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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南繁纪事 > 第15章 大山深处采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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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大山深处采木棉

    第一节 无功而返

    太阳高高地悬在头顶,马林西一看表,已是十二点半钟了。若不是爬山,在育种队已吃过中饭,早躺在床上休息了。可是现在呢,翻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头,连尖峰岭的影子都没见到。真是自找苦吃啊。

    回望身后,东南方向看到了长茅水库的大坝,下方的河流像麻线一般蜿蜒,远方的大海如碧,水天相接,两个独立的小岛也隐约可见。

    现在,再美的风景似乎也提不起大家的兴致。俗话问,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再好的身体和体质,如果食不果腹,迟早也会趴下的。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他们都懂,人也是可以被饿死的。

    现在的情形是,大家都狼狈不堪,一个个口干舌燥,喉咙里直冒青烟,累得气都喘不过来。更要命的是饿得非常难受,早饭吃的那几个水饺,哪能抵挡得了五个多小时的急行军呢。

    大家都累得实在不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纷纷埋怨起马林西来。

    “都是吃的马林西的亏。”

    “我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

    “不能再走了。再往前不晓得今天能不能走得到呢。”

    “这山真它妈的怪了。在家里离得远看得一清二楚。走近了,反而看不清所以然。不知躲到什么地方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回去更难走。”

    “马林西啊,你小子背我们回去吧。”

    ……

    “奶奶的。都是我的不对。回去吧。”马林西也泄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马林西感到十分地沮丧和懊恼,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明白。地图上明明白白地标着,在家里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走了五六个小时,足有四五十里了,却不见尖峰岭的影子呢?现在下山还不迟,再有五六个钟头也可以回到驻地了,可肚子里饿得是实在难受,水又没得喝,早上临来时,都忘了带水壶。要是在平原地带或是山间峪地,还可以到农田里找点山芋、甘蔗充充饥。而现在,身陷深山围合之中,真正是困兽了。

    一阵埋怨过后,大家又争相献计献策想办法,共渡眼前暂时的难关。

    马林西猜测,按现在的方位看来并没有错,太阳在头顶上,应该是在驻地的西北方向。可现在是冬季,所有应该挂果的树上,都是光秃秃的,找不到一点儿吃的。真后悔上山时将大截的甘蔗扔了,要是带在身边,既解渴,又充饥。唉,哪该是多好啊。

    所有的埋怨、后悔、疲劳,都是没有用的,最现实的是,他们现在必须立即离开这里,后转往回走。否则,再晚的话,天黑以前,他们就回不到驻地。

    来的时候,他们有近二十人,而现在,剩下八个人了。其余的,都掉队了。当时为了赶路,他们几乎是带着小跑,故意把几个走得慢的硬是给甩掉了,还远远地喊他们:“等一等。等一等。”

    出于好胜,他们喊得凶,马林西在最前面带领大家跑得越起劲,真正像是赛场的百米冲刺一般。最终,彻底把后面的人给甩了。现在看来,因祸得福,反倒便宜了那帮小子,回去非找他们算账不可,这不是临阵脱逃么?若是在战争年代,说不定早成叛徒啦。唉,想这个有什么用呢,说明这些人比他马林西明智。

    可是,现在有什么可以临时充饥呢?没有呀。

    马林西有气无力地环顾四周,心中坚定地对自己说,回去吧,下山!今后总有机会看尖峰岭的。今天,惟有班师回朝,时不我待。

    马林西发现,这一带低山的树木都比较稀疏,整个林子,若是站在坡顶上,可以看出去几十米远,哪有什么吃的?

    “走,回去。”马林西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扶着两边的小树,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其实,眼前根本就没有路,满目都是半人高的荆棘、蒿草和灌木,加上没有什么力气,走得十分艰难,非常缓慢。

    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但这个极限一般是不会发现或是刻意去挑战。现在,马林西他们的体力就属于极限了。每向前一步,都要拿出极大的勇气,似乎是竭尽全力。并且是闭着眼,那种艰难,如果不是亲身所历,是无法体会什么叫竭尽全力的。

    人的潜能有时候也是非常惊人的。现在,他们朝前迈一步都感到十分困难。如果不是回去和活着的信念,有着正常的理智,否则,就随时可能倒下。但是,如果有意外的惊喜,人的无限潜能就会在瞬间得到释放。

