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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警员脸上的表情沉痛而诚恳:“大家想想看，大家就这样跟着，在这么多的镜头跟踪之下，万一惹怒了对方，或者对方害怕被拍到而取消了交易，那个做为人质的孩子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的语气变得低沉痛苦:“请大家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回去吧，等案子结了，我们会召开记者招待会，把前后经过向大家说清楚的。”
人群沉默了几秒。
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往回走，公路上有几辆车慢慢地调头，向城里的方向驶去，更多的车辆停在原地，更多的记者沉默不语地同警方对峙着。
忽然，一个记者大声地质问:“那你们又放那几家进去？是不是串通好了，只给他们独家？”
人群轰的一声炸了，议论声四起:“就是就是，我说他们怎么特地带着摩托车，原来是提前说好了的？”
“潜规则！潜规则！这是预先说好的！”
“是啊，他们抢到好新闻能上头条了，我们呢？”
有人小声地咕哝了一句:“不患贫，而患不均啊！要不就都挡下来，要不就让我们也过去！”
中年警员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几分焦急，显然他也很怕这个潜规则的罪名:“大家冷静一下！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阻拦过他们，但是他们采取暴力手段过去，警方是不可能对自己的人民群众下手的！”
一个声音凉凉地响起:“哦？那么说，我们也可以采取暴力手段过去？你们也不会对我们下手？”
“就是！凭什么老实人就要吃亏啊？”几个记者义愤填膺地嚷嚷着拥上来:“咱们把他的车搬开，咱们也要过去，咱们也要新闻自由！”
这些“咱们”果然一拥而上，开始动手推警车。
杨飞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一张张激愤的脸，手臂动了动，又无力地放下来。
“啪！”清脆的枪声响起，所有人都一惊，停下动作看向朝天鸣枪的警察，以他为中心，渐渐地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黄山朝天鸣枪示警，接着把枪插回枪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我求你们了！你们回去吧！犯罪分子真的有可能会......”
他说不下去了，泪水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滴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路面上，但很快就消失了，黑色的路面又恢复了原状。
几个摄像机对着他，机器沙沙地响着。
他再次磕头:“求你们了，为了孩子的安全，回去吧！”
几个年轻的记者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推开身边的人，头也不回地上车，引擎声响，车子陆续地开走。
田小橙等人聚在主任的办公室里看电视，电视屏幕上，黄山依旧默不作声地跪着，他的泪已干，脸上的表情焦灼而绝望。
手机铃声响起，田小橙看着电视屏幕，随手一划手机:“你好。”
“好你个头啊？！小橙我问你，你有没有在现场？！”
是方芳的声音，田小橙一时回不过神来:“现场？哪个现场？”
“装你个大头鬼啊！我问你，你是不是也在国道上？”方芳的声音愤恨无比，似乎马上就要沿着电波过来暴揍她一顿。
田小橙这才明白，不禁为这个东北大妞的正义感而感动:“方芳你放心啦，我没有去，我们主任说了，就算是能得普策利奖，我们报社也不会去的！”
她想起早上刚得到消息时，齐柳争着要跟司机小林去采访，却被主任制止。主任给几个同行打了电话，得知大家同时得到了曝料，便坚决不允许齐柳去采访，当时他说:“这是解救人质的行动，跟着的记者多了，会影响到人质的安全，咱们等案子破了再说吧。”
电话那头方芳的声音明显和缓了许多:“这样啊？那，替我向你们主任致敬！小橙你说，你们这些当记者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听着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报怨声，田小橙只能苦笑。她偷眼看看主任，中年人一向温和的脸上表情冷峻，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话里的方芳越骂越离谱，已经把现场记者和犯罪分子混为一谈了:“无耻之尤！打着新闻自由的旗号，行着干扰公务的事实！幸好我当初没学新闻！”
田小橙苦笑着安抚她:“方芳，这样的诱惑对新闻记者来说是很难抵抗的，其实我也很想去，只是我们主任......”她看看旁边盯着屏幕的主任，心想正好拍拍他的马屁:“我们主任通情达理，大局为重，不允许我们去，”她说着，不禁也有些骄傲:“主任说了，作为记者，我们想去，但是作为一个人，我们不能去！”
正说着，屏幕上的警员接了一个电话，脸色一变，挥了挥手:“回局里！”
黄山在张名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因为跪得时间过长双腿麻木，他一个趔趄，又摔倒在滚烫的地面上，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田小橙看着黄山脸上的泪，忽然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她胆颤心惊地祈祷着，但愿这一次自己的预感错了。
镜头切换，主持人用惋惜的语调说:“据一线记者发回消息，绑架少女案又有了新的进展，请看一线记者李唐的报道。”
镜头里出现一个年轻干练的女记者，她拿着话筒，满脸的焦灼沉痛之色，激动地说:“绑匪无耻，背信弃义！警方到了他们的指定地点，却没找到交易的对象！并且根据我们得到的内部消息，绑匪取消了谈判，称不能保证人质的安全......”
田小橙以手抚额，对女记者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无语到了极点。
主任的脸阴得能滴下水来，他低声骂道:“一群败类！简直丢新闻人的脸！”
“......孩子的安危牵动着千万人的心，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请不要走开，我台将继续报道后续事项，下面是广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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