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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玄黄天际 > 第二百一十章 为天下的蝼蚁递出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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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金甲神人不再理会那悲愤交加的中年汉子,大手一挥,湖面那几缕模糊不清的魂魄,便悉数飘到了他的手掌中。神人啧啧赞道,“真元清纯的髫龄童子,不错不错,可惜就是稚嫩了点。若不是那铁剑小子横插一脚,买那座山头不好,非要来犯我二祖峰,你们也用不着小小年纪,便献出那点还未成形的魂魄真元。”

    神人双眸突然金光闪耀,惊喜道:“繁花迷眼处,难得一抹惊艳啊。我不过是随手给牵了一道桃花沐浴的运数,你个痞赖汉子,竟然拐了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婆娘!啧啧,相貌倒是普通,却坤德淳厚,天生的一副柔骨蛇腰,外淑内媚,你等凡夫俗子那点微薄精元,又怎经得起她的无度采撷?哎,明知力不从心,却非要飞蛾扑火,不知舍弃。世间蝼蚁的可悲之处,便在于此。难怪你会甘冒奇险,去找个替死鬼来换了那份山契。”

    中年汉子睚眦欲裂,一声哀嚎,那似虚非虚的手脚,一通王八拳往对方凶悍扑去。那金甲神人一手指掌晃动,穷极无聊地把玩手中那几缕魂魄,另一只空着的手掌,只轻轻一扇,中年汉子那好不容易稍稍凝实的形貌,瞬间飘散。金甲神人啜口一吹,中年汉子的神魂,在数十丈外再次凝聚。

    金甲神人得意洋洋,似乎是故意保留让那汉子一缕清醒魂识,好仔细观瞻自己的手段神通。

    只见神人掌中的其中一缕魂魄,开始变得袅袅摇曳,骚动不已,顷刻间,便凝成了一具肤若凝脂,容貌娇媚的妇人身躯。那妇人搔首弄姿,起舞不止;那堪比国色天香的容貌,与生前真身相比,早已判若两人。但那份熟悉的媚态,床第渴求之状,仍是让中年汉子一眼认出了自家婆娘。

    “你也算个神灵?简直是……”

    “禽兽不如?”金甲神人一边欣赏着掌中的旖旎风光,一边自嘲道,“蝼蚁就是蝼蚁,实在没什么意思。除了骂几句脏话,你还能如何?”

    金甲神人百无聊赖,让手中拘禁的那三缕魂魄摇摆不定,却又好似常年独居,好不容易寻着个能说上两句话的对象,喋喋不休,自言自语。

    “放心,我会给她的魂魄,重新寻一副上好的狐魅体魄,作为今后的皮囊;不但如此,在我的龙宫后院之中,会有她的一座宅子,不但从此荣华富贵;若能令我欢心,说不定还可以赏赐一个青春常驻,长生不死的神祗身份,比跟着你一个山野村夫受苦,岂不是强多了?”

    中年汉子默然不语,心中那难以抑止的愤懑之情,竟是瞬间消散,颇有种生无可恋的自暴自弃。一瞥见妇人灵体一旁,那两缕苦苦挣扎,无法摆脱神人掌控的稚嫩魂魄,更加悲从中来,却是连那呼天抢地,哀求谩骂的心气都没了。

    我老姚家的孩子,生来便是受苦,死去再无来生,也未必不是好事罢!

    中年汉子那缕残余魂魄竟就此宁定不少,几乎凝成实质;再不是原本那飘飘摇摇之状。生来死去,本属天命,何苦纠结太多。

    金甲神人见他如此,就好似猫儿爪下把玩的老鼠,突然放弃了挣扎,有些索然无味。神人重新蹲下身来,将那汉子的魂魄拘入掌中。

    金甲神人身形一闪,便即跃

    入高处云海中,正欲驾云离去。

    下一刻,身形巨大的神人如遭一记天雷重击,从云海跌出,倒地之际,发出轰然巨响。看不见这一切异象的凡夫俗子,只感觉大地震颤,摇晃不已,如同地牛翻身,不但人们立足不稳,就连方凉道院那坚固厚实的房屋院墙,都有无数尘灰跌落,摇摇欲坠。

    道院之后那座矗立不知几万年的酒壶山,更是落石不断,噼噼啪啪;原本平静如镜的狗迹湖水,突然间如同煮沸,凭空泛起波涛,紧接着水面出现几个巨大漩涡,如大地虹吸,湖面瞬间下降过半。

    原本前来围观的千百乡民,瞬间惊慌奔逃,作鸟兽散。

    金甲神人仰天尸躺,哀叹一声,却并未着急重新站起,而是好似小孩子跌到在地,趁机耍赖似的躺了好一会。金甲神人慵懒起身,不紧不慢地抖擞掉身上的尘土,这才抬起头来,望向那从云海中缓缓飞落的白衣道人。

    道人那一袭白袍上,绣着十分显眼的太极八卦图形。

    “我认得你,虽然从没见过,却是听老祖宗说过无数遍了;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听老祖宗喋喋不休地讲你们四个老不死的陈芝麻烂谷子,简直就是受罪。”金甲神人破天荒地一脸调皮的神色,对道人轻佻道,“所以一看那獐目鼠须的样子,天下独一份的丑怪老朽,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亦真两撇稀疏胡须微翘,皱眉道,“你那老祖宗,就这么记仇?不过是打了几架而已,技不如人,起码不能输了肚量嘛。看来你们这一脉,是真一代不如一代了。仅存的残渣余孽,也如此不知自省,就知道小鸡肚肠的怨天尤人,有个毛用嘛。子孙本已凋零,他还想代代背负那点仇怨,妄想有朝一日趁我老取我命不成?”