    下到一段浅山沟时,大家都有了惊人的发现——一截刚才上山时不知谁扔下的甘蔗。个个完全忘记了刚才那种疲惫不堪,不约而同地一跃而起,争先恐后,兴奋地欢呼着冲了过去。

    山沟里满是拳头大小的石头,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许多已成了卵石。沟不宽,深及胸口,像一段战壕,仅容得一人通过,后面跑得再快的人,也无法绕过前面的人。他们拥挤在一起,结果是姜思贵抢到了那截甘蔗。

    几个人乱哄哄地聚在一起,手伸得长长的,企图从姜思贵手里抢回那截甘蔗拒为已有。

    “别抢别抢。再抢我叫谁也别想吃到。”高个子姜思贵大声嚷着,一只手把那截甘蔗举得高高的。

    “哎哎哎,大家都别起哄了,一人吃一口吧。”马林西大声劝说,这也是最好的折衷办法了。

    “行行行。”众人异口同声地赞成。

    停止了抢夺,众人虎视眈眈地围着姜思贵,生怕他变戏法,一个人把这截甘蔗头给独吞了。

    姜思贵见这架势,知道一个人独享不了的,这才把沾满泥沙的甘蔗头夹在腋下一抹,又拿衣角反复探了擦,在膝盖上轻轻敲落了沙子,用牙齿撕去外面的皮,嚼一嚼才吐了,然后,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胡乱地嚼了几口,吐掉,又猛咬一口,这才极不情愿地递给身边的范光杰,目光里充满了无奈与贪婪。那眼神,恨不得把整截甘蔗头都吞进肚子里才好。

    当那截尺把长的甘蔗头传到马林西手里时,仅剩下寸把长了。马林西也不嫌弃,像见了救命恩人一般,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差点儿连渣都嚼咽下肚了。那种充饥又解渴的感觉,是有生以来都没有过的。

    别看这截甘蔗,大家吃了一两口后,仿佛就恢复了元气。每人又折了一截枯树枝,当作拐杖,在马林西的带领下,一鼓作气地迅速下山。

    经过山脚旁边的一所小学校,然后从东南山坡旁边绕了半圆,终于走上通往半坡公社的大路。径直朝南,经过几个村庄才到了铁路。

    太阳下山不久,暮色渐浓的时候,马林西他们终于回到了驻地。不经意的回头一望,尖峰岭主峰仍依稀可辩,仍然那么挺拔、壮观,充满了神秘。

    真是见山跑死马哪。

    马林西没有说得出口,心中感慨万分。可见,红军当年的万里长征是多么艰难。

    第二节 密谋不轨

    过了几天,马林西他们几个育种队员去半坡赶集。在集市上,他意外地发现,木棉竟然是海南岛了不得的特产。

    马林西最早见到木棉,是小时候看样板戏知道的。革命现代舞剧《红色娘子军》的布景,就有几棵高大的红棉树。

    那时,马林西才十几岁,还不知道红棉树就是木棉树,更不知道故事的发生地就在海南岛。而且南霸天的院落至今仍在,就在陵水县,距离育种队驻地也就一天的路程。直到这次来海南经过广州时,见到大街上盛开的木棉像红霞般绽放时,方知它就是《红色娘子军》布景上的红棉树,英雄树。

    也是在那时候,才晓得《红色娘子军》的故事发生在马林西将要去途中。

    于是,一踏上海南岛,马林西就注意留心与《红色娘子军》相关的信息,诸如五指山、万泉河、琼崖支队、南霸天庄园、琼海的红色娘子军塑像等。

    那天赶集的马林西还发现,木棉居然是海南岛的一宝。

    在一个小摊上,摆着一小堆白花花的膨松物,像棉花,又没有棉花那样白,可柔性却特别好。从没见过这东西。便充满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

    “这个都不知道啊。刚来的吧。木棉。”守摊的男人并不正视他。

    “干什么用?”马林西问。

    “干什么?做枕头用啊。做汽车坐垫,还可以做沙发,那可是了不得的高级。”男人得意地说。

    “哦。为什么呢?”马林西毫不介意生意人的那种精明与傲慢。

    “这个嘛,用它做沙发,永远也不会板结,始终都松软的。什么材料也比不上它的弹性。不信,你摸摸看。”男人继续介绍。

    “多少钱一斤?”马林西又问。

    “五十块。”男人答。

    “乖乖。这么贵?”马林西惊讶。

    “便宜的了。到三亚起码再加二十。”男人说。

    “做一个枕头要多少斤?”

    “一斤。”

    “你家里长的?”

    “山里采的。”

    “山里?”

