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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她不一样 > 第十九章 你天生是拿手术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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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已过,天黑得早了些。方听枫提前半小时到美院接岑杺,进工作室前看到有人来送不同尺寸框好的画布,任伽奕在门口付钱。

    方听枫觉得任伽奕送餐赚钱不容易,连忙跑过去说自己付,被任伽奕拦住。

    “这当交学费。”任伽奕笑说,“我还赚了。”

    以岑杺的名气,他买这些个画框不过千八百,得岑杺指导确实赚大了。

    “可你……”方听枫犹豫着没说出下半句。

    任伽奕的公司刚起步,他还大热天辛苦送餐。方听枫过意不去,可是不好意思说这话,挺不给他面子。

    送货的人数好钱塞兜里说:“任哥不差这点儿,您收着就行。”他说完冲任伽奕摆摆手走了。

    方听枫见状想哪天买点礼物以岑杺的名义送任伽奕,岂不两全其美,她就不提这茬了。

    岑杺教任伽奕画完苹果后新开了一幅画,十分钟前刚铺完底色,正在收拾画具。

    方听枫趴门框上看了会儿,问道:“小杺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至少她不排斥我,还能说几句话。”任伽奕往工作室里望了一眼,又想到岑杺的那抹笑容,打算问问方听枫来着,但他一思忖又算了。

    “你是最快能跟她搭上话的人。”方听枫羡慕,趁势再试探:“我觉得你画的心脏图让她印象深刻,她之前还问你是不是医生。”

    “她上个月也问我这个问题来着。”任伽奕并不隐瞒,“我还问她是不是喜欢医生,她没回答我。”

    方听枫抓住关键点追问:“那你是医生吗?”

    “不是。”任伽奕很快回复,就像那天回答岑杺般肯定。“我是送餐的。”

    方听枫挺尴尬。

    医生放着好工作不做,来送外卖?方听枫暗嘲自己思维太跳脱。

    她嗯了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叫岑杺回家。

    三人下楼后,任伽奕再跟岑杺说了一次自己明天不来美院,并让方听枫明天再提醒一遍岑杺。他认为反复强化岑杺的认知有利于降低她的焦虑。方听枫也跟他说过,上个月岑杺反常大概率是因为他没来美院。

    方听枫答应下来带岑杺回家了。

    车堵在主干道路灯下面,方听枫询问岑杺下午教任伽奕画画的成果。

    岑杺回了一个字:“笨。”

    方听枫憋笑憋得脸都要扭曲了。

    岑杺拿过竹编包里的速写本,翻到心脏图那页看起来。

    任伽奕这次没写很多字,只做了简短标注,心脏画得比之前那颗要大,让她看得更仔细。

    她翻到速写本的最后一页,盯着很长时间。

    这是一幅任伽奕画画时的侧脸速写,线条很利落地勾出他的鼻骨特点和眉弓走向,连长睫毛都画得根根分明。

    方听枫瞥了眼后视镜,说:“小杺,车里光线暗对眼睛不好,你回家再看?”

    “好。”岑杺合上速写本放回竹编包里,难得听话。

    方听枫不得不服任伽奕的方法,最近和岑杺商量着来一点不难,反而岑杺更愿意沟通了。

    第二天,小叔去市立医院看完昨天开刀的患者,下午一点由任伽奕接到城北的新办公室参观。

    小叔进门打量一圈,问:“你们开这个公司是做什么的?”

    “艺术品代理和销售。”楠子抢先回答,走到单人沙发那儿伸手,“叔来坐,我早下好茶给您备着了。”

    “不用不用。”小叔摆手,“我晚上七点的飞机回去,趁这会儿跟伽奕吃顿饭聊聊天。”

    “这样啊……”楠子看向任伽奕,使眼色询问怎么办。

    任伽奕问小叔:“您不再转转?”

    “我不懂这些,看着倒是挺不错。”小叔又转一圈说,“你们多放点绿植,对身体好。”

    “叔说的对,我这就让人去买。”楠子展现狗腿精神,企图给小叔留下好印象。叔就不能忍心把任伽奕带走。他捞起手机问:“叔喜欢吃什么,我订上桌,你们吃着聊。”

    “火锅吧。”任伽奕说,“我带叔去南门那个铜锅店。”

    “大热天吃火锅?”楠子很窒息。

    “叔就爱夏天吃火锅,出一身汗减压。”小叔笑说,“还是伽奕懂我。”

    楠子突然心疼起叔。想当初,任伽奕在郁仁时减压老找他打各种球,不打个虚脱不算完,他真是怕了,跑到岷城才摆脱任伽奕的魔掌,可怜了其他老同学。他没想到叔的减压方式居然是虐.待自己。这大夏天的,叔吃顿火锅得热成啥样啊。他单单想着铜锅冒起来的热气都出汗。

