么海誓山盟都成空。妻子被调戏不管,嘲讽他自己就辩护。”花弄仙子道。夏侯桑见夫君苏梓和云苍子夫妇皆不悦,指着正在比武的人,笑道:“之前的多场,胜负早知,无趣得很。但是这场蛮特别的,这个使十字镖的年轻人与季鹰大将军比试,居然不落下风。”

    中原三圣皆将注意力转移到使十字镖的年轻人与季鹰大将军的比试。只见季鹰大将军一身骑射轻简装束,左脚在前,脚面绷直,双手似拉弓状态,右手朝年轻人砸去,年轻人迅速闪过,季鹰左手急速出数拳,所幸年轻人使十字镖直飞,挡了几拳,吐了几口血,无大碍。台下的一赤发小子喊道:“冰块,他这招是后羿开弓,杀伤力在左拳。”年轻人抹去嘴角的血,抱怨道:“这火苗,又不早说。”这赤发小子,正是同季鹰大将军使一样拳法的苗错。之前冰块使十字镖旋飞时,被季鹰一招老骥伏枥轻松化解。老骥伏枥,是师父创造六合拳三柔三刚中的一刚,也是苗错比较喜欢的一招。他记起,师父曾说,他有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若遇见绝不可手软。可当真碰见有这么一个和自己使同样拳法的人,不知怎的格外亲切。师父脾气那么差,也许师兄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问清楚再说。所以苗错刚才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冰块后羿开工的用意是声东击西。可目睹冰块受伤,他又懊恼自己的婆婆妈妈。

    季鹰见年轻人吃下后羿开工也不倒地,自知轻敌。他握拳,笑道:“小兄弟,功夫不错,叫什么名字?”年轻人道:“戚恨。”“戚兄弟,接下来季某不会手下留情,你一定要撑得住。”季鹰道。“季将军,戚某讨教。”戚恨握拳道。季鹰扎一马步,静止不动。戚恨率先朝季鹰左脚掷一飞镖,这飞镖径直冲去,季鹰向上弹踢,以为避过,不料这飞镖竟飞成弧状,对季鹰左脚穷追不舍,季鹰立即翻一个筋斗,右手一拳击中飞镖,顿时血淋淋。“江湖中使飞镖的多,但弧飞的寥寥无几。左丘堂使的就是弧飞。”夏侯桑疑惑道。花弄仙子见夏侯桑似乎对江湖事清清楚楚,笑道:“还当真以为平王自被叶先生设计退下天佑公子之位,就携夫人归隐,原来是心有不甘,韬光养晦呀。”“花弄仙子此番话会陷苏某于不义。还请收回。”苏梓道。宸帝见平王与花弄仙子入了僵局,笑道:“仙子只是爱与平王妃拌嘴,女人吵架,往往殃及池鱼,很恐怖。我们三个大男人还是乖乖看比试为妙。”云苍子道:“平王,对不住,是夫人无礼。”苏梓、云苍子夫妇将目光投入比试,不再言语。而宸帝按捺不住,将赤发美人揽入怀中,吻着她的香肩。

    季鹰与戚恨的比试,一直处于防守状态,戚恨同时使两个飞镖旋转七圈,齐飞向季鹰的左脚,季鹰也只是匍匐卧地,挥右拳挑碎飞镖的杀气……连深知六合拳重在攻击的苗错也觉得好生奇怪。宸帝笑道:“胜负已知。”“还以为宸帝将比试场当自个儿家了。”花弄仙子冷笑。“怎么,仙子,吃醋了。”宸帝道。“宸帝若再如此冲撞本堂主,后果自负。”花弄仙子怒道。“是我不对,仙子息怒。”宸帝笑道。宸帝将赤发美人倚靠在身边,道:“比试接近尾声,别错过。”此时,戚恨已连发数只旋飞十字镖,内力消耗大半,而季鹰也因退步招架,体力透支。戚恨决定消耗剩余内力,连发九个十字镖,这飞镖以不同弧度刷刷地聚集成一只十字镖状,朝季鹰左脚冲去,恰离季鹰左脚一寸时,突然散成九朵花袭击季鹰双手双脚中的内关穴、尺泽穴、膝眼穴、百里穴。季鹰顾不及惊讶戚恨竟会江湖失传很久的九弧黄泉,速即缩回双手至心脏附近,半蹲眉蹙,似心绞痛复发的美人。就在这时,台下的苗错恍然大悟,这是他最不喜欢的至柔之招,丽人捧心,他大喊道:“冰块小心!”说时迟,那时快,季鹰双腿后弹,双拳前出,那九只十字镖像受到巨大冲击,反向直退入戚恨这边。台下的苗错心急如焚,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季鹰师兄之所以迟迟不进攻,是想将全身内力慢慢运到拳头上,再借助丽人捧心,将对方的猛烈攻击退还。冰块刚才发出九弧,就得承受九弧一半的冲击,可他内力已经消耗无几,至多能抵挡三弧。”正如苗错所料,戚恨对九弧倒戈飞向自己惊诧万分,一时身体僵硬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胡乱出数拳,直至身子疲乏得倒下,仅仅百里穴中了三弧。随着杨管家大喊“比武胜出者是季鹰大将军”,苗错跳上台,抱起戚恨,大哭,道:“冰块,你不可以有事!”戚恨冷笑:“火苗小子,你那招,屠夫宰牛,不错。”苗错紧紧抱着戚恨,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还有那不是屠夫宰牛,是力士解牛,我的最爱,打错山老虎,百试百灵。”“吵死了,我要休息,火苗。”戚恨恼道。苗错笑道:“好好好,我不跟伤者计较。”柳月冲派了依米和郎中带苗错和戚恨下去休养。

    比试继续,三圣期待的夏侯现任当家人,未被发现。临近结束,花弄仙子笑道:“宸帝恐是三圣中对今日比试最失望的。本想找出夏侯现任当家人,杀之以绝后患,可这人是男是女都不知。”宸帝笑道:“我有预感,是个美人,玩够了再杀也不迟。况且,江湖中想对她下毒手的大有人在……”宸帝朝苏梓和云苍子瞅了一眼,借美人的胸脯轻托下巴,嘴角斜翘,笑道:“何须烦劳我们中原三圣,对吧。”苏梓和云苍子对此未作回应。

    酉时,比试结束,众人离场。家仆们清扫台上凝固的血迹,抱怨着期待的人物皆没上台。珠女和雁书路过芙蓉浦时,也嘟囔了同一番话。雁书笑道:“也不是全无收获,那个持木剑的紫衣美人,我喜欢。”珠女转身靠着栏杆,噗嗤一笑:“渊哥哥,不,应是雁书小厮,为什么我觉得你又喜欢上一个错误的女人。”

    雁书笑而不语,凝视芙蓉浦。朵朵睡莲,宛若画上楚女沾湿的红裙。难怪,常被作供奉西王母的祭品。月光,疑似从古老的楚江钻出来,纵身一跃,被睡莲绊倒,衣上的琥珀全洒了,幽幽地点亮了整个芙蓉浦。哦,那不是鬼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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