    “对啊。山里多着呢。”

    “那这么贵?”。

    “贵?你不知道有多难采啊。”

    “我们能采到吗?”。

    “能。怎么不能。”

    “那能不能教教我们哪?”

    “这有什么。进山,见到木棉树,把上面的角儿摘下来,瓣开,去掉种籽,晒干了就成。”男人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有一种被人尊重和为师者的得意。

    “这么简单啊?”马林西有些怀疑。

    “是的。”男人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什么季节可采到?”马林西继续问。

    “就这个季节啰。”男人忙他的去了,把马林西凉在一边。

    听他这么一说,马林西他们都跃跃欲试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海南,总要带些土特产回去吧,无论是送给亲朋好友,还是自己留着纪念,都需要准备了。否则,临近收割稻子,就没有时间了。

    海南岛的特产很多,但能永久保存和纪念的并不很多。

    想来想去,也就是海石花、珊瑚、椰子之类。看来,木棉也是一件很好的纪念品。海石花和珊瑚虽然好看,但质地脆,非常容易碰碎。椰子又不能永久保存。木棉嘛,倒是有用处的,回去给爸爸妈妈做个枕头,最合适不过了。海南岛的籐条也十分出名,籐椅在路途中经常上下车也不方便携带,若是带些籐皮回去,请竹籐社的师傅加工成籐椅,那有多好啊。

    马林西心里盘算着,就开始计划起进山采木棉、砍籐条的事。

    回来后,马林西把这想法同汪长松说了,没想到,竟一拍即合:“行啊。我也正想同你商量呢。”

    “那么什么时候去呢?”马林西问。

    “下个星期。”汪长松说。

    “不行。那太迟了。说不定被人家都采光了。育种队这么多,难道就我们聪明。万一别人先下了手,我们什么也捞不着。”马林西说。

    “这倒是的。”汪长松沉思起来。

    “想什么啊。就这个星期天去。”马林西说。

    “要是不放假呢?”汪长松问。

    “不可能吧。最近制种田里又不忙。万一不放,我们就撒个谎,请假去半坡。” 马林西忽然有了主意。

    “对。这样行。可是……”汪长松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马林西追问。汪长松呑呑吐吐,似乎有什么不妥,他有些老谋深算。

    “两个人进山,那样太危险了。”汪长松感到担心。

    “把范光杰、祁么祥他们都拉上。”马林西想了想。

    “放假的话就可以。不放假的话,目标太大。”汪长松继续盘算着。

    “先说到这里吧。到时候见机行事。反正还有好几天呢。”马林西宽慰他。

    “倒也是。”汪长松舒开了眉头。

    第三节 深山探宝

    一晃到了周末。

    非常凑巧的是,这个周仍然放假。这样,马林西和汪长松私下一合计,决定明天进山,现在这段路线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晚上,马林西又悄悄地约了范光杰和祁么祥。他本来想再拉上胡龙标,汪长松坚持说人太多,万一木棉太少,分那么一点点,不是白进山了。这家伙鬼精。马林西想。

    睡觉前,四人分别偷偷准备了干粮,水壶灌得满满的,又通过柯美英借了四把锋利的砍刀藏在床底。

    第二天,早饭碗一推,他们相继溜出了村子。

    马林西出村后淌涉过西边的大沙河,候在一块不引人注意的甘蔗园旁边。一会,其他几个相继也到了。这样,人都集中到了一起。然后,沿着那天从尖峰岭家来的小路,一路小跑,向山里进发。

    走过几块甘蔗地,前面就是杂草丛生的灌木,沿着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径直朝大西北方向走去。他们没有指南针,就认准尖峰岭主峰的方向。

    沿途见不到人家,也没有庄稼地。十点左右,他们到了山脚下。

    远远可以看见,木棉树细挑的个儿,鹤立鸡群般立在山林里,一眼就可以看清,而其它树木,则是影像模糊,呈现出朦胧的青黛色。

    发现了目标,浑身来了精神,脚底就像是抹了油一般,飞快地向大山深处进发。

    当他们走近山坡时,隆起的山脊挡着了视线。芜杂的树林被砍伐得一片狼藉,几乎没有像样的树木,要么是没有成材仅有碗口粗的小树,要么是两三人才能合抱的老树,没有专门的砍伐工具,谁也对它们奈何不得,一次次逃过滥砍滥伐的劫难而幸存下来,成为大森林的历史见证。

