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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星龙直视着他，目光中充满沉痛:“老黄，小珊她......”
黄山不敢相信地大声喊:“不可能的！你骗我！”
方星龙偏过头不再看他，对旁边的杨飞说:“带黄哥去......”
杨飞为难地直搓手:“队长......”
方星龙却是改变了主意，他低声对黄山说:“黄哥，你跟我来。”
方星龙在前面走着，黄山拖着脚步跟在后面，其余的警员垂着头，默默无声地跟在黄山的后面。
方星龙走出大楼，径自向院子东南角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走过去。
那里是法医室，通常案子里需要解剖的尸体都在那里实施解剖。
黄山慢慢地停住脚步，转向身后跟着的警员们，强笑着小声说:“队长和我开玩笑呢吧？”
警员们低着头不敢看他，黄山有些茫然地转身，继续跟着方星龙走进法医楼。
法医工作间的桌子上，用薄薄的白布盖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轮廓清晰可见，从白布的轮廓上看起来，尸体又瘦又小，似乎是个七八岁的儿童。
身子不断发颤的黄山见到这具尸体，眼中陡然亮起希望的光，他颤着声音对方星龙说:“头儿，我是问你小珊的事，你把我带到这儿来......”
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头儿你知道的，这时候我没心情接别的案子，这案子你还是交给别人吧！”
他挤出一个干涩的笑容，环顾周围的同事，说:“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没人敢抬头看他，几个年轻的刑警控制不住情绪，忽然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黄山终于变了脸色，慢慢地走到解剖台边，用颤抖的手揭开白布。
看到白布那具看起来像八九岁儿童的尸体，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又迟疑了一下，伸手拨开那具干枯瘦小的骷髅耳边的头发。
方星龙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黄山像被烫着了似的缩回手，呆呆地站在解剖台边，盯着那具皮包骷髅半晌没有动静，所有人都不敢作声，默默地看着他。
室内寂静无声，只听到喀喀两声轻响。
良久，方星龙叹了口气，走到黄山身边想说什么，黄山却是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方星龙这才发现，黄山身前的地面上，积了一大滩殷红的鲜血，他的左手手指露出森森白骨，血如泉涌。
黄山不知不觉中竟然把他自己的食指和中指掰断了。
......
清晨，医院中。
昨天黄山被送到医院，包扎了手上的伤势之后，医生说他的血压过高，有生命危险，让他住院观察几天再说。
长条椅子上并排坐着方星龙等三个警员，听着病房里压抑的低声哭泣，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眼圈泛红。
黄山的妻子是个矮小的女人，头发稀少，身材瘦弱，性格温顺而善良，平时和粗豪的黄山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大狗熊和小绵羊的搭配，却又奇怪地充满了和谐之感。
因为女儿被绑架的事，黄妻已经很久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这个时候丈夫又出了事，这个瘦弱的女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从昨天开始，她只是在黄山病床前忙碌着照顾他，不时走出病房，悄悄地擦一把眼泪。
看到她又走回病房，三个警员才把勾得低低的头抬起来，互相看了看——直到现在，黄妻还不知道黄小珊被害的事，对于黄山的伤势，也对黄妻撒谎说是不小心受了伤。
要不要告诉她事实？由谁来说？
方星龙用征询的眼神看一眼旁边坐着的杨飞，杨飞赶紧摇头:“头儿，我不行。”
另一个警员不待方星龙看他，也赶快摇头:“头儿，我也是真不行，要是罪犯来了，我二话不说就上了，可现在，怎么跟嫂子说？”
方星龙也摇摇头，是啊，怎么跟黄妻说呢？
她爱逾性命的女儿被绑匪杀死，而且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小小骷髅？
到现在为止，她只知道女儿被绑匪抓了，正在索要钱财，而丈夫和他的战友们正在努力地救回女儿。
据方星龙所知，这个瘦弱的女人对于丈夫有着一种坚定而盲目的信任，她相信丈夫一定能够救回女儿，可是现在，如果她知道女儿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她那瘦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然而他们的纠结并没有维持多久，方星龙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哪里有电视？”
杨飞意识到了什么，拉着他跑向一间休息室，另一个警员看了看黄山的病房门，犹豫一下，也跟着跑了过去。
屏幕上，年轻而干练的女记者口若悬河，对着镜头激奋地说着:“......下面是我们的记者发回来的现场视频......”
画面切换，可以看到远处的切割机震颤着切开了油桶，几个干警围拢过去，小心地拨拉着水泥碎块。从视频的角度看，明显是偷拍的。
镜头拉近了一些，从乱纷纷的人丛中可以看到一具干瘪的尸体局部，尸体上被打了马赛克，记者的话外音响起:“据本台记者从现场发回来的报道，视频中的尸体疑似上次被绑架的少女黄某某，只是生前不知遭受了什么虐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尸体看起来像是八九岁的孩子一样瘦小。”
“糟了！”
方星龙低喝一声，急步向休息室外面小跑过去，紧接着杨飞和另一个警员也反应过来，杨飞回头看看屏幕，低声骂了一句:“我靠！”两人跟着跑了出去。
方星龙一路小跑到黄山的病房门前。
病房门虚掩着，开着一条小缝隙，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方星龙没听到电视节目的声音，心下稍稍安定了些，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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