    金甲神人那俊俏面孔,笑容灿烂道,“他可以这么想,但怎么做还得在我不是。既然他老爷子都打不过你们,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亦真罕见地神色肃然,一副长辈审视晚辈的赞赏之色点头道,“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你跟我那徒儿,应该聊得来。都是年轻人嘛。我只是有点纳闷,你们年轻人,难道不应该年轻气盛一些?知不可为也要一往无前才对啊。”

    金甲神人愣了一愣,有些发懵。那老道惹不起,我不惹就是了;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几个老家伙,什么时候弄个徒儿出来了?

    “敢问高徒是那座仙家宗门的年轻俊彦?”金甲神人道,“您老人家的高足,日后有缘,当然要好好结交的。叫他有空来二祖山坐坐啊。”

    亦真眯着一对小眼,笑容玩味道,“然后出点莫名其妙的意外,离山之后变成个魂魄不存的木偶傀儡?”

    金甲神人一脸愁苦,哀叹道,“老前辈对年轻后辈,不能如此心存成见嘛。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话都给你说完了,让我们聊得来的是你,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还是你。”

    亦真眉开眼笑道,“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你们日后好好相处啊。也不用等什么有空的时候,他日后会长住那座山头的。不过从今天起,它就不叫二祖峰了,以后就改铁砧山。先跟你打个招呼,你先

    适应适应。其实他前天已经到过山头,虽然没跟你正式照面,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的。”

    金甲神人突然好像不小心踩了一脚的狗屎,跳脚不已,暴跳如雷道,“年轻人个屁,那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能跟我活了几千岁的年轻人相提并论?拿这把屠龙神器到处乱戳,他不懂很容易出事的吗?你老人家教徒弟,能不能靠谱一点?”

    金甲神人突然一脸哭丧,哀求道,“亦爷爷,亦祖宗。算我隗广求你了行不?让你小子另选一座山头,比我那二祖峰大三倍的;大五倍也成啊。不要他出一分钱,山契我来弄,三日办妥,双手奉上,如何?方圆五十里地,随便他选。哪怕是被外地仙家买下的都成。我隗广交朋友,最豪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那种啊。以后跟您老的高徒做了邻居,少不了要常来常往,互相照应不是。凡事有商有量,多好。”

    亦真轻抚唇上那几撇鼠须,那滑稽的样子,其实跟搓皮差不多,只不过那取舍不决的样子,倒是惟妙惟肖。只是老道最终的答案,还是让自称隗广的神人大失所望。

    “年轻人终究是有他们自己的眼光嘛,山头又不是我住;做师傅也得讲道理不是,不能强人所难的。看你那份热情豪爽的劲儿,我就觉得徒儿选得没错,就该跟你小子多亲近些。山头是不换了,以后就有劳你多多照拂了啊。任平生这小子,少不更事的,还特能闯祸;你年长见识多,让着他点。”

    隗广脸上阴晴不定,明知那老奸巨猾,是故意和自己插科打诨,却又无可奈何。金甲神人踌躇之下,把心一横,咬牙道,“你就不怕,到时候老子来个破罐子破摔?你守得他一时,守不得他一世吧?我打不过你,也未必就怕了你们几位老神仙。真要撕破脸皮,覆水难收,难道你们还能坏了规矩杀我一个不成器的后辈小子?咱们上古蛟……”

    “慎言!”亦真突然眉目愠怒,叱道,“妄语天机,到时候就不是我几个老家伙去收拾你了。”

    隗广干脆撒泼耍赖,负气道,“就你我二人而已,又不会传于六耳。”

    提及六耳二字,隗广突然惊觉大事不妙,摊开手掌,原本拘禁手中的那几缕魂魄,竟已经不知去向!金甲神人猛然抬头望向亦真,只见老道拂尘一挥,那四缕魂魄,化作四道白光,倏然射向地上躺着的那四具尸体。

    一家四口,悠悠转醒之后,随即呕吐不止;劫后余生,未及吐净腹中湖水,便抱做一团,哭成一片。

    隗广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再说话。

    亦真笑道:“有什么委屈,现在可以说了。这下没其他人会听见了。”

    “老子就不说了。”隗广一副哭腔,双手十指插入发髻中,赌气中把一头长发搓成了一片鸡窝,“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天神之属,吃几个蝼蚁残生都不行?什么世道啊……”

    亦真突然面含寒霜,冷冷道:“不巧得很,我那徒儿,也是仙佛众神心目中的蝼蚁残生。你们的世道是没变。你们法力无边,手握一地气运,人间祸福,依然可以随便践踏蝼蚁残生。但他的世道,也许在变。必要的时候,他会为天下的蝼蚁残生,递出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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