    他们一行接连翻过五个小山头,进入大山腹地边缘。树林开始茂密起来,植被也厚实了许多,漫山遍野都是密密匝匝的灌木丛,矮的过膝,高的淹没人头。因为根本没有路,只能用砍刀左挥右砍前行,开出一条小路,身上的衣服、皮肤早已被荆棘划破。所幸的是,终于发现了木棉树。

    一群人感到格外地惊喜。

    远远看去,木棉树似乎只有碗口那么粗,中下部都是光溜溜的,只有上部有一些枝枝杈杈,那样子,充其量也就胳膊粗的样子吧,平展地伸向四周。

    小时候,马林西在家里可是爬树的高手,像这种碗口粗的树,他徒手赤脚,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上去,掏鸟窝,摘桑椹,都是他的拿手好戏。木棉树的枝杈这么平展,这跟半截梯子没有什么区别。并且,他们还专门准备了两丈多长带钩的竹竿。看来,我马林西可以重回童年,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了。

    他心里想着,感到美滋滋的,就好像大把的木棉都到了手里一样。

    现在,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山脊上。前面是个小小的盆地,奇怪的是,四面坡上,就他们所在的这面山坡没有木棉树,其它几面坡上都有。

    马林西想,那木棉树就碗口粗,肯定好对付。现在时间尚早,争取每人摘他妈的一棵树果子。那样的话,装枕头,做沙发,塞被子就全够用了。他心里盘算着,看了一下方位,决定向最近的南山坡上的那棵木棉进军。

    因为距它不远还有三棵呢。马林西的想法得到大家的支持。于是,他们开始下坡,向既定目标靠近。

    他们是从背阴坡上来的,林子比较疏。下坡的这面朝阳,林子和植被都很密,如果不披荆斩棘,简直无法通行。

    大家一番努力,好不容易下到沟底。

    这时,他们才发现,山底居然有一条小溪,流水清清,蜿蜒曲折,水底的卵石清晰可见,两边的石头,植被,树干上,都长满了绿莹莹的苔鲜。空气清新,凉气逼人。抬头仰视,蓝天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阴洒在地面上,形成的硬币大小的光斑,在树影里摇曳,一闪一闪。

    当他们寻找刚才发现的那棵醒目的木棉树时,竟然不知它的位置所在,如盖的树阴遮挡了视线。惟一的办法,就是按刚才在山梁的方位,凭借想象和猜测向既定的目标靠近。

    他们轮流挥舞砍刀,荆棘成片倒在身后,在灌木丛中开出了一条阳光斑斓的绿荫通道。

    下午一点,他们仍然没有发现那棵远看高大的木棉树,而开伐的通道,已足有一公里了,隐隐约约发现,这里距山梁也不远了。看来,通道打得有些偏了,从山梁上朝这边看,那棵木棉树明明是在半山腰以下的。于是,他们不得不原地休息,升火做饭,吃饱肚子再另谋出路。

    他们用几块大石头垒起了灶,把家里带来的钢精锅支好,盛满小溪里打来的清水,锅里装得满满的,七手八脚找来枯树枝,由汪长松专门负责烧饭。

    一会儿,锅里开始沸腾,香气四溢。

    碗少,没有筷子,几个人轮流用汤匙就着锅里吃喝。真正是苦中作乐,大家吃得又甜又香,津津有味。

    “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下到半山腰后,向左右沿山坡横向寻找。”马林西说。

    “我向东。范光杰跟我走。”汪长松一边收拾钢精锅一边说。

    “行。我和老祁往西。”马林西说。

    马林西猜测了一下方位,他们分别往左右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进,祁么祥轮流和他开路。

    不一会,他们就在山坡右上方发现了要找的木棉树。

    好不容易走到木棉树下。定睛一看,我的乖乖,差点没把他们两个吓晕。

    这哪是木棉树,那粗壮的树干,简直就像砖瓦厂的大烟囱,足足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周围几十米方圆没有一棵小树,亩把大的树阴真如大伞一般,透不进丁点阳光,连杂草也长得病恹恹的,高高的树干,足有七八层楼房那么高,就连暴露在地表的根须,也是盆粗碗粗的。那些在山脚下看到的胳膊粗的枝杈,少说也有面盆粗,枝杈间的距离,哪像梯级那么短啊,每级都有人把高。他们那两丈多长的竹竿,根本就够不着最低的那根树枝。别说爬树,就是架上梯子,也够不上木棉果儿。

    “这下彻底完了。”马林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祼露的大石头上。一面让祁么祥去把汪长松他们接过来,一面思考如何对这个庞然大物动手,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爬树肯定是行不通的了,只有另想办法。