    “我们走了。”任伽奕端起桌上的碗喝了口茶,不能辜负楠子的一番心意。

    小叔转到门外去了,在门口和楠子挥手道别。

    楠子庆幸是小叔来这儿找任伽奕,要是换了任伽奕亲爸任昌聆,估计能把这儿批的一无是处,他的小心脏受不了。

    南门铜锅店两点只开了一桌。任伽奕和小叔坐在沿街靠窗的位置,惹来不少路人注目。

    这回是火锅不停冒热气惹眼,倒不是因为任伽奕。

    “你在岷城过得怎么样。”小叔喝口茶问。

    “还不错。”任伽奕夹第一锅煮熟的牛肉卷给小叔,“公司搬了新地方,订单也多了。我在快餐店干得也可以。得亏您一点给我打电话,要不我还在市中心过不来。”

    小叔瞧他不像骗人,放下茶杯默了默说:“你以后在岷城待着,不回楠樟了?”

    “暂时不回去。”任伽奕放些菜叶进锅里搅搅,“等这边稳定了,我再回家看看。”

    “那你真不打算回郁仁了?”小叔这就说到正题上,带着几分严厉和不解。

    “不回了。”任伽奕说,“我腾出来的地儿留给有抱负有需要的医生。”

    “你……”小叔欲言又止,心中一口郁气没处发。

    任伽奕从郁仁离职在任原两家都是不可理喻。从任老爷子的父亲开始,任家人都是医生,任伽奕的奶奶早年是从军护士,连二姑生的孩子也是普外主治医师。任伽奕的堂妹今年高考报的中医大学,要不是她晕血,铁定是外科临床的苗子。

    原家这边,原老爷子是中医院退休院长,任伽奕的外婆是退休药剂师主任,大姨原曼芹是郁仁护理科主任,原沐蕾是儿童医院呼吸科主任,原玮君是樟大附医精神科主任,也是楠樟大学心理学副教授。

    所以任伽奕离开医疗系统的决定自然是任原两家的异类。

    小叔顿时没胃口,夹起牛肉卷又放下,叹一声说:“大哥说话不中听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是针对你。那天在科里,他也说我来着。我不也跟他吵了几句。你为了跟他置气连手术刀都不想拿了,是不是反应太过。”

    “我不是因为那次手术做的决定,早就有这个打算。”任伽奕平和道,又反问:“您告诉患者家属我在岷城的地址,让她来找我?”

    “她不停追问,我没办法跟她说了。”小叔避重就轻,“你原来给她母亲提供过治疗方案,她不听我们讲,非要再找你问问。”

    “您一专家主任医师,她都信不过?”任伽奕挑唇笑了笑,“应该是您故意跟她说的吧?心外科里,您可是权威。”

    小叔没话说了。

    病患家属不信专家主任医师选择信主治医师,压根儿不可能。就算病患家属搞不清医疗系统分级,但小叔的照片贴在医院专家栏里,病患家属会找不准人?

    小叔摆明忽悠了病患家属,任伽奕猜都不用猜。

    “您这么做不地道,白白给她希望。”任伽又给小叔夹熟了的菜叶,“她来找我没任何用处,还浪费机票钱,不如留着给她母亲治病。”

    “我这不是着急么。”小叔喟叹,“不过你别冤枉我。我跟她说来找你没用。她后悔当时没挑你的方案,自责着呢。我想她来过一趟也算有安慰。你至少能跟她讲讲道理。ICU的费用确实高。她的收入负担不起,连老家的房子都卖了。”

    “治疗方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只是提议,您直接跟她说清楚不就得了。”

    “别提了。”小叔拎起茶杯一饮而尽,恨得牙痒痒。“我准备让你主刀那次手术,难度又不高。谁知道大哥开讲座拿这个病例来讲。他要是那天不来,病人家属极有可能选择你的方案,没准这个病人的并发症没那么厉害。你后面的路不就更顺了吗?现在他把整条路撬完,你这个修路的跑了,我这个监工只剩哭鼻子。”他说完挫败地摇摇头。

    这比喻可真形象,任伽奕低头笑起来。

    小叔觉得不好笑,夹肉放到任伽奕的盘子里,语重心长说:“跟我回去吧,伽奕。你天生是拿手术刀的人,留在这儿干这些不合适。你在医院里不比你做旁的事有意义?为什么把天赋扔了重头做别的事呢?”

    要不说楠子庆幸是小叔来找任伽奕,小叔为人祥和不偏不倚,尤其尊重小辈。

    小叔没有批判谴责任伽奕与家人背道而驰的做法,也没有对任伽奕做出是对或是错的定义,而是从任伽奕自身出发分析他行为的可行性。当然他不信任伽奕会甘愿离开待了多年的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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