    汪长松赶来时,也惊得傻了眼:“我的妈呀。这树这么大呀。”一屁股坐下,将砍刀狠狠地扎在地上:“今天的功夫都白费了。”

    很长时间里,大家谁也不说一句话,只顾一边坐在地上吃干粮,一边打量面前的这棵参天大树。

    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树阴下凉爽得很,浑身的疲劳一扫而光,觉得格外地舒服,马林西真的想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觉。

    “算了吧。我们去采籐条吧。”范光杰建议。

    “妈的。来就是采木棉的。都到树下了,还能空手回去?”胡龙标说。他是在村口碰上马林西,死跟过来的。他没有砍刀,从祁么祥手里要过砍刀,朝木棉树走了过去。

    胡龙标拉开架式,往手心里啐了两口吐沫,紧紧握住锋利的砍刀,吭哧、吭哧朝木棉树就是一阵猛砍。

    顷刻之间,木屑乱飞,树上裂开一条很大的豁口。从砍刀扎进树干的声音可以判断,质地不那么坚硬,个个喜出望外。

    “停下,停下。我试试。”马林西猛地从地上跃起。

    马林西接过砍刀,从另一个角度向树干砍了一阵,的确如他所判断的那样,木棉树的质地疏松,很有些像家乡的泡桐,看起来树干粗壮,高大雄伟,两三年的小树苗就可以长到碗口粗,可材质却像糖麻花,几斧头就可以砍倒了。这木棉的材质看来不比泡桐结实到哪里去,只要花得功夫,肯定可以将它放倒,那样,他们就可以倒下树来掏鸟窝,将木棉果儿一网打尽。

    “哎。我们就把它砍倒,怎么样?”马林西用衣角抹了一把汗,问大家。

    “怕有些困难呢。”汪长松咂了咂嘴。

    “有什么难的?我看没问题。”胡龙标说。

    “你让我试试看。”范光杰要过马林西手里的砍刀,朝已经砍开的豁口上猛砍了几刀。然后把刀往树干上一扎,满有把握地说:

    “没问题。”

    “就怕时间来不及。”祁么祥担心。

    “现在几点?”马林西问万光杰。

    “十二点多了。”范光杰看了下表。

    “最迟我们可以五点回去,也就是有四个钟头砍树。看来没问题。”马林西看了大家一眼接着说:

    “我们四个人分两班,左右开弓。老祁呢,你年龄大些,附近砍籐条,到最后再来帮我们摘木棉,大家看行不行?”

    “行啊。就这么干。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妈妈的,今天豁出去了。”胡龙标脱掉了衬衫。

    “好的。我跟胡龙标对砍。”范光杰也脱掉衬衫,与胡龙标隔着树干对砍起来。

    十分钟后,马林西与汪长松换下他们两人。

    快一点钟时,木棉树齐腰高的地方,四周已被他们砍出一道宽一尺半,深一尺多的大豁口。

    他们尽管已大汗淋漓,但力气仍然有的是,十五分钟一轮换,基本保证了体力补充,砍一会,歇息一会,喝点水,吃点干粮,继续干,并不是很累。

    到下午两点半钟,合抱的树干仅剩下面盆粗的中间连着了,他们感到特别地兴奋,按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小时,足可以拿下。

    可越往树干的中间,质地越硬。一刀砍下去,发出的声音早不像外表那样沉闷,而是如金属一般的碰撞。胡龙标的虎口都震裂出一道口子,鲜血开始朝外渗。

    过了一段时间,树干仅剩下碗口粗了。这是最后的硬骨头。

    尽管如此粗壮的参天大树,现在只有一点与根部联结,树的上部却纹丝不动,一刀砍下去,真正是巨人般没有感觉一样。

    马林西看看时间,不知不觉竟到三点半了。砍籐条的祁么祥也提前回来了,他的收获倒是不小,砍了一大捆黄灿灿的老籐,若是在市场上,这都是上好的价钱才可以买得到的呢。

    “哟。快了嘛。”祁么祥放下籐条捆,掀起汗衫往脸上抹了一把汗,围着木棉树转了一圈,喜滋滋地夸赞。

    “鬼。这最后难啃呢。都四点了。”马林西焦急地说。

    “不行,不能再这样砍,从一边下刀才行。”祁么祥仔细察看了一会建议。

    “为什么?”马林西问。

    “你看,现在四边都是等空,受力均匀。照这样下去,那怕只有指头粗连着,它也不会被放倒。只有从一边下刀,让它重心偏离,才会倾斜。对不对啊。”祁么祥的口气好像是伐木的老把式。

    大家你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搭腔。

    马林西沉思了一会,细细掂量着祁么祥的话,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又仰头朝树冠看了一会,向周围打量许久,心里有了底:“老祁说的对,我们现在集中力量在这边砍。你们看。”

    马林西走到树干前,指着豁口说:“现在就从这边下刀。你们看上面,这边的树枝比那面多,说明树冠的重心在这边。还有,西北方向的树木稀疏,又都是小树和灌木,大树倒下后不会被撑住,我们也容易下去。西北方向是下坡,树杆倒下去的缓冲距离大,失重大,更容易折断树枝,迅速倒地。对不对?”

    “有道理。就这么继续。”汪长松忽然来了精神,第一个带头响应。

    不一会功夫,树干中心就只剩下胳膊粗一点点了。每刀下去,都能看到树叶的抖动,开始有细微的折断声。

    说时迟,那时快。如盖的参天大树开始微微倾斜,头顶上发出悉悉萃萃的响声,枝叶开始相互碰撞,挤压。

    “倒啦。倒啦。”他们欢呼雀跃起来。

    意外情况发生了。

    第四节 意外惊魂

    在他们头顶上方,一条足有两米多长胳膊粗的蟒蛇的尾部缠绕在树枝上,悬挂在树枝下的头部足有碗口那么大,像倒挂金钩一样看着他们。

    也许,他们砍树的过程并没有引起它的恐惧。现在,它的大厦将倒塌,感到了末日的来临吧。总之,那架式充满了惊惧和敌意。这么大的蟒蛇,马林西他们只是在动物园里见过。在野外,谁见过这可以吃人的祖宗啊。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马林西的两只脚掌像是钉了钉子,似乎突然失去知觉,怎么也挪不动脚步。身上惊得冷汗直朝外渗。嘴里想喊,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两眼发直,怔怔地看着参天大树慢慢从高空中倒下。

    就在众人吓得面如土色手足无措时,如盖的树冠开始向一边偏移,天空忽然被捅开了一个豁口,西下的夕阳瀑布般洒到他们身上。

    树冠倒去方向,枝叶开始更加激烈地碰撞,挤压,折断,摩擦声交织在一起,大树小树纷纷在瞬间被压弯,被折断,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轰隆隆,势不可挡。

    倒挂的巨蟒惊恐得将身体不断地朝上收缩,似风吹灯笼般在空中摇曳,它拼命挣扎,想逃脱不断挤压在身上的树枝。

    随着树干的慢慢倒下,巨蟒的挣扎更加猛烈,身体狂舞,它在作最后的努力,试图摆脱死亡的枷锁。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粗壮的木棉树重重地倒在山坡上,脚下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像是发生了一次不小的地震。

    马林西这才缓过神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巨蟒落地的地方。

    正如祁么祥所预料的那样,木棉树倾倒在西北方向,由山上倒向山下,数十棵比碗口粗的大树被拦腰压断。那条令他们惊咳不已的巨蟒被砸死在主干的下面,一动也不也动了。

    虚惊一场。他们终于逃过不可想象的一劫。

    木棉倒下后,马林西才发现,这棵树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估计了一下,大约有四十几米高。那些从山那看过来只有一根棍儿似的树枝,粗如面盆,细如碗口。挂在上面的果子,都有一两尺长,比胳膊还要粗。

    俗话说,倒下树来掏鸟窝。

    今天呢,他们是倒下树来摘木棉,也许是山里破天荒的第一次吧。虽是放倒了树,摘起木棉果子还是有些费神,能一手摘到的只是极少数,不得不借助于砍刀,将挂果的树枝截断下来。好在树枝比较脆嫩,三刀两刀就解决问题了。

    在蟒蛇被压死的那根树枝上,他们发现主干上有个很大很深的洞。原来,那是它的巢穴了。蟒蛇在树上挖洞安家,又被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打死,算是开了眼界。

    采下的木棉,堆得像小山一般,无论如何,他们这几个人是背不回去的。

    大家用砍刀就地将果壳敲开,把里面的木棉絮取出来,装了两大麻袋。最后,还剩下一小堆没法带走,树上还有不少果子没摘呢。这木棉树的产量真的好高呀。马林西心里想。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彩霞满天。

    他们轮流背着沉沉的大麻袋往驻地赶。一路上,大家哼着曲儿,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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